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望着地面那把匕首,不知什么时候起,张坤有所变化,惧意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狰狞,无与伦比的狰狞!
然后
他动了,慢慢动了,伸手捡起匕首之余,早已经止住哭泣的他亦从地面缓缓起身,此刻,如进一步观察,可会发现张坤表情再次发生变化,这次居然转换成了一幅颇为少见的决然,没错,那是因为刚刚,他做出了决定,或者说打算死前做一件平时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透过窗户,先是望了眼窗外浓密夜色,又回头看了看桌面那万分醒目的阿拉伯数字,他,紧紧握住匕首,旋即大步离开教室。
哒哒哒哒。
呼啦,呼啦,哗啦啦。
天空,逐渐深沉,伴随着时间接连流逝,不知何时,冷风席卷而来,将城市落叶卷向半空,发出阵阵轻响。
深夜,22点15分。
对于偌大的镇平市而言平安街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大街,和其他地段一样,每当深夜来临街道便会人丁稀少客流萧瑟,很多店铺老板亦会在忙碌一天后关门歇业,更何况目前时间也已进深夜,夜幕下,整条大街空无一人,仅有一家挂着春风菜馆牌子的饭店仍在营业。
而此刻,一名头染黄毛的青年正站在饭店门口东张西望,不时环顾四周,直到数分钟后,另一名耳钉青年从街对面匆匆赶过。
看到这里想必二人身份已不言而喻,不错,两者非是旁人,正是傍晚曾当街殴打过张坤的刘哥与徐哥两人。
见对方这么晚才来,果然,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刘哥顿时面露不悦,嘴里亦第一时间发出埋怨:“我说老徐,你咋来的这么晚?你知不知道我他吗都来这里站了有半小时了,等了你半天了都不来,说,你干什么去了?”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刘哥虽是面露不爽牢骚满腹,不料刚刚赶来的徐哥却和他完全不同,反倒一脸兴奋,见状,不能狐疑纳闷的刘哥询问,维持着嘴角笑意,徐哥就以抢先用一副如沐春风般的语气主动解释道:“啊,真不好意思啊,兄弟我之前正和西街的黄二狗那伙人一起忙活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耳钉青年便一五一十将自己为何迟到连同早前所做之事一股脑吐露而出。
经耳钉青年一番解释,刘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前徐哥和城西黄二狗那伙混混去了一所封闭式技校做起了生意,当然这所谓的生意肯定是无本买卖,说是这么说,事实也确实如此,趁着夜深人静,趁着校内学生晚自习仍未结束,几人便事先埋伏在学校西操场墙厚,果不奇然,过了片刻,随着校内下课铃响起,随着校园传来走动喧闹,很快,一名一名男学生开始奔往操场,赶往围墙,继而各自施展飞檐走壁技能开始奋力攀爬,毕竟网吧正在朝自己招手,今晚如论如何也都要痛痛快玩一把!
如上所言,为了上网,学生们心潮澎湃攀爬墙头,然,没有想到的是当这些男生好不容易翻过围墙落到地面,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群校外混混。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待被挨个搜刮一遍后,这些被近乎掏空随身财物的学生们个个哭丧着脸重返学校,而徐哥和黄二狗几人则乐的合不拢嘴。
听完徐哥解释,同为一路货色的刘哥亦不出意外登时来了兴趣,是啊,名为新锐技术学校的地方他同样知道,那是所封闭式学校,除了放假外,其余时间学生都要住在学校宿舍继而禁止外出,饶是下课放学往往也不会放学生离开学校,所以很自然的,每当天色渐黑,每当晚自习结束,夜里便会有很多学生爬墙头去校外上网。
想着想着,许是猛然想起自己还有某一重要问题没问,耳钉青年维持笑意间,刘哥便进一步张口询问起来,问了对方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赚了多少?”
徐哥则得意洋洋回答道:“嘿嘿,不算多也不算少,几小时抓了二十几个爬墙出来的学生,赚了差不多七八百多块!”
“最后我们几个将弄来的钱平分了,我分到了200。”
“卧槽!不错啊,既然有财路那你去之前咋不喊我一起去?”
“老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啊,这不怪我,谁让傍晚揍完张坤那傻壁后你就有事先走了呢?更何况我也是半路恰好碰到的黄二狗那伙人,加之你我都没手机,想通知也没法通知。”
听过徐哥解释后,这一刻,刘哥内心不免有些后悔,后悔傍晚时自己为何非要去卫校,后悔为何没有赶上好时候,当时真不该为了泡卫校女生而错过这次发财的机会,可转念一想,刘哥又很快释然了,毕竟学校不会搬走,学生又那么多,将来机会有的是,何必非要执着于今天?
“走走走,不谈这个了,今晚不醉不归!”
