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忠贤出关,人赃并获范家与建奴走私高达一百多万货物的消息,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议论漫天的时候。
朝廷的反应,来的果断又迅速。
在所有人一片惊愕中,阁臣崔呈秀,以‘构陷朝臣,贪污索贿,勾结盐商,败坏朝纲’的罪名,下狱论罪。
这是崇祯继位以来,第五个下狱的阁臣。
当天,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以三法司的名义,公开发文,谴责了近来不法盐商渗透转运司,哄抬盐价,祸乱朝政、谴责范家等盐商勾通建虏,走私兵甲,粮食,耕牛等卖国行径。同时,公开了崔呈秀构陷朝臣,勾结盐商,受贿索贿等一系列事情的相关内幕。
三法司的公告出来,迅速在京城引起巨大波澜。
范家等走私建虏,已然是惊天大案,可崔呈秀是阉党一大笔杆子,是魏忠贤的左膀右臂,在冯铨等人去后,他就显得异常突出。
崔呈秀的突然下狱,在朝野引发了阉党去留的巨大争议与讨论。
还不到晚上,由内阁发出命令,要求九边‘严肃关口,全面自查’,所有关口,即日起封闭,任何人没有朝廷命令,不得出入。
随之,兵部,吏部,都察院联合发出邸报,将对九边重镇中的走私行为,进行严厉查处。
这一天的北京城,几乎所有人都无眠,被这一个接着一个的大事件震惊的无法上床,处处都是讨论声。
深夜,子时,都察院。
崇祯的几个诛九族,让本来就很大的案子,扩大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单是要抓的人,就足够抓个半年了。
三法司的头头,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刑部尚书倪文焕,大理寺卿许显纯,三人齐聚都察院,商讨着具体细节。
三人在进行分工,各自抓哪些人,怎么抓,派什么人,与地方怎么协调,又关在哪里,怎么审,怎么断,怎么应对压力等等。
曹于汴俨然是三法司之首,他瞥着两人,面无表情的道:“那些盐商,尤其是范家等,都在西厂手里,所以,那些走私的商人,交给西厂去查办。”
许显纯,倪文焕都没说话,两人显得心事重重。
曹于汴注视着两人,继续道:“都察院主要负责他们所牵扯的上下级官员,这些,我会去与兵部,吏部协调,以策万全。”
倪文焕点头,边镇走私,必然涉及那些当兵的,都察院贸然去抓人,肯定会引起强烈反弹,需要兵部做足足够的安排。
许显纯虽然心思不属,还是道:“还得预防一下,一些人很可能铤而走险,直接投靠建虏,插汉儿。”
曹于汴点头,道:“这些,兵部已经有安排了,问题不大。刑部与都察院的大牢未必关的下这么多人,大理寺也要接收一批。”
许显纯看了眼倪文焕,随意的应了声。
曹于汴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道:“除了走私的商人,还有那些不法盐商以及背后的人,由刑部来抓,刑部可借机进一步推进相关变革,落实部分规划……”
倪文焕一直绷着脸,闻言深吸一口气,道:“好。”
曹于汴哪里不知道两人的心思,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道:“接下来,就是关于崔呈秀一案。”
许显纯,倪文焕两人顿时坐直身体,双眼微睁的看着曹于汴。
倪文焕不止是魏忠贤的五虎之一,与崔呈秀的关系更是匪浅。
就比如,崇祯说的‘构陷朝臣’,构陷李邦华,王永光,曹于汴的,崔呈秀是主谋,可直接动手的,就是倪文焕,许显纯之前在锦衣卫更没少帮忙。
是以,崔呈秀的下狱,令这两人恐惧不安,心思难属。
曹于汴一直在暗中调查阉党的罪证,自然包括眼前的两人,不过,眼下还要用他们,即便心里恨极,他仍有足够的城府,不露内心。
慢慢放下茶杯,曹于汴淡淡道:“我请示过陛下,陛下说了,崔呈秀罪大恶极,罪无可赦。但不能无休止的诛连,需要轻重得宜。处置崔呈秀不是目的,最重要的,还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倪文焕是心思通透之辈,哪里不明白曹于汴的意思,急忙站了起来。
他毫不掩饰的道:“多谢大人指点。”
‘大人’一词,在官场上的口语称呼中,已经常出现,但在相当位分的官员中,却鲜少有,一旦出现,那就是一种恭顺的态度。
许显纯神情微动,他很想站起来,但倪文焕抢先了一步,他只能僵硬坐在原地,向着曹于汴矜持的侧身,微笑。
‘果然是阉党宵小无耻之辈!’
