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佛门血战

“我道来的是何方神圣?原来不过是只鞑狗罢了。”

阿保鲁毫不客气地对苏禾出言嘲讽,月光映射下,其脸上的三道刀疤显得尤为触目惊心。透过他对苏禾的称呼,不难听出浓浓的憎恶与鄙夷。

阿保鲁恶狠狠地威胁道:“既是鞑狗,那今夜就一并留下自己的狗命吧!”

苏禾早已知晓他们是契丹人,更知道他们身为大辽遗民,心底定是对蒙人恨之入骨,因此对于阿保鲁的出言不逊并不感到奇怪,反而面色镇定地回道:“既想杀我,那你们何不一拥而上?”

“鞑狗,你太高看自己了。”阿保鲁挥手拦下身后那群虎视眈眈的刀手,冷喝道,“都说漠北第一快刀武功了得,可我却不信。对付你这种自吹自擂之辈,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哼!”此刻苏禾的身份已被戳穿,他索性将脸上的黑巾扯去,并将昏昏欲睡的柳寻衣扶到一旁歇息。起身斜视着阿保鲁,手中血影刀一横,从容不迫地说道:“请赐教!”

“赐你妈!”

不等洵溱开口劝阻,阿保鲁已是怒喝一声猛地抽出弯刀,朝苏禾直扑而去。

面对气势汹汹的阿保鲁,苏禾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眼底还闪过一抹兴奋,大喝一声:“来的好!”说罢,脚下骤然一顿,身形如猛虎般向前冲出,朝着扑面而来的阿保鲁迎了上去。

“铿铿铿!”

二人一交手便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猛烈对攻,没有闪躲、没有防御,更加没有胆怯,只有一波快过一波的攻势,以及一浪高过一浪的力道。伴随着如鞭炮般迅速而密集的刀锋撞击声,但见二人之间刀影霍霍,由于刀戈硬碰硬地交锋,从而迸发出一串串耀眼的火星,四溅飞射。

“哈哈……痛快!”

眨眼间,苏禾与阿保鲁已是近身对攻五十几个回合,面对着愈战越勇的阿保鲁,苏禾却是豪爽放声大笑起来。

“哼!”阿保鲁冷笑讥讽道,“枉你自称漠北第一快刀,难道你的刀也只有这般速度不成?”

“那要看看你到底能承受多快的刀?”苏禾笑道,“快刀必重,我怕你早早落败,不能与我打个痛快!”

“苏禾,你辱我太甚!”

阿保鲁脸上登时青筋暴起,虎目圆瞪,面色狰狞,模样宛若一只被猎物激怒的猛虎。只听他暴喝一声,弯刀猛地自身前横扫而出,顷刻间一道凌厉的刚猛劲气拦腰朝苏禾斩去。

苏禾毫不惊慌,当那道劲气扫至身前时,他猛地向后一翻,那道劲气紧贴着苏禾的小腹擦飞而出。而当苏禾重新翻身而起的时候,其手中的血影刀已是直直地劈向阿保鲁的天灵盖。

阿保鲁大惊,慌忙举刀格挡,当血影刀“嘭”的一声砍在弯刀上时,一道无形之力骤然冲破刀锋束缚,直接降临在阿保鲁头顶,千钧一发之际,阿保鲁下意识地将脑袋一歪,这道无形之力便重重地落在阿保鲁肩头,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阿保鲁的左肩胛骨已被这股力道生生震裂。

“嘶!”

钻心剧痛令阿保鲁猛吸一口凉气,迅速使出全身气力将弯刀向上一挺,奋力将苏禾逼退,自己则用弯刀护着左肩,一连向后退出十余步。

苏禾也不追击,朗声道:“我刚才就说过快刀必重,是你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了。”

阿保鲁恶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苏禾,现在的他听苏禾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对自己的侮辱与挑衅。但他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不是苏禾的对手。

“你太心急了。”站在身后的洵溱低声提醒道,“你太想打败苏禾,心里越是着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绽。其实以你的武功,本不该如此不堪,但现在……你的确已经败了。”

“我还能打!”阿保鲁心有不甘地辩解道,“就算我打不过他,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苏禾如果真有本事,那就把我们统统杀光!”

