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钱学玲的拜托

“咦?陈水宏你感冒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那倒是储存了很多感冒药,你没必要特意来医院买药。”

是的,声音突兀,突如其来,陈水宏话音刚落,一段语气中明显夹杂些许冰冷韵味的女性声音便冷不丁回荡现场传至耳膜,结果可以预料,突听声音,陈水宏被吓了一跳,忙寻声侧头看向身侧,看向病房,看向那传来声音隔壁房间,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尤其当看清房中之人样貌后,刹那间,早先还神色如常全无异状的胖子竟如同看到某种极其可怕的恐怖事物般双目暴睁,通体狂抖,抖了数秒,旋即如一只被狠狠踩住尾巴的猫那样猛然爆发出一串惊恐尖叫:

“哇啊啊啊!”

由于胖子反应太过激烈,霍尔顿医生当场被吓了一大跳,而陈水宏则一边大叫一边后退,在某股难以抑制的恐惧压迫下不受控制连连倒退,直到整个人背贴墙壁仍未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其实也不怪陈水宏反应激烈宛如见螝,首先要清楚他为何要逃离庄园?为何?答案恰恰是为了躲避眼前女人,目的诚然如此,结果倒好,费尽心机逃离庄园,不料竟在医院遭遇对方,当场碰到了这名他畏惧已久的可怕女人?

艾拉!

没想到艾拉会恰好不好身在医院!

(娘啊,老天爷啊,为什么要如此玩我?不,不要,不要啊!!!)

“喂喂喂,先生你怎么了?为何大喊大叫?你,你……”

“不好意思了医生,这人是我们奥尔庄园里的一名园丁,脑子有些不好使,平时就是这样,偶尔会犯病,放心吧医生,我这就带他离开,至于药物的事,明天我再来拿好了。”

先不谈陈水宏如何绝望如何颤抖,见医生惊讶好奇询问,艾拉走出房间,先是面带歉意朝霍尔顿医生解释了前因后果,接着便调转目光看向胖子,用满是阴冷的目光一边看向陈水宏一边抓住对方胳膊,不知为何,被女人这么一抓,刚刚还在哇哇大叫形似崩溃的陈水宏竟瞬间哑火不在呼喊,就这样莫名其妙安静下来,不仅如此,除安静不语放弃挣扎外,胖子的满脸惊惧亦顷刻间转化为满脸无神目光呆滞。

接下来,这名看似体格庞大且远比金发女人强壮太多的胖子就这样被女人拉离现场,如猫咪般老实温顺,以毫无抗拒的形式被金发女人拉着胳膊走出医院,最后只剩下二丈摸不着头脑的霍尔顿医生滞留原地茫然错愕,很快,透过病房窗户,医生看到一幕画面,看到女人在将那呆滞胖子推进汽车后随之钻入,接下来,汽车启动驶离医院,径直驶向奥尔庄园。

………

(不行,我已经没有时间继续耽搁下去了,必须抢在艾拉回来前离开庄园,无论如何都要寻找到何飞!至于生存值……那就扣吧!)

人性整体是黑暗的,是自私的,遭遇危险时多数时候人们会下意识优先顾忌自己,当先考虑自身安危,这不算过错,仅仅只是一种本能,但是,如事态所影响的以从个人扩展至整个团队,且明知事件不予解决必定会连累自己一起覆灭时,每当这个时候,人性往往会发生转变,会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逻辑道理下改变主意舍命冒险,哪怕代价是分数变负下场凄凉。

人终究要懂得感恩,懂得知恩图报,何飞对自己很好,彭虎对自己很好,程樱对自己很好,每个人都照顾自己,每个人也尽可能为团队生存竭尽全力,而这次,轮到自己了,轮到她钱学玲为团队倾其所能了!

至于违规惩罚大额扣分?

那就扣吧,随便扣,扣成负分也没啥大不了,毕竟死一个总比团灭要强。

在进行过一番激烈思想斗争后,彻底下定决心的钱学玲最终不在犹豫,想到就做,下一刻,漂亮女人离开房间,临走时不忘将房门锁死,这是没办法的事,她倒是想走前将空灵那找个更加安全地点藏起来,可现实情况却容不得她继续耽搁,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将少女暂留至此。

离开别墅进入庄园大院,紧张压迫下,钱学玲根本没心思打量周遭,刚一走出别墅便径直朝庄园大门跑去,当然,她的这一动作自是被李天恒看在眼里,就好像钱学玲知道李天恒在庄园担任园丁那样,李天恒也同样知道钱学玲女仆身份,只不过因工作性质不同所以才导致双方无法接触,是导致二人明明同在庄园却至今为止难以交流的主要原因,然而这次不同,这次发生了例外,此刻,目睹着一身女仆装扮的钱学玲竟毫无顾忌奔出别墅赶往大门,见状,原本一直在心里问候陈水宏祖宗十八代的毛刺青年顿时大吃一惊!

