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燕轻捋白须,笑容满面,“甚好,甚好。我与小友有缘,小友也无需如此客气。”
说着他拿出两枚私人信符,悬在空中,又对左水东道:“有事给我传信。”
和燕这边刚说完,幕燕那边也掏出了两枚私人信符“添”到了一起,悬于一处。
幕燕道:“非也,非也。找我即可。”
幕燕指了指和燕,又复言道:“小友有所不知,这和老官身上一股怪味,跟他待久了,修行都会变慢。”
和燕双手一摊,反驳道:“非也,非也。幕老头你可不要瞎说,我身上那有怪味?
我看啊,是你这狗鼻子出了问题。”
幕燕抚髯,回怼道:“非也,非也。你这身上的怪味,我都闻了快千年了,怎会有错。
要不是你的拖累,我现在能是元婴吗?怕不是早已迈步化神,伸手炼虚了吧。”
“非也,非也……”
“…………”
“…………”
外间景象,左水东看得一目了然,他展颜一笑道:“多谢二位前辈,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受到两位前辈的如此爱护。”
和燕不理幕燕,他笑眯眯地回道:“当时在春生法会之上见到小友之姿,老道我就颇为欢喜。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啊!”
这时,幕燕插话道:“小友遭遇冤屈又身陷重重围堵,却心志昂扬,正气不改,进退有据,文采斐然,令人佩服呀!”
说到此事,左水东心中感怀,他心道:“在看不见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关心着我左水东。
虽遇不白之冤,但一路走来却碰见了,如叶清径、石良、周斋主……以及现在的和、幕两位前辈……我左水东幸甚至哉!”
一念绕心而过,左水东沉静不虞,他迈步走出了洞口……
和、幕二燕站在洞外,只见一个身材精壮,一袭玄青法袍,龙眉凤目,口角如弓,气度超群,英武神秀的昂藏少年走了出来。
二人见了,一时间俱都恍惚了一下。
左水东收下四枚私信,他真情深蕴,对着二燕毕恭毕敬地拱手道:“左水东谢过两位前辈的厚爱!”
说完,左水东一礼到地……
这一礼,感恩又承情;
这一礼,不忘此路多艰辛;
这一礼,幸甚至哉能有几;
这一礼,神灵护佑仇人毙;
这一礼,谢天又谢地;
这一礼,山河失色,人间有你!
二燕见之,肃然起敬。
他二人同时稽首,回敬一礼。
…………
二燕飞走了,左水东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他心湖澄明宁静,一丝一缕地忧思愁虑都无,身心空灵,神魂天擎。
乾坤广袤无垠,中正柔顺;
日月照耀古今,万古长存。
这一天,左水东法力充盈,纯一不杂,心境圆满,完美无瑕,身体各方面都处于最佳。
左水东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机缘已到,“是时候了!”
左水东神情平静,无忧无喜,他盘腿而坐,闭目凝神,心中念诀,“上德”功法开始运转……
虽然左水东没有结丹的经验,但是仙缘一到,有些事就是如此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结丹,其实就是将体内液态法力,凝聚成固态之丹。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稍有不慎,江河决堤,怒海倒灌,整个身体会被自己的法力海所侵覆,没有活命之机。
虽然可以逼退江河湖海的滔滔巨浪,但是人的身体也会出现不可逆转的伤害。
这种伤害,会对修士下一次冲境产生影响。
冲境失败的次数越多,人身损伤也越大,成功破境的机率也越小。
失败三次还能活着,就已属万幸了,这对修士来说,此生基本无望上境,道途即断。
左水东凝神聚气,沉静无杂念。
体内的液态“大军”,披甲带胄,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四面八方朝着丹田之处快速集结。
说来也怪,“大军”一批一批,依序进入丹田之后,放出热量,立时就消失不见。
左水东浑身上下深红发紫,犹如火炉一般。
热量转换成清清淡淡的白烟,渐渐地将左水东笼罩其中,是影影绰绰,朦朦胧胧,隐约不见。
这正是:
内液放热气转烟,
液消凝成固态田。
心湖澄明聚神魂,
乾坤机缘试问仙。
…………
与此同时,整座太平山脉的上空,乌云开始集聚。
之前还是碧空万里的天空,顷刻之间就昏暗了下来,宛如日暮来临一般。
面对如此不正常的景象,溧水道人离开自家洞府,飞抵禧邃峰主殿。
此刻,他伫立在主殿月台之上,抬头凝望着天空,神情十分凝重。
不多时,几名太平门元婴,也纷纷抵达此处,互相询问缘由,交换意见。
大家见掌门默不作声,自觉地站于其身后,连成一排,共同凝视苍穹。
无人言语,静观其变……
随着左水东液态“大军”极速减少、丹田之中那一粒固态之丹慢慢变大,天空之中的乌云也越积越多,越积越厚。
乌云聚拢成团,集聚而来,刚刚还是昏暗的日暮,霎时间,就变成了漆黑一片的黑夜。
这“夜”,无月、无星、无风、无鸣,令人喘不过气来。
就连几个元婴大能都略感不适,仿佛天空张开了一张巨大的黑口,欲将太平山吞噬一般。
见此情形,有一名元婴忍不住地问道:“这是有人在结丹?还是……”
有人率先开口,大家就议论了起来……
“不对不对,结丹那有此等威势,我看啊,是在证婴!”
