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筝披头散发提剑杀出小竹居, 段明殊竟然还没跑,在外头等着看她笑话。
“段明殊,你找死!”
庞大的神识笼罩了整个小竹居, 灵力顷刻外泄,交织成一张寒冰的网, 竹林内霎时狂风大作,霜雪肆虐。
激荡的气流裹挟着冰雪, 雪瓣细小的刀片般切割人脸, 段明殊不防, 颧骨顷刻多了两条指长的血痕。
人家新婚之夜,这事确实办得不地道,段明殊运气护体,也不是真想跟她打, 还试图讲道理:“白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 你在东极坏了我的事, 现在我只是丢串挂炮, 咱们也算扯平,你至于这么生气么?”
赫连筝只死死盯着她, “所以挑我大喜的日子?”
段明殊自知理亏,可随即看见赫连筝衣摆被火焰烫出的小洞,没忍住笑, “大不了我跟芸娘成婚的时候, 也让你放一串好了。”
洞房夜,小妻子还在屋里等着,赫连筝犹豫, 是暂且放她一马, 还是先提剑杀她个七进七出。
这时, 小石妖提裙从屋里跑出来,气急败坏:“阿筝,揍她!揍这狗日的!我的鞋子被烧坏了!”
赫连筝双腿迈开,屈膝起了剑势,“段明殊,你倒大霉了。”
她流星般窜出去,平地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疾风卷落叶,段明殊当即唤出本命剑应战。
段明殊的本命剑虽不似赫连筝那般,是识海中孕养幻化的心剑,但也绝非凡品,剑身通体全黑,材质坚韧,取不老山终年不熄岩汤所铸,是整个修界火器里能排名前十的单手武器。
赫连筝攻来,段明殊抬剑挡下一击,虎口微微发麻,她也不服气,“祖宗的,你俩可真不要脸,趴老娘床上看老娘办事的时候怎么不说!丢你们串挂炮怎么了!”
两人跑得远了,小石妖瞧不见热闹,手脚并用爬到屋顶上,叉腰喊:“那我是隐身去看的嘛,又没有光明正大的看!”
段明殊气绝,“祖宗的,你隐身,你还有理?怎么我没请你上床看,还是我的不是了?”
“闲话少说吧,引墨君。”赫连筝剑势与术法相结合,剑招为表,隐藏在招式下的寒冰之力才最是阴毒。
段明殊只觉手背微痒,定睛一看,皮肤上竟然扎满了细如牛毛的冰针,她后知后觉感觉到痛,不由退后一步,“你来真的?”
“也是难得的切磋机会,让我看看你这些年追着我跑,修为到底有没有长进。”赫连筝圆熟的剑招再次攻去。
段明殊运火化开手背上冰针,面对强敌,不得不收敛了心神认真对待。
她指尖迅速划过剑脊,黑剑登时燃起炽热的蓝焰,水火不相容,一方强则一方弱,冰剑遇火,锵然一声响,剑身上立即迸开蛛网般的裂纹。
赫连筝随即弃剑,手腕往前一送,冰剑化水,裹缠黑剑,剑上火焰弱了三分。
随即赫连筝虚空中一抓,又一把冰剑在手,
她如法炮制,又两把冰剑化水,段明殊黑剑上火焰又被减弱两分。
段明殊此前听说她修炼遭遇瓶颈,迟迟无法突破,努力追赶使修为对等,当真以为自己有一战之力。
可现在发现,赫连筝只是无法突破,不代表停滞不前,她将修为压缩,压得更瓷实了。
火势一弱,水势立即占据上风,赫连筝左手抛出一把冰针,段明殊疯狂挥剑抵挡时,那些冰小的冰针化为水雾,如附骨之疽裹缠剑身,很快剑柄上起了层白色的霜冻,火势更弱了。
段明殊步子开始乱,水本就克火,她心理上矮人一大截,觉得火必然是打不过水,很快又添新伤。
赫连筝说她这些年一直追着她跑,确实不错。
可天赋这种东西是怎么追也追不上的,赫连筝可以想到用水化冰做剑,她也想,可她的识海里有什么可以是用来做武器的?总不能种一批树当烧火棍跟人对殴吧。
或许可以,但火比水更难控制,她的火法不足以支撑那样复杂的操作。
水啊,源源不断的水,随处可见的水,即使赫连筝不动用识海中的水,也能从植物、土地,空气中榨取水分。
