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俊美又阴冷的脸,比月光还幽暗,明明隔着几米距离,却让树丛里的七人感到彻骨的危险。
出来?
傻子才出来!
除傅西昂外的其余六人,第一反应都是摸手机向兽控局报警。
美洲豹却本能调动野性之力,匍匐着的身体弓起后背,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这是一个他们绝对招架不住的家伙,对方周身积蓄的野性之力甚至和谷树带给他的压迫感不相上下。
楚明德直到招摇回头出声,才发现树丛里有人,极力维持镇定的脸上还是泄露几丝慌张。
招摇却早已将七人的反应和动作收在眼底,身形一闪,竟已进入树丛,速度快得几乎在楚明德视野中留下残影。
正在摸手机的六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唯一准备好应战的傅西昂猛然跃起,扑向黑色兽化服。
招摇看见了,却没躲,反而站在那里等着傅西昂来。
目光相接。
傅西昂心底骤然发毛,那根本不是防卫者看攻击者的眼神,是狩猎者迫不及待要把猎物拆吞入腹的眼神,但这急迫却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虐杀的快乐。
一阵冷风席卷而来。
傅西昂根本连对方兽化服都没碰到,就被一脚狠狠踹在心口。
对方出腿又快又准,力量极其恐怖,人高马大的傅西昂竟被踹得飞出去几米,有那么几秒因为心脏疼得厉害大脑完全空白。
招摇很想目送美洲豹“飞翔”,可惜时间不允许,一脚踢飞傅西昂的他继续上前,动作连贯得一气呵成,速度不仅没减反而比之前更快,顷刻便到六人面前,抬手横向划出一道长长寒光。
贺秋妍和四大猫分别向后或轻盈或柔韧地跃起一截,险险躲开,黄冲慢了一瞬,仅仅一瞬,便觉得下颚一凉。
“大黄——”
“咣当!”
丹顶鹤的惊叫和被踹飞美洲豹的落地声,同时响起。
傅西昂咬牙爬起来,就看见田园犬被割破的下巴,刺目鲜血正从伤口往外冒。
四大猫虽然躲开,却仍遍体生寒。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霎,他们没来由想起勇敢者社团荒村遇险那次遇上的恐怖胡子男,最后是靠副社长秦恒岩舍身当“坦克”,才挣得逃出去求救的机会,而眼前的黑色兽化服,又一次带来相同的危险与恐惧。
不,更甚。
招摇很满意自己造成的震慑效果,头也不回,只淡淡跟身后的楚明德道:“您回去,这里交给我。”
楚明德似有担忧,欲言又止。
招摇笑笑,仿佛脑后长了眼睛:“放心,您以前是第四大的好老师,好教授,以后也是。我会让他们永远闭嘴。”
刚扶起黄冲的贺秋妍,闻言呼吸一滞,看着黑色兽化服手里锋利的刀,再回忆刚才田园犬受伤经过……对方下手的角度根本不是冲着脸,而是再往下,咽喉,气管。
割开气管的人,即使报警电话拨通了,也无法讲出一个字。
贺秋妍不由自主捏紧大黄手臂,浑身发冷。
楚明德短暂犹豫后,便听从招摇的话,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深处。
四大猫里马谦谦躲在最后,借着三个弟兄的身体掩护,再次偷偷摁亮手机屏。
不料冷光刚泛起,手就被人踢中。
马谦谦疼得嗷一嗓子,手机飞了,人也倒了,抱着不知是不是已经骨折的手哀嚎。
三大猫别说反应,甚至都没看见黑色兽化服什么时候绕到他们侧后方的。
招摇踢完马谦谦,回身就是一记横扫腿。
张琥、赵盛、王晏宁三个年轻健壮的,竟然被一个看着比他们还瘦的家伙直接扫得失去平衡,保龄球瓶似的稀里哗啦跌倒。
招摇行云流水的攻击节奏根本不受影响,扫过后立即跳到还在嚎的马谦谦身上,一手捂住他的嘴将大猫的脑袋摁住,另一只手拿刀贴近他脖颈,轻松的表情和利落的下手仿佛不是在割人咽喉,而是砍瓜切菜。
这次,真的会死。
被捂嘴摁头的孟加拉虎,仿佛待宰羔羊,连手上的剧痛都感觉不到了,只剩死亡逼近的恐惧与绝望。
“吼——”
黑色豹影从侧面扑到招摇身上,势如闪电。
招摇身体一歪,刀刃偏过马谦谦咽喉,只留下一道浅浅伤口。
美洲豹和黑色兽化服抱成一团,又发出一连串低吼:“吼——吼吼——(快跑,分头跑)”
四大猫也急了,破天荒异口同声吼自家老大:“跑个屁——”
丹顶鹤和田园犬听不懂美洲豹的猫言猫语,但四个跟班回的可是人话,上下文一联系就明白了。