曹于汴看着两人的做派,心里厌恶,面上不动,道:“明天,陛下就会下旨,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一个人走脱。陛下盛怒,降下雷霆。如果我们做不好,这雷霆就会转移到我们头上。”
倪文焕与许显纯都是一脸肃色的点头。
……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亮
嘉定伯周奎急匆匆的叫了马车,大声道:“进宫,进宫。”
周夫人跟在后面,喊道:“什么事情那么早入宫,多穿件衣服……”
周奎根本听不到,他昨天就知道了崔呈秀被下狱,犹豫挣扎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入宫。
崔呈秀与他的生意,已经牵扯到上百万两,崔呈秀断然没有维护他的可能,现在除了入宫见他女儿求救外,没有别的办法。
周奎在马车里,一个劲的催促,头上都是虚汗,哪怕穿的不多,还是拉开帘子,冷风灌进来,他才舒服一点。
他脸角铁硬,双眼紧锁,目光闪烁,心里不断的在想着种种措辞,既有对周皇后的,也有对崇祯的。
他慌乱到了极点!
突然间,他听到一阵急急的哭喊声,转头看去,前面不远,一户大门被踹开,都察院的衙役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
前面的车夫打着马,语气轻快的笑着道:“老爷,这是齐御史的府邸,这个人一直都是崔呈秀的人,朝廷开始抓崔呈秀的党羽了……”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嘉定伯府的车夫,耳濡目染了不少。
但是,他不知道,他家老爷与崔呈秀的关系。
周奎脸色越发难看,心里更加紧张,恐惧,头上出现大滴大滴的冷汗。
没走多久,车夫又道:“那个,好像是原来的兵部郎中卫杨的府邸,他也是崔呈秀的人。老爷,崔呈秀原来是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现在,这两部都要倒霉了,不知道要被牵扯到多少。”
“闭嘴!”
周奎狰狞着脸,双眼猩红的低声喝道。
车夫回头看了眼,连忙缩回头,大气不敢喘。
不多久,周奎的马车就到了宫门前。
他整理衣着,摆出一副平日里的漠然表情,踏入宫门。
周奎作为国丈,还是有入宫特权的,但他没见到任何人。
“国丈,这个时候,曹太监还未醒。”乾清门外,接待的内监,看着周奎不善的表情,小心的陪着笑道。
周奎连连深呼吸,同样陪着笑道:“没事,我在这里等,曹公公得空了,麻烦通禀一声。”
内监怔了下,这嘉定伯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
他没多想,陪着笑的应着,转身进去。
周奎就真的站在门外,静静的等着了。
四周来往的宫女,内监,都暗自惊异,这寻常都是贵客的国丈,居然等在了门外?
坤宁宫,寝宫。
刚刚结束晨运的不久崇祯,擦了擦头上的汗,披着单衣,下了床,来到不远处的小桌,倒了两杯茶。
周皇后坐在床头,穿着衣服,看着手腕的红色痕迹还没有消退,又见崇祯端着茶杯过来,观察着他表情,欲言又止。
她是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刚才更是清晰感觉到了崇祯的愤怒情绪。
崇祯将茶杯地给她,坐在床边,喝着茶,头脑中仍旧是烦恼一片。
他知道一些范家沟通建奴的事,但查下来,还是令他震惊又愤怒。
范家,只是一个缩影,不说九边重镇了,关内又有多少?
想到历史上,那么多人争先恐后的投降建虏,使得区区几万人的建虏轻轻松松夺了大明江山,一股烦闷压抑在心头,怎么都散不去。
周皇后过来,双手探入他胸口,轻声道:“陛下,杭州织造送来了几个秀女……”
崇祯摆了摆手,道:“朕没那个心思。”
周皇后刚要再说,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连忙坐回,穿好衣服。
崇祯嗯了一声。
王承恩推门而入,看着崇祯与周皇后,躬着身,道:“皇爷,嘉定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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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皇后眉头一蹙,这么一大早她父亲就过来,加上她之前调查知道的,心里或多或少已经起了怀疑,只是她还不能很确定。
她俏脸冷清,不等崇祯说话,就与王承恩,道:“告诉父亲,他的那些生意,在一个月内结束,今后不准入宫。”
崇祯见周皇后这么说,心里多少开心一点,看向王承恩道:“行了,告诉他,看在娘娘的份上,朕不计较他与崔呈秀的事,今后闭府谢客,不得与朝臣往来。”
“是。”王承恩应着,后退出去。
崇祯回头看向周皇后,笑着道:“朕刚才有些粗暴了。”
周皇后顿时娇媚的横了他一眼,而后又担心的道:“父亲是不是牵扯很深?摘出父亲,会不会给陛下带来麻烦?”
