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明天?喂喂,那种事你应该早点说才对呀,也太急了吧。毕竟我也有自己的安排耶。不过也没办法啦,毕竟是为了鬼哥哥,我会尽量想办法挤出时间来的。」
「不,为什么你把跟我一起来当成前提了?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立场啊。」
目送战场原离去后,我终于回到了阿良良木家,慢悠悠地走进自己的房间。而埋伏在那里的正是我的同居人——现在寄居在阿良良木家的式神女童·斧乃木余接。
身为人偶的她,本来应该是以我妹妹的毛布玩偶这个设定逗留在我家的,但是她最近似乎总是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今天也是自由自在地在我的房间里,躺在我的床上,抢先看起了我买回来还没有来得及看的漫画,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
刚才还说什么挤出时间,看她这副模样,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闲的女童吧。
『好像有个奇怪的女人一直在家门前等着鬼哥哥,我一直都放着没管,那到底是谁呀?』——听到她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我就照实回答了——但是影缝小姐把她安置在这个家里,本来就包含着让她充当我的保镖的用意,要是看到家门前有个奇怪女人的话,她本来是不应该放着不管的啊。
话说回来,现在的我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跟斧乃木说清楚——首先向她报告约会的事情也实在有点奇怪。
但是到底要详细说明到哪个程度呢……卧烟小姐似乎也没有要我保密的意向,正弦甚至还叫我替他道歉什么的……要是我在这时候把今早体验到的地狱之旅的过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斧乃木的话,会不会对卧烟小姐现在制定的计划造成障碍呢?我心里还是有这样的不安。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觉得斧乃木作为当事者还是应该对正弦的事情有所了解……那么,该怎么办好呢。
「嗯?怎么了?鬼之哥哥,略称鬼哥哥。这样死盯着我的脸,难道我脸上沾着些什么吗?正因为我是凭丧神吗?」
「不,那个……」
我下定决心说道。
必须趁斧乃木说出更多有趣话题之前跟她说了。
就算无法清除所有的悬念,为了准备明天的约会,我也应该尽量把可以解决的问题先解决掉吧。
「斧乃木,我有些认真的话想跟你说,可以吗?」
「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很认真哦。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认真的话。人家常说我简直认真到了卍字固定①的地步了。」
你面无表情毫无抑扬地说出这种话也没有半点认真的感觉,而且光是说什么卍字固定式就已经很不认真了。即使不是这样,那也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虚言吧。但我还是忽略了这一切,首先简洁地把今早我访问北白蛇神社时所经历的一连串冒险历程告诉了斧乃木——我本来觉得如果一口气把全部都说出来会过于长篇,但没想到在稍作归纳之后很快就把整件事说完了。
①校对逸:卍字固定技是摔跤技巧的一种,别名章鱼式固定(Octopus hold)
尽管对我来说那仿佛是历经两千年之久的漫长旅途,但事实上毕竟是一瞬间的事情,向别人叙述的时候或许就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吧——也就是说,感情决不是跟时间成正比的。
「哦~」
而且斧乃木的反应也非常淡薄。
真是个不适合当冒险谈听众的家伙。
「你怎么能对玩偶抱有那么高的期待呢。而且对我来说,也只能产生『放着鬼哥哥不管的话,这家伙又自己惹上麻烦事了』这种程度的感想哦。」
「不对不对,你听说了身为自己的创造者之一的正弦的经历,难道没有任何想法吗?他还叫我跟你问好啊。」
「也没什么啦。我不是说过吗?别期待我会抱有那种人类的感情嘛。就算那家伙本来就已经死了,就算他在某个意义上是不死身,或者是活人偶,我所做的事情的意义也不会有所改变啊。」
斧乃木耸了耸肩膀说道。
「那是对鬼哥哥你来说的意义啦。」
「…………」
「当然,在鬼哥哥你看来当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感想,说不定也会产生得到救赎的感觉……但如果要勉强说感想的话,就我个人来说,我总觉得这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哦。」
「嗯?很可以?」
我对可以词的含义并没有太准确的理解(keyi是什么啊?),但至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褒义词——因为斧乃木面无表情,也就是说看不出表情变化,所以在对话的时候需要具备相当高的交流技能。
「没有,我只是在想对卧烟小姐来说,究竟到哪里为止是在她的计算之内啦。因为我和卧烟小姐基本上都是以姐姐为中介打交道的,所以并没有在真正的意义上理解到她的计算能力究竟有多高……所以说不定她其实连鬼哥哥把小八也带回来这件事都计算在内,只是装出一脸吃惊的样子罢了。」
「说什么小八啊。」
大家受副音轨的影响也太大了吧①。
①老仓注:副音轨中八九寺真宵被称为小八「ハッチー(hacchii)」
