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五叔从不是这么失礼的人,与其说是失礼,不如说是他很少会表露出对一个人的喜恶,永远都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但刚才他明显已经看到了我和胖子,还是直接将水泼了出来,或者说是故意朝着我和胖子脚底下泼的。
胖子被五叔的动作瞬间激怒,他撩起袖子就想冲上去跟五叔干仗,好在我赶忙拉住了胖子。
五叔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回了院子里。
我赶忙打圆场说:“胖子,五叔可能是没看到,咱们进去吧。”
“进个屁,你五叔这是不让我进门的意思。”胖子怒气冲冲地看着湿润的土地,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流露出一丝喜色说:“不过你五叔越是这样,也就说明咱们越接近真相了。”
我很佩服胖子的思维转换能力,他仅仅是从五叔的态度,就能推测出其他的意思,我就问他:“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胖子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说:“今天是来不及去县城了,对了小安子,你说的那个老寨子沟远不远?”
我摇了摇头说:“不算远,离陈家村也就十几里地,怎么你要去?”
胖子从兜里掏出一个诺基亚,还是翻盖的那种,我之前在手机店看到过,老贵了。
他看了看时间说:“今天估计是来不及了,等明天吧,详细的事儿今天晚上再说。”
胖子说着就抬起脚往我家里走,我有些好奇就问他:“胖子,你不是说我五叔不让你进家门吗?”
胖子突地嗤笑了下说:“道爷我虽然不如你五叔,但要说怕那还谈不上,道爷我办事从不按规矩来,你五叔说不让进道爷我偏要进。”
我俩就这么说着进了我家,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五叔正帮着我奶奶把桌凳搬出来,见到胖子进家门之后,眼神瞬间一凛。
我奶奶见我带个陌生人回来倒是没啥反应,主要也是胖子这人长得比较喜庆,再加上生的白白胖胖,老人就喜欢这样式的。
“小安啊,这就是昨晚上帮忙的道长吧?”奶奶把筷子放在桌上,询问道。
我连忙点点头说:“是,就是这位昨晚上救了二牛叔他们。”
“好好好。”奶奶一听这话,顿时笑了起来,她抬起手就招呼胖子坐下来一块儿吃饭。
五叔虽然对我爷爷没啥好脸色,但对于奶奶的话总是言听计从,既然奶奶这么说了,五叔也没说啥,也是坐下来一块儿吃饭。
我看了看奶奶的房间,有些疑惑,“奶奶,小小呢?咋不来吃饭啊?”
奶奶咦了一声,一脸奇怪地看着我问道:“小小她没跟你说?”
听着奶奶这话,我也更加奇怪了,“说啥?”
“小小半上午的时候就走了啊。”奶奶说:“她没跟你打声招呼?”
“没有啊。”听到奶奶这么说,我突然想起今早上小小的表情,心里升起一股失落,但又有些庆幸。
失落自然是因为小小的不辞而别,她以前从没有这样过,而庆幸自然也是因为她离开了陈家村,这也就预示着她从这个是非里脱身出来,也许我梦里的那场景不会再出现。
我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奶奶还在唠叨着小小不应该不告诉我之类的话,老人上了年龄就是这样,一件小事甚至一句话会反复地唠叨,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对方。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这回事儿,就催促奶奶先吃饭。
吃饭的时候,奶奶不停地给胖子夹菜,对于这个陈家村的大功臣,可谓是态度热络极了。
吃完饭,奶奶就端起碗筷,我赶忙站起身要帮奶奶收拾,结果被奶奶劝住了,她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五叔,对我说:“小安,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道理奶奶是懂的,你们说你们的事,我收拾完碗筷去歇一会儿。”
说完,奶奶就端着碗筷颤巍巍地走了,这小小的院子里就剩下我跟五叔胖子三个人。
接下来我们三个人都没说话,胖子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之后叼在嘴里,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样。
我偷偷看了眼五叔,五叔也没说话,微微闭着眼靠着小椅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我舔了舔嘴唇想说点啥缓和气氛,但发现这时候说啥都不好使,也只能低下头盯着脚尖不说话。
等我奶奶从厨房出来,回到自己房间里,这期间依旧没有一个人开口。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辣,在这种别扭的气氛里,更让我有些坐立不安。
胖子人本来就胖,这么一晒下来,出了一身汗,不断地用手臂擦着额头的汗珠子。
“行了,李长生,咱们回屋里说。”胖子终于是沉不住气,突然开口道。
李长生是我五叔的名字。
五叔微微一笑,稍稍抬起眼皮瞥了胖子一眼说:“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就行。”
胖子吃了瘪,弹掉烟头说:“行,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就问你丢魂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胖子倒真跟他说的一样,办事就不按规矩来,我是万万没想到他会直接把这事问出来。
五叔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看了我一眼问道:“小安,你觉得会是我吗?”
我没想到五叔直接把这个皮球踢给我,一时间也是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该说啥。
“道爷我真是瞎了眼了,让你来给我帮忙。”胖子见我支吾半天没憋出个话,一时间也是生气了,他猛地拍了下桌子说:“李长生,我问你呢!”
五叔看到我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把视线移向胖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三淼。”胖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好,林三淼,我告诉你一句话,我不管你到底想查什么,也不管你会查到什么地步,我只有一个底线,那就是别带上小安。”五叔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就站起身离开了,临走前还看着我说道:“小安,跟我来。”
胖子看着五叔离开的背影,气得直磨牙。
我看了看五叔,又看了看胖子,有些犹豫。
其实这真不是我太优柔寡断,实在是我就是个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根本就没有我说话的份,我一没里那种什么惊人的气运,二没什么本事,说白了,如果没有五叔跟胖子在我身边,我要是敢去调查陈家村的事,也许不知道就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对我使了个眼神,压低声音说:“去,我估摸着咱们接近了,你五叔要跟你说点啥,稳一下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