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个米白色高档套装的身影步入。
“杨教授！”秦薇猛地叫道。
来者正是杨文静教授，就是在答辩会上说“作家就写这种垃圾”？的那位高知女性。
杨教授眼镜片下的犀利目光扫视陈落，冷声道：“又是你。”
陈落暗想不好，怎么是杨教授来呢？要是朱教授来还好一点，朱教授虽然对自己印象可能也不咋样，但他可是许忻的导师啊……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奇怪的想法。
是许忻的导师又怎么样，难道她还能向许忻求援吗？
手机突然响了，一条短信息弹了出来：
“八宝进手术室了。”
她飞快地回了一条：
“知道了。”
又加了几个字：
“辛苦了。”
谢国强很不高兴：“这位同学你能不能认真点！你们老师都来了你还刷手机！”
秦薇乘机先告状：
“杨教授，陈落她推我，还说我踩了她，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她自己没站稳摔倒了，闹出了一场骚乱，真的很不好意思，这么热的天还让您过来……”
杨教授仔细地看了看秦薇：“她推你？”
秦薇不知怎么有点小小的心虚：“是啊。”
杨教授哼了一声，突然脱下自己的高跟鞋，赤脚站在地上。
秦薇和陈落都是一愣，谢主任也呆住了。
杨教授猝不及防伸出手朝着秦薇推过去。
秦薇下意识地挣脱：“杨教授，你干什么啊？”
“哼。”杨教授冷笑，指着陈落的头顶，“谢主任，你看我光着脚跟陈落谁个子高？”
杨教授非常注意自己的气质熟女形象，永远都穿着高跟鞋，显得高挑有气场。
所以全C大都叫她刑法女王。
脱下高跟鞋以后，才发现她其实个子不高，可能跟陈落差不多。
但谢主任也不好意思直接这么说，只能干笑：“那……这个杨教授您肯定是高一点……”
“对了，我高一点，都没办法推动秦薇，陈落的身高体型，还穿着比她的人都要长的学士服，行动都不便了，怎么可能推得动？”杨教授弯下腰，穿上自己的浅金花纹名牌高跟鞋，“况且，如果真的是陈落推动了秦薇，也应该是秦薇摔倒，怎么会反而陈落摔倒了？这力的作用也太诡异了吧？”
“那是因为……因为我挣扎了，她自己没站稳所以摔倒了。”秦薇的手指紧紧地搅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陈落能推动你，却自己没站稳摔倒了？那就意味着一定有一个力反作用在她身上，小学生物理都学过，那其实不就是你推她嘛！”
“我真的没有……”秦薇的脸色变了，“谢主任……”
“好了好了，别叫谢主任了，又不是你男朋友，叫得这么甜。”杨教授拍了拍手上的灰（其实并没有），看向谢主任，“谢主任，你认识她啊？”
谢主任冷汗从发际线渗出。
杨文静教授确实不是好惹的，不但自己是鼎鼎大名的刑法专家，经常上电视，省里的大案要案都经常参考她意见的，而且她哥地位更是高高在上，就算C大校长都要掂量掂量，自己一个小小主任真惹不起。
“我也是今天才认识。”
“哦，那我看她一直在看你，可能谢主任你长得太帅了。”杨教授冷冷地扫了眼谢主任的啤酒肚。
秦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噎住，说不出半分。
谢主任努力打圆场：“好了好了，杨教授您也别笑话我了，今天大家都各退一步，都毕业了，以后也不会经常见面了，一场误会，说清楚就好，秦薇你可能也搞错了。”
“搞错别的没关系，可不要搞错了自己的男朋友哟，把老大叔看成小帅哥。”杨教授眼波流转，微微一笑，“谢主任，我刚才听你说陈同学有病就去治？你作为主管学生工作的老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哦，是，是不太好。”
谢主任额头的汗珠越滚越大。
“所以？”
“陈同学，我刚才也是一时心急，说错话了。”
谢主任仔细打量着杨文静的表情，觉得她好像还有点不太满意，又艰难地加了句：“陈同学——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谅——。”
陈落有点懵逼地点点头。
“所以谢主任你还有什么贵干吗？”杨文静似乎是满意了。
“没有没有，哈哈。杨教授，今天麻烦了您，改天请你吃个饭？”谢主任谄媚地笑。
杨教授挑眉：“那得看什么饭，人均八百块以下我杨文静是不吃的。陈落，咱们走吧。”
礼堂外，陈落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太阳穴：“谢谢杨教授。”
“哼，那个秦薇说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杨教授冷哼道，“谢国强这猥琐老头也是，只要看见有几分姿色的女生就走不动路，偏心偏到胳膊肘，真是让人看了就有气！”
陈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杨教授的意思是她陈落长得丑？
“杨教授，那我先走了啊。”
她行了个礼，就往外面走去，还不忘加上句：
“杨教授，祝您以后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慢着！”
杨教授伸胳膊拦住她。
“啊？”陈落有点疑惑。
“你是叫陈落吧？”
“啊，对。”
刚才杨教授不是念自己的名字念得很顺口吗？
怎么突然全忘了？
“那个……”杨教授似乎有些不好启齿地伸手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你上次写的那个……小说……”
“小说？”陈落思考片刻，“哦，是我答辩会上发的那个……”
那个垃圾？
“啊对。”杨教授皱起眉头，脸色变幻不定，“你那个小说还有后面的吗？”
“啊？？？”
看着陈落仿佛看见史前怪物的表情，杨教授鼻子里哼出一声：
“你那个小说我带回家去了。”