如果她想,以她控水的能力,甚至可以用血,将人浑身血液冻结,或是榨汁一样用蛮横的灵气积压出来。
那才是真正的杀人招。
怪不得都说,五行中水法最强,也是最难。
到底不是真正的对敌,段明殊有点自暴自弃,很明显露了几个破绽,赫连筝挑飞她黑剑,冰剑轻轻划过她手腕,贴着她手筋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随即利落收手。
“略施惩戒。”赫连筝笑道。
她袍袖一挥,冰剑化作温柔的拂雪,飘了段明殊满头满脸。
雪花融化在眼睫,段明殊捂着手腕弯下腰,血从指缝里溢出来,滴落在鞋面。
段明殊抬头,见她迎风而立,白衣胜雪,气定神闲居高临下。
纵然鹤骨松姿,神超形越,那张脸却还是怎么看都欠扁。
好气,可又打不过她。
更气了。
修界以强为尊,人间界亦然,天理法则于强者不过指尖把玩的游戏。
他们指缝里漏出的一点仁慈,给了弱者讲道理的机会,然而想用强者制定的规则来约束强者,没有胜过对方的实力,无疑是飞蛾扑火。
“去寅初门找荣长老治治伤吧,跟她说挂我账上。”
赫连筝转身离去,风停雪驻,月光稀疏倾漏,竹林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小石妖蹦蹦跳跳跑上前,搂着赫连筝胳膊,小人得志嘴脸,冲着段明殊吐舌头。
“阿筝好厉害!最最厉害!打得白屁股落花流水!”
小竹居结界再启,竹林内再无闲杂人等,赫连筝重新收拾好房间已经是后半夜,小石妖已经已经睡着了,睫羽纤浓,唇瓣粉润,呼吸绵长柔软。
赫连筝在她身侧躺下,捉了她手来贴在胸口,莲灯昏昏的光线里看她,目光似穿透了浓稠的时光,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哀绪凝望。
赫连筝指节划过她小巧的鼻尖,落在饱满的唇珠上,随即偏头吻住,细细嗦食品尝。
起初只是睡前惯常的浅尝辄止,很快唇齿相接不能满足,赫连筝进一步,小石妖酣睡中迷迷糊糊启唇。她睡得软绵绵热烘烘,手脚使不上力气,眼睛也困倦得睁不开,幸而这事也不需要她出力。
初秋的夜已添了几许凉,皮肤乍然暴露在空气中,起了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很快有温暖覆盖,小石头便紧紧抓牢,手心淌过熟悉的细腻触感,鼻尖是那人熟悉的冷冷竹叶清苦味道。
“阿筝。”
她含糊呓语,对方以贪婪回应。
赫连筝体温较低一些,天气炎热的时候,小石妖喜欢贴着她,也是觉得她身上凉快,她像雪。
小石妖来到人间的时间太短了,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雪,她见过的雪是赫连筝变化出来给她玩的,那雪片像鹅毛,冰冰凉,一落在手里就化了。
在它融化之前,凑近了仔细看,可以看见精致的六边形结晶。
雪片凉凉软软,小石妖很喜欢,它们细细密密飘落在她的肩头、心口,落在软绵绵的小肚子上时,她忍不住蜷了一下腰。赫连筝虎口托在她膝弯,顺势折叠。
小石妖感觉流水般凉滑的发丝扫过大月退缝,她瞌睡醒来,手肘撑着微微仰身,偏头去看,伸手推了下赫连筝肩膀。
“干嘛呀。”
赫连筝没嘴回她,胳膊肘撑一会儿小石妖就累了,躺下去,眨眨眼睛,盯着帐顶白纱上的竹叶纹路,并不讨厌,只是感觉怪怪的。
她脑袋动动,“你别啃了。”
帐子外头的圆桌上燃了两根烫金红蜡烛,灯芯荜剥爆开,被窗隙里来的风吹灭了,赫连筝同时抬手挥灭床头莲灯,室内陷入浓稠滚烫的黑暗。
黑暗放大人的感官,小石妖一只手抓住她头发,一只手抵唇偏过脸,眉头深皱,想起在久安时,某个晴朗的下午,她来到水边,偷偷解了岸边一只小船溜进荷塘里玩耍,偷吃莲子,趴在小船上顶着荷叶晒太阳的时候,瞧见水里的小鱼飞跃出水面,啄食荷花的花瓣。
