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动物园人山人海,由于陈星渡在校外报了补习班,周末还要出去上课,两人便约在十点半,她下课后直接在动物园门口见面。
今天补习班老师下课迟了,陈星渡离开机构时已经十点多,从市中心到动物园,打车足足要半个小时。她刚下课便打车赶过?来,不免迟到了四十多分钟。
动物园外的购票处已经排起长龙,傅司予就在门口附近等她。刚下车,陈星渡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短发被风吹得微乱:“等很久了?”
难得周末,她没有穿自己的私服,而是穿着学校的衬衫礼服。女生衬衫领口和袖口窄小修身,衣摆扎进百褶裙里,掐出纤细腰段。一双腿笔直纤长,像两段白白的藕带,从百褶裙底下流泻而出,脚上穿一对马丁靴,利落又明艳。
这是傅司予第一次见她穿女生校服。
他挑眉,“今天怎么想起穿这身?”
“之?前不是跟你打赌,要是我口语考试没上9分,我就换回女生校服。”陈星渡食指抠抠脸颊,脸蛋微红,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昨天成绩出来,我考了8.5分。”
说来也是气人,英语口语考试满分15分,及格分是9分,陈星渡这段时间为了和他的赌约,费了不少苦工练口语。每天吃饭、上厕所、睡前,录音带和MP3就没放下过?。以为自己十拿九稳,可谁想到,就这么半分之?差,只考了个8.5分。
甚至怀疑英语老师是不是故意的,那天偷听见他们谈话?。
不过?时隔多年重新换上女生校服,陈星渡倒没有想象中反感,今早出门前特意换上,还对着镜子左右照看,颇有点臭美的意思。
傅司予无声看她几秒,说:“很漂亮。”
陈星渡脸颊更红了。
她轻声说:“谢谢。”
他们一起往门口方向去,傅司予提前在网上订好了票,免去现场购票的繁琐流程。在排队通道等待安检的时候,傅司予留意到,陈星渡今天戴了发?卡。
女生一侧短碎发?被发卡别至耳后,露出小巧白软的耳朵,是他之?前在她生日时候送的,那枚水晶草莓发?卡。
傅司予说:“阿渡,你头发乱了。”
陈星渡没反应过?来。刚才下车一路小跑过?来,风急火燎的,有几?绺发丝从发卡里面落出来,垂在脸边。
他眸光望着她,“你过?来一些。”
陈星渡下意识弯低腰,朝他靠近。
男生指尖摘下她头上的发?卡,无意间碰到她柔软的耳朵,他指尖微凉,她的温度滚烫。交触在一起,有种奇妙的感受。
他替她捋好脸边发?丝,将发?卡别上,对她说:“之?前在KTV的时候就想这样做。”
陈星渡脸上像火烧。
她问:“那为什么没有?”
“因为害怕。”
害怕得到,也害怕失去。
而现在,是害怕以后不再?有机会。
他话?语清淡地说,眸光始终是温和的。替她整理好头发?,然后说:“好了。”
陈星渡直起身,指尖捏捏刚才被他触碰到的耳垂,脸上滚烫滚烫。
“我很喜欢这个发卡。”
傅司予望着她,神情温柔,“我也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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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园区,野生动物园的占地面积很大,分为驾车游览区和步行游览区两个区域。涵盖侏罗纪森林、白虎山、考拉园、非洲部落、亚马逊森林等来自世界各地数百种珍稀动物,令人目不暇接。
陈星渡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仔细地端详:“从这边过去先是长颈鹿园,然后是金蛇秘境,再?到侏罗纪森林……要不我们按步行区的顺序游览吧,这样出来的时候,恰好可以搭上小火车,去看驾车区的非洲部落。”
“听你的。”傅司予说。自从生病后,他很少出来和朋友一起活动,上回来园区游玩,已经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
陈星渡拉着他往前走,她也许久没出来游玩,动物园比起以前变化许多。她边走边指着周围景色,和他兴奋地解说:“小的时候这里只是一片野草地,现在多了火烈鸟群。还有那边,多了金钱豹和白虎跳水!”
她像个小孩子般,对任何?新事物都充满了好奇,拉着他左看又看。今天是个出游的好天气,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初冬的白天气温不会燥热,而是清凉干爽。她侧脸跟他说话时,微风拂起她脸边的发?丝,在风里飞扬。
傅司予想起那句话,天色与景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陈星渡看见不远处的小摊档,里面有兜售长颈鹿饰品。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卡,想起什么,对他说:“你等一下,我很快回来。”
傅司予还没反应过?来时,陈星渡已经松开他的手,朝不远处的档口跑过?去。
大约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傅司予看她和档口店主交谈几?句,而后指了指架子上的某个饰品,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很快,她拿着东西回来。
是一只长颈鹿的鹿角头饰。
陈星渡眼里亮亮的,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发?箍,对他说:“算是你送我发?卡的回礼。”
傅司予愣了愣。女生俯低身,动作飞快地把鹿角戴在他头上。
男生眉清目秀,十八岁出头的少年,介乎于成熟男人和青涩少年之间。头上倏然多出这么一个卡通可爱的饰品,难免显得滑稽逗笑。
陈星渡立刻笑出声来,“哈哈,意外很适合你!”