崇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俏脸,道:“朕的老丈人,谁敢动?好了,你睡一会儿,朕去东暖阁了。”
周皇后连忙爬起来,给崇祯更衣。
在崇祯去往乾清宫的时候,宫外的气氛,越发的热烈。
三法司不断的披露范家等走私建虏的细节,引发朝野剧烈震动。
都察院,刑部,锦衣卫,东厂,西厂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满京城的抓人。
早饭时间刚过,三法司的三位主官就联合公开上奏,请求对涉案走私的十八家盐商,处以极刑。
所谓的‘极刑’有很多种,但涉及这么多人,那无疑就是抄家灭族了。
三法司的动作固然令人震惊,却又不出意外。
随之,朝野无数官员,愤然上书,几乎与三法司一样,纷纷要求对这些卖国奸商处之极刑。
晌午之前,宫里发出旨意,命次辅张瑞图主理此案,所有涉案人等,全部予以最严厉惩处!
而随后,六部等,一个个相继发文,涉及多方面。
其中吏部最多。
先是发文,要求所有官员认清此案性质,不得随风起舞,是非不分,信谣传谣。
接着,就是严令所有官员,要洁身自好,持身守正,遵守法纪,不得与商人勾结,受贿索贿。
第三条紧接而来,发布了一条新规,是与都察院联合发布,要求朝廷现任以及致仕的官员,不得经商以及涉入商业,同时还囊括了子女,仆从等,凡有涉及,一律罢黜,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这一条,最是严格,哪怕在朝局如此激荡的情况之下,还是有很多人找吏部申辩,上书分析利弊,陈述厉害。
……
即便知道崇祯不计较,仍旧在宫门口等了大半天,始终没能见到崇祯,也没能见到女儿的嘉定伯周奎,既喜又忧的离开乾清门,向宫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就看到前面一个人,匆匆入宫,忽然又掉头走了。
“是那周延儒?”周奎看着,自语一声,没有多管,径直离开了皇宫。
确实是周延儒。
在朝廷发生这般激烈变化之时,他忧心忡忡,生怕被牵累。
不说他在南直隶的关系网,单说他前不久在扬州还与诸多盐商走动,鬼知道里面有没有人涉入案中。
他犹豫挣扎了一天,还是来点了翰林院,找到了韩癀。
两人在偏房对坐,简单客套之后,就是无声的寂静。
两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疏远、变化。这种变化两人心知肚明,却又相互无法撇开。
周延儒看着韩癀,几次欲张口。
他内心对于崔呈秀被下狱,是既振奋又担忧,加上案件过大,忧心被波及,心里是相当的矛盾。
韩癀情知周延儒的来意,却是老僧坐定,面色佁然。
过了许久,周延儒按耐不住,看着韩癀道:“先生,昨天的事情想必你已知道了。崔呈秀一案涉及很大,那些商人走私,恐怕更会牵连无数,我担心,朝局会进一步震动。”
韩癀哪里不知道他的‘进一步震动’指的是什么,从容摇头,道:“陛下自继位以来,力求朝廷平稳,从来没有大规模的处置朝臣。崔呈秀一案,最多牵扯一两个过去的侍郎,外加就是九寺那边,其他人不会波及。”
周延儒一怔,道:“先生还请细说。”
不管周延儒真正想什么,终归现在还算是盟友,韩癀倒是不希望他倒台,便道:“陛下这一次的目的,主要是还是针对边镇,是为兵部变革铺路,寻找借口。对于朝廷,其实已无关紧要。之所以处置崔呈秀,一则,是崔呈秀忤逆了陛下,引来雷霆之怒。二来,就是这么大的案子,总得有足够分量的人来背锅,不是崔呈秀,就是张瑞图。至于周应秋,周道登,杨景辰的分量不够。”
周延儒心里顿时通透了不少,脸上和缓了一些,道:“那,先生,您怎么看接下来的走势?我听说,吏部那边已经在筛选名单,凡是涉及弹劾魏忠贤,李邦华,温体仁,王永光等人,正在刻意的进行甄别,很可能会进行大规模的任迁罢免。”
韩癀神色微动,这个消息,他还不知道,默默陷入沉思。
现在内阁六部九寺空缺了很多的位置,不提南京那些,地方上的各布政使,按察使之类,也有不少。如果这次大规模罢免,朝廷三品以上大员的空缺,可能就要高达三十位之多!
