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从德拉玛兹路基先生那里能得到多少有关忍野先生的情报,就算得到了情报也不知道那些情报究
竟有多大的准确性。对当时的我来说,这实在是一场相当不划算的赌博。但是仔细一想的话,这对德拉玛兹路基先生来
说或许也是一样的。
虽说我是年轻的旅行者,是最适合作为诱饵——并不是伪诱饵,而是真正的诱饵——加以利用的材料,但是作为一名职
业专家,假如还有其他的手段可用,他也应该决不想让外行人而且是素不相识的女孩子跟自己的工作扯上关系。
这并不是伦理和道德的问题,而是因为不确定的要素太多了——说得极端点,他也无法保证我不是双胞胎的吸血鬼“海
威斯特”和“罗莱斯”那边的人。
是否值得信任,是否可以信赖。
比怪谈还要古怪。
即使如此,他之所以答应了我的协助申请——交易的提议,恐怕是因为已经断定没有其他可用的办法的缘故吧。
在还没造成更多的受害者之前——借用本人的说法就是“为了双胞胎”——为了解决事件,利用对怪异有一定见识的我
查探出两人的基地所在。他认为即使这不是最好的策略,也决非是愚笨的策略。
如果是小扇的话,或许会带着浅笑——带着阴暗的浅笑,以“真是愚蠢呢”来评价我们双方的意图吧——
(——从结果来看,虽然很遗憾,不过得到这样的评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因为无论是我还是德拉玛兹路基先生都被
幽禁在古城里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暂且不说,但是“海威斯特”和“罗莱斯”应该是常时监视的对象吧?明明如此,基地的位置却
还是不得不借助诱敌战术来查探吗?这还真是有点荒唐呢。)
(关于这一点,我本来也觉得有点疑惑——不过在实际上被掳走之后,我就明白了。基地本身就是个近似于怪异的东西
。也就是说,“海威斯特”和“罗莱斯”用作基地的古城……是一座所谓的城寨都市,但那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城市。)
(不存在的城市……故事的规模开始变得有点大了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无论怎么也找不到那些失踪的旅行者
们了。)
(同时也发现不了基地——虽然形式上有所不同,但这就是所谓的结界吗?)
(统辖着一整座城寨都市的话,想必也是有着相当大背景的吸血鬼吧。尽管被“海威斯特”和“罗莱斯”这些随意的名
字束缚着,但是想要保留对他们的处分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实际上并不是想保留,而是想保存下来啦。)
(就好像你想对小忍做的那样……是吗?)
(哈哈~不过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小忍,别说都市,恐怕就算是国家也能统辖起来吧。总而言之,就是只有在把掳来的人
类带进去的时候才会显现的基地吗——明白明白。这样对德拉玛兹路基这种类型的专家来说确实是无计可施呢,如果不
使用诱饵的话。)
(如果是忍野先生的话,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手段呢?)
(因为我基本上是个交涉人啦。在那种情况下,我的工作大概就是充当德拉玛兹路基和双胞胎吸血鬼的中间人吧——介
入其中就是我的工作。跟小班长你是同样的立场哦。当然我是绝对没有主动请求充当诱饵的英雄气概啦。)
(……我很有英雄气概吗。)
(不管谁看都是这样。不过,和春假的时候相比,这次虽说是自我牺牲也不是献身式的做法,感觉很好呢。毕竟是怀抱
着力求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意图。)
的确。
虽说是划不来的赌博,但正因为从中看到了胜算,我才不甘愿冒险的——决不是无视消费对效果的比率而采取的鲁莽行
动。
考虑到现在阿良良木君所处的危险状况,我所做的事情可以说完全是在安全圈的范围内。
(这个,我倒是觉得完全没有这回事啦——不过,要把重心放在哪里,这都是因人而异的。)
(是的,德拉玛兹路基先生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一定是的。)
只是,在这场赌博中,我和德拉玛兹路基先生都不能说是获得了胜利——毕竟结果两人都被送进了牢狱里,那还有什么
好说的呢。
除了“你瞧!完蛋了吧?”之外也没什么好说了。
综上所述,赌博是会毁掉自己的。
这次也许是错在我不该做自作聪明的计算,按照概率的数字来行动——虽然这方面也不能一概而论,但是在赌博上,或
者干脆像阿良良木君那样以破罐子破摔的劲头发起特攻会更容易大获全胜。
话虽如此,这当然是由并非赌徒的职业专家——德拉玛兹路基先生战略性地制定的诱敌作战方案。
为了维护身为专家的他的名誉,我就姑且在这里做个补充吧。实际上,我们的作战其实并不是彻头彻尾地失败了——反
而应该说,到中途为止都是完全按照计划推移的。
(是到中途为止——呢。那也就是说半途而废了吗?)