抛下所有思绪,放下所有想法,随着一声招呼,刘哥和徐哥双双走入饭馆,待二人进去后,大街彻底空荡,黑暗笼罩周遭,漆黑环境中,仅有饭馆灯光隐隐透彻继而勉强照亮门口一小片区域。
但
事实上,情况并非如此,平安街亦同样不想象中那样空荡无物,夜色下,方向转移,就见大街右侧,距离春风菜馆约百米外的某个胡同内正蹲着一个人,蹲着个久无动静久无声息的身影。
借助门旁微弱灯光,这人是用一双愤怒目光死死前方,盯着春风饭馆大门。
这人是张坤!
是的,待得知数字无法甩脱,待知晓调换座位无效,更是在确认无论如何自己今晚必死这一系列残酷现实后,张坤崩溃了,过度崩溃会使人疯狂,儿过度疯狂则会导致人失去理智,最后,他明白了,想通了,终于抛开了所有顾虑,此时的他虽然面色苍白但苍白间却又满是扭曲,因为
他打算做一件事,即将做一件事。
他要杀人!!!
他要弄死那两个殴打自己的混蛋!
至于顾虑?没有,一丝一毫顾虑都没有,如今他已彻底放开一切,彻底毫无顾忌,是啊,反正都快死了,反正就要死了,这时候他还怕啥?或者说这世间还有什么事他不敢做的?死前拉俩垫背的又有何不可?
呼啦,呼啦。
夜风,裹挟着落叶刮过大街,除此以外,再无响动,整条平安街陷入一片漆黑死寂。
确实如张坤早前所预料的那样,也不知道那俩混蛋从哪搞得钱,刘哥和徐哥今晚果然又来这家饭馆喝酒了,且喝的时间还挺长,自打进入饭馆起,随后的几个小时里就一直未曾出来过,张坤则在外面一直等到凌晨。
直到
哒,哒,哒
“嘿嘿,嗝,今个喝的痛快,痛快啊。”
“还别说,不光酒便宜,这饭馆的菜也做的不错,呼,当初你介绍这地方,还,还真是介绍对了。”
“哈哈哈,那是,你刘哥我是做啥的?你小子打听打听,这整个镇平市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直到张坤等的愈发不奈烦,直到时间已近凌晨两点之际,随着脚步传来,夹杂些许醉酒之语,二人才摇摇缓缓从走出菜馆。
两人出来后,饭馆灯光随之熄灭,不错,由于最后两名客人现已离开加之时间太晚,春风饭馆自是第一时间关门休息,可也正因饭馆熄灯关门,至此,整条平安街彻彻底底陷入黑暗,陷入死寂,除轻微风声外,现场就只剩下徐刘二人的交谈声。
暂且不谈其他,醉醺醺离开饭馆,出来后,二人先是双双蹲在一棵树下呕吐了一会,接着二人便继续一摇三晃朝前走去,很明显,他俩喝醉了,无一例外被酒精麻痹,目前正依照潜意识本能打算离开大街。
可惜
二人的愿望要落空了,他们无法离开了,原因在于
附近,有一个人不希望他们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见路边二人正欲离开,又见周遭漆黑无人,右侧胡同内,早已等待多时的张坤动了,他瞬间陷入疯狂,瞬间抽出匕首,然后就这样用生平最快速钻出胡同,径直冲向对面二人。
哒哒哒哒!
“呜啊啊啊!”
伴随着刺耳咆哮,混合着急促脚步,加之冲刺过快,眨眼间张坤就已奔至二人身后!
同一时间,由于咆哮声非常清晰,前方徐刘二人也自是不可避免被身后声音给吓了一跳,饶是个个脑袋发晕,饶是酒精仍未散去,但出于本能,惊愕之余两人还是慌忙转身看向身后,想看看后方到底是谁在喊,可
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或者说任谁都不会也不可能想到的是
当刘哥转回转身体的那一刻,刹那间,一把锋利匕首就已狠狠地捅进其小腹之中!
噗嗤。
“啊!!!”
利刃入肉声在这一刻响起,凄厉惨叫亦在这一刻发出,惨叫过后,刘哥捂着肚子径直摔倒在地,大量红色液体从腹部伤口处喷涌而出!
不可否认剧痛导致刘哥本能去捂伤口,然遗憾的是,由于伤口实在太深,由于刺的实在太狠,地面,无论刘哥怎么捂都丝毫无法阻止红色液体持续喷发。
见刘哥如此,见身前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刘哥此刻竟被人捅倒在地,许是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又许是太过出乎预料,一时间,徐哥竟不知如何是好,整个人愣于当场,就这么瞪着眼睛遍盯刘哥遍陷入呆滞状态。
唯独张坤没有闲着,是的,待将刘哥捅倒在地后,已完全陷入疯狂的他忘记了一切,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报仇,满脑子都是狠厉,刚把其中一人捅倒,紧接着他便又将凶狠目光看向了对面,目光直直投在徐哥脸上看!
“啊,你你是张坤!”