这对东林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但机会就在眼前,想要把握住,却又是一个难题。
韩癀想着崇祯对东林党的可能的态度,心里反而隐忧。
周延儒见韩癀不说话,道:“另外,我还在担心,查禁边镇走私,还可能激怒建虏。辽东,或,战事再起。”
对于辽东,朝廷里尽管分为主战以及退守两派,但不管怎么分,对辽东其实都没有多少信心,一旦建虏来袭,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韩癀心里有些不解周延儒为什么转移话题到辽东,忽然又想到,李邦华因为兵制改革,被朝野弹劾,若是辽东再有败事,李邦华多半不能留任。
眼见周延儒既担心当下,又盘算着未来,韩癀暗自摇头。
他神色不动,道:“当今陛下,是一位心思缜密,筹谋在前的人,他对边镇出手,想必早有谋划。辽东即便有事,也可轻松应对。”
周延儒见韩癀不像以前那样为他出谋划策,心里有些不太高兴,脸上不露,还是道:“先生,您觉得,温长卿此去,会有多少收获?”
温长卿,即温体仁。
韩癀听着,无声的摇头。
周延儒只当韩癀不肯与他多少,心里越发不满。
……
周应秋府邸。
周应秋近来一直在告假,他七十多的人了,伤风感冒实属于正常。
这会儿,他躺在床上,身旁的板凳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他儿子周龙遇走进来,见药纹丝未动,伸手拿起来,道:“父亲,喝药吧。”
周应秋瞥了他一眼,没有接,道:“外面的事,会不会牵扯到你?”
周龙遇连忙道:“父亲放心,孩儿与崔呈秀以及那些盐商没有什么关系。”
周应秋看着床另一头,道:“你走私盐,茶,米粮的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周龙遇神色立变,他没想到,这么隐蔽的事情,他父亲会知道!
周龙遇忽然害怕了,放下药碗,道:“父亲,我……”
周应秋面无表情,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会想办法的,你出去吧。”
周龙遇很想再说,但看着周应秋的表情,犹豫再三,满心忐忑的,老老实实的见礼,慢慢退了出去。
周应秋等他的脚步声消失了,才慢慢转头,看着板凳上的这碗药。
这是一碗治风寒的药,但是,他在里面加了大黄。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一天一次,最多一个月就死。
周应秋神色很平静,右手去端碗,却发现,右手抖的厉害。
他脸角抽了下,伸出去的手,隔在半空。
紫禁城,内阁,次辅张瑞图班房。
张瑞图这一天都很忙,从各处来的公文,奏本堆满了他半个书桌。
此时,他面沉如水,目光低沉,静静的看着眼前桌上的三份名单。
第一份,是刑部送来的,主要涉及崔呈秀以及朋党。除了崔呈秀以及崔家,还有门生故吏,亲朋师友,林林总总之下,高达六十多人。
这还是初步的,这些人被抓,再一审,拔出萝卜带出泥,必然成倍成倍的翻。
张瑞图深知现在的官场,一人入罪,必然牵扯出一大批,何况是崔呈秀。
这位是魏忠贤的五虎之首,在天启四年后,权势大到能逼走首辅!由此可以想见,他的党羽必然多不胜数。
第二份,是三法司、西厂联合上报,主要是关于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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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口,宣府等地的走私盐商的名单,范,王等赫然在列,但名单很长,竟高达一百二十二之多!
最后一份,是钦使温体仁上奏,主要是查到的涉入六大转运司以及哄抬盐价等案件中的不法盐商,除了晋商之外,最多的则是南直隶商人。
名单并不多,才三十多位,但其中几个,张瑞图认识,之所以认识,是这些人与几位宗室藩王有关。
张瑞图对着三份名单,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三遍,心里除了不安恐惧之外,没有其他情绪。
他要是批了这三份名单,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别说现在的朝廷,就是朝廷之外也没人会放过他!
迟早会被秋后算账!
同时,这件事必将史书留名,即便是以往从不在乎所谓史书的他,现在也惶惶忧虑起来。
他一笔勾下去,是数万人的人头落地!
咚咚咚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陷入沉思的张瑞图陡然被惊醒,抬头看到是周道登,他慢慢又松口气,漠然道:“周阁老,有什么事情吗?”
周道登进来,微笑着道:“明日鲁王嫁女,张阁老收到请柬了吧?”
张瑞图自然是收到了,要是以往,他可能会去,但现在,他没有这个心情,随口道:“朝臣与藩王,还是有些距离为好。”
周道登一怔,旋即就有所明悟,道:“张阁老,还在头疼名单的事?”
张瑞图目光都在三份名单上,道:“周阁老不是有抄录送过去吗?”
周道登见张瑞图凝色踌躇,心里暗自摇头。
张瑞图是陷入了一个误区。
这些名单送上来,他真的以为,是六部等拟定,先送到的内阁?乾清宫会事先不知情?六部敢这么做?
再说,既然已经送上来,还会允许内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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