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为,那三个半死者的存在,是当年咱们遗留下来的祸患,而正是因为他们才导致了第二次亡灵战争爆发的可能性出现,所以你有责任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不留下任何而不是像上次那样,让他们有机会再实施什么计划,没错吧。呵,你不想她们背负起这个责任,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芙拉尔摇头道:“但是你忘记了一个问题,雅拉世界不是你的,不是我的,而是属于咱们所有人的,你又凭什么想把属于整个雅拉世界,属于所有人的责任放在自己一个人的肩上?就算不考虑对你是否公平的问题,但是你没有想想,你擅自想要剥夺她们为雅拉世界尽自己力量的权力,这样公平吗?”
“不光是这一个原因,陛下。”潘尼斯慢慢坐起身,双手抱着头,声音低沉的像是随时可能断掉一样:“这的确不是属于她们的战争,这就是我的责任,因为……”
“因为奈莉,对吗?”芙拉尔绿色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淡淡的光,清澈目光的看着潘尼斯的脸,声音温柔的像午夜之中隐约传来的呢喃:“你认为和奈莉有关,所以最开始才希望一个人解决问题,就连迪利也不想让他跟去。”
“的确,和奈莉有关。”潘尼斯深深叹了口气,低着头让谁也无法看清自己的表情:“你已经猜到了吗?我还以为只有我知道呢。”
“大家都有大脑的,凯尔,每个人都会思考,能走到半神这个层次,谁的智力也不会比别人低多少的。”芙拉尔无奈的摇了摇头:“亲历过当年那一战的人,只要真的关心这件事,了解了大概的线索以后,都会得出这个结论的。想让达纳库斯哪有那么简单,他只是一个神魂,而且还是不完整的神魂,他的神之躯已经崩坏,想要复活除非重塑躯体。但是重塑躯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绝不是短短一百多年的时间就可以完成的。那么,排除了这个可能之后,合理的选项就只剩下一个了,一个半神的躯体虽然不如神之躯,但经过神力的改造之后差距也不会太大,因此,达纳库斯很有可能是直接利用奈莉的躯体复活的,面对达纳库斯,就相当于面对着奈莉,起码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所以我才说,这是属于我的战争。”潘尼斯的声音嘶哑干涩,艰难地说道:“当年因为我的原因,让奈莉不得不以自己的身体束缚了神魂,才能重创达纳库斯让他重新陷入沉睡,可以说达纳库斯有机会重新复活,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
“你这话让不了解的人听了,以为当年咱们可以很轻松的打败达纳库斯呢,但是实际上咱们明明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包括米娜在内,没有谁可以有效地对达纳库斯造成伤害。”芙拉尔轻笑着叹道:“而且最后是他向咱们冲过来,想要占据一个躯体,奈莉自己做出了选择,主动迎了上去,这种情况你非要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有些勉强了吧。”
“但被占据的人本来应该是我才对。”潘尼斯重重的在树枝上砸了一拳,咬着牙说道:“达纳库斯一开始是朝我冲来的,我才应该是死去的那个,但是我却……”
“我看到了哦。”芙拉尔在树枝上一按,人已经跃到潘尼斯身边,重新坐下后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说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全都看到了。”
“你……”潘尼斯浑身的肌肉突然变得极为僵硬,几乎连牙齿都在打颤,埋藏在心里一直不敢诉说的秘密,突然被人毫无征兆的揭开,让他一时间内心充满了茫然,只能呆呆的重复着:“你说……你都看到了?”
“是的,我看到了。”芙拉尔倚靠着潘尼斯的肩,暖暖的体温和淡淡的花香让他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女王陛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柔和地说道:“我对所有人都说谎了,我告诉每个询问我的人,我和他们一样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你应该明白,那时候我的视线其实是不可能离开你的,所以发生的事我看的很清楚,包括你和奈莉先后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我都看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对你的反应我也觉得很惊讶,但是把我自己放在你的角度去考虑之后,我也就理解了。很多事,说起来容易,但如果真让自己遇到了,总是很难控制住自己本能的反应的,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呵呵,不需要安慰我,这就是我的罪孽。”潘尼斯终于恢复了原本放松的状态:“她们给我带来了勇气,让我敢于面对自己的过去,让我有勇气亲自去为曾经的错误赎罪,所以我最开始才希望自己单独去解决,算是为自己的过去做一个终结。”
“但是她们不这么希望,她们希望拥有你的现在,她们希望走进你的过去,虽然过去发生的一切,她们没有机会参与,但是起码现在,起码在你面对过去的时候,她们希望能陪在你的身边。”芙拉尔苦笑着说道:“我真的很羡慕她们,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希望能在生者禁区自由活动的人是我而不是她们,可惜啊,那只是幻想,实际上我却只能留在精灵王庭,看着你和她们一起面对过去。唉,其实这些话我真不该说的,我和她们应该是敌人才对。”
“呵呵,我也觉得你说这些很奇怪。”说起双方的敌对关系,潘尼斯也不像在少女面前那样装傻,摇头道:“你最近几天一直在叫她们敌人,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表现的像个敌人,反而像是同盟一样。”
“没办法啊,因为我感受到了危机。”芙拉尔沉默了片刻,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潘尼斯的侧脸,轻声说道:“不知道你想没想过一个可能性,奈莉她说不定还活着,或者说,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亡。”
“没考虑过,完全没有。”潘尼斯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喊出来他的回答:“这是不可能的。”
“怎么了?”小屋里,凯瑟琳迅速从窗户探出头,看到的却只有坐在树枝上的潘尼斯,而他身边的芙拉尔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淡淡的花香和低低的几声轻笑。骑士少女奇怪的看了看潘尼斯,疑惑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你在喊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天做好准备工作,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潘尼斯声音很平静,但是在没有人看到的位置,他紧紧攥着的拳头和已经被指甲刺破流出鲜血的手心,充分说明他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