别这样啊,别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聊得那么起劲。
「不过说白了,现在反而是副音轨的数量更多呢。」
「别说了,别说得那么直白啊。」
「而且我本来就不相信地狱这样的概念……说不定只是鬼哥哥在临死的时候看到幻觉了吧。」
「幻觉?就是濒死体验吗?但是……」
「或者是卧烟小姐故意让你看到的幻觉——也许吧。这样想的话,是不是会越来越害怕了?」
「…………」
虽然我的确是觉得越来越害怕……但这孩子为什么要故意说这些让我感到害怕的话呢。这样吓唬我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嗯~不过人被吓怕的样子,基本来说光是那样就很有趣了吧?」
「你的性格也太恶劣了吧。开什么玩笑,我要发怒了啊。」
「人在发怒的时候是最有趣的呢,真让我感到兴奋。比如说被人说教的时候,心里想着『呜哇,这个人在发怒呢——已经失去理性了呢~』,明明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内心其实是在偷笑呀。」
「我想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会比对你发怒更没意思了吧!」
你明明连谦虚的表情和笑脸都做不到啊。
非但是面无表情,你本来就是尸体僵直的状态。
真是个让人困扰的孩子——但是就算露出困扰的表情,恐怕也只会让她觉得更有趣吧。
「总而言之,如果反过来说,想到以后也许还能在什么地方见到正弦,我也不会有什么讨厌的想法啦。所以你告诉我这件事,我还是要向你道谢的。」
「是吗……嗯,如果你道谢的话,我也算得到回报了。」
「多劳矣。」
「这算哪门子的特别感谢啊。」
「但是对我来说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项。」
斧乃木切换了话题——也许的确是这样吧。既然提到了身为斧乃木的『制作者』之一的正弦,当然也必须提到她作为式神所侍奉的主人影缝小姐了。
而她的行踪至今依然不明。
既然如此,要让心情变得开朗起来也是不可能的吧——尽管我如此推测斧乃木的内心,但这个推测却完全落空了。
「关于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实现了完全复活的事情,你就详细地跟我说一说吧。」
斧乃木这么说道。
「那是直接关系到我人身安全的事情。」
「…………」
「因为我只把她当成是吸血鬼渣滓的幼女,所以一直都对她恶言相向。现在既然成了完全体,我就必须完全改变这个态度了。鬼哥哥,你能教我敬语的用法吗?」
原来如此。
被吓怕的家伙,的确是看着就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如果那是一贯气焰嚣张的式神女童的话,这个倾向就更加明显了。
「在你的影子里,HeartUnderBlade大人是否在垂听呢?」
「你这垂听好像用得不太对吧。」
看来她真的不懂敬语的用法。
虽然我知道她应该是在问忍是不是在我的影子里——唔,只要能把意思传达给对方,语言上的细致差异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吧。
现在已经不再是应考生的我这么想道。
「不,不在啦。」
我回答说。
虽然也想过是不是应该再吓唬她几句,但毕竟做那种坏心眼的事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忍现在正跟八九寺一起留在卧烟小姐那里。接下来大概是要为接下来的事情召开作战会议,或者说是Discussion啦。」
「是Destination吗?」
「别连普通的词语含义也弄错啊,你不明自的应该就只是敬语吧。」
「什么弄错含义的,我本来就不懂Destination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类似『命运』的意思呀。」
「那个是Destiny好不好。」
Destination。
那就是目的地的意思。
在应考复习中掌握的知识,我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才能应用在现实生活中,没想到在这时候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接下来的事情这个说法还真让人在意呢。鬼哥哥你明明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普通男生的状态,怎么,难道接下来又要做些什么吗?即使那完全是卧烟小姐的一手安排?」
「不,对于那件事,我还没有做出明确的答复……」
不过——
我也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不能撒开双手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且不管今后要怎么做,在处理八九寺和忍的问题上也还是不得不借助卧烟小姐的力量。
有借无还的方法论,对卧烟小姐是不成立的——可以还的人情,最好还是尽可能还给她。
「……而且,还有影缝小姐的事情啊。」
因为斧乃木一直没有提起影缝小姐,我就只有提心吊胆地主动提出了她的名字。
真是让人费心啊……虽然这样子对人偶费心的确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对于影缝小姐的事情,我也决不能袖手旁观。非但如此,这甚至可以说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影缝余弦。
还有——忍野咩咩,现在究竟在哪里?
