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冥道界的入口外最佳的地段,一处仲氏钱庄的临时洞府,两名伙计匆忙的捧着两捆玉简直奔里间宾堂,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人看到两人进来,直接站了起来。
“怎么样,消息汇总了吗?”
一名伙计上前,“管事大人,所有关于炎北的消息全在这里,但涉及面实在太广,钱掌柜不敢擅决,特嘱我等听从管事大人号令,恳请管事大人指点迷津!”
中年人眉头一皱,“涉及再广能广到哪里,老钱是怕十三少责怪,拿我来背锅吧?”
另一名伙计急忙道,“管事大人错怪我家掌柜了,我们也没有想到涉及的规模如此之大,整个南渊较有名气的世家宗族几乎都涉及到了。不单如此,东原的顶级势力计三十七家,西界四十九家,北疆更甚,近二百余家的消息都涉及炎北此人。这些世家家族,近九成都愿意出任何价钱打探其出身,家族势力,修为境界,以及精擅的道法。还有少部分人打听他的喜好和习惯,还有人竟索要炎北所接触的一切相关人的信息,如果不是十三少早有令喻,不得出售炎北离开问道学宫之后的任何消息,光是这消息费用,绝对是难以想像的天价!”
中年人一脸惊诧,好半晌才缓缓坐了回去。他思忖片刻,摘下一枚戒指,道:“十三少主的令喻不可不遵,这些消息以流云戒盛放,我即刻赶往转魂道向少主回禀复命,不得有一丝耽搁!”
“谨遵管事大人吩咐!”,两名伙计迅速忙碌起来。
中年人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那炎北现在何处?”
一名伙计道:“一个时辰前进入了幽冥道界,陪行的是北狄的卫子雄和一个叫伊泽的小子。”
中年人点点头不再言语,眼神飘忽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幽冥道界内,九魅坡上,炎北在这里站了许久,不曾动过。卫子雄和苗七巧纳闷之极,扯伊泽至一旁。
卫子雄道:“伊泽,尊主他这是怎么了?”
伊泽挠头,“老大他经常会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但这个样子还真不多见。”
苗七巧皱眉道:“九魅坡少有人来,我们在这里倒是安全,但把时间耗在这里,不大好吧?”
伊泽瞄了瞄炎北,不高兴的白了苗七巧一眼,“老大他行事向来高深莫测,你们不要觉得在修为境界上好像强过老大,就不知天高地厚,真要是动起手来,你们两个一起上都未必有胜算。我可警告你们,不要动任何的歪心思,能跟随老大,是你们的福报和荣幸,我们这些兄弟,谁不想永远跟随他,但我们都太过愚笨,只能增添他的负担,成为他的累赘。所以,我们是尽量不给老大拖后腿,这才让你们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哼!
卫子雄和苗七巧彼此看了一眼,没有做声。两人在这段时间与兄弟盟的兄弟们接触较多,不明白这些人何以对炎北如此盲目的崇信。
虽说炎北凭借九关道第一人的显赫位次,令南渊所有人为之瞩目,但要说神机境界圆满的实力,不是一个刚刚迈入神机境界初期的对手,他们是绝对不相信的,更不要说二对一,两个人一起上了。
伊泽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阵强烈的气息波动吸引了三人的注意。他们看到炎北舒展双臂,流露出一种极为古怪的微笑。
“子雄!”
炎北一声召唤,令卫子雄精神一振,急忙赶过来。
“子雄,我记得你说这里是九魅坡,有什么典故么?”
卫子雄想不到炎北居然问的是这个,组织了一下说辞,道:“尊主……”
“等等!”
炎北看向他,又扫了苗七巧一眼,“以后,不要再叫尊主或是老爷这等称呼,我会觉得非常的别扭,你们也跟着伊泽和兄弟盟的兄弟们叫我一声老大吧!”
