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连续遭遇了多次令人愕然的悲惨事件,我也不打算装出一副“悲剧的女主角”的模样。当然我并不否定自己有陶醉于自虐的倾向,但最多也只会把自己当成悲剧的配角——即使在自己的人生中,我也从来没有当过一次主角。
我并非自认是问题制造者的自我陶醉者——悲剧的女主角什么的,只要交托给客藤乃理香那一类人就好了。
我的人生之所以充满着令人不忍直视的各种惨剧,并不是因为我是特别的人,而是因为我总是喜欢做多余的事情。
就因为做了多余的事情,才惹来多余的灾祸。
明明只要默默地忍耐等待着充满慈爱的好心人向我伸出援手就行了,我却忍不住非要自己采取行动——无论如何也无法老实地安于自己的立场。
这次也一样,事情的起因就是我做了多余的事情——要是我无精打采地在失意中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回去箱边家的话,就不会不识抬举地误闯进后来的那个经典场面了。
毕竟我说到底也只是毫无关系的配角。
就好像明明已经没有出场机会却忘记退回幕后的演员似的,要是为此而发牢骚的话,剧作家大概也会很困扰吧。
来访补习学校,寻找忽濑亚美子,被她带出来,在说着和听着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的过程中,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了。
毕竟还要考虑晚饭的时间,实际上我本来也应该尽快回去才是——但是,在此之后已经注定孤立的我,却事到如今才乱七八糟地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要好好享受孤身一人的高中生活。
所以,我就有生以来第一次踏入了在归家路上营业的名叫游戏中心的设施——闹市区!我听说时下的女高中生有着在这种地方拍名叫大头贴的照片的习性。明明手机和智能手机这么流行,拍照什么的个人就可以随便拍了,可是这个摄影机器却至今依然长盛不衰,所以我从以前开始就觉得这里面一定蕴藏着什么非同寻常的魅力。
虽然我并没有可以花费在游戏上的闲钱,但是作为孤立的纪念啪嚓地拍一张照片也不是太过分吧——我怀着仿佛在做什么比入侵补习学校还要严重的坏事似的激动心情,猛力一推门走进了到处回响着刺耳音乐声的游戏中心。
实际上,我只是为了发泄闷气才绕路到这里来的。在起初的时候,我还觉得对我来说相当于大冒险的这一次路线变更是自己少有的正确决定。
因为是第一次体验而提心吊胆的心情都一下子被吹散了——要问是怎么回事的话,那就是在大头贴机器的使用说明上明确地记载着“本机器具有修正摄影对象眼神的机能”。
修正眼神!?是说我的这个眼神吗!?
我简直无法阻止自己的脸自然而然地露出笑意。假如允许我在这里说一句会令人怀疑我人性的话,那就是除了阿良良木以外的一切烦恼都马上变得无关重要了。无论是忽濑亚美子还是旗本肖也从我的头脑中消失了影踪——尽管只是在照片上面,但难道真的能把这几乎可说是我的象征的眼孔形状加以改变吗?
