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鹤“啪”地开了灯,捧着盒子端详起来,静静躺在里面的确实是戒指,不过,它设计得比较奇特,上面镶嵌了一只长着两个头的鸟,她第一反应——这是俄罗斯联邦国徽的图案。
然而,和国徽上的金色双头鹰不一样的是,戒指上的双头鹰共用黑色身子,左边的头也是黑色的,右边的则是白色,眼眶里缀着小粒的红宝石。
郗衡送她双头鹰戒指,是什么意思?
木鹤一头雾水地打开了浏览器,输入关键字,页面跳转,百度百科是这么解释的:双头金鹰雄视东西两边,代表俄罗斯既是欧洲国家,也是亚洲国家,同时象征着国家的团结和统一。
所以,郗衡是想表达,他是中俄混血,她是中国人,彼此的友谊永远长存?共用身体也很好理解,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嘛……满心喜悦像被戳破的气球,木鹤捂着脸,懊恼地叹息,谁想和他做朋友啊?
她明明想做的是他女朋友。
不对。
木鹤想起来,会不会是理解错方向了?毕竟黑色在俄罗斯人的观念里是黑暗和不详的象征,而戒指却用了大部分黑色元素,她马上推翻这个猜测,看看郗衡平时总是黑衣黑裤的穿着风格,便知道他根本不迷信这些了。
她终于体会到了一秒云端,一秒深渊,大起大落的滋味,爱情这回事,尤其是暗恋、单恋,实在太折磨人了。
木鹤以为戒指的尺寸是随便定的,没想到居然顺畅地套进了中指,就跟量身定制一样,她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不得不说,还挺漂亮的。
本来吧,男人送女人戒指,这件事就足够暧昧的了,偏偏这戒指还刚好符合中指尺寸,这不就意味着求婚吗?
她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他送她的戒指,却是象征友谊的。
算了算了,还是慢慢来吧。
木鹤被这份独出心裁的圣诞礼物搅得睡意全无,把戒指放回盒子里,捞过手机,划开屏幕,快十二点半了,微博消息跳出来,她登录后,一眼就看到仙侠奇缘官博的艾特。
电视剧仙侠奇缘V:恭喜犀音@木鹤杀青!【图片】
万籁俱寂,木鹤回想了一遍从试镜到杀青的过程,心生无数感触,她转发了官博的微博:“感谢谢导的指导,感谢剧组各位老师的关照,感谢……最后,犀音,再见啦,很高兴遇见你【心】”
这条微博召唤出不少夜猫子。
“女神杀青快乐!圣诞快乐!非常期待你的犀音哦【比心】”
“这么晚了还没睡,难道……有什么情况?”
“嗷~想吃木央央的黄金狗粮!”【点赞】10928
“别想了,这么浪漫的夜晚还有空发微博,很明显没有性`生活好吧【摊手】”
木鹤:扎心了,盆友。
底下出现不少调侃她的评论,后面风向就变得奇奇怪怪的,竟讨论起不可描述的事来,木鹤正好缺乏这方面的知识,不然也不会在街上看到情侣接`吻都觉得大惊小怪了,她一条不落地看起来。
看了不到两分钟,墙后突然传来咚咚声响,木鹤心虚地按灭手机,听出来他是在催她:“睡觉。”
她回了个“哦”。
奇怪,郗衡怎么知道她还没睡的?难不成他一开始就发现她在装睡?
时间的确很晚了,木鹤关掉灯,重新躺回去,乖乖闭眼睡觉。
随着人气上涨,各种广告、代言和节目邀约不断,这个月的工作强度不是一般的大,几乎连着轴儿转,幸好剧组那边顺利杀青了,得以放下一块心头大石,她很快就沉沉跌入黑甜的梦乡。
次日是圣诞节,叶汐只给她安排了一个访谈节目,这是仙侠奇缘最大投资商旗下的视频网站的专访,台本前两天就发过来了,该怎么回答主持人的问题,木鹤了然于心。
正式访谈前,尽职的主持人小橘特地来找木鹤对一遍流程,她推开化妆间的门,看到坐在镜子前化妆的人,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个圈子里从来不缺美女,可惜的是,群芳逐艳、美得各有千秋的时代已去而不复返,如今,美得大同小异,很容易就产生审美上的疲劳。
小橘作为主持人,肯定事先了解过木鹤的资料,按照以往经验,不管照片看起来多么的美若天仙,都离不开修图师的功劳,甚至因为修得太过,导致和真人一对比,天差地别。
所以,当小橘看到镜中倒映的那张没有滤镜,却依然明艳生动的脸,难得地失神了。
她长得太灵了。
外貌和气质都特别有辨识度,绝对不是那种后期虚构、堆砌出来的美。
木鹤余光瞥到门边的人,微微点头致意,小橘回过神,平复激荡的情绪,朝她挥了挥手:“木老师,你好,我是小橘。”
木鹤的嗓音清软动听:“你好。”
小橘走进去,化妆师正给木鹤描眉,悄悄给她递了一个眼神:没整,纯天然的。
女明星的脸是不是原装的,骗得过粉丝,可骗不过化妆师,一上手就能摸得出来。
这是她们的默契,也可以说是小乐趣。
小橘借着和木鹤交谈的机会,光明正大地一饱眼福,近距离看,皮肤好好,睫毛又长又密,尤其是那双杏眸,清透干净,眼神仿佛会说话。
这不仅仅是祖师爷赏饭吃,而是祖师爷亲自喂饭给她吃吧?