卫子雄犹疑了一下,却听苗七巧在一旁痛快的答应了,唯有点头。
卫子雄道:“老大,据我所知,幽冥道界最早被众人所熟知,并不是现在这般模样。眼前我们所在的这一大片安全区域,是南渊的先辈们通过生死打拼,一点点的扩张出来的。我曾听闻,九魅坡在数千年前,有九魅旋魁,能生噬人魂,极为厉害,后来,是那些先辈通过无数次的拼杀,才将它们除掉,自此从幽冥道界中抹去。”
炎北哦了一声,四下扫了一眼,陷入沉思。这一举动,令伊泽以及卫子雄、苗七巧面面相阕,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并不知道,此时的炎北陷入一种奇妙的思绪中。他的感识之络在全力运转,灵身络,灵意络,灵眼络,灵耳络正逐一施展。
呈现在炎北面前的,是一个不断变幻妙趣纷呈的世界。
九魅坡所在,九团充斥着生命气息的漩涡,形成九宫格局,在缓缓的转动。每个漩涡的中心处,是一个个茧状的虚影,释放着惊人的生命气息。这些虚影不时发出微不可察的脉动,与整个幽冥道界同呼吸,共命运。
不单如此,炎北同时还察觉到幽冥道界中的另一个奇妙现象。那是一种细微的涅化之气,混杂在幽冥道界中偏显阴柔的灵气之中,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体内的身络。
这种涅化之气与炎北身络内的星元并不相融,甚至还有腐蚀作用。但奇怪的是,这涅化的气息却可以随着身络的星元游走,不断的催发星元流速加快,能够疾速催发道法,使得施展出来的法技效力更快更强。
炎北忽然有了动作,他施展的是龙刃这一自创的法技。只见九魅坡上,火龙腾空,焰芒肆虐,大地撼动如泽,轰鸣不绝。那火龙龙角如刃,释放出大片大片的月状火刃,铺天盖地,湮灭风尘岁月,在虚空呈现腾龙傲世的绝代风姿。
炎北停住,罢手再次不动。他的灵身络敏锐的感知到,体内的星元消耗极大,恢复的速度绝对要比外界慢上许多。不得不说,这或许就是幽冥道界所独具的,在这里打斗,一旦消耗过大,很有可能会陷入恶性循环,甚至伤重难医。
为什么,卫家的先辈们会设下九关道来考验进入幽冥道界的人呢?九幽轮回境是不是具有同样的气息呢?
炎北重温九关道的重重关卡,隐隐的觉得面前似乎有一个极大的秘密,覆盖一层神秘的面纱。
“七巧!”
炎北看向苗七巧,“巫家和苗家是转魂道最为强大的家族,主要精修何种道法?”
被炎北的法技完全惊呆了的苗七巧终于回过神来,急忙施礼,“老大,巫家的巫礼之法,与我苗家的巫术之道,皆属幽冥道。南渊令人闻之色变,也是最惹人厌的鬼术和冥法,亦为幽冥道的分支,但与我们修炼的大道有着本质的不同。”
炎北恍然,看向四周,“是不是,只有修炼幽冥道的问道者在幽冥道界,才能更好的感悟?”
苗七巧又是一怔,思忖了一下,才道:“在南渊,轮回道和转魂道都是修炼幽冥道之人的修行胜地,我记得族中的前辈曾提到过,幽冥道界是我们最佳的机缘,哪怕进入不了九幽轮回境,在这里我们修炼一个月,也要胜似在外界一年。”
炎北确定了心中所想,点了点头。他看向卫子雄和苗七巧,带有几分凝重,“你们二人修为均已经达到了神机境界的圆满,如果我让你们在三十年之内,不得突破升灵境界,以待参加卫家下一次的族争之战,再闯九关道,你们能够做么?”
