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唐仇的话,叶枫愣了一下:“哦,为什么会这么说?”
唐仇说道:“那个长眉毛的老喇嘛,他施展的密宗大手印功力深厚,必定经过数十年的苦练。以他的武功,在原武林也必然是一方之雄,所以他在乌斯藏地的喇嘛地位绝对不会低。”
“像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居然亲自出马到远离乌斯藏地的兰州城来,只是为了抓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男孩?如果不是小男孩身上藏着他们想要的什么东西,那么一定就是这个小男孩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他看着叶枫:“我看这个小男孩虽然穿着汉服,但是眉眼之间,长相却不像是汉人的孩子。还有,我听唐姑娘称呼那个小男孩叫小桑吉,你不觉得桑吉这个名字也不大像是汉人的名字吗?”
叶枫点点头,其实他心里对于小桑吉的身份也一直有怀疑,不过这多半是缘于他那种奇怪的感觉,老觉得这个小男孩的行事做派,好像曾经有过很丰富的经历,非常从容镇定。而且他的神情和目光之,老让叶枫觉得他更像一个睿智的长者,而根本不像是一个岁的小男孩。
但是毕竟这些都只是他的感觉,没有任何依据,也没办法对别人说明白,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
而且就算是小桑吉的身份有蹊跷,难道就能因为怕招惹麻烦而不管他,任由他被那群恶形恶状的喇嘛抓去?
这样的事情,叶枫做不出来,他相信他的朋友和兄弟们也都不会是这样的人。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会保护小桑吉,直到那个接他的人到来为止。
叶枫转过头问唐仇:“这个老喇嘛的武功真的很厉害?你不是也挡住他了吗?”
唐仇一脸的严肃,说道:“我那时只不过是想要挡住他一时,让唐姑娘带着那个小男孩有机会能逃走。再说,那老喇嘛先看见我发出的唐门暗器,又看见我用了雷家的天雷掌,预先就被震慑住了,要真的拼起来,我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
其实,当时他用天雷掌和老喇嘛的密宗大手印是结结实实拼过一掌的,结果当然是他吃了亏,受了些内伤。如果不是那个老喇嘛惊异于他居然会身兼唐门和雷家的绝技于一身,没有使出全力的话,恐怕那一掌唐仇就会交待在那里。
现在想起那老喇嘛的那一掌,他依然觉得有些心惊。
可是他一定要救唐柔。
虽然他口口声声称呼唐柔为“唐姑娘”,可是真正论起来,他和唐柔应该是同族的堂兄妹,他应该叫一声妹子的。只不过当年他的父母还来不及明媒正娶,父亲唐傲就丧生在华山秘窟之,自己成了个没名没份的遗腹子,在唐家的族谱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位置。
想到了老喇嘛的那一掌,他肋下被震伤的内腑又开始有些牵动着疼痛起来,他不自觉地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肋下。
这个动作没有逃过叶枫的眼睛,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你受伤了?是被那个老喇嘛打伤的?”
唐仇勉强笑了一下道:“不碍事,肌肉拉伤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过你们今后如果遇见这个老喇嘛,一定要格外当心,千万不要和他正面冲突。”
叶枫还是不放心,说道:“要不,我去请程姑娘过来给你瞧瞧伤,她的医术如何你是知道的。”
唐仇摆了摆手,笑道:“程姑娘的医术我当然信得过,
不过你准备怎么跟他们解释我的身份?”
叶枫默然了。
是啊,关于唐仇就是灰衣人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当初唐仇为了引起江湖上的注意,从而引出雷破天,一路屠戮唐门和雷家的子弟,背负上了十几条人命。虽然他的身世让人同情,也答应了叶枫今后不再伤及无辜,可是这十几条血债,不但唐门和雷家的人不会放过他,在官府他也是身背十几桩血案要缉捕的凶手。
像他这样黑白两道都欲除之而后快的人,只能隐身在黑暗之,恐怕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能正大光明的和叶枫称兄道弟,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纵使他们之间有着无比真挚的友情,也只能在旁人面前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不能提起半句。只有怎样,才能保住他的安全,无论对他还是对别人,都好。
每当想到这里,叶枫就觉得心很难过。他多么渴望他与唐仇之间的友情能像与他的义兄之间一样,坦坦然然地携手同行,把酒言欢,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的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觉。
唐仇看着他的表情,明白他的心思,于是把话题转移开:“你知道这兰州城里有人在跟着你吗?”
叶枫点点头道:“知道,是肃王朱的人。”
唐仇却摇摇头说道:“不对,除了肃王府的人,还有一群头戴竹笠身穿麻衣的人在暗跟着你们。”
头戴竹笠身穿麻衣的人?
