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嘴唇

“原来你害羞起来,耳朵会红。”龙晖靠白斐含很近,几乎呼吸相闻,发现了她的小秘密。

“嗳,红就红啦,你怎么知道是害羞,不是热的?”白斐含平时也不是争强好胜的,懒惰到运动会要开始老师都要提前做思想工作,不然她都不记得。

但是面对龙晖这个男人的时候,白斐含非常的争强好胜,总不肯在言语上输了气势。

“要不要让他们开冷气?”龙晖从善如流。

白斐含狠狠踩了龙晖一脚,这才心情好点。

龙晖哈哈大笑,抬起右手,用食指摸了摸疤,起身,坐回原位。

白斐含发现龙晖非常喜欢把她惹怒,激她做出一些小姑娘的动作,这好像会让他有某种成就感似的。

“先说好,我在减肥,不是不吃,是不能吃,所以如果我吃的少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给你面子。”白斐含点完菜,龙晖按铃让服务员进来取。

身着制服的服务员进来就听到这句话,拿眼睛把白斐含偷偷瞧了两眼。

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是一派的天然认真,完全没有撒娇的意味。但这话听着,却很像撒娇,尤其是她又用一种很甜的声音说出来。

服务员心想这小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天字一号”,飞龙饭店从开业起,到现在,也只打开过两次。

第一次是龙二少回国。

“你能来已经很给我面子了嘛。”龙晖也学着白斐含你的语气回道,连神情也一并学了,翘着嘴,歪着头。

白斐含总觉得龙晖在逗她玩,但因为刚刚见识了龙晖不逗她玩的眼神,也不敢太过放肆,所以就很好脾气地没接话。

“不过说真的,你已经这么瘦了,怎么还减肥?”

“职业要求。”

服务员开始上菜,龙晖把点菜全权交给白斐含,并不知道这小姑娘都点了什么,待到服务员流水一般上齐了十几道菜,龙晖微笑着问白斐含:“你减肥?”

上的菜从头至尾没离开过肉,锅包肉、红烧肉、东坡肉、粉蒸肉、回锅肉……

“我虽然减肥,但是我可以看你吃嘛。”白斐含像是个做了恶作剧,而且成功了的孩子,笑得非常真诚。

服务员饶是经过专业训练,放盘子的手也还是一抖。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敢这么和龙二少说话的人?而且龙二少竟然还一脸享受。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斐含确如她所说,在减肥,事实上学他们这个专业的,减肥才是常态,不减肥几乎可以算作自暴自弃。

她每一道菜都只吃一口,算下来,也已经是非常可观的热量,算是破戒了。

白斐含发现,龙晖在吃饭的时候非常利落,和他的坐姿一样,堪称训练有素。

也几乎不怎么说话,除非偶尔逗上白斐含一下。

白斐含觉得他处处充满了神秘,他可以在电影学院门口等她一周,看起来是无事可做,不是富二代就是无业游民。

她特意查过那件皮衣的牌子,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平价牌子。

他骑摩托,不爱开车,但随时能借来奔驰开。

他看起来潇洒风流,野性十足,可站姿和坐姿,甚至吃饭时的姿态,都像是经过严格训练日积月累形成的,一板一眼,极其规范。

白斐含也搞不清,他到底是个游戏人间的富二代,还是人缘很好的无业游民。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龙晖吃好了,问。

白斐含者才意识到,她盯着人家看了好久。有点微微害羞,她低下头,说:“你可不可以当做没有看到?”

白斐含的每一句话,都能精准勾起龙晖的兴趣。

如果是别的女人,被龙晖这样问话,要么吓得赶紧道歉,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又是撒娇又是命令的和他说话。

当然,那些矫揉造作的女的,捏着鼻子故作可爱也不是没有,可龙晖根本懒得看她们,更不会给她们机会说出这样的话。

龙晖发现,白斐含虽然看起来是个小姑娘,但着实具备女人的惹火能力。

“你成年了,是不是?”龙晖问。

白斐含觉得深受侮辱,她也不害羞了,抬起头,梗着脖子,以一种革命时期女战士的姿态说道:“我19岁了!

想了想又说:“好啦,我不喜欢这个话题,你总觉得我是小姑娘。我吃完了,你送我回学校吧。”

她这是生气了,龙晖刚想逗她两句,那边白斐含自己又好了,笑得狡黠:“我不是和你生气,这里锅包肉很好吃,就是有点硌牙,你可不可以让他们做软一点,我打包一份给我室友吃。哦,你也见过她,上回喝酒喝多的那个,她对我很好的。”

刚想她不是小姑娘,可她又做出了小姑娘的举动,要东西前还要加一句“我不是和你生气”,好像生怕他因为这个不给她东西似的。

龙晖笑道:“拿了我的东西,不陪我看场电影吗?”

白斐含打了个饱嗝:“改天吧,今天吃撑了,想回去睡觉。”

龙晖也不为难她,叫服务员打包一份锅包肉,特意嘱咐要做的软软的。锅包肉拿过来的时候,是用牛皮纸装的,一大袋子。

白斐含这才知道,锅包肉放到餐盒里容易不酥脆,放进牛皮纸袋子,能最大限度保持原味。

她把一大袋锅包肉抱在怀里,两条胳膊环抱捧着,跟在龙晖后面出了饭店,前台小姐姐看在眼里,怎么感觉龙二少在用一包锅包肉诱拐小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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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晖把白斐含送回学校,之后骑摩托去了新世界夜董会。他是新世界的会员,常年在新世界有包厢。

其实并不是他特意包下,而是来了几次之后,新世界老板便将这座包厢送给了龙晖。

自从他回国后,包厢便门庭若市,后宫众女盼皇帝临幸般期望他到来,然而龙晖兴之所至,行迹飘忽不定,自打年初回国后,在槟城呆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刚一进包厢门,里面热闹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去,包厢很大,有几个隔间,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没一个人敢说话。

