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六章 情知相许

沉重的夜色落在二人的肩上,山中偶尔传来一声啼叫,惊扰着林子中的每个生灵。

女子迈着缓慢的步伐,架着身边逐渐失去意识的男子,这样下去他们支撑不了多久,她环视四周,拖着男子向一处山洞走去。

二人还穿着宴席上的那身华服,林沐吐出的鲜血,滴在那金色的绣线上格外显眼,女子将外衣脱下垫在林沐的身下。这一切他原本不必受着,即便他的父亲真的做过什么错事,也不该由他来承担这一切的结果。

“小陌”

男子迷迷糊糊的说着话,他只感觉到周身异常的冷,明明已是夏日,却仿佛冬日般寒冷刺骨,这种异常的痛楚,是一阵一阵,自里处向外蔓延的,本不应该这般丢人的呻吟。

林沐下意识的将嘴合的严实,咬紧牙关,不过是一掌而已,那么多的刀剑棍棒,能挨得自己都挨过了,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让小陌担忧了。

连陌从外拾回许多干草,铺在他的身下,在他的身上又铺了许多,她探了探男子的脉搏,不似寻常的内伤,这样发作,半夜恐怕会发热,而他们匆匆从村子里逃出来,没有带上任何物件。

女子定了定神,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要先回村子问清楚再说,母亲竟然有这么多事情都瞒着自己,光是会武这一样就已经让自己很是惊讶。

“你回来了。”连夫人如往常一般,坐在屋子里饮着茶,并未抬眼,那院子里的人,便是她刚刚舍命相护在他人面前的女儿。

连陌跪在地上,她知道不论自己说些什么,母亲都是听不进去的。院子的石砖路上散了许多茶花的花瓣,她身旁的三色茶花已被掌风摧毁,这是母亲平日里最为珍惜的花草,可见母亲正在气头上。

“娘,女儿不求别的,只希望娘能告诉我林沐身上所种的掌法为何如此奇怪,可是冰决?”

“女儿?我不记得我还有什么女儿,姑娘莫不是在说笑。”

连夫人知晓她定会回来,为了那小子的性命她也会回来,只可惜仍是无用,那一掌她慢了几分,无非是想让他死的不必那般痛苦而已,但终归还是会死的。

“姑娘我劝你还是回去守着你那情郎的好,那一掌他既然受了,便必定活不过今夜,回去吧,许是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连陌叩首站立起来,双拳攥的严实:“你是我的母亲,您的决定我从未反抗过任何,哪怕寒来暑往逼着我勤学苦练,做尽我心中不愿做的事情,我也只能受着,因为我觉得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但如今看来,却并不是,您背负着血海深仇,却对我只字未提,如此训练于我也是为了日后报仇所用,我想要的答案您从来不会告知于我。哪怕那人是我最爱的人,要相伴一生的人,您也不愿尝试着去了解,去听他的解释,我在您的心中究竟算作什么!一个只能为仇恨活着的人嘛!”

“我从前觉得您和别的母亲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严厉了些、冷漠了些,终究还是疼着我的。您疼我的方式就是在我订亲的宴席上,亲手杀了我一心认准的夫君,只为了许多年前不确定的一件事。”

“姑娘若觉得我无情走便是,并没有人强求姑娘回来,这里再也不是你的家,如你这样忘记自己至亲血仇的女儿,我如何还能留得住。”

连夫人口中说的狠厉,内里却何尝不是别样的难过,她确实一开始是想让小陌去报仇,可随着小陌一日一日的长大,她只盼着能够健康长乐便好,若不是此次她又怎会想起种种往事,一切都抵不过命运捉弄罢了。

“母亲可以不要我这个女儿,但我永远都是母亲的孩子,此次离去,必然会将旧事查个水落石出再回来,还请母亲耐心等候!”

连陌转身离开,绕到小路上,从另一侧拿出自己与林沐的包裹,那里头还有来时师父准备的药材与锦囊。那日她打开锦囊,并不明白如今倒是明白了,那时医治中了冰决掌法之人的方子,林沐能不能活过今夜,就看他是否能够挺过去了。

她回到山洞中时,林沐已经失去了意识,整张脸通红通红,滚烫的吓人,可嘴里却不停地念叨着冷。

连陌将药材磨碎一半敷在了他中掌的胸口,另一半煎了药喂他喝下,虽然这烧是退下了,可他仍旧不停地打着抖,说着胡话。她紧紧的抱住他,离火堆更近了几分。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连陌想着自己的功夫应是与母亲的如出一辙,自己的内力不知能不能救得了林沐,可这万一无效,会不会恰好加重了他身上的苦楚。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师父通晓万事,定会寻到解决的办法。

“林沐,你会好的,我在,我在你的身旁,不管你如何,过了今夜,我便同你一起。你生我便活着,你若我便与你一同去,省的你一个人寂寞。”

到了半夜突然下起瓢泼大雨,雷声盖过了所有,连陌继续探着男子的脉搏,脉搏越来越微弱,这样下去恐怕

只能勉强一试,将身上的功力渡给他,可他一直喊着冷,自己稍稍松开,他便不停的打抖,这该如何是好。

女子微微扯开领口,总归他们是夫妻的,倒也无妨。白皙的脸上不知是因为火光映的有些发红,还是触碰到男子身上的温度,不由的染成了红晕。

她低头观察着男子的神情,还好仍旧是紧闭着双眼,两个人里外六层的衣裳将二人过得十分严实。她贴近几分,传着功力,林沐的脸色逐渐缓了过来,她高兴地抱住身前的人,靠着那个结实的后背,一股奇怪的触感从心中迸发出来,她更加羞涩的躲进了层层衣物的里头,将自己与他一齐盖了个严实。

男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只有微微的亮光,乌黑的云层仍旧遮住了大半的天空,一丝亮光透过云层照在了洞口,林沐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疼,四周温暖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