分头跑其实是一个好办法,黑色兽化服再厉害也不是八爪鱼。
但问题是,只要让他抓住一个,被抓住的那个人就绝对会死。
与其纠结这种艰难选择,不如来个更实际的——
“扑啦啦——”
叼着手机的雪白丹顶鹤展翅飞向树梢,最高的那一枝,落定后迅速结束兽化,在摇曳的树枝上一边维持身体平衡,一边拨通兽控局报警电话。
底下黄冲已经加入战斗,五猫一犬将黑色兽化服压在底下,连人都看不到了。
这边报警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接警人员的声音:“你好……”
不等对方说完,贺秋妍便打断,语速极快汇报:“这里是第……”
连“四”都没说到,丹顶鹤连同所在树枝就被一片巨大黑影笼罩。
“小心——”
“吼——”
树下传来惊叫,或兽化或没有兽化,声音里都是嘶吼。
贺秋妍抬头。
翅膀,巨大的孔雀翅膀,一半蓝黑,一半橘粉,在黑色兽化服背上展开,映着月光,漂亮到不真实。
……
距离第四大几十公里外的荒郊土路,一个鹰科行动队员终于在全市高空巡回盘旋中,发现了逃窜至此的疯狂卡车。
显然对方早规划好了路线,最大限度避开道路摄像头,专门拐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走。
罗冰一接到汇报,立刻带队从市内赶赴现场,途中唯一留守第四大的小组发来捷报:“队长,招摇抓住了!”
灰头土脸半宿,总算有了喜讯,罗冰现在没时间问具体经过,只关心最重要的:“没伤到学生吧?”
通讯端迟疑了一下:“有几个学生受轻伤,队长放心,都不严重。”
“受伤就是大事!”罗冰开始犯愁回去怎么跟赵处交代,毕竟他拍胸脯保证过学生安全的,不过眼下不是讨论抓捕细节的时候,“把学生尽快送医,招摇立刻带回局里,突击审讯。”
通讯端:“是!”
“辛苦了。”罗冰缓口气,真心实意道。
虽然还是让学生受了轻伤,但能抓住招摇,这些队员实属不易,也算攻下这场收网行动最难的一个山头。
资料显示,招摇是这个组织里公认的“头号杀手”,几乎以一己之力扛下所有“脏活”,不管内外,只要这家伙出马就没有清理不掉的人,这也是罗冰对他的逃脱一直不敢掉以轻心的原因。
通讯端队员:“其实也不太辛苦……”
罗冰翻白眼:“别假模假式了。”
通讯端队员:“招摇那小子不是我们抓着的。”
罗冰:“你们就赶紧……啥?”
通讯端:“我们赶到的时候,他的孔雀毛都快被拔光了。”
罗冰:“谁干的?”
通讯端:“一个偶然路过的学生家长。”
罗冰:“……”
追捕行动争分夺秒,罗队长到最后也没来得及问更多细节,不过逮住招摇,至少第四大安全了,不用一边追捕刺猬一边还要担心漏网之鸟会不会在第四大引起骚乱。
五十分钟后,罗冰用借来的几辆重型卡车包抄,终于将刺猬连人带车截住,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被对方顶翻了几辆小型车。
“别动——”
好不容易摁住人,罗冰第一时间跳上卡车后面,检查雾气样本。
还好,依然密封,没有破损也没有泄露……
忽然,罗冰对着半透明的罐身眯起眼,随后立即朝车下嚷:“照明!”
几台大灯立刻亮起,强光下,罐内液体显出些许细微杂质,那是真正雾气样本中绝对不会有的。
罗冰跳下卡车,来到被捕的刺猬身前,一把抓住对方衣领:“真的样本在哪儿!”
队员们一懵,什么情况,他们不要命地追了半宿,现在是样本被掉包了?
锋芒任凭罗冰怎么吼,就是不出声,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刺猬也一样。
罗冰压住焦躁,深呼吸,极力让自己冷静,而后重新理思绪,发现关键问题只有一个——刺猬为什么要营造出携带样本出逃的假象?
调虎离山!
罗冰猛然清醒,从头到尾只有这一辆可疑卡车离开第四大,对方也希望他们追着这辆车离开,实际上样本一直都在学校,而撤出大部分兽控局人马的校园则如幕后者所愿,成为一座可以随意进出的“空城”。
懊恼至极的行动队长一拳砸向卡车车身,砰一声,而后迅速联络自家队员。
“罗队。”通讯端传来声音。
“你们立刻再去第四大。”罗冰极力压抑胸膛的剧烈起伏。
“再去第四大?”通讯端诧异,“我们正突击审讯招摇那小子,他现在情绪不稳,正是突破的好时候,我怕一旦断了……”
“谁在审?”罗冰急切询问。
“我和老孟。”
“你俩继续,让其他人立刻去第四大,我们被耍了,卡车上的是假货,真的样本肯定还在学校!”
