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前世篇:

天河水上竖鹊渚峰, 鹊渚峰上有瑶仙台,瑶仙台的仙宫里住了一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小神女。

小神女好吃懒做、不学无术,还十分专横跋扈, 成日里招猫逗狗、欺男霸女,简直无恶不作。

可谁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她是女娲娘娘亲塑的石身,是上古洪荒至今, 已经数不出两个巴掌的真神之一, 还肩负补天重任。

平日里众神仙虽对她有诸多不满, 却也只能哄着顺着,谁让她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小神女呢?

可就是这样一块混账石头,竟然也有自己的姻缘了,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自从有了姻缘, 小神女出门作恶的时间少了, 她每日里吃饱了饭, 哪儿也不去,就窝在殿中看她的姻缘。

据说是个天煞命格的凡人女子, 对此,北斗殿的天煞星君表示不屑,“本君还好端端坐在这里, 你以为天煞孤星是你想当就能当?”

小神女那个随手牵来的姻缘, 命格很差,若不是天煞星转世,那就是纯纯倒霉了。

不过按照常理来说, 大难后必然有大富贵, 说不定是天帝陛下在从凡间选拔人才?

真正的人才, 总是欠缺一点机遇,天帝陛下每隔个千把年的,便从凡人堆里挑选出一批年轻人,让他们历经十世的苦难,磨砺他们的心智。

近千年飞升的人仙里,似乎并没有让陛下十分中意的,那个倒霉催又万般幸运被神女选为姻缘的小女子,或许真是陛下选中的人才。

不过,这些都是只是猜测。

总之,得到姻缘后,原本无忧无虑的小神女,渐渐有了烦恼。

她每天从五万多方的大床上醒来,有三百多个仙娥伺候她洗漱穿衣、陪她玩耍。饮琼浆、食仙果,却并不能让她感到快乐,她想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小神女决定偷偷溜走。

这日,天帝在朝会殿为新一批飞升的人仙分派仙职,小神女摘下合仙树的果子,挖了几株殿前的白玉仙草,用支机女所织的锦缎打了个包袱,便义无反顾跳下了天河。

天河的尽头,与人间相连,只有她的石身才能承受天河水的重压,她是唯一可以泅过天河抵达人间的神仙。

天地之间,相隔九万里,小神女游到了天河的尽头,忽然一脚踩空跌落,浑身燃起熊熊火焰。

她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才降落在东极不老山以外的大荒地上,石身都摔碎了好几瓣,神力也损去了七成。

她醒来时,身上的羽衣被烧毁,包袱里的白玉仙草不知所踪,只剩一颗红红的仙果还攥在手心。

小神女发现自己周身未着寸缕,她也没什么为人的羞耻心,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了。

小神女感觉到了人间的风,东极一带气候炎热,这里的风裹满红色的尘土,略略有些呛鼻,她不太喜欢,便抓紧赶路,直接去找她的姻缘,她知道她在哪里。

她一直在荒野里走,走出沙石地,感觉风里的尘沙变少了,地面出现生长低矮的灌木,她不眠不休,不喝水也不吃东西,一往无前。

慢慢地,周围开始出现村落,也是在这里,她遇见来到人间后的第一个凡人。

这日,小神女甩着手在山上大摇大摆走,忽然被人叫住。

“姑娘,你怎么不穿衣裳呐?”

小神女回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尖,“你叫我呀。”

“这里又没有别人,我当然是在叫你,我刚才乍一眼看到你呀,吓一跳!”

一名身着布衣的年轻妇人提着竹篮朝她小跑过来,解下自己的外裙和外衫给她披上,“你的衣裳去哪里了?”

小神女如实回答:“烧没了呀。”

她其实也不算什么都没穿,走了大半月,身上泥壳已经裹得很厚,头发乱糟糟遮着脸,不仔细看,还以为哪里跑出来的山猴子。

“你难道是遭了难?”妇人围着她左三圈右三圈检查过,“好像也没有受伤。”

小神女得意洋洋,“当然啦,虽然我的神力已经损去了七成,但我还是很厉害的,我可以一拳打死一只老虎!前几天我就遇见老虎了,但我没有把它打死,我不能杀生,只是把它吓跑啦!”