「如果单说忍野哥哥的话,他大概只是像平时一样过着流浪生活吧?我是这么想的。」
「不,能怀着这种轻松心情看待这件事的阶段,我想应该早就过去了吧……因为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工夫也没有找到他啊?就连那个羽川去找也没有找到啊?」
「啊啊,是『不是什么都跑』的那个她吗。」
「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那个人也不是专业的寻人高手嘛——当然,我也不打算干涉鬼哥哥的想法啦。」
然后,斧乃木又说道:
「顺便说一句,关于姐姐这边,我推测她应该是踏上了武者修行之旅。」
说完她又把视线转回到漫画上了。
不,你别这样就结束对话啊。
处事不惊也该有个限度吧。
才刚知道忍不在场,你也别马上变得毫无兴趣啊——我先告诉你,全盛期的她只要有那个意愿,就可以在一瞬间内移动到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了啊?
「我是自由的哦。先跟你说明了,我没有姐姐的指示就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不管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也帮不上鬼哥哥你的忙,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
虽然她不说我也明自这个道理,但她为什么非要故意选择这种让人不愉快的说法呢……
「但是如果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我出马的话,明天的约会我跟你一起去也无所谓啦。」
「为什么你那么想跟着别人去约会啊。别妨碍别人的恋爱之路好不好,这可是久违的温馨桥段啊。」
严格来说,应该是我期待着这是一个温馨的桥段……但是对战场原亲手监制的约会究竟能抱有多大的期待,老实说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咦——可是别人的约会不是很好笑吗?也没有什么比别人的恋爱之路更荒唐了吧。」
「因为你现在的角色毫无疑问是受了我妹妹的影响,所以我也不打算一概而论地责备你,但是……」
但是那种性格的家伙又多出来一个的这个状况,与其说是难受,倒不如说是可悲了……我作为兄长,究竟在教育上弄错了什么才培养出那样的妹妹啊。
虽然两人都差不多,但尤其是设定上身为斧乃木的持有人的那个小的妹妹,简直就是一天比一天恶化。
「怎么说好呢,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到别人为了一些可笑的事情那么拼命,那不是非常有趣吗?在那种『虽然你可能很认真,但对我来说那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哦?』的时候,我就感到最来劲了。」
「站在受影缝小姐之托照顾你的立场上,我开始觉得必须尽快让你离开我的妹妹了。斧乃木,顺便问你一句,你究竟对什么才会认真起来呢?」
影缝小姐作为专家,以不死身的怪异作为专门对象,在退治不死身怪异这方面一直都怀抱着非常严肃认真的态度。因为斧乃木也一直和她共同行动,所以我总是自然而然地认为斧乃木也对不死身的怪异怀抱着同等程度的对抗心——但是从她自己本身就是不死身怪异这一点来考虑。
她的积极性也不太可能来自这个方面。
那么究竟有什么能让这孩子认真起来呢?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和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没有喔~」
「没有说一遍就够了。」
「正如姐姐所说的那样,我就是一个只会战斗的战斗机械啦。在这一点上,鬼哥哥你不是早就痛切地感受到了吗?」
斧乃木一遍读漫画一边说道。
这感觉真的就像面对着妹妹一样……
「刚才鬼哥哥你提的问题,就好像在问『马克杯是在被用来泡咖啡的时候更高兴,还是被用来泡红茶的时候更高兴』一样嘛。」
「…………」
她打的比方是不是太糟糕了?
