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把梦分为“显梦”与“潜意识”两部分,前者犹如“谜面”,后者犹如“谜底”。所谓梦的解析就是根据“谜面”来发掘做梦者被压抑在潜意识内的那些矛盾冲突,还有些梦,虽不经梦的解析,但可充分确定它的来源,即一种所谓“经年复现的梦”—小孩时就做过的梦,在成年期仍一再地出现于梦境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医生从小到现在就常做梦看到一只黄色的狮子,而那形象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描绘出来。但后来有一天他终于发现到了“实物”——一个已被他遗忘的瓷器作的狮子,他母亲告诉他,这是他儿时最喜欢的玩具,但自己却一点也记不起来这东西的存在。
如果你问我你做过鬼勾魂、梦魇、梦死者的经历么?我的回答是:很遗憾,没做过。我很少做梦。但梦到过很多次地球和外星人爆发战争后,暗无天日,地球建筑全部毁灭,天上飞着离奇古怪的飞行器,人类蜷缩在废墟中度日。但我想反问你,你记得三岁时候做过的梦么?
张老师是我同事老张的女儿,也总到局里来,和我算是熟悉。她刚刚参加工作,带一帮高三的学生,因为和学生年龄差距不大,总是和学生打成一片。一次偶然遇到她,闲聊中她兴冲冲的给我讲了个有趣的事。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不经意的做一个特殊的梦,梦见一个穿白格裙子的阿姨抱着她,逗她笑,然后和她捉迷藏,胸前晃动着一块闪亮的玉佩,她伸手去够,嬉戏中,这个阿姨就藏到了一个石板桥下不见了,梦以此告终。这个梦从她童年开始,伴随她到成人,每当梦到这个温馨画面就不由得笑醒了。
巧合的是,她和班里的学习委员关系不错,因为都是来自蓟县的。一次到该女生家作家访,看到她和妈妈的合影,立刻被照片中那漂亮的妈妈吸引住了。那个妈妈的神态,笑容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仿佛在哪里见过。仔细回忆,竟然和自己梦中的那个穿白裙子的阿姨十分接近。张老师问起这个学生,学生告诉她,妈妈在她很小时候就离异了,离开她后就再也没有音讯,她十分想念妈妈。
张老师很失落,学生的父亲悄悄把张老师拉到一边,低沉的告诉张老师:其实孩子的妈妈在她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死于一场意外事故,但当时孩子年幼,就骗她说妈妈离开家了,不回来了,直到孩子长大,又面临着高考,既然已经骗到现在,干脆就不拆穿了,以给孩子留个思念的空间。张老师听完,很是震惊,带着遗憾离开了学生的家。
后来张老师给在老家的奶奶打电话,奶奶告诉她,小时候确实有个女邻居很喜欢她,经常带她去玩,给她买糖吃,也的确是穿过一个白格子的裙子,很可惜死了,从一个石板桥上跌落下来摔死的。后来那户人家就搬到了市里,并告诉了那家人的情况,张老师听了大吃一惊,原来自己多次梦中反复出现的阿姨竟然是自己学生的母亲,而且小时候就抱过自己。
听到这个故事,我也觉得有些希奇,不过我更关心的是怎样的一场意外事故!为什么会无故失足掉下桥呢?挖掘尘封往事、追本溯源是我的职业病。
周末,我喊上同事老张,带上老张的闺女张老师,说是去郊游散散心,我提议去老张的老家蓟县山区,他们父女二人表示同意。其实,我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去看看那个意外事故的现场,在车上老张已经猜到我心思,笑着说:你的目的性很强啊,我知道那个石板桥位置,我开车带路吧。两个配合多年的同事,一个举动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出了外环直奔蓟县深入山区,随蜿蜒山路到了小扈驾庄村石板桥,停车查看。桥面距干涸的河床3米高,理论上这个高度头部着地可以造成颅脑损伤致死。事隔那么久,想从桥面上发现滴溅型的血迹难上加难,无法肯定是自然坠桥还是其他。致电县局承办该案的人,没有任何记录,我想当时村落闭塞,认为是意外死亡而没报警,早早将死者掩埋了。联系开据死亡证明的医院也是草草签署没有线索,当时的头部外伤无从考证,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难道真是意外掉下桥么?
关于现场血迹分析我要补充下:在静态条件下,滴落血迹,多呈圆形,其周围有毛刺状突起,滴落血迹的大小与滴落高度之间有较好的线性关系,在慢走、急走、跑、快跑动态条件下,滴落血迹为圆形或椭圆形,沿运动方向的一侧出现突起,高度、速度分别对血迹形态有影响,在水泥路面上两者有交互作用。滴落状血迹形态和大小,可用于对出血部位的高度、运动速度和方向的推断。而砍伤血迹,会随着挥动的凶器溅射在墙壁上形成线形血迹,相信爱看CSI的朋友都有了解。在DNA分析中,血迹、唾液、人体组织、精液、带毛囊的头发都能提取到生物证据。头发只有毛囊中能提取到DNA成分。
小张徘徊四周,突然异常肯定的告诉我们,那个阿姨是在和她捉迷藏时候,被人推下河的!我和老张很惊讶,她怎么会知道?她激动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当时她在这个树后,那个阿姨在桥上,然后似乎有个人在和她拉扯,最后她失足掉到桥下。看来,这个幼年时候起反复出现的梦联系到现在的场景,在外界环境刺激下唤醒了她脑海深处最底层的记忆。异常逼真的画面从记忆深处迅速涌现出来。
车到奶奶家聊起了家常。奶奶回忆,那天女老师出事,村子人都过去看了,看到小孙女在不远处玩累睡着了,奶奶给抱了回来。谁也没看到事发经过,只看到人当时躺在桥下,头撞击到干涸的河床,已经死亡,于是按当地风俗办了丧事火化了事。一个可疑的事故,我关心的不是动辄千人万人的排查,我更关心谁是第一个发现通报大家的人,以往经验证明,第一嫌疑人就是报警人,自作聪明的人还是很多。奶奶回忆说是一个铁匠路过发现的,回到村子喊的人。这么多年铁匠一家早已迁徙不知去向,我们怅然回到市里,已是华灯初放。
此事如石头般压着我,有一人在期待着一个答案,此后的日子里我动用所有关系联系户籍警察查找铁匠下落,最后在霸洲有了消息,随即我去了霸洲了解真相。
回来后,我找到张老师,给她看手中的玉佩,这个你有印象么?张老师看到吓了一跳,问从哪得来的?这就是我梦中那个阿姨脖子上戴的啊!我跟她说:把这个交给学生的父亲吧。并告诉了她这玉佩的来历:在霸洲我找到了铁匠的孙女,而她正好戴着这个玉佩,是爷爷给她的,我告诉她这个东西本不该属于你的,从她那把东西要了回来。至于铁匠,很多年前在工地上打工,在搬运钢筋时出现意外,吊车上的一根钢筋从天而降,从他腹部斜插着穿过钉到了地上,死前只说过一句话,该来的还是来了。铁匠的妻子赶到连说:报应!报应!几年后死于脑溢血。这个玉佩到底是铁匠拣来的还是抢来的,是不是他做的,动机是什么,一切都成为秘密,掩埋在历史中。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的历史秘密重新归于平寂,没有任何立案条件、没有任何刑事证据,没有任何案情记录,没有任何审判,一切的一切只是一个扑朔迷离的梦所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