回溯。
回溯过去——以及,攀登山路。
在志愿校的考试当天、三月十三日的清晨,我登上了山顶坐落着北白蛇神社的山——这已经成为了这一个月以来的习惯。
习惯。
在每天都这样做的情况里,这应该称之为每天的惯例吧。
哎,就这样像每天都在远足,或者说是越野跑一样,所以对健康应该很有益——可是,竟然连左右自己将来的重要日子都唯唯喏,毫不犹豫的遵循这个惯例,也许我意外的是一个认真的人吧。
性格认真并不一定是一种美德,而且在这种情况里,我可能单纯知识誓不罢休、受他人影响而已……。
在这种情况里,这样可能不算一种习惯而算一种恶习——或者可能是坏习惯。
实际上,比我的认真度更强、认真强度更强的羽川翼,也说过在北白蛇神社里找已经没有意义,要找的话就找其他地方比较好——至于小斧乃木,她看起来由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担心过,可是对我来说,即使这样我也无法放弃……,于是便不由自主或者是恬不知耻的每天都拜访北白蛇神社。
神灵已经不在。
当然女初中生也不在。
另外——专家也不在,的这个境内。
「……哎呀,死不甘休这一点,只要是吸血鬼的话那就理所当然吗……」
毕竟是不死之身啊。
只不过在我的情况里,虽说是不死之身,但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一种毫无用处、反而只能给我带来麻烦的不死性质就是了。
那么,因此。
影缝余弦从北白蛇神社中小时——不辞而别忽然失去踪影之后,差不多已经度过了一个月时间。
平安无事。
风平浪静——的度过了。
这样一来,便知识——就像忍野那样,因为这个城镇里应做的事都做完了,所以大概本来就没有定居点的影缝小姐只是单纯顺势离去而已。虽然这种看法令人觉得非常正确,可是却并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因为与忍野不一样,影缝小姐并没有做过任何应做的事——没做过这个看法是基于我狭窄的视野、知识所作出的判断,说不定有可能她已经在做了,让事情结束了……,在那天之后的仅仅一夜之间,是那个人的话大概连巨恶也能打到,可是即使假设就是这样,也不可能。
因为影缝小姐——阴阳师影缝余弦她。
不能将式神斧乃木余接丢下,一个人离开。
「不,这种事也是有可能对吧?毕竟姐姐这方面非常随便。她曾经把我忘在远离人烟的谷底,一个人回去了啊。」
……不。
虽然小斧乃木本人是这么说的……,虽然忘在谷底这件事当时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场面完全是个谜,以及,
「哎呀,不过就是姐姐会把我忘在谷底,也不会把我忘在鬼哥哥的家吧……」
以及她将我家说得就像更胜谷底的危险地带一样,令我感觉有少许遗憾,但总之小斧乃木似乎也同样感到了疑问。
虽然看起来还是没有担心。
的确——我就不用说了,而就算小斧乃木,也没了不起到能去担心影缝小姐。
那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忍野与贝木都更应惧怕的人——她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用暴力解决一切事情的人。
这样的人,渺小的我又怎么可能担心得了?真的有资格担心吗?这可能单纯知识心血来潮吧——违反和我见面的约定,离开神社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算不了什么。
……之后很久没回来这种小事算不了什么。
从那之后的一个月内,我曾经多次这样告诉自己,但即使如此还是不由自主的,无法放弃,不到黄河心不死,死不痛快——每天都拜访神社,简直犹如百次参拜一般。
「说起来死不痛快这种词,好像没有来着……」
糟糕了。
今天明明要考试,可是却失去自信了——哎,不管怎么样,到大学的这段路程会由已经因推荐而定下的战场原给我带路,因此我必须在会合的时间之前下山。
……到大学的路程会被人认为有必要带路这令我觉得我挺不受信任的,但战场原说,
「你看,俗话说行事有时会遭灾,阿良良木君你在路上走的时候会遇到怪异的。」
就是这样。
哎,至理名言啊。
不愧是我的恋人,应该看到的方面都观察的一清二楚——为了观察而观察。
