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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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级里都在回忆这次春游的高兴事情,她带上水杯去水房打水,这个时间段打水的人很多。
她排着长队,身边的人都奇怪的看着她,她没在意,继续排着。
突然身后的人发话了:“同学,你是一班的吗?”
“不是。”
几个男同学将她推开,玻璃杯滑下,“啪”玻璃碎渣溅落了一地。
“这里是我们一班专属的,谁允许你来的?”男生指着她,“还愣着干嘛?把你的玻璃碎渣弄走。”
她没有头绪的寻找扫把,这里没有,在阵阵辱骂和催促下,她用手一下一下捡起来。
玻璃碎渣扎进她的手掌,她一趟一趟将玻璃渣扔进垃圾房,伤口很深,一直在滴血。
上课铃响了,她敲了敲门,老李头坐在讲台旁,看样子这是一节自习课。
老李头看见她,将讲台上的作文纸递给她:“你准备下演讲稿,下周升旗仪式要上台。”
她将受伤的手攥紧,忍住疼痛,拿上作文纸回到座位。
前桌趁老李头出去的瞬间,回头问:“听说你和澈哥去爬山了?”
她翻书的手停下,没说话。
“你应该已经见到过澈哥的前女友了吧?”前桌往后退了退,“你惹了不该惹得人了。”
她拿出纸巾擦血,不想说话。
“她会来报复你的,这次你和澈哥去爬山就是她散播的。”前桌看着她,“现在班里都在传,说你不去春游,是为了勾搭澈哥。”
她静静坐着,低头翻着书,避开了前桌的目光。
老李头因有事提前离开了,班级里一阵喧闹,她喊了好几声安静,也没人听她的。
所有人都在谈论,谈论春游,谈论她段冉是怎么勾搭江澈的。
数学课上大部分人昏沉沉的,枯燥无味的数学题,被抽到的同学上去板书。
天气渐渐炎热,马上就将迎来期中考和夏天,老师在讲台上孜孜不倦讲着,台下的人昏昏沉沉的听着,不管会不会,至少他们都参与了。
后座有一个男生脚很臭,数学老师每次到第二排就不会往下走了,从那一刻起她觉得老师也是高危行业。
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没有人理她,她是被抛弃的,是垃圾桶里的垃圾,是不被人接受的种子。
“呦,这不是咱冉姐嘛。”陈姗姗阴阳怪调,“冉姐可牛了,我们都要向冉姐学习,教教我们怎么勾搭男人。”
段冉放下书,不想理她们,几人挡住她的去路。
陈姗姗拿出手机,点开相机,闪光灯亮起拍下她的照片:“冉姐别走啊,赶快教教我们。”
段冉狠狠拍桌子,由于班里死气沉沉的原因,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她过去抢手机,陈姗姗按住了她,她大喊:“你凭什么拍我照片?”
段冉豁出去了,夺过她的手机将照片删除,一把推开陈姗姗,手指着她:“你最终会为你的行为买单。”
陈姗姗笑了一声,轻蔑:“段冉,你等着。”
大姐大的话没人敢不听,其中一个小跟班安慰陈姗姗:“姗姗姐,她这么对你,你还能给她好果子吃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陈姗姗笑得越来放肆,“走,跟上她。”
段冉在洗手台清理着血迹,水流冲进去,她没有任何感觉,这样的伤口她见多了。
三个跟班将段冉架着往厕所隔间里走,陈姗姗关上门,抓着她的头发。
“□□,勾搭男人挺有技术啊。”
“床上的活儿也不错吧?”
“叫两句听听。”
陈姗姗一巴掌扇过去,这一巴掌相当有力,清脆的声音传遍厕所。
“把她衣服给我扒开,我要拍照片和视频。”
“都扒光,让这个□□勾搭人。”
三个跟班扒着她的衣服,她一个人的反抗抵不住三个人的进攻,校服被扒下,裤子也被拽下。
只剩下背心和内裤,这里比较黑,手机闪光灯直射她,她的裸体被照进了手机。
几人按住她,陈姗姗拿起垃圾桶,接了一大桶水,从她身上淋下去。
卫生纸和卫生巾全部在她身上。
“呸,你个没爹娘养的杂种。”
“把她按进便池。”
她的整张脸浸在便池里,冰冷的瓷砖,手突然松开,她整个头都塞进了便池。
“爽吗?你就喜欢这种吧?”
“看着也不骚啊,怎么就这么会勾搭男人。”
“真恶心,脏死了,把她关在里面吧。”
几人狠狠踹她,陈姗姗拿起拖把顶在门上,段冉爬起来,抓住门把手,她没哭,泪流光了。
疼痛蔓延全身,她用尽全力拽住门把手,头看着天花板,昏黑安静。
隔壁间递过来一包餐巾纸,小声询问:“同学,你没事吧?”
