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太子大婚的日子,整个南都城异常热闹,主路上的街道两旁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不少店家在自家的牌匾上系上了红色的缎子。就连一向没有过多言语的燕王,也十分重视里外的摆设和装饰,府中的每个人都犹如面临一场硬仗般紧张。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燕语默,但她的仗却是在午夜,今夜的三更时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再的设计陷害、冷嘲热讽也该有终止的一天了,她想象得到如果她们计谋得逞后,春夏的下场,绝不仅仅是关在杂物间这么简单,她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郡主,今日不如早些休息吧,明日大婚需早起,莫要累着了身子才是。”
燕语默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身后的那个“春夏”轻轻弯着腰,她瞧着“春夏”嘴角微翘的样子,想是药已下在了桌上的茶水里,就等着自己落入圈套。
“春夏,有些口渴,饮些茶水再睡。”燕语默将木梳摆在发簪的旁边,慢慢地说着。
“春夏”将桌上的茶水端过来,递到她的跟前:“郡主,请!”
燕语默突然笑了笑:“呵呵,春夏你可知其实我并不想当什么太子妃,我不喜追名逐利,也并不爱慕殿下,我本想在大婚当天出走的,可笑的是这王府这世间,人人都以为我视这个位置如珍宝。”
她看向身边的“春夏”,她想知道有没有可能燕语晴的心里,还会存留一点点的善意。
她看向那双手,没有任何的波动:“郡主,时候不早了,喝完便早些休息吧!”
燕语默在心中自嘲着,为何每次明知道结果,却依旧不死心的试探。自己也并非什么圣人,并不是不会计较得失,只是到了不得已的这一步,总想着若有法子能避开这些伤害便好,可惜哪有那么多法子,哪来那么多如果。
她接过茶杯,快速地点住了对方的穴道,那双本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转变为了惊讶,燕语晴很想开口叫外边的人,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封住了你的穴道,两个时辰内是动不了也无法说话的,你既学过武艺想必这些你都知道的”燕语默将杯中的茶水缓缓倒进燕语晴的嘴里。
她看着女子的眼神渐渐充满了惊恐,抬手摘下了女子脸上的人皮面具,嗤笑一声:“呵,你猜的不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抵就是这样了。你可能从没想过在你去伤害一个人的时候,那种伤害的影响会有多大。不过不要紧,今日你便会知晓了。”
燕语默将燕语晴的外衣脱了下来换到了自己的身上,并将她安置在床上,自己则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将人皮面具贴在脸上。一想到这东西是真的人皮做的,燕语默的心里不觉有些抵触,仿佛附在一条生命之下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临走之际,她转身为床上的人掖着被角,床上的女子只怨恨地盯着她,燕语默装作看不见的模样:“你早已恨透了我,不是么,再多这一点不多,少这一点也不少罢。”
走出房门,便有几个家丁拥了上来:“郡主,事情已经办妥,还是依照事先定好的行事么?”“事先所说的可是什么时候进房捉奸?”
一个家丁抢先献着殷勤:“回郡主,自然是那奸夫入房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了。”
的确,捉奸在床,不让自己身败名裂难以立足在南都城,怎么能消得了燕语晴心中的那口气。燕语默转念想到另一个法子,好让她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们记得在外看着,二人衣服脱光之后便进去绑人,男的不留衣服,女的用被子裹着直接捆到前厅,事成之后重金赏赐!”
“遵命!”
燕语默顶着一张春夏的脸,正大光明的将春夏从囚禁之处救了出来,带她躲入了祠堂之中,并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春夏。
“郡主,春夏不大明白,为何不让他们照之前小郡主交待的那般行事?结果不是都差不多,况且她那么歹毒,一心想让您名节尽失。”
“春夏,真真要玷污一个女人的名节,我的确做不到。但若是羞辱她一番却还是下得了手的,除了我们谁又会相信她仍旧是清白的,不如也让她体会下蒙受这种冤屈的滋味也好。如她这般自负自傲的人,最难过的绝不是一刀毙命,而是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永远好不了的伤疤。”
春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郡主,春夏觉着您跟之前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燕语默躲在祠堂的角落里,用药膏揉着春夏的红肿的手腕:“许是长大了吧!”
三更时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王府后门溜了进来,沿途跟着家丁一路走入了竹园,入了房间,就好似入了无人之境一般顺利。
“王爷,一个可疑的人三更时分入了王府。”
燕王震怒:“为何不拦!”
“回王爷,是王妃的手下领他进来的,属下以为或许有何要紧的事情便不曾阻拦。”
“人如今到了哪里?可去了和春园?”
一个暗卫神色匆匆赶了进来:“禀王爷,人如今入了竹园。”
“竹园?不好!赶紧派人前去竹园。”
燕王正从书房内走出,便瞧见外头一片灯火通明,有些吵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家丁急忙从廊前跑到门外敲着门,满头大汗的模样。
“何事如此惊慌?”
“不不好了,王爷!大郡主被压到了厅前,王妃也正赶着前去,像是”
“像是什么?不要支支吾吾的不言语!”
“像是被捉奸在床的模样。”家丁急忙跪在地上,“奴婢并不晓得,也是听其他人传的,王爷快快前往吧!”
