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黑衣人已悉数从山谷的东面撤退,可要追上去?”
“不必了,跟青宁说让他将沈凌的尸身就地火化了吧,事后我自会去沈府解释。”
“遵命!”
“郡主?郡主?”春夏推开周围的士兵,跑上前来,十分担心的望着北莫尘怀里的燕语默。
“郡主无碍,只是先送你们回燕王府吧!”
山谷里的火势越烧越旺,天色微亮,红色的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一时间分不清是朝霞还是火光,那些包裹着黑衣的尸体被士兵们一股脑地都丢进了火堆中,火苗贪婪地舔舐着每一处,他们倒是成了助燃的“干柴”。
南都的街头如日常一般,店家们纷纷摆出牌匾,开门做着生意,馄饨摊、面摊的老板依旧此起彼伏地叫卖着。一列士兵从城外赶了进来,扬起阵阵的灰尘,每个人都站在街边瞧着那领头的人,议论纷纷。
“这一大早的,怎的太子殿下会从城外回来,还出动了禁军?”
“诶,你瞧见没,太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子,看样子像是受伤了。”
“这南都城里啊,怕是又要出什么大事喽!”
燕王府外,燕王正准备去上朝,见到来人却停下了脚步,低头跪在了马前:“老臣拜见殿下,不知殿下有何事?”
北莫尘将燕语默从马上抱了下来:“燕王,郡主被歹人劫持,莫尘没有及时营救,害的郡主受了些伤,还望王爷能够原谅。”
燕王起身,瞧着太子怀里那人憔悴的模样,脸上出现一丝心疼的神情,转身吩咐着下人为太子开路:“殿下请,咱们进府再说!”
北莫尘下太子令,急召刘太医进燕王府,直到太医把脉禀告后,他才卸下紧绷的情绪,来到了前厅,告知燕王详情。
“王爷,此次郡主被劫乃是南都一个名叫“乌衣卫”的秘密组织所为,恐怕这组织的背后牵扯甚广,一时间难以清除。”
燕王轻叹道:“乌衣卫的事情可以慢慢查,殿下若需要人手可以随时吩咐老臣,默儿没没事就好。”
北莫尘见他眉宇间透露着一丝丝的庆幸,奇怪起来,燕王有些不似传闻中的那般厌恶这个女儿啊,难不成是装的?
“哎,若不是春夏这个丫鬟机灵,恐怕我也没有这么快能够赶到谷内,只是终究没来得及救下沈凌。”
燕王吃惊的说道:“小沈将军也在!他怎么了?”
北莫尘看着杯中沉下去的茶叶,心中有些难过:“我赶到时,他已经没了气息。”
他此时有些伤感,从小到大,他的很不喜欢沈凌,小时候先生最是喜欢沈凌的聪慧常常与自己作比较。因此他经常捉弄胆小的沈凌,他总觉得这样就能略胜一筹。但从那之后,沈凌再也不认真听学,只是嬉戏打闹,将一切都看的不在意,大闹学堂之后就更是再没入宫,很少见到了。
直到那年,人人都在说着沈老将军的通敌卖国和小沈将军的英勇果敢,再见时,少年已没了儿时的赤诚,终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将自己层层的包裹起来。北莫尘心里却莫名的愧疚起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心里都懂。
他赶到谷中,看着燕语默有些癫狂的坐在血泊当中,而沈凌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她的怀里,将生命永远留在了那里,他心里这才发觉他再也没有道歉的机会了。
燕王将官帽脱下来放在一旁,行着礼:“殿下,老臣与沈老将军毕竟相识一场,沈凌一去,沈府自此断了香火,老臣想去沈府凭吊一番,望殿下能够见谅,今日的朝会老臣怕是去不了了。”
北莫尘点头答应着,有些惊讶。朝堂之上熟悉沈逸将军的,都知他与燕王关系并不友好,甚至有些针锋相对,却没想多年之后沈府没落,燕王竟还念着当年的同僚情谊。放眼整个朝野,又有几个人还记得沈逸将军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燕王,并不像探子探查的那般无情、残忍,北莫尘不觉生出些敬意来。
“王爷,不知我可不可以等默儿醒来再离去,虽说于理不合,但是”
“殿下既想留下便留下吧,只是多少应该入宫知会皇后娘娘一声,殿下觉得呢?”
北莫尘想到之前母妃的处境,此次若是贸然留下,定会又为母妃添得许多麻烦,皇后又该想着什么不好的对策了。
“还是王爷思虑周详,是我疏忽了。”
燕语默觉着身上忽冷忽热的,十分难受,她在梦中一直紧紧地抱着沈凌不肯松手,那鲜血从沈凌的胸口慢慢地渗透出来,开始还是鲜艳的红色,慢慢变成了黑色,就这样不停地流着沈凌也随着这个越来越大的红色漩涡慢慢的下坠,她伸手想要牢牢地将他抓住,却只是徒劳!
