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听到了我们的响声，转过头来。
老太太一头白发，慈眉善目的样子。
“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千万不可以靠近。”
护士说完，留下我走去了病房。
在病房中间有一道黄色的线，这大概是铁链能够栓住的安全距离。
看着老太太和那个木头一般的男人很相似的脸，我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老太太抽了抽鼻子，她摆手让我过去。
“小伙子，你身上有大林的味道，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
我环视四周，只有床头柜上有个老式的茶杯，想着她这么大岁数也不能抡起茶杯伤了我，我走到了她的跟前。
“你是大林的朋友吧？”
老太太一脸慈爱的看着我。
“大林他出国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让我看看你。”
我扯着谎，想笑一下，可嘴角上扬，根本笑不出来。
老太太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
“大林从小就聪明，要不是被他爸耽搁了，肯定会有所成就的。”
老太太脸上的惋惜一闪而过。
“他爸爸？对他很不好吗？”
“他爸爸，就是个牲口。”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激动的浑身颤抖，绑在手腕上的铁链子也叮当直响。
“阿姨，您别激动……”
精神病人最怕受到刺激，我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哪壶不该提哪壶。
“孩子你别怕，我只是想到那个人，恨不得杀了他。”
老太太一口假牙咬的咯吱直响。
“大林那孩子要强，不会跟你说我们家里的事的。”
老太太眼眶红润。
“他爸就不是个人，勾搭上中学生，让她大了肚子。要不是他爸以死相逼，让大林替他顶罪，大林本该有个好的前途的。”
“也是我一时糊涂，信了他的话，才让我儿子锒铛入狱啊！”
两行老泪落在手背上，老太太继续说道：“我以为那件事会因为大林进去终止，没想到那个该死的男人又和小狐狸精勾搭在了一起！我那时候恨，想一刀剁了他们。”
“可我的心软让他们先下了手，把我送到了这里。”
我对于老太太和大林的遭遇很是同情，看着她老泪纵横的样子，我更应该把大林冻死的事烂进肚子里。
“我万万没想到，那个该死的老东西竟然让我儿子给他情人做老公！我儿子出狱后，好不容易找到了还算称心的工作，那老东西设套让我儿子和他情人睡在了一起。”
“大林八年后才发现，儿子根本不是他的，他来我这里大哭了一场……他的亲子鉴定书还放在我的抽屉里。”
老太太说完，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撕碎又粘好的鉴定报告给我看。
在报告下面的抽屉里，似乎还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我把报告一点点粘好，却补不上儿子破碎的心。”
老太太掩面痛哭起来。
“那个…我可以看下抽屉里的照片吗？”
老太太咬着牙，“看吧，我把照片一直留着，每天都看上一眼。我做鬼也不会放了那对狗男女。”
我把照片从抽屉之中拿了出来，是一张泛黄的毕业照。
我扫眼看去，只见在最后一排有个目光呆滞的男生，他应该就是大林，只不过比我见到他时青涩不少。
看了两遍，我也没看出老太太说的狗男女是哪两位。
“坐在最中间的是那个狗东西，在他后面站着的长发狐狸精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仔细看去，我眉头微皱。
十几年可以改变什么，一个文质彬彬的班主任变成了有个啤酒肚满脸皱纹的老头。
一个青涩的女孩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泼妇。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活神仙，大多是披着一层伪善的面具。
线索在我脑中勾勒出一个个画面。
大林发现孩子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害他入狱的两个人竟然害的母亲进入精神病院，他们两个逍遥快活。
他或许有意无意的把冰川之旅的计划说给了老教师听，又或许他原本计划要杀的就不是两个，而是三个！
老太太突然蹦出的一句话让我冒出一身冷汗。
“大林这辈子太苦，下辈子希望他可以投胎到一个好的人家。”
我惊讶的老看着老太太，身处精神病院，她怎么可能知道大林已经死了的！
“小伙子，都说母子连心，你能抱我一下吗？”
老太太抽泣的说道。
不管怎么样，大林也算我的救命恩人。
我不能拒绝他母亲这个小小的请求。
我张开双臂，让老太太紧紧的抱住了我。
“大林，我儿子太善良……善良到宁愿自己魂飞魄散，也要给你逃生的机会！”
我意识到老太太话里有杀意已经太晚，老太太的手已经放在我的脖子上。
她手一使劲，锁在手腕上的铁链子把我脖子牢牢捆住。
“我儿子怎么能魂飞魄散呢？该魂飞魄散的人应该是你啊！只要你死了，我儿子就能超度！”
老太太年纪虽然很大，手上的力气和你大。
我胡乱的蹬着地面，脖子处被勒的说不出话了来。
“哐当”一声响，桌子上的铁茶杯被我碰到地面上。
这群精神病院关的都是重度精神病人，来探望的人很少。
护士不放心我，并没有走远。
她听到水杯响，快速的开门跑了进来。
从兜里拿出针头和一瓶镇定剂，扎在了老太太的胳膊上，老太太这才无力的松开了手。
我连滚带爬的跑出黄线外，才敢猛烈的咳嗽。
小护士也吓坏了，她走到我的身边，手脚都在发抖。
她一脸埋怨的对我喊道：“我说不让你靠近你怎么还过去了！要不是我就在门口你就被她勒死了！你知道吗，就算死也是白死，这里关着的病人都不被法律约束！”
被小护士一骂，我脸臊的通红。
道歉后我赶忙从精神病院里跑了出来。
打车刚到火车站，竟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我妈在电话那头很是兴奋。
“小凡啊，我听你七舅姥爷说的你去青水市出差了，回来了吗？”
“我更打算买票回七舅姥爷那里。”
“你不用回去，我跟你七舅姥爷说了，给你请了两天假！”
我心咯噔一下，可听我妈的语气，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你直接买票回来吧，你还记得黄家丫头吗？这两天她爸妈回来了，又提起了你的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