虽然我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但还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啊。
「不管怎么说,这次我一定会贯彻低调旁观的路线,你就尽管跳舞吧,鬼哥哥。至于是在卧烟小姐的手掌上还是其他人的手掌上,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就我个人来说,我本来就不打算麻烦斧乃木你帮忙啦。」
但是,我在这里还是想先确认一点——那就是她的意志。如果说人偶没有意志的话,那就确认她的机能吧。
「但是斧乃木,如果影缝小姐就这样一直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如果影缝小姐不来接你的话——」
虽然从某个角度来看是一个残酷的问题,作为提问者的我也觉得心里很不好受,但这也是早晚都必须进行确认的事项。然而,斧乃木本人却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那样的话——」
以毫无抑扬的声音回答道。
「就只能一直在这个家生活下去了。当然,如果鬼哥哥你结婚后搬出去住的话,我也会跟着去啦。」
「别制定这种荒唐的计划好不好,什么当然嘛。」
「那么说愕然的话是不是会更好呢?」
斧乃木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做出了惊讶的反应动作——那真是一幅超现实主义的画面。
为什么明明能做出那么活灵活现的反应动作,偏偏就只有脸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啊。扑克脸也该有个限度吧。
「但是我这次被赋予的任务是监视鬼哥哥啊……在命令被解除之前,我是没有办法离开你的啦。也就是说,如果姐姐一直不回来,鬼哥哥和我就要相处一辈子了。」
「一辈子……」
「喂喂,你吓得往后退我也很困扰啊。被赋予这样的任务感到困惑的应该是我才对,简直就像被推进了猛兽的笼子里一样耶。」
「在这一点上我也有完全相同的感受……还真是有默契呢。」
果然还是只有期待影缝小姐的尽快归来——也对啊,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
即使为了我的未来也是如此。
「话说鬼哥哥,话说话说鬼哥哥,你考试那边究竟怎么样了?我一直都相当关怀你的情况哦。」
「你关怀我吗……虽然对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有点在意,但还是很感谢你的关心啦。」
因为战场原最后完全没有提到考试成功不成功就回去了——这究竟是否可以理解成对我的信赖呢。
「总之我已经尽力而为了。多亏了你的关照,谢谢啦。」
本来应该对战场原和羽川说的话,不知为什么却变成了对斧乃木说的台词——不过作为同居人的斧乃木也确实对身为应考生的我给予了相当程度的关照,所以向她道谢也是没有错的。
「不用谢。嗯,那么我们马上就来对答案吧。你快说说考试中出了什么题目呀,我来帮你检验。」
「…………」
你是绝对不行的吧。
要是怪异方面的专业知识还好说,但是非常抱歉,你的学力应该正如外表一样只有十二岁的水平。
「如果不在考试当天之内对答案的话,知识就记不牢了哦。」
「你别说得好像很有经验一样啊……」
「我想你还是尽快开始为明年做准备比较好」
「别把明年也要去应考作为前提好不好。」
一个个都这样。
别总是那么在意我的将来前途啊。
「实际上,具体来说究竟怎么样嘛?早上经历了那么惊人的地狱难道不是在相当糟糕的状态下接受考试的吗?」
「虽然我不否定这一点,不过其实光是能接受考试就已经很走运了吧……」
「怎么说得好像纪念性考试一样嘛——去参加考试也不免费的耶,可不要给爸爸妈妈添太多的麻烦哦。」
「怎么开始站在父母的立场上教训我了,你这家伙。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口气大,但我还是颇有自信的啊。即使是数学以外的学科,也在某种程度上……」
「是么。」
「不过毕竟是在受到战场原和羽川百般关照的优越环境里学习,要是完全没有成果的话也未免太不争气了……总之我扪心自问已经相当努力,最低限度也不至于给她们的脸上抹黑啦。」
「其实泥巴摔角也是相当有趣的啦。成绩发表日是在毕业典礼之后吗?还是之前?」
「是之后。」
「唔,那么趁早去约会说不定也是一个好主意呢。要是等到其中一方落榜之后再去的话,也还是不太好受啦。」
但愿战场原并不是基于这样的意图才把约会日期设定为明天吧……
「因为明天是白色情人节?难道你把这种客套话当真了?」
「不,这不是客套话吧,是真心话中的真心话吧。」
「的确,索求三倍返礼也可以说是一种符合女孩子风格的行为吧。」
「三倍返礼?啊啊,说起来确实是有这样的习俗啊。」
因为我对纪念日本身就毫无兴趣,所以也不太了解白色情人节的详细内容——不过,我上个月的确是收到了战场原的本命巧克力。
三倍返礼。
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这个利率仔细一想还真是高得吓人,但如果说这就是规则的话,我也不能随意违反吧……而且我也没有那样的骨气。但是这么一来,我在明天之前就要去买些什么东西做准备了吧?