妇人面露忧愁,“欸,肯定是撞坏了脑子。”她不能任由她这样,“你跟我到我家去吧,洗个澡,我给你拿几件旧衣裳。”

“你有吃的么?”小神女问。

“饿了吧。”妇人把手里的竹篮递给她看,“喏,我在山上挖野菜呢,回家给你蒸野菜团子吧。”

“野菜团子!我要吃!”小神女高兴得手舞足蹈。

妇人轻叹,“挺好的个孩子,可惜是个傻子。”

妇人的家在山下,临河的两座茅草屋,她告诉傻子,额不对,她告诉小神女,她的名字叫吕青荷,男人在码头做事,不常回家,孩子叫小虎,上月刚满四岁。

小神女跟随吕青荷来到山下的茅草屋,她的孩子蹲在院子里一棵大槐树下玩耍,那孩子看见生人,一下就躲到了树后。

小神女觉得好玩,左右探头跟他玩捉迷藏,吕青荷放下竹篮进屋烧水,过会儿那山猴子跑进屋跟她说:“你儿子好像是个傻子。”

吕青荷谅她也是个傻子,不怪她出言不逊,“他叫小虎,两岁那年发高烧,烧坏了脑子。”

“小虎?”小神女细细咀嚼这个名字。

小虎好奇趴在门框边看她,还想找她玩,小神女回过头,盯着他看一阵,忽然道:“吕青荷,这个孩子跟你没缘分,他三天后就要死了。”

吕青荷大惊,“你别胡说!”她赶紧“呸呸呸”,叫小神女把坏事也“呸”掉,小神女听话照做,知道她不爱听,也就不说了。

吕青荷给她烧了一大锅洗澡水,把她洗得白白净净,发现她竟生得十分美貌,又不禁隐隐为她担忧起来,“你孤身行走的这些日子,有没有遇见坏人?”

小神女坐在澡盆里搓着身上的泥条条玩,“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

吕青荷:“那你来自何处,你的家人呢?你还有没有兄弟姐妹?”

小神女:“我从天上来,我的家人……”她想起炼石鼎里的其他石头,“我的兄弟姐妹都死了,死得连渣都不剩,家里只剩我一个,不过我有很多仆人,但是我都不喜欢她们,我这次是下来找我的姻缘。”

吕青荷了然,想来她应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因何遭了难,才会独自流落在外。

“原来你已经定亲了。”吕青荷扯着她从澡盆里站起来,换了一盆清水,又按着她坐下去,“那你这次,应当是去找你的夫君了。”

“夫君?”

这个词,小神女从祈愿泡泡里听到不少,她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不,我的姻缘是个女人,她比我小,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从哪里学来的粗话,吕青荷笑笑,“既然你有去处,那我就不留你了,你等上我三日,我把绣好的帕子拿到街上去卖,再给你买几件成衣带走。”

小神女点点头,“你真是个好人!”

吕青荷给这小傻子穿上自己的衣裳,又替她梳好了发,“如今有了衣裳就不能再光着身子,不然叫人看见,要笑话你的,我不能送你去找你的姻缘,只能帮你到这里。”

小神女调皮眨眨眼睛,“我记住了。”

三日后,镇上集会,吕青荷要带着小虎去镇上赶集,小神女也想去,吕青荷几番犹豫,仍是拒绝,“那镇上有个地主家的儿子,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专门调戏良家妇女,你生得这样好看,要是被那地主儿子发现,我怕是护不住你,还是乖乖在家等我吧。”

小神女也听话,“那我可以多吃几个野菜团子么?”

这小丫头身板瞧着不大,却忒能吃,这三天,家里的米缸都被她吃空了,吕青荷苦涩笑笑,“吃吧吃吧,我下午就回来了。”

然而当日下午,吕青荷却是独自返回,小神女躺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上睡觉,远远瞧见她走过来,立即跳下树,奔出门迎接。

“青荷!”小神女来到她身边,见她浑身湿透,一张脸苍白浮肿,眼睛也布满了血丝,马上就猜到了,“小虎是不是死了?”

“你知道!”吕青荷抓住她手,“你知道!你三天前就说过这样的话,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小神女平静注视她,“他贪玩,趁着你卖帕子的时候去河边玩水,结果被水给冲走了。”

吕青荷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小神女弯腰搀扶,吕青荷双手死死掐住她肩膀,“你说,我的小虎是不是被你咒死的,我好心好意收留你!给你吃给你喝,你为什么要咒他!”

小神女辩解:“我才没有,我只是看到了他的命运,不是你给我野菜团子吃,我才不会告诉你!”

正纠缠拉扯,远处传来男子一声怒喝,吕青荷匆忙回头,忙不迭爬起来扯着小神女进院子,手忙脚乱拴好大门。

“我男人回来了,他肯定是找我索命来了!他会打死我的!”吕青荷奔进里屋,从柜子里翻出两件旧衣裳,还有今日在镇上买的成衣一股脑塞进包袱,又跑去厨房给她装了几个野菜团子。

“你拿着这些东西走吧,你快走,我男人回来了,他不是个好东西,别让他看见你!”

外头大门被拍得“砰砰”响,吕青荷扯着她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院子没有后门,吕青荷只能把她塞到柴房里去,“别出来,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来!躲好!”