苏禾眉头一皱,正色道:“我并非有意刁难,只要你们肯放了曹公子和这位兄弟,苏某即刻离开,绝不再多言半句。”

“真是笑话。”洵溱美目一转,冷笑道,“苏禾,你不会真以为自己一个人能杀光我们所有人吧?虽有传言说你曾以一己之力连下漠北二十四城,还曾单枪匹马在胡马帮内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但是今夜在这儿,你却未必能重振当年的威风。”洵溱此话一出,其身后的一百多名刀手纷纷向前踏出两步,以示不死不休的战意和决心。

即便苏禾再有自信,让他今夜杀光罗汉寺中的所有人,也是断不可能的事。这与武功高低无关,而是苏禾没必要和这些来历不明的契丹人结下死仇。

“我再给你个机会,你走吧!”洵溱向前两步将阿保鲁挡在身后,神态郑重地对苏禾说道,“一个人走。”

“这位姑娘,你应该知道……”

“苏禾。”不等苏禾把话说完,洵溱已是直言不讳地冷声打断道,“别以为你打败了阿保鲁就是天下无敌。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今天在场的人中,至少有十个武功不弱于阿保鲁的一流高手,他们皆是来自西域天葬峰、玲珑海和金轮寺的高手,你能力挫一个阿保鲁,那可否能以一当十?又可否能以一当百?”

“这……”

洵溱的话令苏禾稍稍一愣,当他听到“天葬峰、玲珑海、金轮寺”这三大西域门派时,心中就已经料定这件事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若一切真如洵溱所言,在场的人中还有至少十名武功不弱于阿保鲁的高手,那即便是苏禾,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洵溱,你不必与他废话,只要他没杀死我,那我就不算输。”阿保鲁恶狠狠地瞪着苏禾,固执地说道,“我还要继续打!”

苏禾眉头一皱,反问道:“是不是我打赢了你,你们就肯放人?”

“做你的春秋大梦!”

“阿保鲁回来……”

苏禾话音未落,阿保鲁已是全然不顾洵溱的喝止,身形登时冲天而起,半空中弯刀连翻挥舞。霎时间,万千刀影如流星陨石般朝地面的苏禾袭来。

面对遮天蔽日的刀光劲气,苏禾已从中感受出阿保鲁欲要与自己拼死一搏的战意。当下也不敢轻敌,左脚迅速向后一撤,继而手中的血影刀自胸前竖起,左手掌心压住血影刀的刀背,如斧钺般的刀背瞬间将他掌心刺破,一丝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淌下。

血影刀在这一刻爆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嗜血之气,青光之中泛出阵阵血红,苏禾凌空挥动,快若闪电,寒光嚯嚯令人眼花缭乱。一道道血光顿时自刀锋中散出,如箭矢般朝着半空中的万千刀影射去。

伴随着一阵紧锣密鼓的轰响,自上而下的刀影与自下而上的血光纵横交错,硬碰硬地撞在一起,瞬间便已彼此消融大半。

面对着半空中露出的巨大空隙,苏禾眼神一狠,顺势飞身而起,直接冲破重重刀光,血影刀自空中爆发出一道如鬼哭狼嚎般嘶鸣,迎头直劈阿保鲁。

阿保鲁则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睚眦俱裂地挥刀迎向来势凶猛的苏禾,欲要玉石俱焚。

二人在半空中轰然相撞,阿保鲁虽气势不弱,但内力与苏禾尚有差距,因此在刀锋交叠的瞬间,便被苏禾死死压制,血影刀压着浑身颤抖的阿保鲁从半空直接砸落在地。

“嘭”的一声巨响,落地后的阿保鲁站立不稳,双膝一弯跪在地上,直将膝下的几块方砖压的粉碎。

然而,苏禾这次却丝毫没有收敛之意,蕴含着恐怖力道的血影刀死死压着阿保鲁的弯刀,阿保鲁臂力不及,手肘一弯,便将弯刀抗在了自己的右肩上。苏禾再度施加几分力道,直将阿保鲁的肩膀压的几乎扭曲变形,双方却仍旧没有半点松懈。

