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吗？
曾经，柳清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在他看来，没必要。
莫无神天赋再强，也需要时间成长。
等莫无神，成长到他这个境界的时候，他肯定也已经踏入魂海境。
然而万万没想到。
莫无神成长的速度，竟快得这么离谱！
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便从破凡境，修炼到升龙境。
更可怕的是。
踏入升龙境的莫无神，便能爆发出魂海境的实力！
他们这些升龙大圆满的强者，都只有被碾压的份。
此时。
面对强大的莫无神，面对当前的绝境，他不由得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曾对莫无神所做的一切，后悔吗？
不。
他不会后悔。
如果时光重来，他依然会选择抢夺莫无神的圣龙命魂,转嫁给他的孙女。
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孙女才能成为真正的天骄，成为东洲的第一位女帝。
不过。
要真的可以重来，他会选择隐忍，等莫无神觉醒地狱之门，巨魔之翼，天神之翼再动手。
如此一来，莫无神如今拥有的成就和声誉，都将变成他孙女的。
到那时。
放眼整个东洲，谁能与他的孙女争辉？
所有的天骄，都将在他孙女脚下的颤抖，如神明降世,八方来朝。
是的。
这就是他认真考虑过后的答案。
“真的不会后悔吗？”
莫无神身上的压迫感，更加可怕。
布满红毛的手臂，缓缓地抬起，巨手伸展开，彷如一座巍峨大岳,横在魔狱上方。
“不要……”
王长奉摇着头,绝望到极点。
他看向柳清风，吼道：“你服个软，求个饶，又能怎么样，保命要紧！”
但对此。
柳清风露出鄙夷之色。
他柳清风何许人也，怎么可能向莫无神低头？
莫无神曾是他的弟子，现在要是在莫无神面前低下头，即便今天活下来，以后也无颜面对世人，将成为一个永远的笑话。
所以。
即便死，他也要带着尊严而死。
“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有骨气。”
莫无神面无表情，巨手按在魔狱之上，魔狱当即开始崩溃。
但并不是溃散于无形！
崩溃的魔狱，化成一片片血色刀刃，闪烁着夺目的血光。
魔狱，乃莫无神的气血和灵力凝聚而出。
因此在魔狱崩溃后，气血和灵力就变成这血色刀刃，爆发出恐怖的锋芒。
“一年前的你,是混元宗的太上长老，位高权重,傲立于青龙郡的巅峰,掌控他人生死，多威风。”
“一年前的我，则是你的弟子，尚未正式踏入修炼一道。”
“然现如今，你声名狼藉，如一只生活在阴暗地沟里的老鼠，人人厌恶。”
“反观现在的我，傲视群雄，立于青龙郡之巅。”
“我们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完全对调，我想知道，看着如今的我，你是什么感受？”
莫无神开口。
铿锵有力，字字珠玑。
攻心计！
柳清风越是不愿意低头，他就越要让柳清风低头。
他要彻底击溃柳清风的骄傲和自尊。
魔狱也还在继续崩溃，血色刀刃越来越多，将柳清风和王长奉围困，如一片刀海，密不透风。
别说两个大活人，此刻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从里面飞出来。
“还有你的孙女柳云烟。”
“柳云烟得到圣龙命魂的那一刻，你应该很激动吧！”
“双神级命魂，仿佛已经看到她那光明的前景。”
“可如今呢，她在做什么？为什么今天，她没来？”
“我想，她不是不想来，是不敢来吧，现在的她，不出所料，应该还在拼命的冲击羽化境。”
“柳清风，回答我，这位你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女，真的能成为东洲的女帝？”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她。”
莫无神冷笑。
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毫不留情，让柳清风内心抓狂。
特别是柳云烟。
柳云烟一直是他的骄傲，现在莫无神说出这番话，无疑就是在践踏他的骄傲。
羞辱他，他可以忍受。
但绝对无法忍受，别人来羞辱他的孙女！
柳云烟，便是他的逆鳞。
“我如此贬低柳云烟，你应该很生气吧！”
“可你生气又能怎么样？我就站在这，你能杀我？”
“你不能。”
“就现在的你，连靠近我都做不到。”
“知道无能是什么吗？无能就是现在的你。”
“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只能咬牙忍受，没有反击的力量。”
金大圆等人面面相觑。
莫无神这招还真是够狠，杀人诛心，让柳清风彻底颜面无存。
果不其然。
柳清风死死地盯着莫无神，双手也用力攥在一起，嘎嘣作响。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莫无神怕是都已经被千刀万剐。