花枝摇曳,花瓣被小鱼啃噬残缺,她十分不喜,还用吃剩的莲子壳扔小鱼。如今她就是那朵被啃得七零八落的花,赫连筝就是那尾坏小鱼。
谁来管管她嘛。
“赫连筝——”小石妖急急唤。
外头好像起风了,竹林如被一只大手拨抚,沙沙作响。小石妖蓦地睁大眼睛,唇微启,脚尖绷直,腰抬起,一道雪白的光亮在颅内劈开,她长久僵住不动。
那道白光炸成一朵炫目的烟火,夜空中绽放,随即化作星雨,淅淅沥沥地落。
好像下雨了,竹林飒飒的响,赫连回到她身边,亲密熨贴,浓密长发纠缠,铺陈满榻,分不出彼此。
“小熠。”
初秋的雨到底不如夏日那样骤疾,叮叮咚咚,一直下到天亮。小石妖遭了几番,实在顶不住,睡死过去。
赫连筝点了灯坐起,垂首盯着手掌,缓慢地张开又握紧,感觉还有余力。
她太贪了。
可这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太喜欢她,太爱她。来日方长吧,赫连筝说服自己,俯身,两只手圈住她,认认真真看她一阵,轻轻碰一碰唇瓣,随即搓了几个水团为她擦洗,让她睡得能舒服些。
她趁着人家睡着,还弯腰下去看了看,这次倒还好,掌握了正确的方法,没有受伤,只是略略充血的肿。
天蒙蒙亮时,赫连筝自动醒来,盘膝打坐一个时辰,见她睡得熟,起床去后山练剑。
昨夜折腾太晚,拢共休息不到一个半时辰,赫连筝却丝毫不觉困乏,她站在山顶,施了个避水咒,又把那两卷书翻出来看。
大概是做对了,双方都有受益,所以感觉精力较以往更加充沛?
赫连筝随手折下一截树枝,以枝为剑,广袖翻飞,残叶飘零,她一招一式畅若流风吹雪,然而眉头紧锁,心口像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刮着风,无论如何都不能修补、填满。
怎么会这样,她不明白,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如愿以偿成婚了,引她入识海,手心掌纹游遍周身,四处都留下了恩爱的痕迹,为什么还是感到不满足。
到底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小石妖一直睡到太阳快落山才醒,赫连筝等了她一天。
她醒来揉揉眼睛,裹着被子滚到赫连筝身边,脑袋搁在她大腿上,仰脸傻乐。
“阿筝。”
“小熠。”
赫连筝伸手抚摸她脸庞,瞧见她脖颈肩头,凌乱的发丝下许多红紫的痕迹,不由惭愧。
“肚子饿。”小石妖打个哈欠,又用脑袋好玩地蹭她,赫连筝搀扶她坐起,递来漱口的浓茶。
她犯懒,大大张开嘴巴等人伺候,赫连筝用细柄小毛刷为她仔细清洁牙齿,漱了口,她牙关“咔咔”两声,“干净啰,我要亲亲。”
赫连筝顺从弯腰,手掌落在她绸滑的后背,一吻罢,小石妖心满意足同她蹭脸蛋,赫连筝又伺候她穿衣。
饭菜是赫连筝亲自去打来的,布在院中石桌,她吃饱,赫连筝给她脖子上抹了药,又施以隐蔽的法术,才牵着她出去玩。
摆摊集市逐渐扩大,许多别派弟子也参与其中,带来外面的新奇小玩意。
有海浪声的贝壳风铃、不需要喂饭铲屎的傀儡灵宠、会模仿人说话的喇叭花、会打鸣的公鸡烛台……
尽都是些没屁用的东西,最有用的公鸡烛台小石妖却没要,赫连筝跟在后面只管掏钱。
晚上还有弟子们自发组织的幻术表演,选几个大家耳熟能详的话本子照着演,同街上胸口碎大石的跑江湖没什么分别,演完还遣了养的灵猴提个麻袋下来收灵石。
那灵猴可机灵,谁看了表演不给钱,它便跳到人头上又抓又打,或是直接上手抢。
幸而要得也不多,随便意思意思几个就成,有出手大方的,那灵猴还现场表演倒立和踩独轮车。
赫连筝抬手唤来灵猴,丢了枚上品灵石过去,灵猴热热闹闹表演一通,小石妖看得咯咯笑,巴掌都拍红了。
人堆里的荣锦恨得牙痒痒,可恶的有钱人啊,那灵石就跟水花似的,撒着玩。
