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幽看了眼照片,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不是,这哥们顶着这张帅脸,搞纯情暗恋?”
谢衿耸耸肩:“其实我们也不太相信,大家都说这只是时珩拒绝人的借口,但是真是假,我们这些外人也无从考证。”
杜幽感叹:“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挺心酸,原来除了我等凡人,帅哥也会爱而不得。”
说完这话,杜幽才注意到一旁全程一言不发的孟舒禾,问:“书书,你觉得呢?”
孟舒禾顿时有点愣,随后她缓缓抬起纤柔的眼睫,轻声说:“应该只是借口吧。”
毕竟她确实没有听说过时珩有什么走得很近的异性。
周六跟着去直播采访比赛的人员基本定了下来,一共是五个人,但到了周五当天,有个宣传部成员突然有事,去不了第二天的比赛,就临时换了人,正好临时替换加入的人是杜幽,因为这件事,杜幽觉得自己很幸运,兴奋了一晚上。
孟舒禾笑道:“就这么高兴?”
杜幽疯狂点头:“当然,能近距离一睹帅哥,当然高兴。”
为了第二天的拍摄任务,杜幽甚至决定第二天要早起化妆,这样在帅哥面前才不会相形见绌,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因为周五这晚,杜幽熬夜看电视剧,导致第二天没能早起,最后还是孟舒禾叫她起床的。
“幽幽,起床了。”
杜幽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今天是周六啊……我记得应该是没课啊?”
孟舒禾正在收拾东西,她闻言无奈笑道:“你还记得你今天要去拍你心心念念的帅哥吗?”
听到这句话,杜幽才垂死病中惊坐起:“卧槽!今天要去比赛直播!”
因为起得晚,杜幽也没有心思仔细打扮,只是草草收拾一番,就呵欠连天地出门汇合。
因为比赛地点在央美院,学校安排了校巴,负责接送参加比赛的羽毛球校队成员,而负责直播拍摄的宣传部成员,也决定一起坐校巴过去。
汇合的地点在学校北门,临近校门,孟舒禾远远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校巴,孟舒禾和杜幽走过去时,不远处的宣传部学姐看到她们俩,立刻招手:“师妹,这里这里!”
走过去才发现,宣传部其他几个成员也已经到了,除了带队的新闻系师姐,还有一男一女。
男生和孟舒禾她们同专业,叫蒋渡,另一个女生田恬是新闻系的。
学姐对这支队伍很满意:“咱们现在可是专业团队,三个数媒,两个新闻,简直就是王炸组合,我还特别找了孟师妹来撑场面,孟师妹,这次的出圈照片就靠你了。”
孟舒禾温柔笑笑。
一旁羽毛球队的队长调侃:“没事,一会儿多拍拍时珩就行,他是我们校队的门面。”
这时,一道懒散的嗓音兀自插入:“师兄,你是在说我吗?”
时珩颀长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依旧斜斜背着他的羽毛球包,单手插兜,不紧不慢走来,拉链的小狮子挂件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显得从容不迫。
队长指了指孟舒禾:“对,宣传部还特地找了摄影技术很厉害的师妹过来,一会儿让人家多拍几张。”
时珩侧过脸,看向孟舒禾:“是吗?”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会好好配合的。”
孟舒禾:“……”
人都到齐后,纷纷上车坐好,校巴驶出马路,孟舒禾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手机屏幕亮起,嗡鸣震得掌心发麻。
时珩:【一会记得给我拍好看点。】
孟舒禾下意识抬眼望去,时珩坐在斜上方,恰好回首和她四目相对。
时珩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睇过来,目光径直停在孟舒禾的脸上,他那双桃花眼生得很好看,车窗外的阳光正盛,回眸间,长睫落下,在他的眼下投射出一小片淡淡阴影。
相视的时间似乎被拉扯得很漫长,时珩很缓慢地眨了下眼。
孟舒禾蹙眉看他,随后低头打字,片刻,时珩的手机微震,弹出一条消息。
孟舒禾:【你眼睛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别看我。】
服了。
事实证明,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会笑一下,时珩轻嗤一声,身边的队友好奇:“怎么了,时珩?”
他反扣手机,抬手支颐,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就是抛了个媚眼给瞎子看。”
队友:“?”
