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制作出蛋白脆饼的人还真是厉害呢。光是有打破生鸡蛋将蛋黄和蛋白分开这种想法就已经足够出类拔萃了,如果是看起来营养丰富的蛋黄还能理解,结果竟然是只对蛋白进行搅拌什么的,简直是超乎常人的想象吧。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只对蛋白进行搅拌,而且还是长时间持续使劲搅拌之后,竟然还会变成那种像发泡鲜奶油似的样子。然后,还要将这样做成的索然无味的微细泡沫烤成甜脆饼,这可真的是让人瞠目结舌呢——不行吧。
否决否决,完全否决。
哪里有人会做这样的自我介绍嘛。
要是转校生在转学第一天就这样介绍自己的话,绰号绝对会马上被定为“蛋白脆饼”吧——如某幸运地被延伸联想到“莲华”同然是赚到了,不过与其期待邢样的奇迹,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别用这种有异于常人的自我介绍方式更好。
原本的目的明明只是假装成一个喜欢做点心的女生,但是思考却因为想更明确地表现出自己的优点而不知不觉偏离了方向。
冷静下来,我完全没必要让别人认为自己是个有着与众不同的视点的女生啊——虽然在某些场合下或许也有这样做的必要,但是在区区一个多月的同班同学而前,实在是没必要宜扬自己的个性。
风平浪静。
不要再遇上像直江津高中邯样的痛苦体验,平安无事地像普通人那样迎来毕业,这才是我目前的首要课题——我应该做的并不是表现自己的个性,而是适当地隐匿自己的存在感
我必须尽快地抛开转校生这个引人注目的立场——在漫闹里经常见到的“转校生经典场面”,对今后的我来说都是不必要的东西
没问题的。只要保持常态,我就是个可爱的女生。
虽然过去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厄运,但是扇过我脸的人也就只有战场原黑仪一个。
即使在直江津高中,我也算是有过朋友,甚至还有被男生表白的经历。对于人们寄托在转校生这一身份上的漫然期待,我应该也具备着只要不说话就能满足的素质——至于似乎变得跟普通人有所偏差的审美观,在穿上校服后也成功得到了掩盖。
只要不说多余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初次见面,我叫老仓育。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转学过来,真的给大家添麻烦了。虽然离毕业只有相当短暂的时间,作为这个班集体的一员,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就这样,就是这种平凡的感觉。我的目标是普通人。
尽量体现出毫无事件性的无个性吧。
完全没有必要说“我很尊敬数学家欧拉,所以请大家也这么叫我”这样的话——我崇拜的对象是谁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大张旗鼓地公诸于世。
让人失望。
尽量令自己显得平凡的这种想法,虽然也还是有点孩子气,不过这也许就是成为大人的必经桥段吧——“我是多么的可怜呀”什么的......
还是尽快摆脱这种毫无意义的自我怜悯吧。
只要我一天还觉得自己很不幸,么我一辈子都会继续不幸下去——不对,无论怎样扭曲道理、再怎么以积极正面的方式来解释,我的人生也毫无疑问是不幸到了惹人发笑的地步。到头来,最后需要的恐怕不是解释,而是剖腹自杀吧。
要是有谁敢说类似“这都是因心态而异的啦”这样的话。
我就马上把他杀掉。
但是,不幸并不能成为不可以得到幸福的理由——假如是在得到幸福之后的话,我当然也很乐意去说——这都是因心态而异的啦。
我一定要在家伙面前好好显摆一下。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做。
......但是,尽管我这样鼓足干劲,心底里还是存在着“到头来也只不过是瞎忙一场”这样的徒劳感——而且非常的强烈。
伴随着非同寻常的厌恶和无穷无尽的憎恶,我心目中的阿良良木历一直都在释放着这种巨人般的存在感。然而,在阿良良木心目中的老仓育,却只是众多相识者当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员,搞不好甚至连其中的一员也算不上。
我也不知道已经被他忘记过多少次了。
也不知道被他无视过多少次,被他当成不存在的人了。
现在想起来,那或许也可以算是一种“特殊待遇”,但就算这么说我也无法接受,而且从根本上来说他就是那种无可救药的家伙。
即使帮助了别人,也不会记住帮助对象的容貌的英雄——虽然无法理解,但是世间上确实是存在着这样的一类人——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了。
不光是那家伙,阿良良木家的人基本上都这样子,而箱边夫妻恐怕也是同一类的存在吧——虽然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那种事,也从来没想过要成为那样的人。
就算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了幸福,那家伙搞不好也会悠哉悠哉地跑出来,以爽朗的笑容向我说出“那就好啦”这样的祝福——那可真是让人不爽的未来。
