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庄园,梁钺出差回来,男人一手扯松领带,面容隐隐透着几分疲惫。
“殿下,这些天您不在,庄园里突然多了这些来路不明的恶鬼,看样子倒不像是冥界来的。”
李涂立刻跟上去汇报最近的情况,透过二楼的单面落地玻璃窗,楼下花园里正四处游荡的几只恶鬼,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又不得其法,来来回回的迷失在阵法中央。
“已经有好几个佣人和我投诉半夜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可是殿下,您在这里布下的结界足够让任何三界之内的妖鬼在百里外就吓得魂飞胆破,他们如何竟敢不要命的硬闯?”
梁钺的眼神望向楼下:“因为他们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抬起手,隔着落地玻璃,那几只恶鬼身下骤然显现出数道黑雾般的“线”,仔细看,那些细线仿佛来自地下深渊,像牵制木偶般牵制着他们,梁钺朝着虚空轻轻翻转手腕,渗入地底的“丝线”便如同一张暗伏的巨网骤然被连根拔起,顷刻间在他掌心断成了齑粉。
“看来是老朋友了...”梁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说是笑,可看起来却丝毫温度都没有。
李涂目睹这一幕,惊讶的很:“难道是又有人要来夺灯?”
“灯?那几盏可劳动不了他出手,我能做,他要是豁出一身修为去,也能搞个几盏出来,当然,虽然肯定比不上我...但现在看,这唱的一出出,都不过是他的障眼法罢了。”
李涂不知道梁钺口中的“他”是谁,他更加疑惑另一件事。
“殿下,您的意思是上次和这次来的人目的都不是为了灯?”李涂想不通:“那他们是为了什么?这般煞费苦心地派了这么多妖鬼,又是偷又是探的,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你们娘娘。”
“为了娘娘?”
梁钺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有些苦恼地低头掐了掐眉心:“确实是我思虑不周,我之前问赵立文想法子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总之,你们娘娘现在某些人眼里就是块浑身散发着香味的草莓小蛋糕,明白吗?”
“?”
“不,不是某些人,而且所有人。按三界律例,妖兽恶鬼之间是明令禁止以同类为食的,但这道禁令从设立那天起就形同虚设,因为这是它们增进修为最快的捷径,没人能拒绝这样一步登天的诱惑,包括你。”
梁钺看过李涂一眼,李涂被这一眼看得心里猛的发毛。
“殿下!臣绝无伤害娘娘之心!”
李涂差点要跪下了,梁钺说:“我知道,别紧张...你们娘娘作为上古神兽,元神珍异非常,可如今它折损极大,加之这些天她又一直在饮我的血,让她整个人就像一个到处散发着可口香味儿标的物...你说哪个妖鬼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
怪不得,怪不得李涂这些天都觉得心里躁动不安,体内那股妖性更是难以压制,他还以为是灵力出现了问题,原来是这样。
“…但是殿下,按照娘娘现在的灵力,估计连一只千年妖魔都不一定敌得过,他们若是想要吞食娘娘的元神,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这其中的差别?”
“千年妖魔?现在真是什么玩意儿都可以和她比了,放在从前,他们跪她都跪不到前头...”梁钺笑了一声:“你见过她九尾的样子吗?”
李涂被梁钺问的一愣。
娘娘九尾的样子?他没见过,他当差当的晚,最开始只是太灵宫猎院的一个下等小侍卫,他只知道太子妃娘娘是个性子极好的主子。
尤其是她来了太灵宫之后,终日冰冷的巍峨宫殿变得充满了欢声笑语,连一向冷的如万年寒冰的太子殿下也变得像个真正的...有七情六欲的人。
他们下头当差的日子好过了,心中自然也感念着太子妃娘娘,他有次听师傅喝醉时说漏了嘴,说娘娘刚到宫中时,其实是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当时他震惊不已,怎么都不敢相信太子妃娘娘竟是一只妖,在大周,妖是最大的忌讳。
“那场战役你不在,不了解她的实力也正常,不过你过去在老家的时候,应该有听说过四凶庙吧。”
这个李涂当然听说过了,大名鼎鼎的四凶庙连三岁孩童都知道要绕着走。
“殿下,我当然听过四凶庙了,那是自古以来供奉上古四大凶兽的地方,传闻四凶兽生于天地混沌,拥有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我不仅听过,每逢年节还要和我母亲去庙里祭拜,我们全县的人都去,拿上最好的祭品,就是为了祈求来年能得凶兽庇佑,避祸消灾,风调雨顺…”
“你去拜的时候没仔细看看?”