「只要送点糖果和棉花糖之类的就行了吧?」
「你送我冰激淋就好啦。」
「不,上个月我可没有收到你的巧克力。零的三倍也还是零。」
「真的是那样吗?你真的有试过吗?」
「……这个。」
听她这么一问,我就不由得产生了一瞬间的不安,这恐怕就是数学爱好者的悲哀吧。
不过这当然不用试,答案毫无疑问就是零了。
「如果要去买返礼的话,约定见面的时间是明天上午,那就只能在今天之内去买了……但我实在太累,很想休息一下啊。」
「也对呢。真可怜,在这样的时候还被我占领了床铺呀。」
「这个我可以强行把你推开,完全不成问题。怎么办好呢,要不干脆拜托妹妹替我去买算了。」
「那样不是太没有心了吗?送礼物还是要亲自挑选才行哦。」
「你这么说也的确没错啦……」
或者说我本来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为白色情人节做好准备,但叫我专心复习应考的人可是战场原啊——也就是说自从暑假获得解放以来,她在这几个月里也被压抑得很厉害吗?
正因为如此,我更希望在返礼方面多下点工夫——该怎么办好呢。
「其实这也不需要限定在糕点这个范畴吧?反正又不是万圣节。」
「我想可能需要限定在冰激淋的范畴里,必须严格区分乳冰(Lacto Ice)和冰果(氷菓)」
「那是你的喜好吧。」
「哈根达斯的直营店要消失什么的太没天理了吧?虽然杯装也不错,但是那种美味的锥形冰淇淋到底要到哪里才能买到呀?」
「我不知道啊……大概是海外吧?」
不过话说回来,万圣节也在不知不觉间普及开来了——跟我不一样,对这些仪式性的节日特别重视的忍野那类人或许会觉得很高兴吧。
不过就算和斧乃木商量这个话题也不可能得出什么建设性的结论,所以我就开始对该怎样把她从床上推开这个问题展开思考——应该用相扑中最经典的四十八式中的哪一招来把她扔开呢?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整个人趴了下来。
她松开了读漫画的手,就好像断电了似的无力地平趴在我的床上,摆出一个『大』字。
那瘫倒的姿态,就好像被看不见的敌人在下巴上狠揍了一拳似的样子——我本来还打算对她使用相扑的招数,难道斧乃木正在跟哪个看不见的敌人打拳击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作为式神怪异,她拥有比通常的人类——也就是比现在的我敏锐数百倍的感觉器官。这种现象,只不过是因为她比我更早察觉到了有人正在接近这个房间而已。
总的来说,斧乃木是在这时候进人了『假装毛布玩偶』的状态。
瞬间——
「哥哥~!」
就像特殊部队似的一脚把门踢开,径直闯进了我房间的人——正是我那小个的妹妹·阿良良木月火。
是一个身穿和服留着超常头发的女人。
刚洗完澡的时候简直就跟妖怪无异的恐怖头发长度——搞不好甚至会被自己的头发绊倒吧。
「你又从我房间里拿走了毛布玩偶对吧——!啊,找到了,果然是!真是的,别这样好不好,总是擅自进去人家的房间。」
现在明明是擅自闯进了我房间的她,怒气冲冲地这么说道——当然,我也不是没有擅自进过妹妹的房间,但是单就这一次来说,却是毛布玩偶擅自闯进了我的房间才对。
斧乃木本人已经完全装成了毛布玩偶的样子。
以有意志的人体绝对无法做到的姿势倒趴在床上。
「还把玩偶放在床上,你该不是用它来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哥哥,这可是我重要的毛布玩偶耶。」
「不,反而应该说是在款待她才对吧……」
「我本来也不是那么喜欢收藏毛布玩偶的人,但是对于这个毛布玩偶却会感觉到不可思议的共鸣感呢。所以我不是说过很多次禁止你把它带出来的嘛。」
「共鸣感么……」
当然,从连她也不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这个角度看来,阿良良木月火和斧乃木余接之间的共同点是非常明确的,所以如果说感觉到共鸣的话,那就只能说她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了。
