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欣从睡梦中醒来时,窗外已经是一片晨光,她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好一阵,才回想起,自己昨夜是在唐考的工作室里留宿的。
方欣起身站在窗边,使劲揉了揉双眼,然后把自己的眼镜戴上。透过窗户向外望去,楼下路边的一株夹竹桃正盛放着纯白色的小花。方欣使劲吸入一口清新的空气,不禁心情大好,若自己还是在女生宿舍那边,早上起来的空气可没这么新鲜。
不知何处的的广播喇叭忽然开始播放起音乐,音乐若有若无地传到方欣的耳中,她微微一怔,那不是《运动员进行曲》吗?
“啊呀!糟了糟了!”方欣突然发出的高声尖叫将正在外屋酣睡的唐考猛地惊醒了。难道凶手又来偷袭?睡得迷迷糊糊的唐考骨碌一声翻下床,猛地撞开里屋的木门。
“方欣!你没事吧?”唐考急切地问道。
“现在都已经九点了!运动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还要去播音的!都怪你!把我留在这边,我忘记这边没有闹钟了!”方欣一边梳理她的长发,一边扭头恨了唐考一眼。可当她看清唐考赤裸的身上仅有一条小短裤时,不由得又发出一声惊叫。
“呃!”唐考这才醒悟过来,红着脸赶紧关上了门。
“我昨天晚上不是把门反锁了吗?为什么你还能把门打开?”方欣有些气恼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我忘记告诉你了,这扇门的锁是坏的,一撞就开了……”唐考躲在被子里应声答道。
过了一会儿,方欣从屋内急匆匆地跑出来,看她一脸凶相,唐考赶紧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一只手隔着被子使劲在唐考的脑袋上捶了两下,“死流氓!臭流氓!以后没我的许可不准进里屋!”
“大姐啊……这可是我花钱租的房子……”唐考小声地嘀咕着。
砰地一声,大门被打开后又重重地关上了。看来方欣已经走了,唐考慢慢地将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威武狗头又吓了他一跳。原来是玄罡正站在床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唐考。
“死玄罡!臭玄罡!以后没我的许可不准站在这里吓我!”唐考学着方欣的语调对玄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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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丁岚躺在学生宿舍的床上懒洋洋地接听了电话,对刚才打搅了他的美梦的那通铃声极度不满。
“丁岚,起床了!去帮我办件事!”
“宇文老师……什么事情这么急啊?现在才……七点钟。”
“胡说!都快十点了!别故意把表歪着拿!”
“哦……”
“你开车去机场帮我接个人,他乘坐的那班飞机是从北京过来的,十一点进港。”
“开车?接人?我哪有车啊?”
“又瞎扯!你们工作室楼下长年累月停着一辆丰田MR2跑车……就是永远都用防水篷布搭着的那辆,不是你的吗?那栋破楼里住的都是一些清贫老教师,谁家有钱买得起几十万一辆的跑车?除了你还能有谁啊?”
丁岚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那辆MR2是自己考上大学后父亲送的礼物,但他觉得太过张扬了,就一直停在工作室的楼下,近两年来几乎没有动过,就连唐考也不知道自己有一辆跑车,没想到居然会被宇文猜中了。
“快去吧,把我的那位朋友接过来,他叫莫飞,年龄和你差不多。”
“哎……他……”丁岚还想问清楚一点,宇文那边却已经挂断了。
“这个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丁岚无奈地摇了摇头。
机场距离学校不过三十分钟的车程,丁岚早早地赶到机场,却不幸地看见本该十一点抵达的航班因故晚点一个小时。
在机场那些价格无理得吓人的商店里闲逛了半天,又足足喝了三大杯机场免费提供的矿泉水,无所事事的丁岚才等到那架姗姗来迟的飞机。
眼看开始有乘客从出口走出来了,丁岚赶紧展开早已经写好来客姓名的一大张白纸,高高举过自己的头顶。谁知他左等右等,这一班航班的最后一个乘客都已经出来了,还是不见有人上来与丁岚打招呼。
“别是那家伙走得太急没看见我吧?”丁岚开始有些着急了,机场里这么多人,他又不知道那个莫飞长得什么样,怎么找啊?