台上演的一出老戏,说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斗法,水神战败,一怒之下撞倒不周山,致天柱断,天河倾,人间水患,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平洪水斩凶兽,万灵始得以安居。
此时女娲娘娘锦衣飘带,托举天石,散尽神力修补天隙,幻术中云蒸霞蔚,流光飞舞,半个夜空都被照亮。
荣锦赶忙双手合十,向女娲娘娘许愿——赫连筝墟鼎里的灵石晚上都自己长腿离家出走,跑进她的口袋里来。
许完愿,她睁开眼,那灵猴竟然走到她面前,也表演了一通杂耍,还抱拳向她行礼,跪地连磕三个响头。
荣锦莫名其妙,小猴跳将起来,“吱吱哇哇”喊,横臂一指,荣锦顺着小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抓到一片匆匆飘走的金色衣角。
哈!
岚溪照啊岚溪照,自己拉不下面,花钱请只猴子来给她磕头致歉。
小猴表演完,提着麻袋继续要钱,荣锦犹豫片刻,还是追着那片衣角去了。
赫连筝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由摇头笑,这两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岚溪照也真是的,绷着做什么?脸皮能当饭吃么?
小石妖来晚了,没有看到完整的幻术表演,搂着赫连筝胳膊撒娇,想再看一遍。
赫连筝打个响指又唤来小猴,抓了一把灵石过去,小猴把话带到,台上几名弟子数过灵石,赶忙各就各位,重新开始幻术表演。
“为什么想看这个?”赫连筝牵着她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那小猴还颠颠抱了凳子过来给她们坐。
小石妖亲亲密密搂着她胳膊,仰脸亲了一下她的嘴角,赫连筝脸红,“在外面不要这样。”
“我们都成婚了,为什么不能?”她把下巴舒舒服服垫在人肩膀,赫连筝抿抿嘴,还是没有拒绝。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赫连筝又道。
“什么问题?”她忘了。
赫连筝:“为什么想看女娲补天。”
为什么想看,小石妖也说不上来,皱着鼻子想半天,“四层箱子。”
赫连筝:“?”
小石妖:“对,就是四层箱子。”
赫连筝痴呆脸,听不懂。
却不知玄霄从何处而来,在她二人身后幽幽飘过,“是似曾相识。”
小石妖:“对对对,是这个。”
赫连筝回头,玄霄已经飘远。
小石妖专注看表演,赫连筝犹自沉思,细细咀嚼着‘似曾相识’这四个字。
表演结束,集市散场,回去的路上,小石妖莫名有了心事。
明明吃得好,玩得也好,还看了幻术表演,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女娲娘娘献祭补天那一幕。
好像有很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赫连筝发觉她异样,握住她略有些冰凉的小手,“在想什么?”
小石妖没有隐瞒,“我在想,我是从哪里来的。”
这真是一个高深的问题。
“其实我想过很多次了,你看,狗是狗他妈生的,猫是猫她妈生的,花是花种子落地生的,树是树种子落地生的。连岚小召,也知道自己是照心石守护灵所化,他们全部都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小石妖仰头问天,低头问地,“我呢?我是谁生的,我从哪里来?”
赫连筝道:“我们不是去过东极,你是自天外来的陨星,兴许和岚小召一样,是陨星化灵,那块消失的大石头,或许是你的生母。”
“那我的家在哪里,天上又是什么样子的。”小石妖目光炯炯,“阿筝,你知道么?”