虽然现在就连她自己也忘记了,但是月火曾经有一次差点就被斧乃木杀死了,所以如果是直觉在起作用的话,本来是应该朝着那个方向才合理啊。
「话说月火,你整天在说毛布玩偶毛布玩偶的,如果你觉得这是重要的毛布玩偶,至少也该给它起个名字吧。」
「唔?不行不行,要是起名字就会日久生情,在扔掉的时候也会变得犹豫不决吧。正因为感觉到共鸣,才必须考虑到感觉不到共鸣之后的情况哦。」
「…………」
这个妹妹……
尽管斧乃木本来就面无表情,而且现在还依然维持着『毛布玩偶模式』,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感想,但是在听到作为现在持有者的月火的意图之后,我感觉她也似乎有点被吓到了。
虽然这可能只是我主观意识的影响造成的错觉……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是被我用旧的东西,到时候我也可以不扔掉而下赠给哥哥啦。」
「那样子也算是下赠吗……?应该是上赠才对吧。」
「哥哥,你回来了呀。」
这时候,本来还很气愤的月火却突然间恢复了平静——这种急剧起伏的性格,真的是一种绝无仅有的角色特性。
「考试结束了,接下来就可以尽情玩耍了呢!哥哥下个月开始就是大学生了吗~!这一定要好好庆祝哦!要做好庆祝的准备!今晚就要集合本地的全体初中女生开派对咯!」
「你还真乐观啊……」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妹妹似乎对我这个大哥的考试怀抱着绝对的信赖——毕竟万一落榜时所遭受的伤害实在不可估量,集合本地全体初中女生开派对着个庆祝方案最好还是免了吧。
「而且火怜下个月也是高中生了呀——好像就只有我一个被扔下似的感觉。啊啊——干脆就利用一下跳级制度好了。」
「我说,那是可以让你随便利用的制度吗?」
而且我记得日本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虽然凭月火的学力或许真的能做到。
「说认真的,怎么样呢?哥哥。明天我们兄妹三人就久违地聚在一起,为了庆祝哥哥升大学和火怜升高中玩个痛快好不好。」
「唔,虽然是个不错的提议,但是很可惜,我明天已经有约在先了。」
虽然是在三十分钟前才刚成立的约定。
「不过,如果是这个月内的某一天的话,我也可以腾出时间啊。」
斧乃木的口气好像传染给我了。
在受到月火强烈影响的斧乃木的影响下跟月火对话什么的觉就像是衔尾蛇般的构图。
「噢——哥哥的心态看来也开始宽容起来了呢。之前被妹妹约你一起玩的时候,明明是当场用拳头招呼的耶。」
「我是性格那么暴烈的哥哥吗!?」
我完全没有记忆。
不过我和两个妹妹的关系,也确实是没有以前那么不和了——果然人和人际关系也是无法永远停留在同一点上的吗。
尤其是这一年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无论是火怜之间还是月火之间——都是这样。
尤其是月火,在暑假期间……想到这里,我又转眼看向斧乃木,但是她却像死了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说什么『像死了似的』,她本来就已经死了。
「那么,就在这个月里找一天吧。」
「噢,具体的计划安排就拜托你啦。」
虽然顺势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但是把游玩的计划安排交给月火负责,也让我感觉到跟把约会行程交给战场原安排相类似的不安——毕竟战场原和月火之间也存在着某种共通性啊。
「简单来说,哥哥,你究竟想要上山还是下海呢?」
「我想去海里的山。」
「难道是是海底鬼岩城①吗!」
①老仓注:海底鬼岩城出自1983年哆啦A梦剧场版
马上就传来了爽快的吐槽声。
「是吗~话说哥哥,明天你是要跟战场原姐姐约会吧~真好呀,过得那么甜蜜。我现在和蜡烛泽君交往的时间越来越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人安定期,他明明邀我白色情人节那天到什么地方玩我却无意中拒绝了呢~」