再这样僵持下去,阿保鲁的右臂迟早会被自己的弯刀连根砍掉。

眼见苏禾已对阿保鲁起了杀心,洵溱心急如焚,脸色骤变,急忙挥手招呼众刀手,催促道:“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双方何不各让一步?以免徒增杀孽。”

突然,一道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须弥之声,笼罩在这片天地之间。此声如万僧诵经般大气磅礴,洪亮庄严,其中竟是还蕴含着一抹极为浑厚的内力,深不可测,意境无穷。

寺内众人无一不被震的耳目发空,苏禾和阿保鲁二人更是身子猛地一颤,各自的力道一泄而空。阿保鲁趁势急忙向外翻滚几圈,接着一个鹞子翻身窜了起来,而苏禾则是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双耳,向后退出半步。

在这道不怒自威的声音冲击下,就连身中迷魂香的柳寻衣都如醍醐灌顶一般,一片混沌的神智顿时清醒不少。

在场之人纷纷面色震惊地左顾右盼,可无论他们如何东张西望,却始终没能找出这道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声音之中竟含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莫非是少林佛音功?”洵溱神色凝重地暗暗揣测,同时她还挥手示意众人不可轻举妄动。沉寂片刻后,方才高声询问:“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还望现身一见?”

“走吧!”须弥之声再度响彻在天地之间,“寺庙乃清静之地,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门之中容不得有人滥杀无辜。你们竟然在佛门净地相互厮杀,玷污清修,难道非要让这片极乐净土变成无间地狱吗?”

苏禾闻言一惊,朝天拱手道:“在下不知佛门清规,冒然出手,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见谅!”

“你们从哪来就回哪去,休要再扰乱佛门圣地,也休要再打扰贫僧的清梦。阿弥陀佛!”

闻听此言,柳寻衣和洵溱几乎同时脸色一变,因为他们二人已经从这句话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在天王殿歇息的那位老僧。

洵溱早就知道罗汉寺内还剩下一位吃斋念佛的孤独老僧,因此她在天王殿内设下迷魂香,一是为了对付柳寻衣,二则是为了迷晕那位垂垂老矣的孤僧。

洵溱的人挟持曹公子来罗汉寺也有两天了,这位老僧一直不闻不问,就好像对此事毫无察觉,这才让洵溱小瞧了他。但没想到的是,洵溱颇为得意的迷魂香,竟然在这位老僧面前毫无作用,其内力之深厚,武功之精纯,可见一斑。

如今看来,这位老僧才是一位真正的绝世高手。有他在此,今夜谁也不敢再妄自托大。

“念在前辈的面子上,我可以让你带走柳寻衣,但休想再得寸进尺。”洵溱主动退让一步,对苏禾说道,“否则,大家谁也别走。”

苏禾本欲争辩,但又突然看到恶狠狠的阿保鲁和一众不畏生死的西域刀手,不禁神色一滞,沉吟片刻,方才对洵溱淡淡留下一句:“告辞!”而后又朝天拱手抱拳道:“今夜多有打扰,还望前辈海涵,晚辈就此告辞!”说罢,苏禾迅速搀扶起柳寻衣,心有不甘地离开了罗汉寺。

望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阿保鲁义愤填膺地小声嘀咕道:“难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你还敢说?”洵溱怒声责备道,“若非你刚才自以为是,又岂会险些死在他刀下?”说罢,洵溱话锋一转,目光谨慎地打量着四周,轻声道,“若是激怒了寺中高人,只怕我们谁也休想有好果子吃。哼!这次就算他们运气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阿保鲁讪讪地问道。

“一切尚没有脱离我们的掌控,所以仍旧依计行事!”洵溱若有所思地说道,“只不过罗汉寺已经被人发现,相信玉虎堂的人马上就会找到这儿,姓曹的不能再继续留在寺中,即刻带他离开,另谋去处。”

阿保鲁似是而非地轻轻点了点头,颇为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只鞑狗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闻听此言,洵溱不禁黛眉一蹙,她那双清澈而明亮的杏眼中,顿时涌现出一抹不悦之色。

“看来是有人不想任凭我们摆布,动了歪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