难怪会打破星宇传媒捧谁谁糊的魔咒,在签约女艺人中一枝独秀,得到星宇的力捧,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等木鹤化好妆,休息片刻后,专访就开始了,小橘很有经验地通过互动炒热气氛,再问出几个和仙侠奇缘有关的问题,比如对角色的看法,拍戏时印象最深刻的事之类,最后,还从自己的艺名小橘cue到了橘里橘气的钟央CP。
“你应该知道网上流传甚广的钟央CP吧?”
木鹤笑了笑,随后正色道:“我觉得大家可能对钟央CP这个说法,存在某种误解。”
专访是以直播的形式进行的,粉丝们前段时间刚吃过她们的糖,以为木鹤要现场拆CP,顿时泪洒直播间,弹幕成堆飘过:没有没有没有误解!高举zy大旗,今生今世不动摇!
小橘接住了她的梗:“什么误解?”
木鹤微微弯着细白的颈,疑惑道:“钟离老师,不姓钟啊。”
弹幕:“这一口大喘气的,吓死劳资了!”
“我要笑喷了,她是不是对CP名有什么误解?照这意思,因为复姓钟离,所以就得叫钟离央CP吗?”
小橘也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直播间的热度直接蹿到实时第一,还挤上了热搜的尾巴。
满屏欢乐的弹幕里,木鹤认真地看着镜头说:“非常谢谢粉丝们的喜欢和支持,我和钟离老师私底下是很好的朋友……”
哈哈哈谁想听你解释啊?
我们只想磕CP吃糖好吗?!
专访结束,临近中午,木鹤特地带了如意楼的外卖回去,一道道清淡可口的菜摆好在桌上后,才去叫郗衡出来吃饭。
两人坐在宽敞明亮的饭厅里,中间隔着长桌,边吃边聊,大部分时间都是木鹤在说话,他偶尔会应答一两句,目光清清净净地锁着她,不动声色地把她爱吃的菜往她碗里夹。
饭后惯例是学习俄语的时间,这大半个月来,在郗老师耐心细致的指导下,加上自身不懈的努力,木鹤已经有模有样地学会了颤音:“得儿!”
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她把歌词记得滚瓜烂熟,鼓起勇气在他面前用俄语唱:“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如果不是有心撩而没胆看的话,她就会发现,坐在旁边的霍斯衡微勾起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可惜木鹤没看到,唱了好几遍后,她得出结论:撩不动。
落地窗外,风和日丽,天气不错,她下午没有工作,待在家里的话太浪费了,可青天白日的,人多的地方也不好去,很容易被认出来的。
木鹤思来想去:“郗衡,不如我们去般若寺吧。”正好有时间,她去跟月老还个愿。
对于她提出的要求,霍斯衡通常都不会拒绝。
临出门时,木鹤看到他又换了一身黑衣,直接把他推回房间,她重新挑了冬装三件套,白衬衫、灰色毛衣和深色大衣:“去换去换。”
等他从浴室出来,哪怕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木鹤还是被眼前的美`色迷得头晕眼花的,只是换了套衣服,便一改先前的冷峻气质,通身风华如同山间明月,清雅明朗。
她的眼光真好啊,无论挑人,还是挑衣服。
见她盯着自己看得一眨不眨的,霍斯衡好整以暇地欣赏了几秒后,俊脸上浮现淡淡笑意,低沉的音调却极为撩人:“足够颠倒众生了?”