常说人的潜意识往往会促使人本能有所动作或有所反应这话一点不假,虽说夜色黑暗,可在如此近距离情况下,恍然回神,定睛一看,徐哥还是看清袭击者模样,非是他人,竟赫然是傍晚还曾被他和刘哥二人暴揍过的张坤!确实,看清张坤之际,耳钉青年,大吃一惊,且对方竟竟然拿着把匕首捅了刘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就是借钱没换吗?不就是傍晚打了你一顿吗?难道因为这点事就要杀人吗?
徐哥不理解,万分不理解,他想不通,想不透,不过,也正因无法理解之故,所以当亲眼目睹刘哥被捅又见张坤恶狠狠看向自己时,这一刻,徐哥尿了,裤裆一片精湿。
然后
转身就跑!
“啊!杀,杀人了!”
一边跑一边发出阵阵惊呼,诚然,不可否认徐哥反应很快,待看清张坤认清现实的那一刻就以毫不犹豫转身便跑,但,事实上,早已经决定杀死二人的张坤却没有就此罢手,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所以,电光火石间,徐哥前脚刚动,张坤也已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哒哒哒哒!
追逐就此开始,疯狂拉开帷幕,夜幕下,街道中,两道人影正一前一后疯狂追逐着,其实严格来讲徐哥跑的并不慢,最初狂奔时甚至都能远远撇下对方,然
遗憾的是,由于之前喝了太多酒水之故,受酒精环绕,饶是刚刚一幕让吓的他酒醒大半,可事实上此刻的她依然混混沌沌头重脚轻,最后干脆一个重心不稳摔趴在地!
机会来了!
果然,见前方徐哥摔趴在地,身后数米外,一直紧追不舍张坤自是不会放过大好时机,无需任何人提醒,双腿骤然加速,片刻间就以奔至徐哥身前,接着,不待徐哥爬起,他就以地将手中匕首一把插入徐哥后背!!!
噗嗤。
似曾相似的沉闷响动传来,血色液体飞溅张坤满脸之余,下一秒,一串满是痛苦的刺耳惨嚎亦瞬间回荡周遭。
“啊!!!”
“咳!咳咳!求,求求你张坤,放过我,求我,我不想死啊”
或许刚刚刺入部位不是要害又或许徐哥生命力太过顽强,一刀下去耳钉青年竟没立即死亡,反而趴于地面苦苦哀求起来,求对方放过自己,求张坤放过自己,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然,谁曾想,他不求饶倒也罢了,不知为何,当听到徐哥的求饶话语后,尤其当对方说自己不想死时,上方,本就面色疯狂的张坤竟瞬间陷入比疯狂更为可怕的癫狂状态,他,刹那间表情巨变,刹那间脸孔狰狞,目光盯着徐哥,嘴里则喃喃自语起来:
“你不想死?你,不想死?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说你不想死?”
然后
是一串咆哮,是一句远超之前的癫狂大吼:
“你不想死!可我又何尝想死!?”
“呀啊!”
再然后,是匕首的重新举起,是张坤的手起刀落,是徐哥临死前的绝望惨嚎。
噗嗤,噗嗤,噗嗤!
疯狂间,张坤将手中匕首拔出再次扎下,不断扎下,一次又一次扎下,如此往复,持续不休。
红色液体漫天飞溅,接连飞溅,溅的张坤满脸都是,满身都是。
他,就这样满脸狰狞,不停翻来覆去的刺着。
直到整条街道陷入安静。
至于下方,至于趴俯地面的徐哥
不知何时在早已不再动弹,至此一动不动,和几十米外早已横躺地面失去声息的刘哥一样永远陷入沉默状态。
数分钟后,时间,午夜两点整。
“呼,呼,呼”
叮当。
喘息过后,望着眼前这具XX模糊的尸体,愣了片刻,最后,随着匕首不自觉脱手掉落,张坤亦本能嘴角微扬发出笑声:“嘿,嘿嘿,呵呵,呵呵呵呵”
张坤笑了,露出了满意笑容,发出了自得笑声,是的,他成功了,成功报仇了,成功将徐刘二人全部杀死于大街,如今计划已然完成,所以他笑了,神经质般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则是一段久久无语的寂静。
沉寂间,无声中,感受着周围夜色吗,满身是血的他先是摇摇晃晃朝前走了几步,随后便一屁股瘫坐于地,虽说杀人时张坤疯狂无比甚至都已失去人类理智,可,可是,待把二人杀死后,不知怎么的,这一刻他的内心竟满是恐惧!!!
无与伦比的恐惧,恐惧到身体都在抖动,害怕冷汗悄无声息遍布全身,且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恐惧既非杀人后的惶恐亦非害怕于即将面临的法律制裁,而是
而是对死亡的恐惧,切切实实对某种诡异力量的恐惧!
不,不合理啊,完全不合理啊,我正是由于深知自己今晚必死所以才会杀死这两人,其实我早已无惧死亡,可可为什么将二人杀死后,为何,为何此刻的我依旧如此害怕?甚至比早前置身教室时还要害怕?为什么?
嗯?怎么回事?怎么,前方怎么
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