突然,丁岚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丁岚一回头,一个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女孩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你写错了,不是飞机的飞,是芳草菲菲的菲……”女孩指了指丁岚高举过头的那张白纸。
“啊?你就是宇文老师的朋友莫菲?”丁岚万万没想到宇文老师要他来接的朋友竟然是个年轻的女孩,他看了一眼自己写在白纸上的名字,不禁尴尬地笑了一下,赶紧将白纸折叠起来。
莫菲点了点头,额上的一缕长发便轻飘飘地垂了下来。
丁岚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只见她穿了一件贴身休闲灯芯绒夹克和一条略显宽大的牛仔裤,夹克领口处露出淡青色的衬衫,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旅行包,肩上却斜背着一个特大号的红圈画筒。女孩长得还算好看,就是太瘦弱了一些,脸色过于苍白,嘴唇的颜色也是淡淡的,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是宇文让你来接我的吗?”莫菲的京腔也是软软的。
“啊!对!他好像有事来不了。”丁岚伸手想帮莫菲把旅行包提过来,莫菲却有些紧张地避开了他的手。
“呃……那我们出去吧?”丁岚有些尴尬地在裤子上搓了搓手,在他的印象里,似乎还没有哪个女孩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戒心。
走出机场后,丁岚将莫菲径直带到停车场,他本以为莫菲在看见他的跑车后多少会有一点吃惊,毕竟象他这样的年轻人,能开丰田MR2的还是极少,谁知莫菲极自然地将车门拉开,表情平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丝毫不觉得奇怪。
丁岚苦笑了一下,宇文老师已经是个怪人了,他的朋友也都是这么酷的吗?
银色的敞篷跑车在机场高速路上飞驰而过,调皮的风将莫菲光洁额头前的那缕长发吹得向后左右摇摆,她的右肘撑在车门上,手托腮帮,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这一路上,丁岚总共不咸不淡地问了五句诸如北京天气好不好这样的废话,她全用“嗯”来回答了。于是,丁岚知趣地闭上了嘴。
即将接近S大的校区,丁岚想了一下,决定从来往的人最少的西门进入学校,毕竟自己这辆车太打眼了,让同学们看见了可不太好。
谁知他正准备绕行时,一直没说话的莫菲突然拉了一下他的手,“请从这边走好吗?宇文就在这边。”
丁岚狐疑地看了莫菲一眼,她手指的方向是学校的北门,进去就是学生的生活区,宿舍和食堂都在那边,现在正是午餐时间,路上肯定是人来人往的,这样开车进去也太招摇了吧?他摇了摇头,说道:“骗人的吧?你怎么知道宇文老师在那边!”
可莫菲十分固执地拉住了汽车的方向盘,一副只要丁岚不从北门进去就决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唉……真是个怪人……”丁岚嘀咕着叹了口气,从手套箱里取出一副硕大的墨镜架在了鼻梁上。“但愿不会让同学们认出来吧……”他一打方向盘,MR2跑车极平滑地转进了S大的北门。
进入校区之后,同学们的目光都被突然闯入的漂亮跑车吸引住了,那银光闪闪的车身和极致流畅的金属曲线让他们眼前一亮,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想看清是哪个大款在开车时,丁岚已经加速冲了过去,直到跑车穿越生活区之后,他才把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停车!”经过留学生管理处时,莫菲突然叫了起来。丁岚一惊,猛地一踩刹车,没系安全带的莫菲收势不住,头不轻不重地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哎哟!你怎么开的车?”莫菲揉着脑门瞪了丁岚一眼。
“这不是你叫停车的吗?”丁岚心中浮起一阵报复的快感,这丫头从见面起就没给他好脸色看过,无意间撞了她一下,自己心里多少平衡一点了。
正说话间,宇文居然埋着头从留学生管理处出来了,一边走,一边还在翻弄手中的几页资料。
“宇文哥哥!”莫菲不再理睬丁岚,推开车门站起身来高叫了一声。
“哟!小师妹!飞机晚点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啊?”宇文一抬头,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片温和的笑容,不过他对莫菲的突然出现似乎一点也不惊奇。
真正吃惊的人此刻还呆坐在车上,“小师妹?这丫头居然是宇文老师的师妹?”丁岚满脸惊讶地看着莫菲与宇文亲密地拥抱了一下。“而且这一路过来也没见她打过什么电话,她怎么会知道宇文老师就在留学生管理处呢?难道她也有一身法术?”