那怎么能看?
“殿下,这在民间是这有忌讳的,直视四凶兽的眼睛会招致灾祸,没人敢抬头看。”
“那你还挺听话的。”梁钺说:“不过如果你抬头看看就知道,供在中央那个就是她,真正的九尾。”
“!!!”
李涂吓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殿、殿下!”
“当然,如果你能趁她此间虚弱,吞食了她的元神,那往后你和你的子孙就可以坐在那里,不必苦苦修炼遭受一道又一道的天谴,轻轻松松封神列位,受万朝子民的供奉祭拜。”
梁钺说这句话时,不经意地低头看了眼手表,纵然男人语气也是淡淡的,但其中蕴藏的威慑却如雷霆万钧,让人清楚的意识到,但凡动了以上一点念头的,就是个“死”字。
不过李涂根本没品出这层意思,他满脑子飞速略过这么多年他到底跟娘娘对视了多少眼。
掐指一算…
根本算不清楚,他面色如土。
完了,他完了…母亲,他要大祸临头了…
“过几天我要回国待一阵子,你把这里给我守好了。”
李涂还在神游。
“李涂,我说的你听到了么?”
李涂猛的回过神。
“什么,殿下?”
“我说过几天我会带乔乔一起回国去,你守好这里,有任何你拿不定的,就下去找沈...”
“什么?殿下?”
梁钺“啧”了一声,抬起头:“是不是要我帮你醒醒神?”
李涂瞬间清醒,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用不同...殿下,您刚才说...您要带娘娘一起回国?”
“嗯。”
“您不是一直不同意娘娘回国的吗?”
不然也不至于这些年一直不嫌辛苦的跨国飞来飞去。
“原先把她养在这里,是我不想让她离燕都太近,太近了,会让她想起太多过去的事…不过眼下,咳咳、咳咳——!!”
梁钺突然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他面色痛苦,似乎每一次胸腔的震动都让他疼痛非常。
“殿下!您怎么了?”
李涂慌忙去问,梁钺一手扶住桌案,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身形,他闭上眼。
“没事,你好好守在这里,看护好剩余的祭魂灯,咳咳!再出事,我会亲自劈了你!”
容乔从不朝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时钟指向十二点,她提着包蹑手蹑脚的上楼。
“大小姐,你还知道回来?”
冷不丁出现的嗓音吓了容乔一跳,回头一看,黑着一张脸的可不是梁钺?男人穿着一身墨色睡衣,俊脸写满了对她晚归的不满。
“你出差回来啦?不是说明天吗?”
她立刻讨好地凑上去,梁钺都不吃她这套。
“提前回来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我发你的信息也没看到?”
容乔低头瞟一眼手机,估计在不朝城没收到。
“老实交代,大半夜不回家在外面瞎溜达什么呢?老公回来你也不管,我干死干活的把工作结了就往家赶,你倒好,把我一个人撂家里。”
哪里撂他了,这不是他一共出差才一个星期嘛。
“哎呀,别生气嘛,我中午不是跟你说啦,我约了明芝姐去做SPA,刚回来,呐,你看,我新做的指甲好不好看?”
容乔一脸谄媚的把新做的美甲呈给梁钺看,证明她所言句句属实。
梁钺看着她那“做小伏低”的样儿,挑眉欣赏了一下。
“还行吧。”
容乔赶紧顺杆爬:“什么叫还行吧,我特意为你选的呢,你看,和我上次给你买的那条暗红色的领带是不是很相配?是情侣色哦。”
秾丽莹红的甲油极为衬她,不过说是“特意”就实在有些牵强了,她本就喜欢红色,做的指甲不是这个红就是那个红,岂不是每次都是特意选的?
不过梁钺显然十分受用这套,尤其是“情侣色”这三个字,当即就给梁钺脸上的不满扫空一大半了,男人马上不光是看,还握着容乔的手仔细端详。
“这颜色选的好,衬你,好看,你手更好看。”
容乔刚松一口气,谁知梁钺下一秒就问:“不过咱们家门禁是几点?”