他察觉到了什么,察觉到对方那明显至极的脱离庄园意图,怎么回事?那名他平时接触较少的美女资深者为何要神色匆匆离开庄园?难道她不知道私自行动会被扣分吗?不,不可能,连新人都了解的事资深者不可能不清楚,既然事实并非如此,那对方又为何不管不顾神色匆匆,莫非有事发生?还是说由于事态太过重要,重要到已由不得对方估计惩罚?以至于宁肯被扣生存值也要脱离庄园从而去外界做某件事?

没有错,别看算上这次李天恒满打满算才经历过两场灵异任务,但事实上毛刺青年属于聪明人,除经验偏少外,本身理解能力并不低,关于这点同他接触最多的陈逍遥就曾点头夸赞过,果不其然,当发现本不该离开别墅的钱学玲不仅脱离别墅甚至还一反常态试图离开庄园,短短数秒间,李天恒便已大体猜出对方意图,猜出对方十有八九有紧急要事,其紧急程度甚至足以令女人无视规则不管不顾,可以想象,如此状态下,钱学玲势必抱着必死决心,抱着宁肯负分也要离开庄园执行要事的疯狂念头!以上是李天恒目睹钱学玲仓惶奔跑时脑海本能猜测,可事实上李天恒只猜对了一半,钱学玲之所以神色匆忙赶往大门虽有一部分事态紧急在里面,但更为重要的是她在打时间差,正在同时间赛跑,试图抢在艾拉回来前离开庄园,很明显,如果艾拉身在庄园,钱学玲绝无可能离开,不过也正因艾拉目前暂未返回之故,所以这也是钱学玲离开庄园最佳时机,同理,既然艾拉不在,李天恒亦不存顾虑限制锐减,忙拔腿向前靠近对方,抢在钱学玲即将奔出大门前拦住对方好奇询问道:“等等,钱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我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

好在同在一座庄园工作的园丁女仆互相认识属于合理范畴,双方交谈倒无问题,见李天恒好奇满满拦路询问,钱学玲虽很想告知对方实情,但由于事态紧急,再加之必须抢在艾拉返回前逃离庄园,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在随口撂下句笼统回答后绕过对方继续奔跑,可……

嗡嗡嗡。

不知是上天故意整人还是命该如此诸事不顺,说话间,就在钱学玲即将跑出庄园最后一刻,轰鸣出现,正前方,伴随一串机车轰鸣,门外大路驶来车辆,一辆黑色汽车就这样由远及近靠近庄园,结合车速本就不慢,短短数秒,汽车便已大幅缩短距离即将驶进庄园。

见此情景,先不谈李天恒如何神情大变身体颤抖,钱学玲傻眼了,她,呆若木鸡,凝固不语,当场如掉入冰窟般通体骤寒,从头到脚彻骨冰凉。

那是艾拉的车,艾拉回来了,竟说巧不巧选在这种时候回返庄园!

(糟……糟糕了!我……我出不去了,我已经没机会出去了,可是,可是消息我又不能不告知何飞……可恶!该死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人终究要面对现实,是的,自从看到黑色汽车的那一刻,钱学玲便认清了现状,看清了现实,明白了自己经失去离开庄园最后机会,眼见汽车越来越近,怀揣着极度不甘,女人绝望了,绝望到难以附加,她恨啊,恨上天为何如此戏弄自己,为何非要断绝团队唯一生机,她,不敢心,不甘心啊,可惜没用,纵使你如何愤怒如何不甘,在艾拉面前你终究要退缩,终究要放弃计划退回别墅,以最快速度回返别墅,否则你会死,必将被发现你有逃跑意图的艾拉杀死!

不过,凡事无绝对!

类似于毒蛇出没之地附近总会存在解毒草那样,上天是公平的,为你关闭一扇门前往往会留下一条缝隙,一条不认真观察很难发现的缝隙,而这条缝隙则也恰恰是黑暗你触碰阳光的最后希望。

(消息必须传达,无论如何都要传达给何飞!)