“好久不见,你真的长成大姑娘了啊!”宇文仔细端详了莫菲一阵,开口说道。
“别拿这种老人家的口气说话啊!你又不比我大多少!”莫菲嘴上虽然不服输,苍白的脸上却因为激动而泛起了两团红晕。
“大你十岁还不够啊?”宇文呵呵一笑。
“等你大我五十岁的时候再说吧。”莫菲的脸上难得地现出一丝笑容。
“原来你也会笑的啊?我还以为你面瘫呢!”靠在车身一旁的丁岚有些恶毒地在心里说道。
“你这次过来,你外公不知道吧?”宇文突然有些不安地问道。
莫菲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只要下周六以前赶回学校,外公是不会知道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会耽搁你很久的。” 宇文的神情似乎抱有一丝歉意。
“宇文老师,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得先去停车了,这个……”丁岚指了指身后的跑车,“停在这里不太好。”
“哦!干脆你顺路把莫菲送到学校的招待所去吧,晚上你安排一个地方吃饭,我请客!”说完,宇文又扭头对莫菲说道:“你先住下来休息一下,晚上给你接个风,好吗?”
莫菲淡淡的点了点头。
“宇文老师……”丁岚把唐考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晚上要不要把唐考他们也叫上,当然……如果你想省钱,我就不叫了。”
“叫啊,为什么不叫?人多热闹一点,大家也见见面嘛!不过……”宇文突然俯身在丁岚耳边说道:“也别安排在太贵的地方啊!”
“呵呵……明白!”
莫菲与宇文告别之后,丁岚又继续作莫菲的专职司机,将她送到了S大的招待所。
就在莫菲拿出身份证准备在前台登记时,丁岚蹑手蹑脚悄悄走到莫菲的旁边,探头探脑地想看清莫菲的身份证。莫菲察觉身旁有人,立即十分警觉地将身份证压在了手掌下,然后回头瞪了丁岚一眼。
丁岚厚着脸皮嘿嘿一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登记之后,服务员将莫菲引到她的房间,丁岚站在房间门外,拿出自己最迷人的微笑,眼神专注地望着莫菲说道:“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叫丁岚,山风岚,最近宇文老师都很忙,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就是了。”
莫菲一声不吭地在房间里看了看,似乎对房间还算满意,然后快步走到门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巨大挫败感笼罩了丁岚的全身,他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无情的闭门羹,而且居然还是一个同龄女孩子给予的,一贯在情场上纵横无敌颇为自负的丁岚,从此牢牢地记住了莫菲!。
红砖阁,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却是S大校内颇有名气的一家饭店。丁岚遵照宇文的吩咐,在这里订下一桌接风宴。
还没到六点,唐考与方欣就都早早地赶来赴宴,他们一听丁岚说宇文老师的师妹来了,难免都好奇心爆棚,想看看这位小师妹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两人赶来一看,包房里就丁岚孤零零的一个人,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游戏。
“怎么?宇文老师和他的师妹呢?”方欣在运动场做了一整天解说员,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甫一进门就端起了桌上的茶水连喝两杯。
“我哪知道啊?这两个都是散仙级别的人物,神出鬼没的。”丁岚头也没抬地继续玩游戏。
唐考一听丁岚闷闷不乐的声音,就知道他一定是吃了什么亏,便嘻笑着坐到丁岚身旁,低声问道:“莫非那宇文老师的小师妹长得貌若天仙,让我们的丁帅哥动了凡心?”