我总是会这样想。
究竟要怎样做,要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我才能狠狠地摆他一道呢?不管怎么做,不管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我都难以想象出个男人会做出让我感到痛快的反应。
然而,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绝对可以确定。要是知道我在转学后的学校里陷入孤立状态、或者闹出什么问题的话,这个男人一定会很悲伤。
只要能让他感到难受,对我来说就是一件无比愉快的事情——尽管如此,那也是以前早已做过的事情了。
在某种意义上说,也只能说是预料之中吧。
我可不想听到家伙说“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会这样”之类的话。
在转学后的学校里过得愉快,我想应该就是对阿良良木的最大背叛了——所以,为此必须踏出的第一步就是“以普通为目标”。
我要以理所当然的表情对他说:“普通就是最大的幸福”——怀着这样的决心,我到达了坐落在距箱边家三个车站远的公立宍仓崎高中。
根本不需要进入校内,光是在上学的路上,我就已经被混入了身穿宍仓崎高中校服的学生们之中。但也不知道该说是不适应还是怎样,我总觉得他们和直江津高中的学生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存在。虽然这可能只是我自己无意识地以带有偏见的眼光来看待他们,但大家的表情上似乎都有着某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而原本是私立升学学校的直江津高中,包括我在内,每个学生都存在着如饥似渴的一面——再说得具体一点,就是存在着精神过度紧张的一面。当然,我本来就是为了追求那种环境才选择进入那所学校的,现在自然也没有资格抱怨些什么了。
难道只是换了个地方和换了一批人,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我想着想着就觉得有点嫉妒,不知不觉就开始形成了对周围的人们充满敌视的心态——意识到这种变化之后,我才慌忙把这股冲动压了下去。
不行不行不行。
这样不管对谁都自然而然地产生毫无道理的劣等感,就是我这个人最要不得的坏习惯——这一点我认识得非常清楚。
我是通过羡慕他人这种方式来形成自我的。
怎么说好呢......承认自己的缺点毕竟是一件相当需要勇气的事情,而这个认识本身也是非常可悲的。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反而是很有必要的吧。
虽然不管是谁都或多或少有着那样的一面,但只要还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我就不可能继续向前迈进。
这就跟停在原地上呆呆地看着后面没什么两样。
要是把所有事情都当作竞争和战斗来看待,那么不管做什么也只会给自己平添压力而已——况且,要问这所学校的学生们是不是都过着毫无压力的生活的话,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吧。
没有那个可能。
只要是许多人集中起来一起生活,其中就肯定会形成压力——也会发生摩擦。正因为如此,我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
在直江津高中的个教室里,我之所以陷入了孤立的状态,与其说是因为掉以轻心,倒不如说是因为太得意忘形吧。
但是,假如我还是这么糊里糊涂的话,搞不好就会重演第二次,甚至第三次那样的情景了。
到时候,说不定我又会找个地方躲起来闭门不出了——
虽然现在彼此都还不了解对方是怎样的人,但我还是不希望看到箱边夫妇因我而后悔。
以后的事情根本无法预料。
在高中毕业之后再继续上大学什么的,以我现在寄人篱下的立场来说,也未免有点太厚脸皮了——但是,如果充分利用政府补助金和奖学金的话,那样的未来蓝图也并非是无法企及的。只不过是因为我自己看不见——不,只是因为我自己从来都没有去正视,这个世界其实一直都铺展着那样的一张安全防护网。
尽管我很难从这方面感觉到幸福,能诞生在这样的土地上也算是一种幸运吧......既然如此,我就必须充分加以利用。
当我在学校门口停下脚步,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就感觉从身边走过的人好像都在偷瞄我似的——虽然这多半只是我的自我意识过剩,或者说是被害妄想过度,但说不定也可能是因为我穿的校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尽管心底里很清楚,大家其实也只是把我视为妨碍通行的女生而感到厌烦,但我还是很想照一照镜子,就像慌张逃窜似的朝着新的高中踏出了一步。
只要顺利地踏出第一步,实际上也就是如此的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