通讯端一惊,不再废话:“是!”
罗冰让几个人把刺猬带回局里,剩下的都跟他回第四大。
夜色沉沉,前路茫茫。
罗冰只希望在他被耍的这段时间里,没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但愿,一切来得及。
……
一小时前,第四大,秋鹜湖。
棕黄色厚纸板在奇思妙想的组合下,经由一圈圈胶带的密封缠绕,最终成为一艘乘风破浪的帅气纸船。
白天,因为多了一个电发动机,该纸船被剥夺参赛权利并在游“湖”示众后被放置在湖畔高台,以儆效尤。
是夜,纸船终于重新入水,在小马达的“突突突突突”中,载着一犬一豹,拖着三虎一狮,船头还立着丹顶鹤,在湖面上一骑绝尘。
半兽化的孔雀男紧追其后,扇动魔鬼般的巨大翅膀低空飞行,在水面留下幽深倒影。
七人不是不想分头跑,但几次尝试,孔雀都毫不犹豫选准一个人往死里弄,也就是说,只要分散逃窜,代价至少是一条命,甚至更多。
他们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任何一个同伴被害,七个人在一起,至少就算被追上了,也能七打一顽抗片刻,分散杀伤。
树丛本就在秋鹜湖东岸,孔雀男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们逼到湖边,退无可退。
就在绝望之际,贺秋妍发现曙光——虽然直到下水之前,其他六位都觉得用纸船逃命非常扯。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低估校友们浪漫的想象力、优秀的设计力、彪悍的动手能力,以及国产迷你发动机的强大马力。
只是再强大,一拖七也略显吃力。
王晏宁:“我艹,再快一点,他要过来了!”
张琥:“人太多,不沉就是万幸,没法再快了!”
马谦谦:“别喊了,要不是发现这玩意儿,我们刚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盛:“妈的,就你声音最大。”
张琥:“今天要是能活下来,必须找着谁搞的这艘船,往后在这个学校里他的饭票我包了。”
王晏宁:“就你那点生活费,我先替他谢谢你。”
黄冲:“谁的手机还在?赶紧再给兽控局打电话!”
马谦谦:“全被那个鸟男踹飞了,就剩你一个,刚才还掉湖里了。”
赵盛:“他是怕我们把他跟那个教授认识的事讲出来,所以才这么丧心病狂地灭口。”
张琥:“可是刚才那个老师是谁啊,哪个系的?”
兽化中的贺秋妍想答,开口却只有丹顶鹤清亮的鸣叫。
马谦谦挠头:“要这么问,这个鸟男又是谁啊??”
王晏宁欲哭无泪:“靠,一个两个都不认识,咱们死了都冤!”
一直沉默着的美洲豹忽然低头。
虽然为了减轻分量,从上船时他便结束兽化,但此刻,水还是溢过纸船,淌了进来。
“不好!”大黄也发现问题。
虽然船还在前行,但完全靠着驱动力带动,船身已经近乎没到和水面齐平,湖水的阻力也让速度越来越慢。
更致命的是,水已从胶带缝隙渗入,正逐渐将纸船浸湿。
转眼间,船身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傅西昂和黄冲膝盖以下浸入水中,扒着船两侧的三虎一狮,四脸纠结,想松手给船减负,又怕松开之后没了游行速度,被孔雀追上。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种担心非常多余,因为后方的孔雀已经逼近。
看见他们的窘境,招摇勾起嘴角,月光衬得他脸发白,笑意阴森:“弃船吧,直接改狗刨还快一点。”
七人咬紧牙关,虽然不愿承认,但客观讲,再过两分钟,他们可能真要游泳了,总不能跟船一起沉没吧。
前方已经能看到树了,单纯游泳可以撑到对岸,但鬼知道孔雀男会趁机做什么。
人在水中,身不由己,想想都凶多吉少。
哎?
傅西昂和黄冲忽然一齐低头,因为两人都发现了,纸船似乎开始重新上浮,就像有什么在水下将船往上顶。
王晏宁:“艹,什么东西!”
扒着船边身体泡在水里的四大猫也发现了。
赵盛:“谁在
马谦谦惊恐得声音都变了调:“真他妈有水怪?!”
随着纸船浮起,速度恢复一些,就在马上被孔雀追到时,终于接近西岸。
七人迫不及待跳下来,蹚着浅滩的水跑到岸上。
孔雀却比他们更快,一个滑翔,竟直接落到他们身前。
七人被逼停,不由自主后退。
就在这时,后方湖里传来“哗啦”出水声。
一条尼罗鳄爬上岸,冷血动物无机质般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同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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