「…………」
看来我的妹妹跟男朋友分手已经是早晚的事情了。
无意中什么的……对方也实在太可怜了吧。
「呃,咦?我刚才有说过跟我先约好的人就是战场原吗?」
「你不说我也基本可以猜到啦。在三月十四日这天有约的话,对方不是恋人就是爱因斯坦了嘛。」
「如果对方是爱因斯坦的话不就糟糕了吗?那次事件就会变成纪念日了啊。当然如果言语相通的话,我的确也很想跟他谈一谈。」
据说当年爱因斯坦临死前的遗言是用德语说的,所以护士没有听懂。不过就算没有语言方面的障碍,凭我这样的水平恐怕也无法跟他沟通了。
假如是老仓的话,她大概会说想跟欧拉谈一谈吧。
「嗯,你猜对了。」
我说道
「那么,有件事……我也想问一下你的意见。月火,白色情人节,你觉得收到什么礼物最高兴呢?」
「灌注了爱情的——钱。」
「…………」
真是个贪财如命的妹妹。
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不过,这似乎并不是在说出真正答案前的冷盘小菜,而是发自内心的主菜。月火马上转换话题——
「好~那么我明天就去探望抚子咯。」
她这么说道。
「虽然已经出院了,但那孩子还在家里疗养呢。她说等新学期开始就会去上学。因为她一个人呆在家里肯定会很寂寞,所以我就去让她热闹一下吧!」
「你去得还真是相当频繁呢。」
我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这是发自内心的坦白想法。
「老实说,我真的有点意外。虽说是朋友,但是在我印象中你和千石的关系好像也不是太亲密啊。」
「没有那回事啦~我们是超级好朋友哦~」
虽然在嘻嘻哈哈地笑着的月火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半点认真,但是经历了那次事件的千石之所以能重新站起来,恐怕都是多亏了月火的关照。
这并不是欺诈师的功劳。
当然,我也是什么都没有做——或者说是没能做到。
真了不起。
那么,这个妹妹作为火炎姐妹的参谋赢得了本地全体初中生的普遍支持,看来也决不是徒有虚名的——就是这么回事吗?
「而且上次她还告诉我秘密了呢~」
「秘密?那是什么啊。」
「明明说是秘密,那当然不会告诉你吧。」
「…………」
「哎呀呀,抚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哥哥你就好好跟战场原姐姐过二人世界吧!我会好好给你制造不在场证据的!」
「不,我可没打算要你制造不在场证据啊……」
「要尽量多换乘几次电车哦!」
「你的意思是叫我运用时刻表诡计①吗……」
①校对逸:所谓时刻表诡计是指推理作品中,凶手利用各种交通工具之间的换乘,使得自己能及时赶到表面上看起来不可能赶到的地方行凶,从而达到掩饰自己罪行的目的,属于不在现场证明种类中日本独有的一种
那是什么约会啊。
不过如果是铁路爱好者的话,说不定也会玩这样的游戏——虽然我不知道战场原是不是铁路爱好者。
「话说火怜她明天有什么安排吗?唔唔,那个叫什么君来着。」
「瑞鸟君」
「对了,就是跟那个什么君约会吗?」
「你好像一直都不打算记住妹妹的男朋友名字呢……嗯~没有啦,火怜说明天要去道场哦。不过那并不是庆祝升学,应该是庆祝毕业才对吧?听说在作为道场主人的师父的特意安排下,她可以挑战百人组手什么的。」
「为什么非要在白色情人节做那种事啊,真是的。」
真是毫无情趣的妹妹们。
这样看来就好像只有我这个哥哥在寻欢作乐似的。先不说火怜,对于月火去探望千石这件事,我还是不得不感到一丝难受……
「百人组手据说她以前也曾经挑战过,这次好像是要以全胜为目标呢。在获得全胜之后,好像就可以跟师父进行一对一的认真较量了。」
「那还真的很有故事性啊……」
干脆就让她来担任主人公算了吧?
至于我,整天都只是受着状况的摆布,故事也几乎全是临场发挥,感觉就像个即兴剧的演员一样。
「不过,哥哥和火怜看来都获得了稳步成长,都在不断进步,我作为最年幼的妹妹也觉得很自豪哦。」
月火这么说道。
「什么都没变的,就只有我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