他不傲慢,不离群,不刻意张扬,也不刻意低调,可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有人叫他“晖哥”,有人叫他“二少”。

龙晖走到长条沙发的主位上坐了,一挥手,众人这才该干什么干什么,包厢里又恢复了热闹。

裴鑫是龙晖一起玩到大的发小,说是发小也行,说是龙晖的小跟班似乎更准确些。

他已经通过酒店前台姐姐、服务员等多方打听,早就知道了龙晖带了个小姑娘回饭店,而且还是在天字一号间吃饭,而且还非常纵容她。

裴鑫顶着一头染烫得颇为像鸡窝的头发,笑嘻嘻地凑上来:“晖哥晖哥,我们是不是快有嫂子了啊?”

龙晖看着包厢内众人玩乐——他爱看人玩,但自己却是不玩的,在这点上他颇为传统。

也没人有胆子敢强迫他玩。

龙晖用右手食指摸了摸眉角的疤:“她还是个小姑娘嘛。”

包厢里玩嗨了,龙晖示意裴鑫也去玩,他独自看着众人群魔乱舞,气定神闲地喝下一杯西瓜汁。

他记得刚刚白斐含点的就是西瓜汁。西瓜汁是嫩嫩的粉红,喝进她嘴里,一时分不清是唇红,还是果汁红。

龙晖朋友不多,没人敢和他交“朋友”;小弟不少,见了他都点头哈腰叫他“龙二少”。

包厢里女人也不少,但都很自觉地,没人敢打龙二少的主意。

龙晖心里想:别看她是个小姑娘,惹火人却很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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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斐含没和龙晖留联系方式,但几乎每次白斐含想见龙晖的时候,龙晖都会骑着那台橙色骚包摩托在北门等她,从无例外。

白斐含觉得这是两个人的默契和一点点心有灵犀。

虞梦桢问白斐含是不是恋爱了,白斐含说哪有,交了个朋友而已。

虞梦桢说谈男朋友一定要告诉她,她给把关,她这双被渣男渣过的眼睛已经修炼的火眼金睛。

白斐含笑说好。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和龙晖的关系,事实上她都不大了解龙晖,她不知道龙晖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他的家庭,龙晖从来不提,她也就不问。

她只知道龙晖今年24岁,还是坐他摩托车后座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他露出内/ku边缘的颜色,笑说他看起来凶凶的,神鬼莫入,原来这么封建迷信。

龙晖说她小姑娘知道什么,这不叫封建迷信,这叫尊重传统。

白斐含回他:“我小姑娘是不知道什么嘛,你老头子什么都知道哦。”

她虽然和龙晖互相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但她不叫他,他也不叫她,他们互相之间没称呼。

龙晖更多的是叫她小姑娘,她则连叫都不叫,因为相处的时候总是两个人,她随便叫什么,他都知道是在叫他。

电影院,白斐含捧着一杯可乐,可乐是冰的,她嫌凉,把手缩到袖子里,隔着袖子捧着用吸管喝。

她穿的外套还是龙晖那件棒球衫,很适合在阴凉的室内穿着。白斐含回去也查了这个牌子,和上一件皮衣是一个牌子,平价得很,不少大学生都穿。

龙晖,他坐在白斐含旁边,一只手一桶超级大的爆米花,两只手和手臂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白斐含咬一口吸管,腾出一只手伸向龙晖手中的爆米花,拿了一颗,却没有自己吃,而是喂到了龙晖嘴里。

龙晖,如果他的小弟们看到一定会震惊得惊掉下巴,他不但张嘴吃了,而且说:“还要。”

小弟们都知道,龙晖从来不吃零食,水果都少吃。

此时电影尚未放映,电影院还有陆陆续续进来的人。

白斐含的手又伸进爆米花桶里,这回她拿出了一颗,作势要喂给龙晖,却在龙晖张嘴的时候转手投喂到自己嘴里:“自己拿。”

龙晖抬了抬胳膊,笑说:“我怎么拿?”

他的两只手都用来捧超大号的爆米花桶了,那桶实在太大,座位旁边用来放零食的架子根本放不下。

白斐含只好又拿了一颗爆米花,喂给龙晖。

若有若无地,有意无意地,白斐含感觉到她的手,好像碰到了龙晖的嘴唇。

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力量,嘴唇却是这么软的。手摸上去,好像在摸柔软的果冻。

白斐含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了捏,这才把手缩回袖子里,继续喝喝可乐,若无其事的样子。

电影正式开始放映,他们看的片子是许自正导演的《春风过》。许自正导了一辈子文艺片,票房却极好。他的文艺片都包了爱情片的壳子,真正做到雅俗共赏。

电影开始后,白斐含和龙晖都很自觉地不再说话了。

《春风过》男主角沈夜白,是小白斐含一届的学弟。这个学弟现在像冉冉升起的新星一样,在影视圈发光。即使电影学院校内,也有不少人是他的粉丝。

白斐含不是沈夜□□丝,并且觉得和沈夜白很有距离感,她现在对自我的认知,还是学生大过演员。

他们前面做了一对情侣,看到影片中男女主角在经历悲欢离合后拥吻,他们也没忍住,情侣中的男的扣住女的,吻得都发出了声音。

那两人正好坐白斐含和龙晖前面,想不注意都不行。白斐含本来看电影的目光就一点点,一点点地转移到前排那两人身上。

准确地说,转到了那两人相触的嘴上。

白斐含还没细看,一只大手附在了她眼前。她本能地闭眼,就感觉到是那只熟悉的,温暖的,干燥的大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龙晖靠在她耳边,声音很小,但足够她听到:“少儿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