“这……”
这真的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我女儿觉得挺好看的。”
“……”
“我也顺便看了一下，虽然毫无逻辑，但也有那么点意思。”
杨教授用一种轻描淡写地语气说出了“有点意思”这几个字。
“所以就是杨教授您想看后面？”
陈落好像get到了什么。
“是我女儿想看。”
杨教授强调。
“那……好吧，不过，我那个是在网上连载，是要收费的……”她弱弱地说，“不过，杨教授，如果您觉得不值得花钱，其实到处也是有DB的……”
“我身为一名法学院教授，怎么能看DB！！”杨教授怒瞪陈落，陈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那……您就去搜正版吧，也不是很贵，毕竟杨教授您八百块以下的饭都不吃了……”说完陈落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杨教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个小姑娘还有点意思，好吧，你加我微信，然后把书名发我。”
“哦。”
陈落打开微信扫杨教授，发现杨教授的微信头像竟然是……
玲娜贝儿……
这位在刑法学界如雷贯耳，经常被请去参与各种可怕案件的女王，头像是一只呆萌比耶的玲娜贝儿。
陈落笑了起来。
看着陈落离开的背影，杨教授摇摇头，打开皮包拿出手机来发了个微信语音：
“哎，许忻啊，你家那个小姑娘真的会惹祸啊！毕业典礼上都快跟人打起来了，虽然是那个姓秦的故意整她，但她也是牙尖嘴利不让步，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小姑娘。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摆平了。你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估计那个姓谢的死老头会给她一点苦头吃，猥琐老男人真恶心。”
“谢谢杨教授。”
“哎呀，什么杨教授杨教授，你应该叫我姑妈。”
“……”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叫不出口，没事，虽然没有血缘，但我是把你当做我哥的亲儿子的，我知道在学校里你不愿意承认这层关系，你怕有人说闲话嘛，没事没事，姑妈我替你保密。”
“杨教授，她不是我家的什么小姑娘，只是我以前邻居，我受长辈之托照顾她。”
他下意识地澄清。
“上次答辩我就看出来了，你对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大家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谁还不明白啊。我就说了她两句，看把你激动的，差点都对你姑妈我有看法了……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嘛给她答辩合格啊？她的那个论文一看就是几个小时赶出来的，乱七八糟，看在你面子上才让她过关。哎呀，你都没有察觉姑妈我的一片苦心………………”
“……”
已经是第二个人说她的论文写得烂了。
这家伙，就不知道反省一下吗？
那天他的确是帮她说了几句话。
“杨教授，您今天说那位同学写的东西是垃圾，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但，杨教授未免也想得有点……多了吧。
“不过你还别说，那小姑娘的垃圾小说还挺有意思，我还看上头了，看来你姑妈五十了还有一颗年轻的心嘛哈哈哈哈哈哈……”
“杨教授，真的很感谢您为学生着想。我还有事，先不跟您说了。”
“哎，记得有空来家里吃饭啊！你虹虹表妹一直嚷嚷要见你呢！带上你那小姑娘来也可以，是个直脾气的小姑娘，对我的胃口……”
“有空吧。”
许忻放下手机。
静静看着手术室的玻璃。
杨文静是他继父——李文涵的亲妹妹。
他们两人，一个跟父姓，一个随母姓。
他们都学法。
继父在法律界的地位如雷贯耳，甚至超过他的导师，长河学者朱教授。
所以他从来不提起他们关系，连朱教授都一无所知。
他不想那些原本就已经很爱说他长短，妒忌朱教授太过偏爱他的人，拿到更大的把柄，叫嚣自己是沾着大佬的光，才走到了今天。
李文涵很早就提出想见他。
但他拒绝了，直到结婚仪式，他才不得不见到了继父。
“小忻的名字，我久闻了。”
李文涵一头银发，精神矍铄，满眼欣赏。
“怪不得朱光耀这么欣赏小忻，真是一千个人里也挑不出的好孩子。你的论文我都看过，非常严谨，理论功底深厚，极富哲学思辨意味，难得。
你的英语表达亦非常好，优雅克制。甚至还会德语，能读一部分原著，对吧？”
李文涵戴一枚方形的黑檀木戒指，中间镶嵌鸽子血红宝石。
“学过一点。”
“这孩子真谦虚。是C大的骄傲。”
听母亲说过，30多年前，李文涵亦是C大毕业。
“过奖。”
母亲眼波流转，柔声责怪他：“怎么不叫人家？”
“李叔叔，您过奖。”
这是他唯一能接受的称呼了。
虽然母亲极其希望他能叫李文涵父亲，多次暗示，可那是不可能的。
他只有一个父亲，虽然父亲只在平雁那座小城，任着一个普通的官职，也再婚了。
再婚妻子是一个普通的，贤惠的女人，比母亲年轻，非常顺从父亲，但远远没有母亲的绝代风华。
不久前，父亲打电话来，告诉他：“你刘阿姨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大家都说看兆头是个女儿呢。”
刘阿姨就是他的继母，比他也就大不到10岁。
作者有话要说：杨教授是不是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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