“去去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会来了你就知道,那丫头浑身是刺,跟刺猬似的。”
“哈哈哈……我就说嘛,你肯定是碰钉子了。”
丁岚岂会让唐考单方面得意?他立刻反唇相讥道:“昨天晚上在工作室睡得可好?没半夜梦游什么的吧?”
“梦游?唐考你可要小心啊,吾梦中好杀人,吾睡时,汝等切勿近吾身!”方欣在一旁冷冷一笑。她所说的这句文言文,是三国时曹操怕被人夜里暗算,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唐考讪讪一笑,说道:“我这就去买点绳子,晚上睡觉先把自己捆起来。”
“真没志气!你应该先把这个自称梦中好杀人的神经病绑起来啊!”丁岚邪邪地笑了起来。
“造反了你啊?”方欣假装生气地一拍桌子。
两个男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左等右等,眼看快七点了,还是不见宇文他们露面,服务员也进来问了好几次是否上菜。
“别是被放鸽子了吧?”方欣一噘嘴。
“不要着急,就算宇文老师不请你吃饭,丁岚也会请的,你怕他付不起账么?”唐考接嘴道。
“你们当我是冤大头啊?”丁岚一鼓眼睛。
这时,丁岚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一听,原来是宇文借招待所前台的电话打来的。
“不好意思,莫菲一直在睡觉,刚刚才醒,你们再等一会儿,我们就来了。”
“这丫头……耍大牌啊?居然一直睡觉睡到现在,还要宇文老师在宾馆等着!”丁岚挂掉手机,冷哼了一声。
“哎,你们说……宇文老师和他的师妹……是不是有点那个那个?”方欣体内的八卦精神又开始燃烧了。
唐考与丁岚对视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丁岚装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靠在唐考肩头叫道:“大师兄!”
唐考便豪迈地将丁岚一搂,叫道:“小师妹!”
“恶心死了!你以为你们是令狐冲和岳灵珊啊?”方欣掩嘴一笑。
“你不就这意思嘛?”丁岚叫了起来。
又等了大约一刻钟,宇文才与莫菲出现了,莫菲不但衣服装束没换,就连那个特大号画筒也依然斜背在身后。唐考和方欣都是第一次见到莫菲,立刻热情地站起身来打招呼。丁岚却原地坐着没动,他只是在心中暗地奇怪,怎么这莫菲睡了一下午,脸色却比中午见面时更加苍白了?
宇文把几个学生挨个介绍给莫菲认识,莫菲却清一色只是淡淡地点一点头,脸上是半点笑容也没有的。唐考和方欣这才领教到莫菲的冷漠,不免开始明白丁岚为何会那副模样。
服务员迅速将早已准备停当的各色菜肴端上桌子,丁岚见莫菲那么瘦弱,想来也不是爱吃大鱼大肉的人,所以点的菜肴都是以清淡素菜为主。红砖阁能在S大拼出名声,做的菜自然有它独到之处,莫菲虽然不爱说话,倒也看得出她对丁岚的安排还算满意,照宇文老师后来的说法,莫菲如果能对哪盘菜连夹两筷,做这菜的师傅就算厉害的了。
方欣是女孩子,平时也吃得清淡,只苦了爱吃肉的唐考,衔着筷子看了半天,桌上尽是素鸡香菇豆腐时蔬之类的,他终于忍不住了,悄悄把服务员叫来点了一个鱼香肉丝,然后暗地里狠踢了丁岚一脚,作为他只顾讨好莫菲而不顾兄弟的惩罚。
“宇文老师,你今天去留学生管理处查出什么了吗?”丁岚漫不经心地夹了几筷素菜,看莫菲没什么说话的欲望,便挑起了话题。
“唉……其实猜也猜得到,这两个外国学生的个人资料都是无懈可击的,去查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漏洞。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两人虽然是同一年开始在S大留学的,但奥斯丁之前还在北京进修了两年的基础汉语。”宇文的神情微微有些沮丧。
“柏叶的中文说得这么顺溜,原来还不是在中国学的啊?”方欣有点惊讶。
“日本也有许多可以学习中文的学校,在日本就能学到地道的中文也不算奇怪,不过也可以感觉得到,柏叶对这次来中国留学似乎是早有准备的!”宇文答道。
唐考看莫菲那副无论听见什么都事不关己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宇文老师,莫菲小姐这次来学校,不仅仅是为了来旅游的吧?”