原来如此,既然具备了如此高尚的机能,那么即使在任何人都能化身为外行摄影师的现代世界里,这种机器没有没落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这是能把我十年来的劣等感抹掉的机器啊
如果我的双眼能睁得大大的闪着亮光,我的失败人生说不定也会变得截然不同吧——这样的妄想,如今马上就要得到验证......我不禁在喜悦中颤抖着身体。
然而,那样的喜悦当然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当然,关键向题并不在于价格。当然、面对着二次五百日元这个几乎能把人吓得眼珠子都掉下来的、光是看到就令人脸色陡变的惊天高价,之前的热切期待都一下子被冷却了下来。但即使如此,我经过一番苦恼还是坚持住了。
我决定仅此一次允许自己做出人生中第一次对自己的投资——也就是单纯的浪费行为
我要改变自己。
不,就算修正了照片上的眼睛形状,我的人生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这一点我当然也是很明白的。然而现在的我却非常需要这样的改革
至于这个直觉究竟是对是错,事到如今就只能胡乱臆测,成了永远的谜团——因为,我到头来还是没有走进这台拍照机器里面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现在手上没有零钱,必须用兑换机把一千日元的纸币兑成零钱才行。
为什么就不能自动贩卖机那样让各台机器自动找零呢——在对此感到疑惑的同时,我就移动到了设置着兑换机的地点(移动到兑换机这点程度的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但是就在刚准备排队的时候,我却慌忙往后跳开躲到了柱子的后面
因为是反射性的动作,几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起来。但是随着思维慢慢跟上,个中的理由就再明确不过了——因为在兑换机前的队列中,我看到了似曾相识的面孔
在本来怀着变革的打算而踏入的游戏中心里竟然会碰上认识的人,这是何等的偶然!当然这么说也纯粹是我个人的感想,作为现象来说,这只不过是在学校附近的娱乐场所里碰上同校的学生罢了——没错,我碰上的正是宍仓崎高中的学生
具体来说,那就是班上的领导人物珠洲林莉莉,还有以她为中心的小圈子里,包括男生在内的几名学生。
嗯嗯,即使在学校外面遇到,同班同学也是出乎君意料的容易认出来呢......说起来,虽然忽濑亚美子也是这样,大家在学校外面都依然穿着校服,这或许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吧
无论是对直江津高中还是对宍仓崎高中,我都基本上没有什么归属意识,所以并没有对校服抱有什么感情。但是对普通的高中生来说,校服说不定是一种近似于身份象征的物品呢
但也有可能跟我一样,只是因为刚刚放学还没回家才穿着校服而已......如果这么解释的话,没有穿着运动服的珠洲林莉莉,今天就是没有参加社团活动了?不,不管怎么说也不会穿着运动服走进游戏中心吧......
对于这次意料之外的遭遇,我的脑子正在不停地运转,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能继续呆着了。
我必须尽快逃出去才行。
真是的,我的心情竟然变得这么激动,那明明是接下来有最糟糕的事情在等着我的前兆啊!
正当我的内心沉浸在羞愧中的时候,我又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非要从这里逃出去的理由。
虽然我的心情就被谁看到了自己在做什么不被允许的坏事似的,但即使是我这样的人,来游戏中心玩的人权也是得到保证的。
法律上并没有规定我不能在这里游玩。
我只要光明正大地挺起胸膛就好了。
以男女混合的集团来到放学后的热闹场所欢度华丽青春的同班同学什么的,我根本就不需要在他们面前畏畏缩缩——只要摆出若无其事的态度,稍微用眼神打个招呼,直接在他们身边走过就行了
不,以恐吓客藤乃理香的暴举为契机,我的“百般宠幸”期间已经彻底告终了,就算对方察觉到我的存在,大概也会很明显地加以无视吧——或者应该说,从他们的角度看来,在学校外面遇到刚转校过来没多久的同班同学什么的,如果不是在近处问一问的话,搞不好根本就无法区别出来吧。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理论性的道理,我老仓育就算是被威胁也不会遵从那样的思维。在意识松弛的时候面对如此突然的遭遇,我根本就不可能想到“逃跑”以外的选项。
但是,如果仅限于现在这个时候来说的话,要是我采取非理论性的行动就好了。那样才是最适当的做法。要是遵从我自己的条件反射性的想法,趁早逃出去外面就好了。
如此一来,我就不必听到些话。
如果现在立刻飞奔着跑出去,我就能成功而华丽地避过接下来的展开——但是,我就连反射性逃跑的动作也非常的迟钝。
我一旦逃跑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他们听到脚步声而发现我的存在。虽然这种警惕心可以说是达到了神经质的地步,但是在这个大音量的音乐震耳欲聋的热闹场所中,这种担心究竟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不,也许是有的吧。
因为即使在那么刺耳的音乐声中,我还是听到了珠洲林叫唤身旁同学的声音——旗本。
旗本?是旗本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