校巴很快抵达央美院的体育馆,比赛还没开始,但已经来很多看比赛的人,观众席上已经人满为患,站着的人还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来看比赛的人里,女生的占比反倒更大,好像不少人都是冲着时珩来的。
时珩他们在为比赛做赛前准备,宣传部学姐也在给大家派发任务,杜幽和蒋渡负责直播,田恬负责直播播报,孟舒禾负责拍摄照片,用作宣传物料。
临比赛上场前,时珩望向独自站在不远处的孟舒禾,还是朝她走过去。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孟舒禾的单反上,轻轻敲了敲,语调轻慢:“还记得我当初对你说的话吗?”
——这句祝福还是留到留到我比赛时再说吧。
孟舒禾对上他顽劣的眼神,最后妥协般轻声道:“祝你比赛顺利。”
时珩微微顿了顿,旋即扬起唇角,像是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恰好不远处队友叫他,他转身上场,只留下一句话:“走了。”
注意到这边的杜幽凑上前,好奇问:“时珩怎么突然找你搭话了?找你有事?”
“嗯。”孟舒禾调整镜头参数,她胡乱搪塞道,“他让我帮他拍好看点。”
杜幽不由哽住:“原来帅哥也有包袱啊。”
场上比赛已经开始,这次是羽毛球男双比赛。
双方实力都很强,比分一开始没有拉开,比赛战况直接进入白热化阶段。
在场的观众都下意识紧张得大气不敢喘,气氛变得静默。
对就当大家以为这个球接不住时,一道身影骤然纵身一跃,后面的他握着球拍,腾空而起,衣角被风带起,露出一小截劲瘦流畅的腰身。
随着一记强势有力的杀球,羽毛球掉落在对方的场地上,随着羽毛球咕噜噜落地,人群霎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成功将紧张的比分提前拉到21,直接结束了僵持局面,第一局比赛结束。
时珩只是笑笑,抬手和同伴击掌,随后,他下意识抬眼找寻什么,黑熠熠的眼眸直直望向她的镜头,他倏然扬起笑,隔着重重人潮,对孟舒禾无声道。
——我赢了。
一如之前每一次比赛,自信肆意,眉眼间带着毋庸置疑的张扬傲气。
孟舒禾隔着镜头和他对望,但她的手先一步按下快门,镜头精准捕捉到这一刻。
有了第一局胜利打头阵,后面时珩直接以碾压性胜利结束比赛。
从球场上下来时,时珩将球拍搭在肩胛上,依旧不紧不慢迈着步子朝休息区走去,有几个女生拿着水围了过去,但他只是淡淡扫了眼,没有接,就径直伸手拎起箱子里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仰头喝水。
他墨黑的额发染上些许湿意,光线勾勒出他朗隽五官,低垂的鸦睫到高挺鼻梁,再到滚动的嶙峋喉结,透着夺目的锋芒。
随后他的视线却跃过众人,停在孟舒禾身上,他扬了扬下颔:“照片,拍得怎么样?”
孟舒禾平静答道:“还行。”
时珩拧紧瓶盖,哂笑道:“行,那一会儿我看看。”
大家没想到时珩结束比赛后,第一时间关心的居然是这个,一旁的田恬开玩笑:“时珩,你还在意照片拍得帅不帅啊?”
时珩神色自若:“当然,我还是在意这些的。”
田恬问:“你长成这样,难道还有什么困扰吗?”
“有啊。”时珩一下一下转着球拍,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些无语,“有人拿我的照片去网恋,之后我就莫名其妙在网上谈了八百个女朋友,还是挺困扰的。”
“操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大家顿时笑成一片。
比赛结束后,田恬作为采访的人员,一直围在他身边,语气活泼地询问关于羽毛球的问题,但时珩似乎兴致不高,只是寥寥回答几句,但她大概是想和时珩多聊一会儿,视线一转,看向他背包的小狮子挂件:“时珩,这个小狮子好可爱,可以问问在哪里买的吗?”