(真严厉呢,忍野先生……)
不过,那也同样是真实的一面。
因为如果计划完全失败的话,至少也不会演变成我和德拉玛兹路基先生被监禁在无法逃脱的地下牢的状况——照这样看
来,或许战略性的行动还是在完全失败之后会更容易重整旗鼓呢。
也就是说被烧掉一半的住宅反而比完全烧毁的还要难处理——这毕竟是自己家曾经被彻底烧毁的我所说的话,这个说法
应该是相当有说服力的吧。
首先按照顺序来说明,由我充当诱饵的方案本身是相当成功的——虽然以“一帆风顺”来形容也有点奇怪,但身为年轻
旅行者的我,作为来自日本的观光客,可以说是成功地遭到了吸血鬼的绑架。
在远离人烟的漆黑夜路上毫无防备地走着的时候,我就遇上了——“海威斯特”和“罗莱斯”。
遇上了两只吸血鬼。
遇上了那对双胞胎的吸血鬼。
(哈哈~如果是阿良良木君的话,多半会用“毫无防备地、轻快地走着的时候”来表达吧。)
(不,我可没有轻快地走着耶,当时真的相当紧张——蹦蹦跳跳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完全是蹑手蹑脚的样子。)
毕竟我可不是阿良良木君呀。
“遇上了”这个描述严格来说也不太恰当。
因为我是被他们前后夹击的——我忽然感觉到背后的动静而回头看去,发现那里正站着一个身穿溶暗的纯黑礼裙的金发
女孩子。
虽然看到她的金发我就马上联想到了小忍,但就算她不是金发,我或许也凭直觉感应到她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存在。
眼瞳的颜色是鲜红色。
是不是可以用“仿佛充血一般”来形容呢。
(如果是阿良良木君的话,多半会用“仿佛千叶县一般”来表达吧。)
(就算是阿良良木君也不会说那样的话,千叶县也没有什么红色的印象吧。)
(不过,毕竟还被称为房总半岛嘛。)
(要是你在打岔的话,我就不说了哦?这可是严肃的场面耶。)
实际上。
我当时是反射性地做出了逃避的举动。
因为在红色眼瞳的注视下感到恐惧,被她表情上所浮现的浅笑吓得浑身发抖,我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拔腿就逃的冲动——
我的任务明明是被吸血鬼绑架,却做出了几乎等于放弃这个任务的行动。
真是彻头彻尾的外行人。
只有知识在不断积累,完全不善于实践——怪不得会被小扇取笑了。
不过,虽然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幸运,但是当忍不住想逃出去的我重新转向正面的时候,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前后夹击。
在直到刚才为止都绝对没有任何人的前方,存在着同样是金发红眼的非存在——挡住了我的去路。
仿佛逼近眼前的障壁一般。
挡在我的面前。
仿佛和背后身穿纯黑色礼裙的吸血鬼构成一对似的,正面的吸血鬼是纯白色燕尾服的打扮。
领口还系着帅气的蝴蝶领带。
依然是以充血般的眼睛——注视着我,脸上浮现出浅笑。
那是有如利刃般浅薄的微笑。
(原来如此,是男女的双胞胎吗——这样就真的是更加罕见了。)
(不,现在回想起来,关于那究竟是不是一对男女,老实说我也无法断定……虽然为了便于叙述我会用“他”和“她”
来代表,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准确地分辨出性别。因为任何一方都很美丽——性别什么的,感觉好像已经超越了哪个界限
。)
(是吗。这个嘛,作为怪异来说也不是什么罕见的情况啦。不过最值得注目的是他们分别有着各自的角色担当这一点吧
。)
(角色担当。)
(他们各自担当着性别的雌雄……虽说是只有两人的小圈子,但也可以认为是具备了相当程度的社会性呢。实在令人感
兴趣。)
(社会性……也许真的是这样。从这个意义上说,恐怕是跟小忍有着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吧。)
虽然从表面上看两者都是和我差不多的十几岁的少年和少女,但毕竟对方是吸血鬼,外观其实是没有太大意义的吧。
最重要的是内在。
最成问题的也是内在。
就算不是像小忍那样有着五百岁或者六百岁的年纪,他们也应该生存了无法根据外貌来想象的漫长岁月。
后来我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以德拉玛兹路基先生的话作为参考,身穿溶暗礼裙的少女应该就是“海威斯特”,而身穿白光燕尾服的少年则是“罗莱
斯”。但我总觉得那样的区别似乎没有太大的意义。
成功地占据了以我为中心的两个对称点位置的他和她,让我只觉得他们完全是一体的存在。
被四只红色的眼瞳夹在中间。
被四只红色的眼瞳挡住去路。
被双胞胎的吸血鬼从前后紧紧盯着的我,就像整个人被固定了似的完全无法动弹——就连恐惧的颤抖也停住了。
当然,双胞胎在注视着我、在紧盯着我的这些说法,其准确性也实在非常可疑。
实际上,他们的视线或许都无视了我,两人的眼中都只能看到彼此吧——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海威斯特”只看到了“罗莱斯”。
“罗莱斯”只看到了“海威斯特”。
我想多半就是这样吧——明明存在于视线中,却被完全无视的感觉。
不过,如果在这种状况下可以被他们无视的话,那也可以说是最好不过了,但世上自然没有那么大的便宜可捡——在此
之后,我将要被绑架。
按照原定计划。
只是,能按照计划实现的就到这一步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