宇文扭头看了莫菲一眼,脸上突然流露出怜惜的神色,低声说道:“小莫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帮我们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全都告诉她了。”
唐考看莫菲这弱不禁风的身体,实在有些想象不出她会怎样帮助宇文。
“其实……我与小师妹也有五年没见面了。”宇文有些感慨地对几个学生说道。
“是六年了!”一直没说话的莫菲突然开腔纠正宇文。
“哦……是的是的,有六年了!”宇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呵呵……宇文老师对古代史了如指掌,近代史却一直不是强项啊。”方欣开着玩笑为宇文解围。
“你很了解他吗?”莫菲突然冷冷地看了方欣一眼,语气中颇有些不屑。
方欣被莫菲猛然间这么一问,只哽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心里不由一阵委曲,想这女孩怎么会这般无礼?
唐考一见方欣眼圈泛红的模样,立刻开口反击道:“莫小姐这么多年没见到宇文老师,觉得他与当年相比的变化大吗?”
莫菲也不拿正眼看唐考,却神情古怪地看着宇文说道:“他呀?如果他能够比当年想得开一些,现在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都瞎扯什么呢?来来来,快吃菜,不够吃就再加两个菜!”宇文也没料到这顿饭会慢慢吃出了火药味,赶紧开口打圆场。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好的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唐考他们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温文尔雅的宇文老师会有这样一个师妹,难道还不是一个师傅教的不成?
从红砖阁出来,宇文正要送莫菲回宾馆,莫菲却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先去你的宿舍吧。”
“你今天能行吗?”宇文露出担忧的神情。
“你这件事挺严重的,早一天开始也会好一点吧。”莫菲微微一笑,似乎她只有在与宇文在一起时,才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唐考与丁岚不知道宇文和莫菲究竟打算做什么,便开口想先行告辞。
“别急着走,和我们一起回宿舍吧,你们最好也去看看。”宇文突然正色对三个学生说道。
看看?究竟是要看什么呢?唐考他们有些纳闷地跟在了宇文身后。
回到宇文那小小的单身宿舍,唐考惊讶地发现玄罡不知何时已经从自己的工作室里跑了出来,在宇文宿舍里等待多时了。
“玄罡!”莫菲一见到玄罡,立刻兴奋地扑上去搂住了玄罡的脖子。
“这丫头对人还不如对狗热情呢……”丁岚撇了撇嘴。
“少在这阴阳怪气的!”宇文在丁岚身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和女孩子较什么劲啊?”