小神女抱着包袱躲在柴房,听见大门被破,男人的怒喝伴随着女人的哭喊响起。

她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帮忙,可出去以后该怎么办呢?除非杀了那个男人,否则事情无法收场。

可她既为神女,岂能轻易杀生,那个男人有他自己的报应,轮不到她出手。

正犹豫间,她听见那个男人大喊道:“还有个小娘们儿呢,我刚才明明看见了,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不知为何,她没有变作原形躲藏起来,男人一脚踹开柴房门,眸色先是一惊,又是一喜,径自上前扯了她衣领出去。

小神女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任由那个男人将她拖拽出柴房,吕青荷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你快跑啊!”

“跑?”男人快速返身关闭了院门,经过吕青荷身边时,猛踹了她一脚,吕青荷捂着肚子又是一阵惨嚎。

小神女抱着包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那个男人来到他面前,狞笑两声,伸手来摸她的脸。

小神女没有反抗,男人得寸进尺,便想来解她的衣裳,她忽然开口说话,“你马上就要死了。”

“你说什么?”男人看着她。

身后吕青荷奋力爬起,举了墙角的菜坛子用力砸来,男人回头,一掌将她掀翻,两人拉扯间,男人脚下不稳跌倒在地,笨重的身子倒下去,额角竟直直砸在地面一块尖石,忽地一动不动。

“哈!死了!”小神女高兴得拍巴掌。“有用!有用!”

吕青荷快速朝着男人爬过去,瞧见他双目圆睁,额角鲜血溢出,颤颤巍巍伸出手探他鼻息,竟是真的死了。

报应提前了。

小神女来到吕青荷身边,将她搀扶进屋,吕青荷躺在床上,紧紧抓住她的手,“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神女歪头想了想,“你报官吧,他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不会有事。”

“你是什么人?”吕青荷又问了一遍。

小神女不答,吕青荷胡乱猜,“你难道是仙女?”

“哈!才不是!”小神女大声:“仙是仙,神是神,我是小神女,才不是小仙女,仙女哪有我地位高啊。”

她很是为此得意,两眼笑成豆荚,吕青荷喃喃:“小神女。”

小神女摘下吕青荷发间木簪,掌心搓搓,原本黑褐的桃木簪,竟然变成了材质晶莹通透的美玉!

吕青荷惊讶得说不出来话,小神女把玉簪递还给她,“你给我衣裳穿,给我野菜团子吃,这一世我帮不了你,那就下一世吧。”她歪头思索片刻,“给你一个很疼很疼你的夫君,再给你一个长寿又聪明的孩子,好不好?”

吕青荷反应不及,小神女却要离去了,“我必须得走了,不然他们就要发现我了。”

她挥挥手,大步走出房门,“吕青荷,你是个好人,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小神女挎上包袱继续往前走,人间三月,草长莺飞,她双脚踏过高山、河流,见过漫山桃李争春,燕子细雨中斜飞,柳梢儿拂过肩头,山花绽于脚下。

鼻尖空气清润潮湿,风里尽都是草木怡人的芬芳,女子河边浣衣,男子田间劳作,老翁披蓑江上独钓,孩子们成群结队追着纸鸢跑。

小神女大大睁着眼睛,好奇地、用力地看,原来这就是她所守护的人间呀。

人间真美。

小神女一刻不歇地走,走烂了鞋子,走破了衣衫,终于在四月下旬来到了一座凡人城池——平远城。

她感觉到了,她的姻缘就在城里,不远的地方。

人来人往的大街,小神女站在一栋彩幡飘飘的阁楼前,眯着眼睛念牌匾上的字,“叉仙楼。”

“什么叉仙楼,小叫花子,听好了,咱这叫聚仙楼。”阁楼前一名女子倚着廊柱冲她甩帕子。

“聚仙楼?”小神女好奇,“里面住的都是神仙么?”

女子一声娇笑,“当然啦,咱楼里的姑娘都是仙女,来咱楼里找乐子的客人,个个都快活似神仙!”

咦,这么厉害,那她必须得进去看看,都有哪些人在里面。

天上的神仙们个个装得人五人六,说人间轻易去不得,原来是唬她,都偷偷藏到这里逍遥快活!