她笑着说:“没事。”
上课铃声响起,隔壁间的女生将拖把移开,脚步声越来越远。
昏黑发臭,她没有出去,直到天渐渐黑了,所有学生都离校了,她才从卫生间离开。
夜晚的街道很冷清,她行走在冷冽的夜色里,不远处的灯光突然亮起,她身处灯光之中。
光很刺眼,让她有些想吐,不久后又消失,是幻觉。
*
“喂——喂。”
燕子低空盘旋,蚂蚁集体搬家,乌云盖住了所有光芒。
段冉从屋顶收下衣服,点着灯,在作文纸上写下演讲稿,平静如流水。
“冉冉,把这个拿到江澈家去。”王珍催促着,“拿给他妈妈。”
“姥姥,还是你去吧。”段冉撑着头,“我头有些晕,没法去。”
她拿上伞,想去买点止疼药和创可贴,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好像自愈功能完全消失了。
疼,哪里都疼,整个人像散架了,虽然疼,但有些麻痹了。
药房里挤满了人,今天是会员日,所以人很多,她小心翼翼挤进去,提着买好的药离开。
毛毛细雨随着微风斜刮,她撑开伞,就这么走着,一声不吭,呼吸微不可闻。
她停下脚步,垂眸间五双鞋,抬起头望着方芷妍。
方芷妍对她笑了笑,拿起烟开始抽:“今天不找你麻烦,和我们几个去玩一趟。”
她笑着回应:“好。”
同样的KTV,同样的包间,她放下伞,不惧怕任何坐在了沙发上。
方芷妍得意的笑了笑,将白酒拿过去:“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秃头男将酒倒在杯子里,塞到她手里:“来,小娘子,快喝。”
她一口灌下,斜对面坐着一个人,看不清。
她想看清。
视线慢慢上移,她松开酒杯。
这酒被下了药,她昏沉沉的,倒在了沙发上。
秃头男边扒衣服边大喊:“今晚这个是我的,都别和我抢,让老子好好爽爽。”
江澈一打扑克牌砸过来,气势汹汹:“你敢睡她一个试试,动谁都可以,敢动她你试试。”
一旁的油腻男为了缓和场面,说:“这个让澈哥带走,都别吵了。”
江澈起身背起段冉,离开KTV,方芷妍没敢开口说话,江澈走后秃头男和方芷妍吵了起来。
秃头男大怒,差点和方芷妍打起来:“你成心陷害我是吗?澈哥的女人,你带来干嘛?”
“我不知道。”方芷妍带上几个跟班也离开了。
江澈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撑开伞,小声地说:“上辈子欠你的。”
她这个模样决对不能被王珍看到,江澈背着她回家,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盖上了被子。
江澈来到厨房,开始煮粥,调好米和水的比例,给电饭煲通电。
他泡了一杯茶,用嘴吹气让其降温,看着手机坐在床沿,茶水不烫嘴了才悄悄给她喂下。
“难受,好热。”段冉踢着被子。
王珍点头。
她顶着头晕醒来,天翻地覆,好像每一处都不一样。
“冉冉——”
江澈将毛巾浸湿,盖在她的额头上,额头汗珠渐渐消失。
江澈看着她,轻轻撩起她的头发,这次她看清了她的容貌,也刻在了心里。
他趴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
江澈背着段冉来到王珍家,和王珍解释了,没说喝醉了,说的是生病了。
门被关上了,他站在门外,换个方式陪伴或许更好。
“您别和她说,是我把她送回来的。”
她的生活变得混乱,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怎么回来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那些人不会放过她。
段冉坐起身,趴在桌子上,那样的绝望,绝望到无法呼吸。
或许外来人就得遭受这些,她们认为遭遇这些是理所应当,优秀会被嫉妒,嫉妒会使人面目全非。
她拿出笔记本写下:
这个世界没有好人,所有人都是坏的,只不过是好人展现了好的一面。
……躲在背后来自人性的坏,永远都存在。
……被深黑色的水溅了一身,怎能全身而退。
她吞下止痛药,将创可贴撕开,贴在了伤口处,如梦似幻。
*
纤弱的身影撑着雨伞系鞋带,起身时“咔——”伞倏然卡住,像是碰到了人。
她下意识去看,是那个高三学长。
“抱歉,没注意。”段冉将伞收起。
他拍了拍身上落的水,笑着说:“没事。”
开始有些闷热了,走廊上有人在拖地,来往的人将泥土留在过道,一个个带着泥土的脚印。
拖地的人抱怨,只能早自习开始前反复拖,以确保不被扣分。
她走进班级,所有人都看着她,眼神里都带着威胁,她看了一眼陈姗姗的座位,松了口气,她不在。
“段冉,你演讲稿写完了吗?”林卓继续扫地,“你写完了,去办公室打到电脑上。”
“嗯,谢谢。”段冉坐回座位。
凳子的四条腿被人做过手脚,她摔在地上,一阵群嘲,她爬起来换了条凳子。
她不明白,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女孩子有这么大的敌意,她不欠谁的,谁也不欠她的。
可无论她怎样做都像是她欠他们的,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止痛药一点也不管用,创可贴也像是三无产品,全身不但不起效果,反倒是更严重了。
她带上演讲稿来到办公室,老李头已经提前打开空白文档了,她打字速度很快,早自习刚好结束,她刚好打完。
疼痛感愈加强烈,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心里像是上万吨汽油一下子燃起来。
手掌的血液已经凝结成块,轻轻一扣,就变成细粉掉落。
越是期待的事,结局越是绝望,不尽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