卫子雄和苗七巧面面相阕,不得不说,炎北真的把他们难住了。三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他们二人神机圆满的修为,在三十年间不做出突破,比起突破至升灵境界还要艰难。对于他们而言,修为筑得牢固向上再迈出一步,可谓殚心竭虑,他们不明白炎北何以提出这样的要求,特别是在他们刚刚发出天道宏愿,甘之为仆的时候。
“老大……”
苗七巧的面色很难看,“我和子雄能够成为道侣,皆因我二人双修幽冥道法,而这幽冥道界就是我们的机缘。如果想要三十年间再无寸进,我们必须得退出幽冥道界,更无法前往九幽轮回境。”
苗七巧很想看看炎北知道这个细节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可是炎北的面容淡然,根本没有任何的表情。
卫子雄面色同样很不好看,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艰难道:“老大,我听你的,七巧和我这就离开,退出幽冥道界。”
在机缘面前,能够如此抉择做出决断,卫子雄的勇气令伊泽都刮目相看。苗七巧沉默下来,站在卫子雄的身旁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卫子雄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她自然不能背弃。她认为炎北的做法并不能算是错误的决定,这种决定或许是出于对北狄一系在下一次族战的考虑,只不过,作出牺牲的是他们夫妻而已。
炎北点了点头,道:“你们或许认为我这个决定令你们错失了机缘,但有失必有得,异日九关道上,你们必然再不会这么想。好了,别的我不再多说,这些玉简你们好生珍藏,不得外传。子雄,你回去北狄,细心选拔参与三十年后九关道的人选,届时,我也会前往参加!”
苗七巧秀眸掠过一丝惊诧,“老大,你也打算参加下一次的九关道?”
炎北点头一笑,“那是自然!”
卫子雄和苗七巧彼此相望一眼,觉得炎北此举神秘之中透露着某种玄机,再没有了之前的百般不情愿。
炎北扫了一眼伊泽,道:“你也别闲着,一会儿也要退出去,和他们一起。这些玉简上的法技可根据喜好修炼,三十年间,同样不得迈过神机境圆满,但必须修炼到这一层次。”
“啊,我也要啊?”伊泽立时苦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炎北。
炎北很淡然,一笑,“我这个当老大的都一样,你差什么?
“对了……”
他又看向卫子雄和苗七巧,“你们可曾听说过八水之说,我给你们的玉简中,有些道法需要以极水、止水、天一重水辅以修炼。”
苗七巧和卫子雄同时一怔,流露出一种令炎北觉得很莫名其妙的表情。
“老大……”
卫子雄道:“我们北狄洗魂潭秘境内的那个虚空裂隙,所流淌下来的就是极水所化。在卫家,极水难汲一说,是人尽皆知的,极水也只有我北狄才有。在过去,南渊有无数的人都惦记极水,但洗魂潭有修为上的限制,高的进不去,低的连靠近那个虚空裂隙都做不到。因为只有裂隙之内的极水才最纯粹,像那种可以令我们洗魂静虑的潭水,已经驳杂,充其量是被稀释了的极水,而且这种水一离开秘境,也会变得与普通的水质完全一样。”
我靠!
炎北差点没跳起来,他竟然错过了极水的机缘。如果说之前他对参加三十年后的卫家族争还有一丝挣扎的话,现在则再没有任何的犹豫。
要知道,天娴给他的那些冰极道院的高阶法技,全都需要以极水或是止水来修炼。一想到这些水系的高阶法技,炎北就有一种吐血的冲动,不过他同时也感觉到庆幸,想不到这些水系道法居然是最适合北狄这些人修炼的。
北人东来,狄莲花开,九幽云梦,轮回常在!
炎北忽然想到那个无名老人,他万年间执守北狄,真的是等候他的到来么?
……
目送三人离开,炎北第一时间就动用了灵眼络,他细致的观察了九魅坡的九团漩涡虚影,里面的生命气息越发浓郁,已经隐隐的向外释放。
按照炎北的判断,这九团漩涡虚影,也就是卫子雄所说的什么九魅旋魁,即将破茧而出。他不知道这九个生命体重生之后会有多么大的威力,但凭借九魅旋魁能够生噬人魂,就绝不会是可随意抹杀的存在。在这一刻,他心有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