看唐考和方欣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宇文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莫菲天生拥有一种异能,能通过接触古物来了解与这古物关系密切之人的信息,是我们术士博古通今不可多得的好帮手,除此之外,她还是与你们一样,都是普通的年轻人啊。”
普通人哪有这么乖张的?唐考苦笑了一下。
“莫菲!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不知何时,宇文竟已将那柄雪藏已久的克力士剑提在了手中。唐考和丁岚一看见这柄暗红色的凶器,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两步。
莫菲一见这柄克力士剑,脸上顿时严酷得如大片冰霜掠过。只见她极快地将身后斜背的画筒打开,取出一张4k的素描纸铺在写字台上,又拿出一大把铅笔放在手边待用。
“她这是想干什么?画画还是写字?写字台那里这么黑,不用开灯的吗?”方欣好奇地问唐考。
宇文听见了方欣的问题,小声地答道:“莫菲是用心来作画,开不开灯都一样。”说完,他快步走到莫菲身旁,平伸右手将克力士剑放在莫菲的身前,左手合十,闭上双眼开始默念法咒。
莫菲目不转睛地盯着宇文手中的那把克力士剑,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在长剑的身上。
突然,宇文大喝一声:“破!”左手食中二指猛地将锁在克力士剑剑柄上的定灵珠扯了下来。
那柄邪兵陡然间挣脱了定灵珠的束缚,立刻焰光四射,暗红色的气流顿时在剑刃周边游走,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刺激性气味,唐考他们忍不住都捂住了鼻子。
莫菲的左手慢慢移动到邪兵的剑刃上方,稍稍犹豫了片刻,那只手便果断地抓住了刃身。
“嗷!”莫菲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猛地一仰脖子,双眼完全翻白,黑色的瞳仁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的怪异景象让一旁观看的三个年轻人都骇然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莫菲右手掌下横握一支削好的2B铅笔,开始以一种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在粗糙的素描纸上涂画起来。
宇文眉头紧锁,似乎正将巨大的力量贯注于把持邪兵的那只手臂,而克力士剑身上所冒出的暗红气焰也忽明忽暗,仿佛在与某种压制它的神秘力量处于此起彼伏的拉锯状态。
猝然间,莫菲手上的铅笔承受不了这种高速的运动,啪擦一声断成了两截。莫菲的右手却浑然不觉,仍在不断地划动。
宇文似乎无法从与邪兵的对抗中腾出手来,不由得高声叫道:“快给小莫换支铅笔!”
丁岚反应最快,两步就跨到莫菲身边,将另一支削好的铅笔塞进莫菲的手中,换下已经没有笔芯的半截铅笔。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幅笔触与线条都十分质朴的素描开始现身于纸上。当丁岚将第五支铅笔塞进莫菲手里时,莫菲突然在纸上划下重重的一笔,这一笔的力量竟然大到素描纸也被划破了!紧接着,莫菲仿佛耗尽了全身气力,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那瘦弱的身子一软,竟仰天倒了下去!
“快扶住她!”宇文焦急地叫了起来。
不过宇文的话音未落,丁岚已经极快地蹲下身去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了莫菲倒下的身躯。接住莫菲之后,丁岚的心居然猛地跳了两下,这女孩的身子真是太轻了……而双手接触到的地方简直柔若无骨!
宇文虽担心莫菲,此刻也只能先强行集中精神,用定灵珠再次将邪兵镇压了下来。等那邪兵不再蠢蠢欲动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已是汗透重衫。
“莫菲怎么会这样啊?要不要送她去医院?”方欣着急地扯了扯宇文的衣袖。
宇文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用了,她每次施法之后都会这样的。”
唐考与丁岚携手将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莫菲抬到沙发上,感觉她的呼吸还算平稳,两人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宇文将莫菲耗尽精力画出的素描从写字台上拿了起来,放在明亮的灯光下,唐考他们也赶紧围了上来。
只见画上现出一条古色古香的长廊,廊顶舒展平远,斗拱飞翘,看上去颇为气派大方,廊前水塘中还有几尾游鱼,将画面点缀得生气勃勃,画面的中心,是廊下三个姿态栩栩如生,或坐或立的男人,奇怪的是,每个男人的衣着都截然不同,似乎都不是中国古代的传统装扮,站在这典型的中式长廊中,颇有些不协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