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忆里的张蔓,个子不高,身材干瘦,一双眼格外明亮精力充沛。高中时格外照顾她,这几年因为上大学换号码,早没了联系。
如果不是她力挺她进A大,她会早早困在榕城师范被限定生活范围,很难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吃过饭后江映晚翻开同学录,找到号码拨通,听到接起后笑着叫了一声,“老师好。”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后,女声惊喜欢呼,“是晚晚吗,好久不见,你在榕城吗,现在在做什么。”
江映晚听着熟悉的声音,拿起电话走到窗边,看着天空悬挂的明月,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老师,我回榕城做会计了……”
在短暂停顿后,江映晚跟张蔓聊起现状,还有新奇的大学生活。随着时间流逝,两人仿佛回到高中时光。
高中的江映晚是成绩优异性格讨喜的学生,张蔓是认真教学的高中骨干教师。
张蔓抬了抬眼镜,听着江映晚讲的趣事,一笑眼角都是鱼尾纹,对于她最喜欢的学生,心里总是有无限感慨。她本来是外出,没想到意外碰到江映晚在公交站等车。
两人聊着聊着谈到了现状,张蔓突然问起,“对了,你现在回来家里人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我妈很关心我,没以前那么唠叨了,我爸还要我帮江言辅导功课。”江映晚语气轻快。
张蔓听完顿感变化太大,眉间皱成川字纹,这对吝啬市侩的江家父母她印象太深,半信半疑地问,“你说的,是真的?”江映晚调皮地说,“对啊,老师你知道的,我从不说谎。”
张蔓这才将紧锁的眉头舒展,“那就好,有时候我都在想,世界上哪有这样离谱的父母,女儿考上名牌大学,母亲直接拿大学奖学金当生活费,父亲开学前一天把学费弄丢。”
江映晚唇角的笑意戛然而止,但很快又笑着安慰张蔓说:“老师,事情都过去这么久我早忘了,再说我爸也不是故意的。”
“傻姑娘,老师是心疼你知不知道,你说你要是去了帝都音乐学院,现在不得成个知名钢琴家。”张蔓停顿一下,“其实当会计也挺好,不过,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老师怎么了。”
“听郑霖说那天下午贷款系统出问题,受理部门六点下班,你是怎么办理的。”张蔓问出心中疑问。
郑霖是他们高中女班长,家境优渥,为人人热心开朗,那次是陪同学去办理助学贷款。
“我那天提早去的,所以没和他们碰面。”江映晚垫脚把同学录放回书架。
“哦,原来是这样。”张蔓长舒一口气,很快又开口,“对了,晚晚,我前几年去帝都开会,路过一家餐厅,好像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吃饭。”
她最近有看到女学生深陷校园贷,她可不希望自己学生误入歧途。
“应该是我同学或校友吧,A大有很多互动活动。”江映晚心脏几乎停跳半拍,垂下的手揉捏睡衣角。
因为张蔓看到的,大概率是宋衍。
等和张蔓挂了电话,江映晚觉得有些沉闷,走出房间准备去厨房喝水,却意外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然后他抬手。
客厅的灯被“啪”一声打开。
男人坐在客厅沙发,紧锁眉头,身上穿着露肩白大褂,眼睛因长期戴眼镜有些浮肿,此时他神色沉郁尴尬,似在思索什么。
江映晚本想绕过他去厨房。
“晚晚,你还在恨我吧。”男人开口。
江映晚有些错愕,眼神黯淡下来,她恨吗,该恨什么呢,恨也都改变不了什么,只能万幸她还是如愿上了大学,接受最良好的教育。
她抬头看向墙上挂钟,笑着提醒,“爸,十一点了,早点休息吧。”
“晚晚,我在外面听到了,你大学学费的事确实对不住你,可爸也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个小偷的错。”江建国极力解释,表情似蒙受冤屈的窦娥,见江映晚沉默,他索性走到门口鞋架前,取下上面的挂包。
“砰”的一声扔到餐桌上,又继续说,“我根本不知道公交车上有小偷,也不知道他会刀片划开公文包,偷走那笔钱。”
江映晚抬眸看向他,好一会儿后,她微颔首露出释然的笑容,“爸,很晚了,早点休息吧。”说完回房间休息。
等关上门口,她从包里拿出暗红色存折。
支出那里显示两万块钱。
她确实还清了,那天江父迟迟没把钱汇过来,她只能临时赶到助学贷款办事处,可人家已经下班,电话里也只有盲音,离开学只有一天时间。