傅司予脸上些许无奈。
他由着她的性子说:“你觉得合适就合适。”
“我们一起来拍个照吧,好像我们一直都没有合照呢。”陈星渡说。傅司予是高三才转学过?来的,在那之前,她已经在市一中渡过?了两年时间。而刚开学那阵两人不熟,相互不对盘,经常话不投机半句多,开口就是互怼。
他身体的关系,平时也很少参加班级聚会,同学之间留念很少。
他马上就要离开,也不会和他们一起参加毕业典礼,更不会留下任何合影。陈星渡不甘心,在他离开之?前,她连他一张照片也没有。
身后是天湖交映的火烈鸟群,日光灿烂地落下,靠近水源的地方隐约架起一道彩虹。这个地方很适合拍照。
陈星渡拿出手机,对他说:“靠过?来一点。”
十八岁的艳阳,灿烂而温暖。映衬着身后的绿湖、火鸟、山川、树林,他们彼此相互紧贴,冲镜头亲昵明媚地笑着,按下定格键。
陈星渡心满意足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多看看照片,直到你回来,这张照片才可以退休。”
傅司予望着她,一时心中感动,很想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难以表达。
园区很大,他们今天有整整一天的时间。陈星渡重新牵起他的手,对他笑说:“好了,还有好多地方没逛呢,我们赶紧去吧!”
先去的地方是金蛇秘境,顾名思义,就是个看蛇的园区。里面大大小小有三百多种珍稀蛇类,通过?首创的生态实?景、多媒体高端技术和360°观蛇方式,让游客产生一种在热带雨林身临其境的感觉。
陈星渡打小对蛇这种冷血动物不感兴趣,主要是觉得它们身体滑溜溜的,柔若无骨,在丛林中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有些过?于可怕。这地方一进来便采取低温环境模式,四周空调开得强劲。到处是全透明的玻璃恒温箱,里面大小粗细的各种蛇类,常年保持着适宜温度,以防止他们冬眠。
在过道两侧,头顶,脚下,四处都是蛇。陈星渡逛着,身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星渡搓搓胳膊,发?自内心地说:“噫,好恶心。”
“这种金环蛇,以神经毒素为主,看似色彩鲜明,毒素可以麻痹感觉神经末梢,引起肢体麻木。1~3小时内会出现视物模糊、肢体无力?、头晕、恶心、胸闷,重者迅速出现呼吸衰竭和循环衰竭,从而导致死亡。”傅司予淡淡解释说。
陈星渡:“……”
学神不愧是学神,一般人看蛇,而他是在开科普小课堂。
傅司予牵着她的手,不知怎么了,刚才进来时还温暖的小手,此刻温度骤降,从掌心一直凉到了指尖。
他侧眸望向她,“很冷吗?”
陈星渡:“……不,是听完你的话?,让我觉得更冷了。”
傅司予轻笑了下,顺势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把她的距离和自己拉得更近些。
两人一起往前游览,碰上她感兴趣的,偶尔会跟她多做解释。
“毒蛇一般分为以神经毒为主、血液毒为主、以及兼有神经毒和血液毒。我们经常听闻的蝮蛇和眼镜王蛇,其毒液具有神经毒和血液毒两种特性。”傅司予说。
恰好,面前的玻璃恒温箱中,住着一条眼镜王蛇。通体漆黑,鳞片发?亮,脑袋扁平,直立起身时,看起来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眼镜王蛇隔着玻璃箱冲她吐了吐信子,陈星渡立刻头皮都麻了。
陈星渡忍不住问:“那要是在野外不小心被咬了怎么办,坐在原地等死吗?”
“如果在野外不慎被毒蛇咬伤,要用手帕或者布条在最短时间内结扎伤口近心端,阻断毒液经静脉和淋巴回流入心。有条件时,用冰敷伤口,或者用茶杯对伤口进行拔火罐处理。”
“如果没有条件,也可以用嘴吸吮排毒。”
陈星渡:“……”
陈星渡愣了下,“用、用嘴吗?”
这种方法,她好像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当然。但必须保证吸吮者的口腔无破损和牙病,否则会有中毒的危险。”傅司予说。
陈星渡思索片刻,忽地脑袋一抽,问:“要是我在这里被咬了怎么办?你要帮我用拔火罐处理吗?”
傅司予侧眸看她一眼,“当然是马上打急救电话。”
“没法急救呢?”陈星渡追问。
傅司予慢慢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
他挑了挑眉,说:“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陈星渡霎时脸红了。
从金蛇秘境出来,没了360°环绕的各种蛇类,温暖日光从外面照射在身上的时候,陈星渡不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再?在里面继续待下去,她都快窒息了。
陈星渡在园区的一处长椅坐下休息,傅司予去附近的小摊档给她买水。她看着男生在档口前付款的背影,脑袋里灵机一动,突然想出个坏点子。
等傅司予回来的时候,陈星渡正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坐在长椅里。一手捏着自己的指尖,抬眸望向他,眼眶红红的,噙着哭腔说:“我被咬了。”
傅司予:“……”
傅司予神情一顿,立刻紧张起来,“你被什么咬了?”
“喏,就是那个。”陈星渡饱含泪水地,把红通通的手指头递到他面前,“刚才我看见有几?只蜜蜂在小花上欢乐地飞,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很想摸摸它,结果就被咬了。”
傅司予:“……”
傅司予神情无语。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通红的指尖上。眉心紧拧,认真检查片刻,发?觉只是有些红肿,并没有针蛰伤口。
“阿渡,你确定你是……”他抬起头,想问清楚事情经过。视线交触的一瞬,恰好对上女生期骥的目光,眼里亮晶晶的,神情期盼。
傅司予愣住。
随后,脑袋里缓慢反应过?来。
陈星渡抿了抿唇,低声轻柔地说:“很疼的,要不你帮我看看,我怎么才能缓解一点?”
一个十八岁尚还青涩的少年,抵不住女孩子温柔的撒娇。
他在心里无奈失笑。
傅司予目光望向她,轻声温和地问:“阿渡,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作者有话要说:傅司予:命早就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