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生父,很早以前,我就查到他的消息了。”
生父,听起来多么陌生的词啊,木鹤生出恍惚之感,没有睁开眼,搭在他腰上的手悄然收紧,好半晌后才有反应,她平静地问:“他过得好吗?”
霍斯衡一下下地轻抚她后背,神色若有所思:“他,很好。”
“嗯,那就好。”
“央央,”霍斯衡低声问,“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木鹤咕哝了句:“不想。”
不是任性,也不是赌气,是真的不想,对她来说,生父的概念等同于贡献精`子的男人,他们有血缘关系,但没有亲缘,他只是陌生人而已。
不管是生母或者生父,她认为此生最好的结局就是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木鹤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轻轻地说:“我已经有一个世上最好的爸爸了。”
上天是公平的,她得到的父爱,并不比任何人少。
木鹤深感幸运,心满意足,只遗憾爸爸陪她的时间太短太短,父女俩没见上最后一面,没有好好告别。
送走爸爸那晚,她是和药婆一起睡的,药婆说,别难过,很久很久很久……以后你们还会在另一个世界团聚。
她愿意相信药婆的话。
正如当初相信爸爸的话一样:“央央,爸爸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剩下的会有别的男人陪你走。”
爸爸走远后,郗衡来到了她身边。
“郗衡,你相信有今生来世吗?”
霍斯衡感觉到胸口的濡湿,把她抱得更紧:“嗯。”他希望会有。
木鹤勾住他的尾指:“那我们拉钩,下辈子还要相遇。”
“我比较贪心,”霍斯衡亲掉她眼角的泪,“下辈子还想和你继续相爱相守。”
她重重地“嗯”了声:“我也是。”
“央央,”霍斯衡故作无奈道,“睡衣被你哭湿了,怎么办?”
木鹤伸手去扯他扣子:“那就不穿了。”
接下来,两人再无言语,唯有最深的抚慰,以及交织的低`喘轻`吟。
微博上,从冷宫出来的钟央CP扬眉吐气,鹤羽CP勉强与之对抗,而烈火干柴粉已然被挤到角落瑟瑟发抖,殊不知两位正主,此时正徜徉在无边春`色中。
平安夜的每分每秒他们都没有浪费,莫负大好时光,有情人就该做有情`事。
长夜被火烧成灰烬,晨光乍现,木鹤倦极,沉沉入睡,霍斯衡却没半点睡意,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直到窗外天光大亮,她呢喃了声“爸爸”,他终于回过神。
声音里没有悲伤,她唇角微翘,泛着一抹笑,甜丝丝的。
木鹤在做着一场好梦,梦见爸爸在那个世界,将山城建设得漂漂亮亮的,金兰江上架起了一座彩虹般的大桥,连通峡谷两岸,一条条水泥路修到每家每户门前,孩子们坐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读书……
爸爸站在爬满绿意的山坡上,面带笑意地朝她挥挥手:央央,回去吧。
她说,好的爸爸,然后转过身,一次都没有回头。
木鹤从天色微明直接睡到天黑,饿醒了过来,意识有些涣散,第一时间去找他:“郗衡?”
霍斯衡看时间差不多,正准备叫醒她,刚进来就听到她喊他:“我在这儿。”
等他走近床边,木鹤踢掉被子,双手环住他的腰,撒娇道:“好饿啊。”
她睡得脸红扑扑的,眸子黑亮,神采奕奕,霍斯衡撩开她颊边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我煮了粥,待会就能喝。”
“蛋花粥?”
霍斯衡听出她的嫌弃,卖了个关子:“快去刷牙,出来就能吃了。”
木鹤洗漱完,又进行了简单的淋浴,夜里他比较失控,她的锁骨和心口位置还留着痕迹,疼是不疼,就是怎么看怎么暧昧,她关掉花洒,从架子上取了干净毛巾擦干身体,套好睡裙,披散头发走到客厅。
饭桌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她用勺子翻了翻,居然是生滚鱼片粥,好感动啊,他开发了新系列的粥品,总算不用蛋花粥和八宝粥来回切换了。
木鹤尝了一口,鱼肉鲜美粥软糯,相得益彰,入口即化,可见花了不少心思,他的厨艺和以前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为了将来的口福,她花式夸奖了一番。
霍斯衡笑得格外意味深长,一语双关:“喂饱你,是我应该做的事。”
又不正经了。
木鹤毫无震慑力地瞪他一眼,埋头喝粥,忽然想起来:“你是不是忘了给我准备圣诞礼物?”
霍斯衡疑惑:“昨晚不是给了吗?”
木鹤冥思苦想:“没有啊。”难道她失忆了?
“我确定给了。”
给了?
给、了?!