“门禁?那是什么东西呀。”她甜甜地问。
“你还呀,给我下套是吧?我才不上你当,过来,我给你看看是什么东西!”
梁钺让她气的一个倒,容乔又不傻,一看蒙混不过去,闪身往楼梯上跑。
“哦对!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凌晨两点?”
“那我还早回来了两个钟嘛…你得表扬我,哎呀!哈哈,梁钺你干嘛,你放我下来嘛!”
梁钺两步就抄起她,几天都没开荤的男人浴火可不容小觑,容乔台阶上着上着就空了,她惊呼一声,又稳稳落入男人的怀抱。
“给我凌晨两点?!怎么,我在国内的时候你过美国时间,我在纽约你又过国内时间了?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忘了咱们家的家规,今晚我非得好好振振夫纲不可!”
梁钺抱着到处乱蹬的容乔,毫不留情地往卧室走。
“哈哈哈,你放我下来嘛,你想怎么振嘛!”
“我没洗澡呢...哎哎——先洗个澡...”
容乔笑着闹,但她那点打打闹闹的小把戏根本不够男人看的,轻轻松松被武力镇压后,梁钺身体力行的告诉她怎么振。
俩人一路振的干柴烈火,大汗淋漓,震的钟表都走了几个圈,战场几移,遍地战绩。
结束时,容乔是让振的一只手指也抬不起来了。
梁钺倒是一脸的神清气爽,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餐足后的性感,像只浑身散发着求偶成功的雄孔雀,还饶有兴致的拿了杯香槟。
“你出趟差把我折腾死算了。”
容乔有气无力的谴责。
“又胡说,我瞧着呢,哪次不是先伺候的你舒服了才轮到我,跟着我,我这兄弟算是受大委屈了。”
梁钺刚走到床跟儿,就被羞愤的容乔扔了个枕头砸在身上。
“流氓!”
她都难以想象,白天财经新闻里那个在镜头前西装革履,侃侃而谈,浑身上下矜贵派头十足的寰亚总裁到底跟眼前这个一开口就带颜色的男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被夺舍了吧!
“这不是在家里吗,跟你才说呢。”
梁钺丝毫不觉得破坏了自己在老婆眼中的“滤镜”,他低头亲了亲她眼睛,男人拿过吹风筒,拉了个椅子坐下。
“宝贝儿,头往外挪挪,给你把头发吹干。”
“你头发是不是又长长了?找个发型师来剪剪吧。”
他瞧着都过屁股了,他知道容乔到了换毛期,得换新的,旧的老这么长不难受吗。
“我不剪,剪短了多难看啊。”
“那我不在的时候,你自个儿一个人吹不嫌麻烦?”
“你不在,当然会有美容师会帮我吹的。”
才不会劳她动手的好吧,梁钺微微无语。
“行,你倒是一点不缺人伺候,爱留就留吧,你舒服就成,我不管你。”
“你轻点呀,你吹不好,我就换人了啊。”
脑门上吃了个爆栗子,容乔吃痛的捂着额头。
“干嘛!”
梁钺继续拨着她的头发吹:“还换人,骑我脖子上拉屎的事你敢不敢干啊。”
“粗鄙...”
她咕哝道,梁钺也不在意,给她把头发吹完了,男人又接着给她弄那一道道繁琐的护发程序,都做完,男人拿着一旁的酒杯抿了两口,容乔闻见味儿,撑起身子探头,也想喝。
“给我尝一口。”
“不行。”
“别那么小气嘛,就一口,这味道好香。”
梁钺把杯子举高:“不行,医生说你不能喝。”
“那是之前说的!现在又没说。”
“你‘之前’还少喝了?别让我跟你算总账啊。”
真是的!医生但凡说点她身体哪里不好,要注意的,梁钺准跟个圣旨一样听着,容乔看着梁钺优哉游哉的端着酒杯,再看看自己,刚才让他折腾的那么狠,现在腰都酸的厉害,他居然连一口酒都不给她喝!
“诶——你吓我一跳!”
容乔一个跃身,从床上跳起来扑在梁钺背上,双腿顺势盘住男人的腰身,梁钺让她吓的赶紧托着她的屁股。
“这是又有力气了?”
“你帮我涂这个。”
容乔掌心摊开,是一个粉色的小罐子。
“什么东西?”