忽然间,就在这短短片刻间,强学玲想到了什么,在汽车即将驶进庄园的最后一刻猛然回头看向身旁,目光死死锁定着身侧李天恒!接着,不待毛刺青年回过神来,女人便已用狰狞表情边死盯青年边说出一句话,一句令青年乃至任何人听到皆难以理解的话:

“解决女螝的关键不是人偶,是木偶,找到何飞!把这件事告诉他!!!”

仍不等李天恒做出反应,甩下这句话后,钱学玲转身就跑,当即慌慌张张跑回别墅。

很显然,刚刚钱学玲做了件事,趁汽车暂未驶进庄园前瞅准机会做了件违规举动,以被扣除1点生存值为代价将从空灵那所获消息告诉李天恒,是的,做出这种选择纯属无奈之举,之所以会这样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她是女仆,而女仆是很难离开庄园的,不,别说庄园了,她甚至连走出别墅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李天恒不同!李天恒是园丁,园丁不参与别墅工作,一般情况下工作场地亦在庄园大院,也正因如此,相对于和艾拉同处别墅且很难溜掉的自己来说,李天恒自由不少,完全能轻易寻机离开庄园,唯一担心的是……

就是不知道那毛刺青年会不会遵照要求动身行事。

(李天恒,团队能否度过这场任务就要看你的个人决断了,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

望着钱学玲那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于别墅门前的背景,此时此刻,李天恒有一种感觉,他感觉自己莫名其妙从平地慢行变成了悬崖走钢丝,从早先的安全无事转变为大火烧身。

那种如履薄冰的事态急促感,那种随时会死的危机笼罩感就这样一股脑压在自己肩头,压得他喘不过气起来,从而导致他彻底陷入了一阵不知所措的呆滞当中!可以想象,当一个胆小怕死的人忽然从队友口中得知一个事关整个团队生死的消息,且消息还必须依靠自己传达,那么,这种时候,此人将有何反应?

标准答案是发呆,在过度刺激下当先茫然无措凝固失神,形容如此,现实亦是如此,此刻,李天恒正完全陷入了脑袋发蒙双目无神状态,像一根电线杆那样竖立门前久无声息,毫无疑问,钱学玲所留信息他个人虽搞不懂是何意思,但从女人最后所提及要将消息告知何飞这一要求中仍可轻易得出对方真实意图,意图是消息非常重要,甚至极有可能是解决女螝的关键,而唯有何飞才具备破解谜团解析信息的能力。

是的,已经没有继续解释的必要了,明白了,一切都明白,难怪钱学玲当初曾焦急万分急于离开,原来是为了这个,为了将消息转达给队长,而刚刚对方所留话语亦明显是希望他能代替自己去寻找何飞,可……

可问题是,他李天恒一旦真这么做了,这样一来他就必然会被扣除大量生存值!甚至有很大可能被一口气扣成负数,毕竟李天恒之前也曾琢磨过行为违规极有可能比言语违规扣除的要多,人和人不一样,新人和资深者更不一样,同那群储存了一定生存值的资深者不同,他李天恒才在诅咒空间待多久?他所经历的灵异任务才几场?更何况进入任务前规则信息也已明确标注过惩罚机制,对于违规者将优先以扣除生存值方式作为惩罚,诚然不是抹杀,但规则最后仍有警告,那就是,当一名执行者生存值被扣成负数之时,任务结束即遭抹杀。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你生存值变成了负数,那么你就等同一个死人了,和任务期间被螝击杀没区别,反正都是死,无非是早死晚死而已!

世事无常,世事难料,李天恒做梦都没想到短短片刻间自己就这样冷不丁成为了关键人物,成为整个团队能否度过任务解决事件的最大关键。

(我,我他吗……)

滴滴!滴滴滴!