他指的是……
木鹤领会到某层隐晦的深意,耳根轰地烧起来,那个也能算礼物?怎么办,她好想“家暴”他啊。
于是,霍斯衡收到了回礼,一记无影脚,正中小腿,她那点力度,不痛不痒的,但他还是闷哼了声,木鹤关切地问:“没事吧?对不起,我是故意的。”
“没关系。”反正晚上他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喝完粥,霍斯衡收拾碗筷,木鹤逗碗碗玩,碗碗穿着簇新的圣诞套装,戴了顶红帽子,绿宝石似的眼睛眨啊眨的,可爱极了,她拍了好多照片,选出九宫格发到微博:“携主子一起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碗碗不常露面,在微博很受欢迎,千纸鹤被萌得不要不要的,木鹤刷着评论,霍斯衡坐到她旁边:“央央,听说今晚有流星雨,要看吗?”
“好啊好啊。”
据说流星雨的峰值会在晚上八点半左右,在东北方向出现,木鹤提前拉着他来到大露台,意外看见一部天文望远镜:“看流星雨要用这个?”
霍斯衡事先调试好了各项数据,示意她过来看。
木鹤的目光穿过繁星点点,落到了一团蓝白色的光上,明亮耀眼,她惊叹道:“好美,那是什么星星?”
男人俊颜含着淡笑:“它叫木央央星。”
木鹤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重复道:“木央央星。”
木鹤想起曾跟他开玩笑说想要一颗最亮的星星,没想到他真买来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礼物,她笑得梨涡闪闪,朝他抛了个媚眼:“郗先生,可以哦。”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望远镜里,很快有了新的发现:“这是双子星系吗?!”
物理学上,双子星是指两颗质量极其接近的天体,受万有引力影响,彼此吸引,相互旋绕而不分离。
“另一颗的名字是不是郗衡星?”
霍斯衡唇边噙笑:“那颗星星的命名权还没有买。”
木鹤的表情垮下来,白欢喜了,双子星耶,把爱情写到星系上,以相对的永恒为期,是多么浪漫的事?结果他竟让木央央星独自在宇宙漂泊!
霍斯不忍心看她失望,俯身覆在她耳畔,低低地说:“它的名字确实叫郗衡星。”
木鹤撇嘴:“我觉得它应该叫大坏蛋星才对。”
不过,她心里还是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啊。
她喜欢这个惊喜。
木鹤在望远镜前挪不动脚步了,将郗衡星和木央央星宝贝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连流星雨出现也无暇顾及,等峰值过了,她才捡到一丁点儿尾巴,轻扯他袖子:“看,流星!”
霍斯衡单手捧住她的脸,亲了上去。
相贴的唇间溢出她的声音:“唔,我还没许愿!”
他吻得更深。
不管她有什么心愿,他都会帮她实现。
又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
丁吾在山城待了一周,赶在元旦前回到A市,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秦夫人。
秦夫人特地做了整套美容保养,换上优雅的旗袍,容光焕发地来到约定的茶室,她以为他是在女儿那边碰了硬钉子,找她出主意,刻意放软语调:“丁吾。”
“坐吧。”
丁吾没有再出声,秦夫人忍不住抱怨起自己在家里受的委屈,顺便透露打算离婚的想法,有了平安夜的通话做铺垫,相信他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丁吾对她的私事不感兴趣,冷声打断:“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秦夫人?尤芬芳?还是木青子?”
秦夫人的笑僵住了,干巴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个女人除了一副蛇蝎心肠,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秦夫人慌了:“丁吾,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谣言了?”
“你还要跟我装傻?”丁吾捂着心脏,甩了一叠文件到她脸上,“你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你连人都不配!”
秦夫人颤抖着手捡起资料,简单扫过上面的内容,瞬间面无血色:“这不是真的!丁吾你听我说……”
“冒认别人的身份上大学,因为流产会面临终身不孕的风险而不得不生下我的女儿,女儿出生后狠心将她丢弃,”丁吾咬牙切齿,“你说,哪条是假的?!”
秦夫人坚决否认:“我没有丢掉女儿!”
丁吾愤怒至极,举起了手,她条件反射地做出防御动作,见状,他讥诮地笑了:“别担心,我不会打你,因为我嫌脏了手。”
“木青子,你真令人恶心。我过去瞎了眼盲了心才会和你有瓜葛。”
“我警告你,从今以后,不准再接近我女儿!”
有她的地方,多待一秒都觉得窒息,丁吾带着满身怒气,拂袖离去。
秦夫人追到门口,失声痛哭。
当晚,丁吾住进了医院,胃出血,整个人虚弱得不行,只能从电视上看女儿在菠萝台的跨年晚会节目,用手机下载了视频,登录微博为她打榜助力。
视频翻来覆去看到半夜,医生护士特护催了又催,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
住了三天,病情有所好转,丁吾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心想,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择日不如撞日,他翻出通讯录里的号码,拨了出去。
木鹤接通:“丁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