“草莓味儿的唇膜,你要不要试试?”
打开盖子一看,粉红色的膏体亮晶晶、黏糊糊的,梁钺有点不太理解。
“嘴上还用涂面膜?涂了干什么用?”
“滋润嘛,最近天气好干,这个很好用的,要不你让我给你涂一下就知道了。”
“我不要,这都你们女孩用的。”
梁钺微微嫌弃,要给她搁在床上,容乔才不会这么轻易罢休,她就是要小小的报复一下。
“好嘛好嘛,你就让我涂一下嘛,我想看,我想看嘛!”
女孩香气四溢的长发散在男人胸口。
“不行,我一大男人涂什么嘴,说出去让人家笑话,你快点下来,我国内还有个视频会要开,马上到点了。”
因为陪着她待在纽约的缘故,梁钺经常要半夜开会,容乔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蹭啊蹭。
“你别有偏见嘛,男人也要保养啊,我不下,除非你让我涂一下,就涂一下嘛,很快的,一会就擦掉了,不影响你开会。”
“万一擦不掉怎么办?”
“不可能擦不掉的,我不骗你!”
“不行,我不信你。”
她缠着,梁钺不让,又怕她掉了,男人背着她作势往外走。
“到底下不下来?不下来你就跟我开会去,坐我旁边,写记录。”
“我不要,你不是有会议助理嘛,我又不去应聘寰亚!”
“那你就在这儿乖乖睡觉。”
“你就让我涂一下嘛!涂了我就睡!”
容乔在他背上闹了几下,梁钺也没有丝毫要就范的意思。
开玩笑,他还能让自个儿养大的小狐狸给威胁了?那他以后在她面前还能有点威严吗!
梁钺打定主意要立立“夫威”,还真往书房走,没一会儿,听不到背后有声音了,梁钺脚步一顿,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装啊,赶紧下来。”
“好吧…我就知道我人微言轻...”
背后传来小声哼哼。
“根本没人在乎我说什么的,我是谁呀,上次那个唐小姐她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就是你梁钺闲来无事养来玩玩的一只小鸟儿罢了....”
“算了,谁会去听一只小鸟讲什么呢,我还是回去睡吧....”
“.........”
梁钺眉毛狠狠一抽:“什么鸟儿?”
容乔手臂也不搂了,整个人只是弱弱的趴在梁钺肩头。
“没关系的,我有自知之明的,谁都能欺负我...你也一样,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学着怎么安守本分,不作不闹,只露笑脸给你...”
“停停停!你这大半夜又发什么疯了?”
梁钺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涂涂涂,别大半夜讲这些鬼话,怪渗人的,涂吧,你想涂多少涂多少!”
“真的?你愿意啦?”
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是是粉红色的哦,说不定涂了会擦不掉,一会开会很难看哦。”
梁钺闭着眼,看了眼那个小罐子,视死如归。
“黑色的也成,快点,趁我没反悔,涂!”
“这可是你答应的。”
小狐狸计谋得逞,指尖沾着润红色的唇膏就往男人唇上涂,涂完了,看着梁钺凌厉的下颚线绷紧,容乔憋笑憋的那叫一个辛苦。
“哈哈,你看嘛!你这样好娇艳哦!颠倒众生诶!”
梁钺黑着一张脸。
“颠倒众生?”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镜子嘛,讲真的,你这张脸放在过去,打扮打扮,怎么也得是个让人一掷千金的头牌!哈哈哈哈...”
“走,笑这么大劲儿,跟我开会去。”
“哈哈哈哈哈,我不去,哈哈你带我去拿一下手机嘛,我给你拍张照片留个纪念...”
“没门儿!”
“拍嘛拍嘛!就一次!”
“绝不可能!”
“好吧...我就知道我只是一只你梁钺养来玩玩的小鸟...”
“拍!”
手机被男人从床上捡起塞进女孩手里,梁钺一脸的“心如死灰”,容乔趴在他背上,笑的花枝乱颤。
她搂着梁钺的脖子,高举手机,笑着比耶,女孩的笑脸太明媚了,在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梁钺被闪得微微眯起眼睛,男人偏头一瞬间,看见爱人笑着,怀中体温温热。
梁钺喉头一热,只觉眼前万千娇花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