“其实你的所作所为，不是在害我，是在害你的孙女柳云烟。”
“其实，凭她的天赋，就算没有我的圣龙命魂，凭借凤凰命魂，她未来也有一番惊人的成就。”
“可惜，因为你的贪婪，你的愚蠢，你的自私，让她变成蛇蝎心肠，变得跟你一样自私自利，如今背负一身骂名。”
“没错。”
“是你柳清风，亲手毁掉了她！”
“你那些所谓的对她的好，根本就是在荼毒她！”
“我相信将来，柳云烟不但不会感激你，反而会在心里恨你。”
“因为是你，让她没有未来，让她声名扫地，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甚至就连你的儿子，柳云烟的父亲，在阴曹地府，也不会原谅你。”
“你就是一个罪人！”
莫无神暴喝。
“你闭嘴，闭嘴！”
一声暴喝，让柳清风身躯一震，盯着莫无神竭斯底里的咆哮。
他所做的这一切，分明都是为柳云烟好，怎么现在就变成毒害她？
他无法接受。
“不想承认？”
“可这就是事实。”
“柳云烟将来，一定会恨透你这个爷爷。”
“哈哈……”
“我还真是期待，等到时她恨你的时候，那咬牙切齿，满脸厌恶的表情。”
莫无神大笑。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彷如一记惊雷，轰进柳清风的脑海。
“不会的。”
“烟儿怎么可能会恨我？”
“我都是为她好……”
“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疼她，更爱她……”
柳清风摇着头。
神智都已经快崩溃。
仿佛在这一刻，他看到柳云烟，站在他的面前，对他露出憎恨的眼神。
“不……”
“烟儿，爷爷没有要害你……”
“你要相信爷爷，爷爷是在乎你的人……”
看着神情近乎疯狂的柳清风，金大圆等人相视，忍不住摇头一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莫无神这个攻心之计，也着实可怕，几番话下来，便将柳清风几乎逼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金大圆说的这句话，我很赞同。”
“今天我先杀你，来日我再去西凤郡，杀你孙女柳云烟！”
“曾经负我，伤我，害我，对我做的一切，我会让她加倍偿还！”
莫无神浑身血气滚滚。
这是杀气！
实质般的杀气。
这个天地，仿佛瞬间变成一片杀气的汪洋。
柳清风身心剧颤，抬头惊恐的望着秦飞扬，吼道：“你怎么知道烟儿在西凤郡？”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你们爷孙俩就能在地狱团结。”
莫无神冷笑。
“不……”
“你不能杀她……”
“都是我的错，你要报仇就找我，别去找烟儿……”
“求求你……”
“念在你和烟儿以前的旧情上，你就网开一面，给她一条生路……”
柳清风目光颤抖。
身心，被恐慌和绝望死死淹没。
“旧情……”
莫无神喃喃自语，自嘲道：“我和她之间有感情吗？从来没有吧，她只是看中我的圣龙命魂，利用我而已。”
“不不不……”
“她对你是有真感情的……”
“无神，你要相信我，毕竟我是你的师尊……”
柳清风连忙摆手，眼神里充满乞求。
“师尊？”
“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很可笑吗？”
“如今的我们，只有血海深仇，只有不死不休。”
“柳云烟，我一定要杀！”
“并且，我会让她死得比你更惨！”
这一刻的莫无神，神态也有些疯狂，恨意滔天。
怎么可能放过柳云烟？
当初抢走他圣龙命魂的时候，柳云烟掏出贴身佩剑，将她一剑封喉，当时的她，没有任何留恋。
那无情冷漠的表情，那带着嘲讽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不要……”
柳清风摇着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不已。
这一跪，便意味着，他已经彻底崩溃。
之前所展现出的自尊和傲骨，顿时就不由成为一个笑话。
“你不是很有骨气吗？”
“为什么现在要下跪，而且还是给我这个曾经你最瞧不起的弟子下跪？”
“你好好看看，现在有多少双眼睛，正看着你，你就不怕他们笑话？”
莫无神嘴角抿着一抹嘲讽，还以为有多硬气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所谓的尊严和自尊在死亡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任何人，都逃不过这个定律。
柳清风无力的抬起头，扫视着站在半空中的人。
别说金大圆和朱长安等人，就连欧阳青青这些人，看着他也没有半点同情。
甚至于恍惚间，在这些人的脸上，好像看见对他的嘲笑。
“败了。”
“彻底的败了……”
“一切都没了……”
他就像失去力量一样，缓缓地瘫下去，再也没有以往的风采。
脸色呆滞绝望，目光空洞无神，仿佛只剩下一副失去灵魂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