燕王心中直打鼓,想着婚礼前夜兴许会出什么乱子,但不想王妃她们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他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厅走去,几乎与王妃同一时间到达,明明是半夜,但厅中不少人居然是穿戴整齐如白日一般,这么明显的局真当他这个王爷是个摆设么!
王妃瞧着地上被子捆着的女子,长发掩面,并不言语,而身旁的男子竟赤条条地跪着,一时心中也是无比震惊。当日交待的明明是做做样子便好,如今弄得如此难堪,该如何收场,晴儿怎的如此不知分寸。
“那件衣裳给那男人披着!”燕王喝令一声,旁边的家丁急忙脱下外衫将其身子罩着。
“究竟发生了何事?”燕王压着心中的怒火问着。
奸夫身旁的家丁跪在地上禀报着:“我们几个今夜当值,在竹园巡逻的时候,瞧见一个人影闪过,便跟了进去。本以为是大郡主的身边的春夏,后来后来就听到了一些声响,才发觉不对,撞门而入的时候便是这番模样了。眼看着大婚将至,奴婢们不知如何是好,便斗胆将他们二人绑了起来!”
王妃在一旁拿着绢子掩着面:“这可如何是好啊,还有几个时辰,太子的金轿便迎来了,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羞辱皇家尊严,可大可小,严重了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哼!”燕王将手边的茶杯直直地砸向那个家丁,滚烫的茶水泼在他的面上,瞬间红了一片,他只吃痛地捂着脸。
“我看你们不是不知如何是好,而是太知道应该如何做才是!大婚前夕守卫如此森严,一个痞子是如何溜进来的,还能够不偏不倚地走到竹园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们当本王是个傻子么!明明是半夜突发的事件,看看这厅上,有多少个人穿的如白日一模一样,有的甚至连发钗都没有摘下,是不是我平日里不大言语,你们就忘记了整个王府还是姓燕的了!”
一声震怒,众人纷纷跪下,王妃捏着手中的绢子不觉得抖了抖。
“父亲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王妃瞧着来人,瞪大了双眼,她怎会在这儿!
燕语默换上一身白色衣裙,搀着春夏缓缓走入众人的视线里,每个人都吃惊地打量着被子里的女子,若她不是大郡主,那她又会是谁?
燕语默走到燕王身边,欠了欠身,她本以为燕王会如往日那般无所作为,却不曾想这个一向讨厌自己的父亲,此时发怒的一字一句却都在为自己声讨着,这是她唯一没有计算到的,可能燕王也并不是自己所看到的这般无情。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装作并不知晓的模样问着:“父亲,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怎的这么多人在此,我与春夏在祠堂拜了拜先祖,正准备回园子,瞧见这前厅灯火通明,便走了过来。”
燕王看着她从容的样子,再瞧着地上的那个女子,心中顿时明白了一二。
“父亲,还不知查出什么没有,这地上的女子是?”
地上的女子突然动了动,尖声叫着:“父亲,休要听她胡诌,都是她陷害于我,我才会落得这番田地。”
王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扑了上去:“我的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燕语默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声,此时的哭声大约都是真的了,果然演的和真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除了这几个涉事的家丁之外,其余人等都退下!”
众人弯着腰纷纷离去,厅上一下子显得有些寂静,燕王看着那几个家丁,大声喝到:“还不说实话!”
家丁从未见过燕王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直贴在地面上,声音都有些颤抖:“王爷王爷息怒,此次我们是奉了小郡主的命令将这个人领进竹园,并并等事后将他们二人绑出,但不知为何会这样”
“滚出去!自去管家处领杖刑二十,结完这月月银便离开王府!”
几个家丁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能留住性命已是万幸。事发至此,厅中的男子已然吓得魂不附体,正欲解释,燕王背过身去,试了一个手势,梁上的暗卫拔出长剑,男子瞬间倒在了地上。
“原来父亲偶尔,也是不喜欢追问缘由的。”燕语默瞧着那具被拖出去的尸体,想着还好小圆脸并不在,不然亲身哥哥血溅当场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你这女人怎能如此歹毒,如此一来,叫我晴儿日后如何做人!”王妃指着燕语默狠狠地骂道。
“王妃,莫不是记错了,这计是你们母女二人所设,如今自己栽了跟头,怎能赖到我的头上?况且郡主清白还在,并未铸成大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燕语晴缩在被子里,只是一直气愤地哭着,若不是燕王在,她恨不得冲过去与那女人拼命。
王妃看着自己饱受委屈和屈辱的女儿,气火攻心,失了往日的冷静与矜持:“你和你母亲那贱人一样,都是下贱胚子,除了利用男人,你们还会干什么!”
“够了!”燕王突然发了话,“今夜之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王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晴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都不安慰一下么?难不成只有你和那个贱人的女儿才是女儿,我的就不是么?这么多年来,我们貌合神离,你当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么!”王妃跪着扯住燕王的一角衣袖。
燕王皱了皱眉头,将衣袖抽出:“王妃,今夜受了刺激,不如回和春园静养一些时日!”
“哈哈哈哈!”王妃坐在地上笑得有些凄凉,“静养?哈哈哈,十几年了,就算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可惜你还不如一块石头,你的心中只有那个贱人。燕语默,燕与默,连这个小贱人的名字也是你们两个爱情的证明,既如此你又何必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