“不要!”燕语默惊呼一声,睁开了双眼,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郡主,郡主你醒了?”春夏忙拿着布巾走过来,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春夏,你去了血棂教,是他们教主派人炸的山谷么?他们教主人呢?”燕语默一把抓住了春夏的手,焦急的问着。
春夏支支吾吾的说着:“郡主,我去了苍山,他们只说教主事务繁忙,说我的令牌真假难辨,将我赶了出来,我我一时情急,便去了太子府,是太子带着禁军烧了山谷,这才救出了您。”
“事务繁忙?”燕语默想起上一次的争吵,已经过去了多日,她甚至曾冒雨去找过他。可他却一直呕着气,若以他的功夫,顷刻便可以到达山谷,沈凌又怎么会
“哈哈哈!”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那么无力。不是谁的错,没有人必须来救自己,要怨就怨自己武艺不精,连累了沈凌。要怨就怨自己太过依赖别人,忘记了这世间没有谁是永远的依靠。
妾为丝萝,愿托乔木?当真着了那寻常女子的道儿,只想沉浸在那温暖的呵护中。却殊不知,甜蜜向来是最诱人的毒药,一朝吸食便会上瘾。她咬紧了牙关,眼神空洞的望着那淡粉色的布幔,知己、爱人、朋友,有谁能够真正的信任,她感觉诺大的世界,自己又变回了那个独行者。
有些美好,竟不如不曾拥有过。
“公子,昨夜郡主好似被劫持,不过此时已安然回到了王府。”
张舒焦急的问着:“可查到是谁所为?”
王石拱了拱手:“是乌衣卫所为,当时属下正在雅苑外监视着花倾城,她好像与此次行动并无关系。”
“小一无恙就好,继续追查下去!”
王石点头应和着,从腰间拿出一物:“公子,昨夜属下在殿外拾得教主令牌一枚,想必是公子遗失的。”
张舒接过令牌,神色大变,急忙向大殿走去。
他扫视着众人,厉声问道:“昨夜,可有女子带着教主令牌前来求救?”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作答,私下鸦雀无声,副教主南图站了出来,面不改色地回道:“有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小丫头,带着令牌上山,说是有时相求,老朽一时分不清令牌真假,也找不到教主本人核实,便将此人赶了出去。”
南图心里虽有些紧张,但依旧不似其他门徒那般害怕,毕竟自己执掌教务许久,威信极高。一个黄口小儿,还敢自持教主身份,对自己下手?
张舒面上一冷,将令牌放回腰间,问着左右站立的侍卫:“你们说,教中门徒见到令牌是否如见教主?”
左右二人双腿一抖,立马跪在了地上:“见令牌如见教主!”
“这么简单的规矩想必南图长老已经不大记得了,又或者副教主的位子坐得太久了,忘了这血棂教还有教主了!”
众人纷纷跪下,高呼着:“教主息怒!”
南图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不愿低头:“不过一个女子罢了,教主莫非还要为了一己私欲惩戒于我?”
“是又如何?”张舒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眼神十分的坚定。
“南图自问为血棂教奔波劳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教主竟为了一个女人!难免让人心寒了些吧!”
张舒嗤笑一声,扶了扶衣袖:“副教主这句话说的好笑,底下这些站着的长老和跪着的门徒,哪一个没有受过血棂教的庇护?你似乎忘记了我是如何将你们救出生天的,呵呵,今日便是要了你的性命你又有什么话说!”
南图一时哑口无言,张舒开口继续说着:“副教主以身试炼教规,待下去鞭笞五十,禁闭一月!”
众人无一还口,只是将原先本就低下的头放的更低了些。
张舒此时已经离开苍山,他恨不得马儿跑得再快一些,他深怕解不开这场误会,他一定要告诉小一,他并不知情。
燕语默在床上不断回想着所有的事情,有些心烦,屏退了所有侍奉的人,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不一会儿那股熟悉的梅香让她睁开了双眼。
她并没有起身,也没有看他,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来干什么?”
张舒停住了脚步,听着她冷淡陌生的语气,有些不知所措,想起日前调好的解药正巧在袖中,便拿了出来。
“之前的药材已经炼好了,我来送药,也想见”一个“你”字还未说出口。
“用不到了,沈凌已经死了。”
他看着她眼角流下的泪,才明白她刚刚的语气里他听不懂的情绪,是埋怨。
他离她不过两步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条天堑鸿沟,可他仍旧想解释清楚。
“小一,并不是那样的,昨夜我”
燕语默转过身,背对着他,没有任何情绪地说着:“不必了,你走吧,你昨夜也是醉的难受吧!”
张舒这才发现自己昨夜宿醉留了一身酒气,本就难饶的结,此时更是难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