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碧晃晃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外,随着渔儿、晏紫来到殿后卧室中,将双手放在渔儿的双肩:“总之这是你第一次到瑶池去,要好好准备一下!”
渔儿眼神飘忽,低声道:“不去不行吗?”
薛碧双手恰腰:“当然不行!”
“去吧,去吧,很好玩的!”晏紫则笑眯眯的劝道。
渔儿转移话题:“阿碧,你刚才说有什么想告诉我?”她心中当然是不愿离开这片大海。
薛碧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就算是想要避而不谈,这件事,终究是躲不过去,于是斟酌着言辞将三圣母之事告诉。
“竟然有这种事!”晏紫睁圆了本就圆溜溜的眼睛,双手捧着发烫脸颊:“难怪会突然发诏令,那个许仙果然是色胆包天!”她咬着牙说不清是羞涩还是恼恨的说。
薛碧道:“是啊,好像很多姐妹都很愤慨,这次聚会大概就是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吧!想必瑶池会有所举措!”
“有所举措?”渔儿道。
“大概会对付许仙吧!”
“我要去!”渔儿忽然站起身:“许仙不会做这种事,我得跟她们解释清楚!”
薛碧扶额,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又觉得劝她不要去为好!
但作为渔儿加入瑶池之后的第一次聚会,终归还是不能不去!
……
许仙陪着敖璃来到杭州的上空,极目远望,果然是万里晴空,不见一片云彩,空气的干燥的不像是江南,好在并没有见到河流干涸、大地龟裂这样的情景,让他稍稍觉得放心,看来只是天气异常,还未酿成什么灾祸。
而远山红叶若烧,很有几分秋高气爽的味道,许仙深吸一口气,想想再过些日子就是重阳了,介时当同她们一起聚会宴饮、登高望远。
许仙还来不及仔细欣赏这风景,敖璃拉着他的手向西直飞:“快走啦!”
飞了不过片刻,就来到一处村落上空,村头的河水上,悬空建着一座庙宇。四周正缭绕着青烟,伴随着锣鼓唢呐声,传到天际,众多船只顺着河道汇聚在庙宇周围,庙门前也有许多人顶礼膜拜!
许仙摸着下巴沉吟道:“这就是你的庙宇?我们下去看看吧!”
便降下云头,拉着敖璃的手来到庙宇前,绕过那香烟缭绕的大鼎炉,以及众多跪拜即的痴男信女,凑近大殿,大殿里面挤得满满,一眼望去都是人的脊背,对着神坛上的神像三叩九拜虔诚无比。
敖璃得意的道:“怎么样?”
许仙赞道:“厉害,厉害!”忽然失笑,指着那神像低声在敖璃耳畔道:“那就是你吗?”这龙王庙里的龙王神像很是经典——身穿华袍,人身龙头的龙王爷。龙头半是狰狞,半是神异,总之是分不清性别的,还好没有弄错颜色,是白色的。
近在咫尺的耳语,伴随着一股热气,敖璃觉得耳尖一热,不由侧过头离许仙远了些,心中涌动着一些陌生的情绪,令她觉得有些欢喜。但顺着许仙的手指望过去,却立刻恼怒起来,自己哪是这个样子,毫不犹豫的给了许仙一个肘击!
许仙捂着肚子,假装出呲牙裂嘴的模样,另一只手犹然握着她小小的柔夷。
“你们是哪里来的,龙王庙中也敢嬉笑!”一个瘦小的老太婆突然严厉的道。
毕竟在那一派庄严的气氛中,许仙那一笑,实在有些突兀,惹得许多人侧目,再加上敖璃动人的娇颜,更是吸引了众多注目。
敖璃冷“哼”一声:“关你屁事!”
庙宇里一片哗然:“竟敢对庙祝大人不敬!”“这是对龙王爷不敬!”“把他们抓起来,不然龙王爷是不会降雨的!”
“不准说脏话!”许仙抬手捂住敖璃的嘴巴,对那巫祝行了一礼:“我们路过贵宝地,不知礼仪,并非是有意冒犯,还望赎罪!”
“看在你们是外乡人的份上,上一柱香向龙王爷请罪,就饶了你们!”巫祝见许仙器宇不凡,也不敢太过得罪。
“呜呜,放手!”敖璃用力拉扯着许仙捂住她嘴巴的手,许仙手臂绕过她的肩膀,捂住她的嘴巴,近乎将她半搂在怀中。
“好,好。”许仙一边微笑应声,一边放开敖璃,先添了香火钱,拈了三炷香引燃,向着龙王神像躬身行礼,固然那龙王爷的真身就在他身边,正用愤愤不平的眼神望着她,手中这几支香怕是难以平息她老人家的愤怒。
那巫祝老太婆眯着眼道:“跪拜!”