“还……行吧。”木鹤耳根红透,心口扑通乱跳,“也就,一般般的帅。”
他的眼神仿佛充满了穿透性,木鹤隐隐觉得血液都开始灼热、沸腾起来了,她转过身,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说:“我们快走吧。”
霍斯衡看着她的背影,以指抵额,轻笑出声。
两人抵达般若寺已近下午四点,深山藏古寺,这里隔绝了繁华城市的喧嚣,遗世独立,入冬后,别有一番山林野趣,空气里夹杂着清淡草木气息,格外沁人心脾。
寺里几乎不见游人,鸟声匿迹,环境清幽,松竹仍留着一身绿意,暖阳被筛成一道道细细的金线,最明亮处,是一座高高耸立的牌坊门,历经岁月风雨的侵蚀而岿然不动,上面刻着“般若胜境”四个大字,意境深远,禅意扑面而来。
赏完景后,木鹤直奔月老殿,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月老,信女木鹤,小名木央央,两个月前曾向您祈求提前预支三年桃花运……如今,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叫郗衡,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希望您能帮忙把我的姻缘红线系到他身上,不胜感激……”
另一边,不信神佛的霍斯衡,绕路来到后院禅房,找霍斯南叙旧。
觉明大师正敲着木鱼念经,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涌进来一大团的阳光,墙上刻的“清风谈般若,明月照禅心”八字随之被照亮,不用看也知道,霍斯衡来了,他仍低眉垂首,不受任何的干扰。
纤细的尘埃在四周浮动,霍斯衡随意地在窗边榻上落座,碎光透过菱格窗而入,星星点点地落在他英挺的侧脸上,长腿舒展,悠然自若。
念完经后,霍斯南终于睁开眼,尽管已断掉三千烦恼丝,和红尘做了了断,但当看到坐在斜对面,白色衬衫挺括的人时,难免还是露出惊讶之色,从认识霍斯衡起,就从没见他穿过黑色以外的衣服。
更让霍斯南震惊的是,上次霍斯衡过来时,自己还亲口跟他说:“你这面相,属天煞孤星,命定无妻无子,孤独终老。”
并非危言耸听,也绝无半句虚言。
可是现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面相竟然变了?!
霍斯南再细看时,发现他眉宇间的阴冷和戾气也消散不少,因长久失眠而如影随形的疲倦气息更是消失无踪,这副全新的面貌,哪里是什么天煞孤星?分明是福泽绵延,事业登顶,爱情婚姻美满之相。
佛曰:世事无相,相由心生。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心?
“老四,你这是……”
霍斯衡抬眼看他,眸色无波无澜的,心不在焉地笑道:“觉明大师,请记住您出家人的身份。”
霍斯南:“……”这时候倒是记起他已出家,不问世事了?
霍斯衡没有久坐,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出去。他来去如风,只留觉明大师,深陷团团疑云中,连经都忘了念。
霍斯衡径直来到上次重逢的院子,果然,在姻缘树下找到了木鹤,她正捧着一根红丝带,抬头,在树枝间挑选合适位置。
他走过去:“之前不是求过了?”
木鹤微抿红唇:“那次的不算。”现在这次求的才是姻缘。
她想到什么,把红丝带交到他手上:“你比较高,成功的几率会更大。”
事实是,她求的姻缘也有他的一半,如果让他亲自挂上去,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木鹤为这个想法而感到心里甜滋滋的。
姻缘树的叶子都落光了,只剩下几百根红丝带在风中飞舞,这里面,有多少人修成了正果,又有多少对已缘尽人散?
木鹤不知道。
她定定地望着树下被风吹得黑色短发微扬的清隽男人,眸底浅光摇曳,她所有的好运气,是在这儿与他再次相遇后开始的。
她想和他,有个好的结局。
霍斯衡挂好红丝带后,他们又去听禾阁吃了素斋,等出来时,夕阳已经隐在山外,几乎眨眼间,天就黑了下来,寺庙里燃起一盏盏橙黄的灯火,成为凛冬夜色中唯一的暖色。
下山时,木鹤光顾着和他说话,一不留神就踩空了一节台阶,还好被他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忍不住嘶了声,吃进去一口冷风,背过身去轻咳几下才缓过来。
霍斯衡打开手机手电筒,蹲下`身去查看她的伤情,初步判断,应该是扭到了,他的声音散在寒风里,听起来有些模糊:“上来。”
木鹤:啊,上……什么?
下一秒,看到他弯腰的动作,她反应过来,他是要背她下去。
这样不太好吧?
这么亲密的接触……
他不知道她对他心怀不轨吗?
好吧,他还真不知道。
霍斯衡等了好半会儿她都没动静,偏过头,幽深视线探究地落在她脸上,似乎在揣测她的心思:“还是说,要我抱你下去?”
抱?公主抱那种吗?
木鹤的面颊顿时有如火烧:“……不用。”
她害羞地趴到他背上,心底的欢喜怎么都忍不住,像有一束束烟花炸开。
别说我占你便宜,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