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郦拿着鸟蛋往回走,刚到庄子门口,便碰到昌泰郡主带裴意朵出门。云郦福了福身,裴意朵眼尖,好奇地指着云郦手里几个鸟蛋问:“郦郦,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种蛋?”
“这是鹧鸪蛋。”云郦解释说。
“好吃吗?”裴意朵问。
云郦笑着说:“姑娘中午尝尝便知道好不好吃了。”
“好好好,我要尝,我要尝。”裴意朵拍手道。
昌泰郡主对鹧鸪蛋不陌生,但她记得鹧鸪产蛋似不是最近,疑惑云郦哪弄来的。
“奴婢和世子出门的时候运气好,瞧见树上有鸟蛋,奴婢摸下来,便见是鹧鸪蛋。”
昌泰郡主脸色微变,“你爬树了?”
云郦肩头一颤:“夫人。”
昌泰郡主不虞地盯着她,“云郦,你从前是最稳重不过,你也不想想如今的身份,爬树,万一……”她的目光落在云郦扁平小腹上,黑着脸说,“万一怀孕如何是好?”
裴钰安闻言,瞥了眼云郦,心里突然涌出乱糟糟的感觉。
下一刻,昌泰郡主不满地看向裴钰安,怒道:“临嘉,你怎么能让云郦爬树?”
裴钰安捏了捏眉心,略显烦躁地说:“母亲,不过是爬树而已。”
昌泰郡主眯了眯眼,下一瞬,裴钰安眉头越皱越深,说有事要告辞。
等裴钰安远去,昌泰郡主直接问云郦:“你们出去发生了什么事?”
云郦垂眸说:“就在附近逛了圈。”
昌泰郡主定定地看了她几眼,又说:“朵儿想弄个晚宴,你好好表现。”
云郦低下头,应诺。
裴钰安回房,云郦便拿着鸟蛋也回了房,眼看到正午,云郦准备烹煮鸟蛋,刚出房间,便见裴钰安也从房里走出来。
云郦一笑,柔声道:“世子,奴婢正准备蒸鹧鸪蛋。”
裴钰安一僵,眸光扫过鹧鸪蛋,他转身离开,“我不吃了,你给朵儿吧。”
云郦望着他的背影,明显一愣,然后略显低落地应了一声。
裴钰安背影微顿,然后还是毫不留情地离开。
既裴钰安不吃鹧鸪蛋,昌泰郡主不感兴趣,云郦便全给裴意朵,或蒸或煮,得到裴意朵数句好评,云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很快,便到日暮。
晚宴露天,有裴意朵喜欢的篝火,草地四周摆满驱蚊虫鼠蚁的草药,定制的铁架上,乳鸽冒着红润油光,香飘四里。
云郦用刀片削了鸽腿,荷叶包裹,递给裴意朵。
昌泰郡主暗示性地盯她一眼。
云郦咬唇,用荷叶裹了另一只腿,递给裴钰安。
乳鸽的肉香和着荷叶的清香传来,裴钰安扫了眼云郦。
“世子,你尝尝吧。”云郦低声说。
裴钰安迟疑了下,伸手接过,云郦松了口气,她看了两眼神色淡淡的裴钰安,最后挪回烤架前。
这时,一阵脚步声渐响,还伴随一道清脆的女音,“表姨,你们这这么热闹,怎么都不叫我。”却是宋柔安来了。
昌泰郡主冲着宋柔安招了招手,笑着和她说话。片刻后,宋柔安目光落在云郦身上,轻轻一笑:“云郦,你在烤肉呀,让我也尝尝。”
云郦躬身说:“这乳鸽熟了,郡主尝尝。”她用竹刀片了些肉下来,递给宋柔安。
听到云郦的声音,裴钰安朝她看去,他位置距云郦不远,就在几米开外的竹椅上。
宋柔安倒没为难云郦,笑着接过,尝了两口后夸道:“味道真不错。”
话毕,她依到昌泰郡主身边,软软地道:“表姨,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要求呀?”
昌泰郡主问:“什么?”
宋柔安抱着她的胳膊道:“你先答应我好不好,就是问你要一样东西。”
云郦心里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
“那得看我给不给的起。”昌泰郡主说。
“表姨肯定给的起,”宋柔安斩钉截铁地道,她余光瞥向云郦,笑眯眯地说,“我可喜欢云郦了,会做好吃的,会陪我解闷,你把她送给我好不好。”
昌泰郡主一愣,旋即摇头道:“这我可做不得主,云郦是你表哥的人。”
宋柔安抬眸,期盼地看向裴钰安:“表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吧?”
裴钰安淡淡地说:“等回京,我让人牙子去你府上,给表妹多挑些合心意的人。”
云郦听罢,颇为感激地看了眼裴钰安,裴钰安接收到云郦感激复杂的眼神,不知为何,他脸色反而沉了沉。
宋柔安目光在两人身上转过,继续笑道:“可再合心意也不是云郦呀。”
裴钰安看了她眼,声音略冷:“表妹,不是你要我就必须得给你。”
宋柔安挑了挑眉:“表哥,你这是不同意?”