就在毛刺青年深陷纠结犹豫时,他的思绪被打断,被一串汽车鸣笛声所打断,恍然回神定睛看去,只见汽车已到达近前停滞门外,见状,李天恒不敢怠慢,忙跑至门前开门放行。

随着铁门轻响分至两侧,汽车驶进庄园,然,就在汽车途径身侧,就在李天恒琢磨着要不要把陈水宏称病离开一事告知车内艾拉之际,下一刻,青年瞬间闭嘴,当即哑然,就这样没来由双目圆睁大张嘴巴,俨然一副过度惊讶模样。

原因在于……

他发现自己已没必要替陈水宏请假了,没必要替中年胖子圆谎解释了。

透过车窗,只见不久前那逃离庄园消失已久的中年胖子此刻竟赫然置身车中!同艾拉一起靠坐于汽车之中,是的,本该逃出生天赶往医院的陈水宏目前正满脸呆滞置身于汽车后排,他似乎正在出神又貌似正在发呆,谁也不清楚胖子为何状态有异,但终究不可否认陈水宏逃跑失败,被艾拉以不知何种方式找到带回。

至于艾拉,女人面无表情,正端坐前排淡定开车,随着大门开启,女人未做停留,她没有搭理车外正目瞪口注视现场的呆李天恒,而是脚踩油门继续行驶,载着陈水宏车径直驶向庄园别墅,不过,当汽车途径李天恒身边之际,艾拉略微侧头投来目光,用一双除了冰冷再无其他的眼睛瞥了眼毛刺青年。

汽车最终远离大门,距离至此越拉越远,看似现场平静,可李天恒反倒在此刻情不自禁打起冷颤,与此同时脑海里亦早已泛起惊涛瀚浪!

(陈水宏被抓回来了?就这么轻而易举被艾拉带回庄园了?)

(怎么回事?就陈胖子那一脸精明模样咋看都不像是笨蛋啊?他会考虑不到突发意外?他会在脱离庄园后光明正大在小镇乱逛然后被艾拉轻易发现吗?不可能啊,不管怎么想这都不符合对方的精明狡猾,就算陈胖子霉运当头半路遇到艾拉,可他没有腿吗?难道这货就不知道逃跑躲藏?为何这么快就被抓住了?还有艾拉又是咋如何找到的陈水宏以及胖子的刚刚呆滞状态又是怎么回事?另外就是……)

(回返庄园后艾拉为何不将陈水宏放下来反而要将其带往别墅!?)

问号,满脑子问号,诸多难以琢磨的不解谜团就这样在目送汽车驶向别墅时骤然迸发充斥大脑,种种疑惑由然顿生,配合目光转移望向尽头,看向别墅,不错,正如李天恒所亲眼看到的那样,汽车停靠别墅门前,接下来,车门开启,在艾拉的带领下,陈水宏维持呆滞机械移动,随女人一起进入大门,共同消失于别墅内部。

目睹此景,一股寒意由脚底一路攀升,最终途径身躯升至头皮,看的他头皮发炸,惊的他尿意上涌!

这一刻,继大量疑问过后,无数种可怕的猜测亦闪电袭来贯串脑海,猜测很多,但唯有有两点李天恒现已基本确定。

首先他认为艾拉具有某种能力,某种能轻易制服人类甚至影响人类思维的能力,若非如此,陈水宏又如何一路呆滞乖巧如斯?就这么任凭摆布不予反抗?以至于乖乖尾随进入别墅?

至于第二点,想都不用想,陈水宏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结合以上两点,在联想到艾拉走时所投眼神,不知不觉间,一个名为‘兔死狐悲’的常用词语不自觉涌上心头,导致刚刚还琢磨要不要逃离庄园寻找何飞的李天恒进一步衍生想法,从艾拉瞥向自己的冰冷眼神中预感到自己情况不妙,认为对方打算杀鸡儆猴,以陈水宏例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抱有幻想,你逃不掉,你跑不了,只要你敢逃,那么处理完鸡接下来就该轮到你这只猴了。

(我,完了,我会死,艾拉不会放过我,继续滞留庄园等待我的早晚是个死,艾拉早晚会杀死我!可是,如果无缘无故逃离庄园,我会被扣分,我已经没有生存值了,一旦被扣,我会变成负分,到那时就算艾拉放过我,就算女螝放过我,等待我的依旧是死啊……)

不知不觉间,李天恒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一条分叉路口,一条不管作何选择自己皆注定悲惨的绝望路口。

是抱着侥幸心理停留庄园苟且偷生?还是接受钱学玲委托脱离庄园传递消息?

两种选择,两种结局。

第一种结局是他个人虽能多活一段时间,但无法获得关键线索的团队却极有可能全员覆灭。

第二种结局是他个人违规扣分必死无疑,然获得重要线索的团队则有很大希望完成任务存活回归。

于是,就这样,在经历了一系列突发变故后,李天恒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遭遇了抉择,面临着他人生至今最为艰难一次选择!

滴答,滴答。

犹豫期间,大量汗珠浮现额头,划过苍白脸暇,最终于滴落于脚下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