“是啊,连拜都不拜,算什么请罪!”村民议论纷纷。
许仙四顾左右,拜神拜神,拜是少不了的,庙里庙外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望着他,眼前已有人将蒲团让了出来,他也唯有苦笑:对这小丫头不用这么认真吧,她可是会随时抛弃你们的。
敖璃也在顺时间得意起来,趾高气扬的指着许仙:“嘻嘻,还不快给我跪下!”
其他人大概是很难理解“给我跪下”,是真的“给我”跪下。
许仙笑着对敖璃道:“人家不止是让我跪,让出来的蒲团可是有两个!”
敖璃傲然道:“我才不跪!”天下哪有自己跪自己的道理!
眼看又要起争执,庙外忽然传来呼喊:“不好了,富贵被官差抓走了!”
“什么!”庙里一个农妇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向外跑去。
庙里的人也纷纷拥拥的跟了上去,许仙和敖璃随着人流来到庙外,村前不远处,果见几个官差扭送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农人,方才跑出去那农妇正拉着其中一个不放。
那农人四十岁上下,一脸的憨厚模样,正劝那农妇回去,忽然一眼看见人群中的许仙,大声喊了起来:“许官人,许官人!”
人群分开两边,让许仙得以上前,奇怪的道:“你认得我?”不消他说,那几个官差也向他行礼道:“许官人!”他才了然,他在杭州一带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名人,能叫出他名字的人委实不少。
农人道:“许官人,您忘了我了,当初在玄机观门前,还是您救了我全家人性命。”
这话就颇费思量了,还好许仙如今记忆力非凡,一下便想了起来,当初他和潘玉到玄机观求取初雪的时间,门前又几个人等候,其中便有这得了怪病的农人。后来被许仙猜出他是得了一块带有辐射的矿石雕成的冰蝉,后来潘玉将这冰蝉购下,镀膜之后转送给了许仙,许仙现在还收着。
“原来是你,你这是犯了什么事?”
“许官人,他带着几个人毁坏他人坟茔,被人家告上衙门。”
许仙道:“毁坏坟茔,难道是盗墓?”这个时代破坏坟墓可是重罪。
农人梗着脖子大声叫屈:“许官人,我们不是盗墓,是为了打旱魃求雨,这么长时间不下雨,邻村的刘老儿的墓土还是湿溜溜,这不是变成了旱魃是什么,只要刨出来烧了,就会下雨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天不下雨,只要多求求龙王爷就行了,你们非要去打什么旱魃,招惹来这样的祸患啊!”方才龙王庙里那巫祝老太婆痛心疾首的道。
许仙无语,这还真是封建迷信大对决啊!不过比起刨人家祖坟,还是求身边这小丫头跟靠谱一点。
所谓“打旱魃”又名“刨旱魃”,许仙是略知一二的,旱魃本是上古传说中引起旱灾的怪物,有道是“旱魃一出,赤地千里。”《诗经》中也曾有过“旱魃为虐,如惔如焚”这样的诗句。
许仙猜想上古可能真的有这样一个妖神,不过如今的所谓“旱魃”,早就不同于当初的意思,大约成了僵尸的一种,是死后一百天内的死人所变,变为旱魃的死人尸体不腐,坟头不生草木而渗出水渍。只有将之从坟墓挖出来烧掉,天才会下雨。
这就是古人对付旱灾的两大绝招,刨旱魃和抬龙王。
农人求肯道:“许官人,求求你救救我们!”他身后几个被捕同村也跟着求肯,谁也不愿到衙门里走一遭。
许仙问那几个官差道:“可曾曝尸?”如果真的把人家尸体挖出来,那就没办法了。
官差见许仙询问,也不敢大意,“许官人,是刚动了土就被按住了。”
许仙道:“既然没有曝尸,他们也是求雨心切,还是从轻处置吧!”为这种事惹得一场牢狱之灾,大是不值。
官差也是知趣,“既然您都这么说。”转脸吩咐道:“放人!”实际上对于这种案子当然不可能当作盗墓那般处理,盗墓者被抓到都是死罪。而这些打旱魃的农人,被抓到衙门里也是打一顿板子了事。
村人千恩万谢,许仙亦嘱咐他们不要再去打什么旱魃,免得又给人家告上衙门。
“老是不下雨,那可怎么好,再这么下去!”村人都是满脸忧虑。
许仙只能道:“只要好好拜龙王就行了。”
“不愧是中了状元,做了大官的读书人,这话说的就是有见识!”巫祝大声赞叹。
许仙扯扯嘴角,不知该说什么好,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放心吧,很快就会下雨了!”只有他方能看见,一道白色的龙影游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