叶枫立即联想到了先前在京城之跟踪过他的人。
难道他们从京城一路跟到兰州城来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唐仇继续说着:“他们只是远远地跟着你们,并没有其他的行动,所以到现在还看不出他们究竟有无恶意。不过你一定要当心,既然你并不认识他们,我想他们也不会是专程过来保护你的吧?”
叶枫确实不认识他们,不过他们这种头戴竹笠身穿麻衣的打扮,到让他隐约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似曾相识,但是又始终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
看来这一趟兰州之行,恐怕比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看着叶枫紧锁的眉头,唐仇伸手端起了酒杯,笑道:“既然你来帮我查探关四爷和荒月先生的事情,那么我也帮你一个忙,我来看看这些跟着你的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可好?”
在叶枫的朋友之,唐仇的武功应该是仅次于唐大的,也许还在唐玉之上,有他帮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伸手也端起了酒杯,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一夜,叶枫房间里的灯光,一直亮到了天明。
这一夜,还有一个人也是彻夜无眠。
那就是一直蹲守在简太医家屋顶上的张痴张胖子。
兰州城地处西北,虽然已是初夏时节,白天阳光灿烂,甚至正午时让人有了盛夏的炙热感,可是到了夜里,在冷清清的月光下,呼呼的凉风刮在身上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发冷。
张胖子所处的地方又正好是个风口上,他把又胖又短的脖子尽量的缩进衣领里,心里在一遍遍地咒骂着下面屋子里的简太医,死老头,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老坐在这里发什么愣呢?
自从傍晚时分简太医由医馆回到家里,用过了晚饭之后,他就一直坐在房里,愁眉苦脸的发呆似的坐着,唉声叹气的,看起来好像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家里大大
小小的事情他也不管,里里外外都是他那个弟子在忙活,指挥着仆人干这个干那个,看起来这个弟子仿佛倒更像这个家里的主人一般。
说来也奇怪,一个晚上张胖子也没瞧见简太医的家人,这个糟老头子不会是个老鳏夫吧?难道他连孩子也没有吗?
张胖子蜷缩在屋顶上,远远地盯着坐在下面房里长吁短叹的简太医,心里很是不屑,就算是今天当众被程念真那个丫头给弄得灰头土脸,没了面子,也不必搞得这样沉重吧?好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临了一样。
他正想着,忽然一个激灵,仿佛耳边听到了什么动静,敏捷地一跃身就躲到了屋顶正脊的飞檐后面。他身体宽胖,幸好这个飞檐也够大,才能刚好遮挡住他。
他刚藏好身子,对面的屋顶上就出现了一个人影,张胖子探出半个脑袋斜着眼睛看过去,这个人穿着一身灰白色的短打衣服,可是在他衣服的前胸处,绣着一条黑色的盘龙!
这个人在屋顶上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下面院子里的情形,这时候除了坐在房里的简太医,就只有站在院子里的那名弟子。
白衣人一翻身跃进了院子里,躲进了屋子的阴影下面。那个弟子听见了动静向这边张望了一下,白衣人探出身子,对他招了招手。
躲在一边的张胖子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由一惊,看来他们是认识的!
那名弟子看见了白衣人,回头却看了看房的方向,好像很害怕简太医会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确认简太医依旧坐在原地发呆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快步走了过去,也闪身进到了阴影。
张胖子只隐约看见这两个人交头接耳地交谈着什么,可惜距离太远他们的声音又太轻,实在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弟子走了出来,若无其事地回到了院子里。紧接着那个白衣人也利索地翻上屋顶,展开身形纵跃着离开了。
张胖子看他的身法就知道这个人的武功一定稀松平常,至少在轻功上面,他顶多就是学了些皮毛而已。
这么一个人夜半三更的潜入简太医的家里和简太医的弟子私会密谈,难道是内外勾结,图谋盗窃?看他的身手也不像是个飞贼啊?
张胖子本想要跟着白衣人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想到叶枫让自己在这里守着简太医,别让他出什么事,于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坐起身子,用手揉了揉憋得难受的大肚子,刚才为了藏身在飞檐后面,他可是深吸一口气,缩着肚子,背脊紧贴着屋顶的瓦片,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探出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形,现在院子里只有那个弟子还在来回踱步,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再没有别的人了。
在他看来,现在简太医的这个弟子,或许比那个白衣人更加危险。
张胖子的目光就盯在他身上,心里暗自想着,只要有你张爷在,你就别想对简太医动什么歪脑筋。
可是整整一夜,这个弟子就只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连一步也没有踏入房。而房里的简太医也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丝毫也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
他们不睡觉,张胖子的瞌睡可是来了。
盯着盯着,他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不断地上下打着架,鼻息也越来越沉,终于在快要天明的时候,他终于熬不住靠在屋顶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