赫连筝答不上来,“只有仙人知道。”
小石妖:“仙人在哪?”
赫连筝:“天上。”
又是一句废话。
这天下的修道之人,哪一个不是为成仙,白日飞升这种事情当然也不是没有过,可那些飞升后的仙人,岂是凡胎轻易得见。
仙凡之间,天地九万里。
幸好小石妖并不是一个喜欢较真的人,回到小竹居,她心里又开始惦记那事,缠着赫连筝,“抠抠嘛,啃也行,你啃我——”
她言语太过直白,赫连筝不由脸红,本来是打算休息一晚的,还是禁不住她软磨硬泡。
此番耗时不久,赫连筝只弄了两次,小石妖想洗刷刷澡,翻身变成一块大石头,赫连筝就把她抱到木盆里,捏碎了澡豆用柔软的猪毛刷刷澡。
刷得全身裹满白泡泡,用水淘洗三道,再用柔软的布巾擦净水,放在窗台上吹吹干,赫连筝把床重新铺过才将她抱回去。
小石头还不困,打个滚变成人,抻着两条腿坐在床上玩摊子上买的小玩意,同喇叭花说话。
赫连筝里里外外忙活,收拾干净自己,坐到床边,又抓了她脚来给她剪指甲,根根脚指头都修剪打磨好,亲亲她脚背,赫连筝又要去给她准备宵夜。
把她肚子喂得抱抱,漱过口,床上玩具都收走,赫连筝才终于上榻歇息。
小石妖立即爬过来趴在她胸口,“阿筝。”
赫连筝低头,嗅到她发间馨香,捏捏她的手,“我在。”
她道:“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一直这样了,我要像你娘一样,一直住在这里,和你在一起直到死呢。”
赫连筝抱着她坐起来,认真看她,“你愿意同我在一处么?”顿了顿又补充,“我会一直对你好,你想去哪里玩,我就带你去,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一直在我身边,你愿意的,对不对。”
这不是询问的语气,赫连筝握住她的手添了几分力道,小石妖欲挣脱,赫连筝握她的手更紧。
“你捏疼我了。”她小声抱怨。
赫连筝松开手,眉头却不展,她心口那个洞敞得更大。
“我愿意的。”小石妖见她不悦,也学会哄人,两根大拇指按在她眉头,捋平,“你别苦瓜脸。”
赫连筝沉思许久,面上不见如何纠结挣扎,只狠狠一咬牙,摘下了腰间玉筝,塞进她手心里,“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这个,现在给你了。”
两个人相处久了,小石妖知道这是她的本命法宝,是很重要的东西,加之赫连筝总是在拿小玉佩哄她,就不再惦记着偷人家的法宝。
她不惦记的时候,赫连筝却主动把宝贝送给她。
玉筝入手,小石妖便感觉好像身上掉的一块肉长回来,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了。
她垂下眼睑,两手捧着玉筝摸来摸去,贴在心口,“真的送我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赫连筝郑重点头,“送给你了,你身上有我留下的真炁,你去过我的识海,我们真元已融,玉筝亦可为你所用。”
这枚玉筝就像赫连筝身体的一部分,她绵软的小手攥着,赫连筝心中能感到到她手心的温热。
她不悔。
“你不会再要回去吧?”小石妖不放心。
赫连筝这个人有点鬼的,她数的那五百多块小玉佩,愣是一块没见着,关键都不知道怎么着了她的道,这小竹居遍地是陷阱。
赫连筝表情难看,“你以为我是你,出尔反尔。我将本命法宝都交于你,你知道这需要大的决心?这意味着我以后再也不能使用法宝对敌了。”
“那我还给你?”她有点不情愿,“是你说送我的嘛。”
赫连筝牙缝吸气,“我送你,然后呢。”
然后呢?
小石妖:“给你抠?给你啃?”
赫连筝:“这是你的分内之事。”
“那你说怎么办!”她生气了。
赫连筝:“你凶我?”
“哎呀呀——”小石妖依偎到她怀里,“那我就听话嘛,我就一直在你身边,好不好。”
她捧着宝贝玉筝,同她脸蛋贴脸蛋,声音甜甜脆脆,“小熠永远喜欢阿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