在她急得不知所措时,是唐小翠看到宋思年出手阔绰,建议她向他借钱,这才交上学费,他还说不够可以再要,而她做兼职和家教也是为早日还清。
这件事再次提起,如刺般扎进血液与骨髓,痛到她彻夜难眠。
深夜,翻开租房软件,随意选了几间离公司近的房子,相继打招呼,睡前给李倩发了条信息【我下周会搬出去住。】
……
下午。
诚行公司。
财务室门口写明,财务重地闲人免进。
外面沙发坐着两人,在对比公司要求整理个人报销单,里面静静悄悄,只有冷气排出的声音和计算器按键声,里面的人裹着毯子办公。
桌上摆着整理完的凭证和最新入库单。
每月要忙成本核算,账目结转,规划下个月资金规划,所以每个月末都在忙碌度过。
“你们听说了吗,公司换了新老板。”周扬拿发票风风火火冲进财务室。
坐沙发处贴报销的冯岚岚写下金额,抬头白他一眼,“早知道了,人家姓宋,你消息2g的吧。”
“不不不,他应该今晚就要现身,因为王总监临时让我多订两个主位。”周扬抢过她手里的胶棒,一脸眉飞色舞,似窥见了不得的秘密。
“你们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电脑面前沉默不语的林楠拿毛巾擦干净眼镜,重新戴上,满脸期待一场八卦。
“还有订润叶酒店豪华套房。”
一群人开始讨论这个神秘老板,冲淡近期来的裁员气氛,这时,冯岚岚提了一句。“对了,过几天荔乡团建你们去不去?”
“什么团建,我说是散伙饭还差不多,你去看看,公司现在至少裁了三分之一的人,大概率就要倒闭了。”然后一群人开始讨论起公司变化,越说越觉得倒闭迹象严重。
电子屏幕上的时间一点点流逝,江映晚皱了皱眉,对他们的讨论她根本无心参与,现在结束会计核算工作准备离开。
“晚晚,公司今天的聚餐你不去吗?”林楠见她沉默不语,轻敲桌面提醒。
“没空,今天约了房东看房。”江映晚拿起抽屉里的遮阳帽,迫不及待想出去。
周扬突然提了一句,“那公司组织荔枝园团建,你应该会参加吧。”
江映晚停下脚步,她暑假大多在荔乡度过,自外婆去世后她确实很久没回过荔乡了,可确实没空,正要拒绝,钟芸从里面走出来,耸耸肩。
“正好你们在,宋总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参加的人留在公司参加背调,参加的人回来第二批背调。”
江映晚顿时心里大呼不好,如果背调查出号码有误,依宋衍的性格,绝对会更为难她,如今只能拖一拖,看能不能找机会改回来。
她赶紧跟王苒发信息,主动参加团建。还没等她回复,她急忙走出公司打车。
昨天和房东约的地址就在附近,周围有市医院和超市,如果能谈成,她通勤时间更短。
等到原地,她惊讶得看了一遍地址。
这里位于城市中心高档小区,里面绿树成林,植被覆盖率达到60%,中心还有小型音乐喷泉。东边有小区泳池和游乐场。
如此优渥的条件价格却格外优惠,要不是她急着找房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因为这里才1200元每月。凭她升职后的工资来说,完全可以负担,而且公司额外还给五百房补。
到小区门口,她根据业主提供的密码进去。
小区环境清幽,楼下还养着大片芍药,枝叶茂盛,花朵娇艳得让人挪不开眼,还有几只白色蝴蝶飞过。
她走过时,几片花瓣落在她肩头,抬手准备扫走花瓣。
“江小姐?”
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凑近确认。
“顾医生?”
顾泽从门口走过来,自然地拍去她肩头花瓣,眼底是藏不住的惊喜,“你怎么来我们小区了?”
“我弟弟马上放假回家住了,人多不方便,我就出来看房子。”江映晚老实回答,她并不想欺骗顾泽,就干脆利落的承认。
“这样啊,我们小区其实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等等,你该不会是张先生吧?”
“你怎么知道?”江映晚惊讶看向她,因为担心有心人注意她是单身独居女性,她把性别改成男,还只看单间。
顾泽拿出手机,主动拨打租客电话,正巧江映晚手上手机响起,“直觉。”于是两人相视一笑,顿时明白一切。
顾泽主动走在前面,等进了电梯,耐心解释况,“这边是我爷爷买的房子,平时根本没人住,他说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租出去,我就干脆挂了公告”
“嗯,我有看到。”江映晚看他按下17层。
“对了,我住你楼下。”
“什么?”江映晚惊讶看向他。
顾泽见她神色,觉得是说不出的可爱呆萌,笑出声,“因为他买了两层,一层他住,一层我住,他经常在帝都不回来,对了,我白天基本没空回来,回来大多也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