小神女抬步就要往里走,门口的龟公拦住她,“滚远些,小叫花子,别让爷动粗。”

不让进,小神女扒拉一把凝成面饼的额发,哼,本神女不跟你这愚昧的凡人一般见识。

她围着聚仙楼的院墙打转,左三圈右三圈,伸脖子踮脚,歪头歪脑,还真在巷子深处找到一个狗洞!她趴腰就往里钻。

狗洞狭窄,幸而她身材娇小,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聚仙楼的后院。

趴在半人高的野草堆,小神女瞧见水井边坐了一个人,粗布裤下两条细伶的脚踝,背影单薄纤瘦,发盘双髻,脖颈细长,后脑一圈梳不上的碎绒绒。

稚女盘双丫髻,寓意为快快长大,这丫头约摸不过十五六,正弯腰在木盆里洗衣裳,小神女确定就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招呼。

她还不知道小姻缘这一世的名字。

“喂!”小神女趴在草丛里喊她。

那丫头耳朵灵,只一声就听见了,飞快扭过头来看。

小神女在草丛里露出一张黝黑的脸蛋,“小姻缘,你可真小。”

她吓一跳,“你是从狗洞里钻进的小乞儿!”她蓦地起身,小神女心中顿时一喜,结果还没高兴多久,却见她去墙角拾了笤帚。

“去,出去,什么洞里你都敢往里钻,也不看看地方。”

小神女被笤帚赶到了洞口,她扑上去抱住她的腿,“你不能赶我,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为了找你,我走了好多路,吃了好多苦!”

小丫头呆住,弯腰仔细地看,“你是女子?”

小神女,“对啊。”

“女子就更不能待在这里了。”她说着话就按着人脑袋往狗洞里塞。

两人正拉扯,楼上有人推开窗喊,“阿筝,叫你洗衣裳,你做什么呢?”

名唤阿筝的小丫头背影一僵,侧身一步挡住草丛里的小乞儿,楼上女子又道:“那是不是有个人?”

阿筝抬起头,扬扬手里的笤帚,“没有哇,我在赶耗子呢,好大一只肥耗子。”

后窗关闭,“上来。”

“你的名字叫阿筝。”小神女两眼亮晶晶。

阿筝一根根抠开她手指,“我告诉你,这地方不是你能来的,我娘叫我,我得上去了,你赶紧走。”

小神女非常体贴,“那我在这里等你,乖乖不说话,你快去快回。”

“欸,你这人怎么回事?”阿筝再次弯腰看她的脸,“我以前也没见过你呀。”怎么就莫名其妙给缠上了。

楼上在催,小阿筝顾不得许多,只叮嘱她:“那你别乱跑。”

“嗯。”小神女收回手,“我就在这里等你。”

小阿筝是聚仙楼的打杂丫头,从出生就待在这里,她母亲原本是良家,名唤作赵蒹,十七八岁正是青春好时光,家中却意外遭难,几经转手被卖至聚仙楼。

赵蒹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刚入花楼的姑娘都有一股子傲气,赵蒹那时已怀有身孕,便与妈妈商量,留下她的孩子,她自愿接客。

她已非完璧,花魁夜卖不出好价钱,妈妈看她还算知趣懂礼,便允了她。

只是十几年过去,她上了年纪,性情越发乖僻,瞧着女儿也越发不顺眼起来。

小阿筝上楼,站在门前,犹犹豫豫不敢进。

里头喊:“我能吃了你不成?”

小阿筝硬着头皮推开门,屋中香气浓郁,地上有打碎的胭脂香露,珠帘后女人斜倚在榻上,隔着半透纱帐,看不清模样,身段却是极好的。

“收拾了。”女人吩咐。

小阿筝应一声,跪地将打碎的碎瓷捡起,又打水擦地,珠帘里头滚出来几个铜板,跟打发叫花子似的,“心情好,赏你的。”

小阿筝欣喜若狂,“多谢霜娘!”

赵蒹艺名唤作白霜,平日里不准小阿筝叫她娘亲。

捡了铜板,小阿筝飞快收拾好东西退走,回到后院,那个小乞儿果然还在草丛里等着。

“你回来啦!”小神女抱住她的腿,生怕她又跑了。

小阿筝咧开嘴,蹲下身戳她脑门,“你这个小乞儿,是不是算准我今天要得赏钱,哼,便宜你了,走吧,我带你买包子吃。”

“你这么好,一见面就要请我吃东西。”小神女感觉幸福得昏昏然,不愧是她看中的姻缘。

“走吧,别磨蹭。”小阿筝催促她往外爬。

两人爬出狗洞,小神女牵起她的手,小阿筝低下头,有点嫌弃地挣了两下,“你好脏。”

小神女:“啊?”

“你有多久没洗澡了?”小阿筝问。

小神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太阳升起了三十三次。”

“三十三天没洗澡了!”小阿筝飞快挣脱她,两手抱住自己躲在一边,“你身上不会有虱子吧,可别过给我!”

小神女委屈瘪嘴,“人家没有。”

小阿筝不信,“肯定有,你不准靠近我,离我三步远。”

小神女急得跺脚甩手,“人家真没有!”

她可是小神女,什么虱子能叮得动她的仙身,吸一口血,怕不得原地化形飞升?

“撒娇也没有用。”小阿筝倨傲扬高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