“不对不对,你我都见过证婴之象,如今日这般?”
“那倒也是,总不能说是冲境化神吧?大伙都在此处,一个不少,还能是谁?”
“不是冲境之象,那会不会是乾坤异象,自然变数?”
“不知,不知……”
和燕、幕燕站于一旁,默不作声。
幕燕见和燕神情悠然,毫无惊惧之情,遂神识问道:“和老官,你怎么看?”
和燕轻捋白须,神识回道:“据我估计,应该是左水东在结丹。”
幕燕奇道:“是他引来的这天地异象?”
和燕:“然也!”
幕燕抚了抚银髯,脸色转晴,道:“那就对了。掌门之梦,印证在了此处。”
和、幕二燕正在交流之时,溧水心中惊诧道:“祸事了!祸事了!梦成真了。
乌云化黑龙,黑龙压青松。
青松矗山峦,山峦咚咚咚。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呀!”
就在溧水惊诧莫名之际。
整座太平山脉,就犹如乾坤倒转,天地倾覆一般,厚而巨大的乌云已经覆压而下,直抵山头峰巅。
天地再黑三分,仿佛身处无间地狱一样。
“呜呜呜呜……”
刚刚加强过警戒之效的山门大阵,被乌云压得“呜呜”作响,一刻不停。
黑幕之中,呜呜之声,响彻群山,惊震四野,令太平门一众弟子惶恐不安。
幕燕见溧水一动不动,好似痴傻了一般,他有心上前建言几句。
幕燕的步子刚迈不迈之际,衣袍却被和燕扯了扯。
和燕对着幕燕摇摇头,神识传音道:“他是我太平门的门主,我们应该相信他。”
幕燕收脚,两人相视一笑。
值此危难之际,溧水惊极而静,他转身看向众人,眼神熠熠……
“梦虽成真,但门人齐聚,令人欣慰呀!大风大浪,我太平门人全力对抗,又有何惧哉!”
溧水心中空明,他抛开一切顾虑,当机立断道:“众人听令!”
一众元婴,俯身应道:“在!”
溧水身姿挺拔,昂扬朗声道:“主殿灯烛全开,以作照明、指示之用。
众人前去传令,让弟子们全部进入大殿暂避。
元婴撑幕,金丹卫殿,众志成城,保我太平,同渡难关。”
一众元婴,齐声应道:“是!谨遵掌门法旨。”
众人领命,展身而去……
不多时,大批大批的练气、筑基弟子在元婴们的护持之下,飞抵禧邃殿。
同时,金丹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到大殿四周,以为保护。
黑幕覆山,万人心颤;
百兽蛰伏,飞鸟乱蹿。
此刻,高高的禧邃大殿,亮着灯火之光,耀彻太平。
这黑夜明灯,有如希望之门,抚慰神魂,令人心安意振。
大殿极为宽敞,能容万人。
大几千名低阶弟子,依序进入大殿,一点不乱。
他们看着平时难以见到的掌门、老祖们,心中渐渐平静。
虽然已经感到有大事即将发生,但是他们心情激奋,誓与宗门共存亡。
厚厚的黑幕之云已经将整座太平山所笼罩。
方圆数千里之地一片漆黑。
就在全部弟子进入殿中,一众元婴、金丹全力撑幕、护殿之时,一声巨雷响彻九天十地,整座太平山脉都为之抖动了三下。
溧水神情专注,一点不惧,他与同门一起,全力祭起法力护罩,守卫主殿。
此时,和燕暗道一声,“来了!”
幕燕觉得蹊跷,他稍稍皱眉,神识传音,道:“和老官,这应该是成丹天劫吧。”
和燕回道:“然。”
幕燕再道:“为何只闻其声,不见天劫闪电?”
和燕眼神一凝,郑重地回道:“问心劫!”
…………
太平山某峰,某处山洞之内。
左水东被白烟包裹,安坐其中,他神魂盛大,心境空灵。
此刻,他已将体内全部液态法力,转换成了一颗无色固态之丹,此丹即为“金丹”。
金丹氤氲,悬于丹田,左水东还差半步就迈入金丹之境了。
就在雷响之际,冥冥之中,一道无声无形的闪电,随雷而至,下劈而来……
此时,左水东的人身内景天之中,一个身穿仙甲,头戴神盔,手拿雷叉,威风凛凛的天庭神将,正悬浮于他的心湖之上……
雷叉闪着雷光闪电,寒气逼人,滋滋作响……
左水东的全部心魂都倾注于神识小人之上。
此时此刻,他站在心湖之畔,抬头仰望着这个高大的天劫神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