说完,她也不等裴钰安回答,自顾自地笑了下:“好啦好啦,也没指望你能同意,毕竟若是我,也舍不得把这么漂亮乖巧的丫鬟送人呀。”
她垂下眼,遮住眸中的深意,又笑吟吟地说:“云郦,我有礼物给你。”
云郦低下头道:“奴婢何德何能,能收郡主的礼物?”
宋柔安伸手,示意丫鬟将匣子拿给她,她塞进云郦的手里,说:“打开瞧瞧。”
云郦看这笑意盈盈的宋柔安,一时拿不准她是想干什么,她余光瞥了眼始终不言的裴钰安,慢吞吞地打开匣子。
在看到匣子里装的东西那一刹那,云郦脑子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下一瞬,她惊叫一声,猛地将盒子扔开。
听到这声尖叫,裴钰安脸色微变,他朝那匣子看去,却见一条半臂长两指粗细的蛇在草地上爬动,而云郦吓得脸色青白。
大部分丫鬟仆妇瞧见那蛇,俱都一震,眼见那蛇朝着云郦蠕动,裴钰安眼疾手快地握住蛇头,冷冷地看向宋柔安。
“柔安,你太过分了。”裴钰安声若寒霜。
见他如此气怒,宋柔安指甲戳进掌心,她嘟了嘟嘴道:“表哥,你何必生气,不过是条拔了牙的小蛇,不咬人的!”
云郦觑了了下裴钰安的神色,默默低头。
昌泰郡主皱了皱眉:“柔安,拔了牙也不一定安全。”
若是平日里宋柔安惊吓丫鬟,昌泰郡主不会计较,可云郦若是有孕在身,吓出好歹如何是好,可不是自己的女儿,昌泰郡主也不好多加指责。
见昌泰郡主隐有不快,宋柔安忙挽着昌泰郡主的胳膊道:“表姨,你别生气,是我觉得有趣,便觉得云郦和我一样,我现在向她道歉好不好?”
话落,她拉着云郦的手语气诚恳:“云郦,我不该这么吓你,你别我和计较好不好?”
云郦垂眸说:“郡主说哪儿的话,奴婢怎么敢和郡主计较。”
“那你就是不生我的气啦?”宋柔安佯装天真地问。
裴钰安看着眼前这一幕,按了按眉心,直接道:“云郦,你回去吧。”
云郦一怔,旋即赶紧低了低头道:“奴婢遵命。”她将手从宋柔安手里拽出来。
宋柔安眯了眯眼道:“表哥,你做什么让云郦回去啊?是怕我欺负她吗?”
裴钰安面色冷淡:“她身体本就不舒服,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宋柔安闻言,到底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云郦瞥了裴钰安一眼,见他没有看自己,她垂下头,往小院走了。
宋柔佛看着云郦的背影,再看看裴钰安的神色,她深吸了口气,提醒自己还不到时候。
再怎么样,云郦只是个丫鬟,收拾她轻而易举。
她笑眯眯地看向裴钰安:“表哥,我给你烤肉可好?”
“不必。”
——
云郦回到院子不过戌时,时辰还早,她闭目养神片刻,又拿起书看了半个时辰,外头还没动静,云郦想了想,放下诗经,去了小厨房。
直到子时,裴钰安都没回来,云郦揉了揉眼,派人去打听,结果方知裴钰安喝了酒,就在附近的屋子歇息。
喝酒?云郦跟了裴钰安两个月,从没在他身上闻过酒气,闻言怔了怔,便回房歇息了。
庆幸的是,翌日一早,云郦在院里瞧见了裴钰安,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俊雅,无丝毫宿醉之气,脸色平静,气色清雅。云郦细想一下,终究没问昨夜之事。
“世子,奴婢要去向夫人请安,您去吗?”云郦说。
裴钰安不曾拒绝,可云郦和他一路往前,总觉得就是多了股所谓的距离感。
且这股距离感似和昨日不同,昨日是逃避,今日却似只是冷淡。
等向昌泰郡主请安完出来,他交代云郦回房,他则不知去向何处。
云郦目送他背影远去,到底有些顾忌宋柔安,思来想去,还是没有随意走动,只午后陪着裴意朵玩了会。
暮色四合,霞光烂漫。
云郦得了个新消息,说是隔壁庄子上的宋柔安收拾东西回京了。
云郦心里先是闪过一个猜测,又问小丫鬟:“为什么突然就回京了?”宋柔安她们也是来避暑的,且还没来几天。
“云郦姐姐,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了,只是似乎走的挺急的。”小丫鬟道。
没问出个所以然,云郦也不气馁,何况宋柔安离开于她而言是件好事。毕竟宋柔安和普通的贵族女郎不一样,她不讲道理也不看重脸面。
当然,如果是裴钰安出手……
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云郦抬眼看去,却是裴钰安阔步走进,云郦和小丫头站在一起曲膝行礼,但裴钰安余光都没瞥过她们,径直回了屋。
云郦望着裴钰安的背影,眼眸微暗,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裴钰安的心思这么没有把握。
好像突然间,他身上罩了层雾,白雾缭绕,让她瞧不清雾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