时珩轻抬了抬眼皮,扫了眼挂件,原先的不耐烦似乎终于消散些许,随后他的视线有如实质地落在孟舒禾身上,目光带了点揶揄:“在北城附中门口的两元店买的。”
孟舒禾隐没在人群里,静静站在摄影机后,午后光影落在她淡然柔美的眉眼轮廓上,她与他遥遥对望。
孟舒禾刚上初中的时候,家里为了锻炼她的独立能力,打算买辆自行车,让她每天和时珩一起骑车上学,自行车买回来后,孟舒禾在小区里学骑自行车,是时珩教的。
时珩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觉得孟舒禾可以出师了,但孟舒禾平衡能力很差,时珩一松手,车子一歪,她连人带车压在时珩身上。
当时很不幸,两个人都挂了彩。
他们俩互相推卸责任,时珩觉得孟舒禾悟性差,孟舒禾嫌时珩教得烂,都觉得是对方的问题,争吵到最后,孟舒禾和时珩谁也不理谁,两人就这样冷着脸,推着车回家。
孟女士见到挂彩的两人,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时珩最后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阿姨对不起,是我没扶稳自行车,让书书摔下来了。”
时珩率先服软,晚上翻过露台栏杆,给孟舒禾送去擦伤去淤青的药。
孟舒禾拿着药没吭声,只是沉默地拧开盖子往伤处抹,时珩一把抢过药,语气很冲:“你怎么连个药都涂不明白?”
虽然时珩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上药的动作却很柔和,孟舒禾盯着他垂下的眼睫,心里的那点闷气也烟消云散。
好吧,她可能悟性确实有点差。
初中的时候流行各种星座,时珩比她早两天出生,是狮子座,孟舒禾就在初中门口的两元店给他买了个小狮子挂件,当作害他受伤的歉礼。
时珩拿到小狮子挂件后,很嫌弃“啧”了声:“孟舒禾,你能不能别总是送这些丑东西给我?”
孟舒禾作势要拿回来:“不要拉倒。”
“我又没说不要,你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去?”时珩撞了撞她的肩,拖长音调,“行吧,我原谅你了,带你去新开的甜品店吃蛋糕,走不走?”
年少时的争吵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化解,孟舒禾送的挂件,时珩也没有丢,一直延续使用至今,保存得很好。
即使他们之间有过大半年永无休止的争吵,还有一整年形同陌路的空白,但旧时的物件依旧承载着过往记忆,他们之间的牵扯,似乎永远无法磨灭。
这瞬间,孟舒禾陷入回忆中,周遭的喧嚣逐渐与她无关,就在孟舒禾的思绪渐渐飘远之际,杜幽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拉回现实。
“书书,发什么呆呢?有人请客喝奶茶,过去点单了。”
孟舒禾看向杜幽,有些疑惑:“奶茶?”
杜幽笑:“我们这不是刚刚赢了比赛吗?正好听说美院这边的奶茶很出名,时珩就打算请大家喝奶茶庆祝,真是财大气粗。”
孟舒禾侧眸望去,时珩察觉到她的目光,抬手举起手机,朝她们轻轻晃了晃,示意她们过来点单。
杜幽刚刚报了饮品名字,就被师姐叫去收拾拍摄用具了,此时只剩下孟舒禾一人站在时珩面前。
没等孟舒禾出声,时珩的指尖就已经抵着手机屏幕滑动,他嗓音低低:“还是杨枝甘露七分糖正常冰?”
孟舒禾只是顿了下,没有感到意外:“嗯,谢谢。”
她喜欢一切有芒果的东西,就连饮品也不例外。
或许是认识太久,他们熟知彼此的一切,对方的各种习惯喜好仿佛植根于彼此的血肉中,永远熟记于心。
大家陆续点好自己想喝的奶茶,下单完毕后,有人问:“点了这么多杯,要不我去帮忙拿奶茶?”
时珩却站起身:“不用,我去拿就行。”
有人打趣:“时珩,又出钱又出力,你今天是慈善家啊?”
时珩勾了勾唇角:“今天就想做点好人好事,不行?”
但他旋即望向孟舒禾,悠悠道:“同学,能麻烦你帮忙搭把手吗?我想顺便看看照片。”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孟舒禾,顿时让孟舒禾成为众矢之的焦点。
毕竟时珩极少和女生主动接触,他对待孟舒禾的态度简直太过特殊。
同伴调侃:“怎么还惦记着那几张照片?就这么重要?”
时珩意味深长地笑笑:“是啊,就是很重要。”
事已至此,孟舒禾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忽略掉众多目光,点头道:“好。”
时珩轻笑一声,抬步走到她身侧:“那走吧。”
孟舒禾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身边,但还是和他保持着一小段距离,直到离开体育馆,时珩才垂首看向孟舒禾,悠悠开口:“我比赛赢了,连句恭喜都没有吗?这么冷漠?”
孟舒禾:“……恭喜。”
时珩哼笑一声:“孟舒禾,你也是够敷衍的。”
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这少爷也是难伺候。
孟舒禾忍下打人的冲动,淡声问:“难道还要我写一篇八百字小作文把你夸得天花乱坠,才不算敷衍?”