「阿良良木君你成绩方面已经到达及格线了,所以只要能回避没能参加考试本身这种麻烦的话,那大学生活已经来到你面前了。」
她这么说。
虽然我已经到达合格线这个说法不知道应该相信她多少,但是嘛,像我这种比起考试更令人担心无法参加考试的人生,还真够,乱七八糟的。
哎不过。
在考试当天我会这样登山的时点上,就可以断定我的人生确实是相当乱来——
「……那么,考试结束之后就该轮到毕业典礼了吗。不知道究竟会怎样呢。」
我一边走上如今已经完全习惯、对迈出脚步不会感到有什么负担的楼梯,一边自言自语。当然,忍就在我的影子里面,但是她今天似乎决定要早睡,因此没有回应——既然一整天都会和忍在一起,那么在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话就不可能是「自言自语」,哎不过如果她没听见的话,那应该可以算自言自语吧。
不知道会怎样呢。
这句话的意思绝对不是对未来的展望——要算的话,更像是说回来我是否真能度过正常的大学生活呢之类的、近似于某种绝望的意思。
与怪异共存、自身也正在怪异化的我,是否真的能度过大学生活之类的、那种正常生活呢——哎呀哎呀。
虽然我并没打算过要依赖她,但影缝小姐失踪之后,对于这方面的问题,我还是会有不安的感觉啊——在我自身变成了怪异的时候,在知道会那样的时候,如果有能够作为商量对象的她在我的身边,肯定能成为一根强大的支柱吧。
而这根支柱消失了一事,
也许,同样成为了我每天来拜访的理由——说不定这事根本不值一提,我只是假装担心影缝小姐、为了自己而已。
虽然影缝小姐对于我身体的变异,并没有、也不会做什么特别的事……,可是那个人那种奇怪的、充满自信、勇敢无畏的态度,能让身边的人觉得安心——不愧是正义的标榜者,丝毫不会动摇。
火怜在这个方面,与她有共通之处——不,不仅如此啊。
尽管有着能不能在地面上步行这种不知道基于何种诅咒的限制——但仍然像这样生活得泰然自若的那个人,对我来说肯定会成为一个方向标,因此当想到她这种「泰然自若」有可能会受到威胁——那么我会觉得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不过……哎,会有什么人或者事能威胁影缝小姐这种事根本很难以置信就是了……,假设就算有过这样的事,那么这理由又是什么?和最近正在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有关系吗……?」
……
正在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这种说法,在现时点上,究竟有多准确,这个问题还无法判断。大概也会有不应该使用正在发生这种现在时态——而应该用曾经发生过这种过去时态来表现的看法吧。
因为至少在影缝小姐是去影踪以来的这一个月里,这个城镇真的,毫无——没发生过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从那之后,风平浪静、平安无事的经过了一个月——这并不是一种表现形式,而是无可否定的事实。
没有怪异。
也没有「黑暗」。
都市传说也好。
道听途说也好。
街谈巷议也好。
理所当然的学校的怪谈也——全都没有。
只要有忍野应该就会手机的那种不可思议的事也好,特别的事情也好,奇怪的事情也好——什么都没有。
简直就像一切都已经结束一般。
简直就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如果要强行举出有什么特别事发生的话,那倒还遗留为什么影缝小姐会失踪的问题——」
这时候。
当我走完楼梯,正要穿过北白蛇神社的鸟居时——我看见了。
神社境内。
参道这种——在神灵通道的那个地方,我看见了,一位并不拘谨亦无敬畏、只是单纯站着的女性。
她穿着松垮的衣服。
帽子戴的很深——看上去像是一个身份不明。年龄不详的女性。
「……卧烟小姐。」
平安无事度过的一个月。
已化为每天惯例的拜访。
但是,看了我这一般只能被认为是白费功夫的白瓷参拜,在实际上,也并不是浪费功夫。
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而且还是决定性的某些事——不对。
说不定,可有可能是某些事将要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