时珩一下下转着手机,语调闲闲:“你要是愿意,我当然无所谓咯,反正我觉得我配得上,记得附上我的照片。”
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恋臭屁。
孟舒禾深吸一口气,最后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美院的奶茶店离体育馆不远,不到十分钟,就抵达奶茶店,此时奶茶店有不少人,孟舒禾甚至听到有人在讨论刚刚的羽毛球比赛:“北城大学的时珩长得真的好帅啊,此行不亏……”
孟舒禾循声望去,发现是坐在奶茶店里的一个女生,她正眉飞色舞地和朋友聊时珩:“真的帅得惊为天人,你没看到真是一大损失……”
随着时珩走进奶茶店,刚刚还在讨论的女生注意到来人,瞬间止住话头,拼命示意身边好友看时珩,神情格外激动。
孟舒禾收回视线,时珩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
他们的订单量有点多,此时才做了一半,还需等一会,店里没了位置,两人只能站在前台等。
但或许是时珩真的很引人注目,孟舒禾只觉得店内频频有人望着他们这边,窃窃私语。
“有帅哥!我要不要上前要个联系方式啊?”
“他身边那个女生应该是他女朋友吧……你确定要过去?”
孟舒禾听到这句话,很自觉地和时珩拉开距离,划清界限。
时珩侧过脸:“孟舒禾,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孟舒禾出声:“防止挡了你的桃花运。”
话音刚落,就有女生犹犹豫豫上前,她举着手机,充满期待地仰头看向时珩:“同学,打扰一下,请问这个是你吗?”
她的手机屏幕里,赫然是时珩传说中的封神照片,也就是杜幽给她看的那一张。
时珩垂眸扫了眼,大方承认:“是我,这是我高二的照片。”
女生顿时有些激动,但又带着羞怯:“那……方便加个微信吗?”
时珩直接拒绝:“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被拒绝了也只是失落了一瞬,随后一副八卦心被激起的样子,她好奇问:“那给你拍照的人,是你喜欢的人?”
时珩好像来了兴致:“为什么这样问?”
女生解释:“因为感觉照片里的你的眼神,好像比现实里更温柔点,所以我觉得,给你拍照的人可能就是你喜欢的人。”
听到这句话,孟舒禾的心脏像是被突然吊起,她纤白指尖轻轻捏住小票,纸张被挤压出些许褶皱,发出细小的窸窣声。
明明是很轻微的举动,但时珩却敏锐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的目光浅浅掠过她的脸,带着些玩味,随后轻飘飘笑了:“抱歉,这个不能说。”
孟舒禾的指尖倏然一松。
没得到答案的女生有些失望地离开,等在一旁的好友迫不及待地问她:“怎么样?怎么样?”
女生叹气:“被拒绝了,说是有喜欢的人了。”
“对吧,我都说了,时珩看镜头的眼神深情得能拉丝了,给他拍照的肯定是他喜欢的人……”
女生和好友的声音渐行渐远,时珩却笑了,那抹笑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只有孟舒禾僵着脸站在一旁。
因为那张封神的照片,正好就是孟舒禾拍的。
孟舒禾的爱好是摄影,所以在高中时期,时珩总是充当她的拍摄对象,频繁出现在她的镜头下。
她有一个专门发摄影练习的社交账号,会不定期在上面发布每次的摄影练习。
这张照片拍摄于高二的某次羽毛球比赛,时珩正在中场休息,孟舒禾喊了时珩一声,时珩刚好抬眼看向镜头,那一瞬,她按下快门,定格了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下还有她的专属水印——shushu,之后这张照片作为人像摄影练习,被她放在社交平台上,不知怎么就突然火了,被无数人转载。
当时有很多评论表示,想要彻底沉溺在时珩的眼眸里。
同样的,因为时珩看向镜头的眼神太过缱绻,当时也有不少人误以为他们俩是情侣,而时珩的眼神之所以如此让人心动,是因为时珩正透过镜头,望向拍摄的她。
但这种说法,孟舒禾无法苟同。
时珩在此刻终于说话:“我记得不止一个人这样说过类似的话。”
他偏过头看孟舒禾,意味深长道:“但我的专用摄影师看起来不是很同意。”
孟舒禾的目光掠过他的眉眼,淡淡出声反驳:“时珩,你长成这样,看狗都深情。”
“是吗?”
时珩半倚在吧台边,戏谑问道:“那你刚刚在紧张什么?”
“难道你以为,我喜欢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