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听贺章年说他?们的父亲病危,没想到已经到这地步了。
殷宛素:“所以章年才会采取这极端的办法,逼章之回来,我这个做母亲的替他向你道歉。”
“我更想看贺总亲自向我道歉。”许时念微扬下巴,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可以。”殷宛素毫无波澜地应下?这事。
这么好说话?许时念有点怀疑这是为了弥补宋则之而?给她行了方便。
殷宛素没坐多久就离开了,仿佛就为了将宋则之没告诉她的事情交代一遍。
许时念紧靠着?病床靠背,灵魂出窍了似的,眼神毫无焦距。
从认识宋则之开始,他?就是那副平淡疏离的模样,就算两人结婚后,他?也依然没表现出什么热忱,她总觉得他?的感情缺了根弦,才会如此冷淡。
如今——
她终于深有体会。
不是他不想,而?是这段童年阴影迫使着?他?将情感埋葬吧。
曲夏月见许时念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低声问道:“念念,外面的人都撤走了,你想现在走吗?”
许时念迟疑了半晌,低眸回道:“嗯,先走吧。”
曲夏月帮许时念换了衣服,两人很顺利便出了门。
走出大门的时候,许时念没忍住还是转头看了一眼,乌黑的双眸有几分踌躇。
殷宛素说宋则之的父亲就是这两天的事情,恐怕帝都的贺家要变天了吧?在这个节骨眼上宋则之出现在帝都,出现在医院,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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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则之踏入病房的那刻,顿时静若寒蝉。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士纷纷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宋则之一脸的面无表情,就像完成交代的任务般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传奇人物——
现如今贺家的掌权人贺正。
病痛的折磨让他?整个人骨瘦如柴,除了那双眼睛,依然透着威严。
贺正的目光在宋则之的脸上停留了数秒,接着平静地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就按我刚才说的意思办。”
贺章年进来的时候,正好跟他?们擦肩而过。
贺正:“你们两个过来。”
宋则之站在原地没动,他?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贺正见状,语调中掺了被人挑衅的不悦:“怎么?没人教过你做人根本吗?”
宋则之的声线毫无波澜:“说完了?”
贺正:“你说什么?”
宋则之掉头就走,贺章年挡在面前,眼神压迫且凌厉:“想你的许老师安然无恙地离开帝都,你最好改改你的态度。”
“现在的贺家这么无法无天了?公然绑架禁锢一个我国公民?是没试过被人绑架的滋味,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将痛苦加诸在别人身上?”
贺正气得咳嗽不止,“当时情况复杂!”
宋则之扯了扯嘴角,表情很冷淡。
贺正见到这位错过了近二十年的儿子,终究先做出了退让,“章之,既然回来了,就留在帝都,留在康氏吧。”
宋则之转过身,溢出来的嗓音冷到极致:“想我留在康氏,行啊,贺章年现在是什么职务,我比他?高一阶。”
贺正:“就因为他将人强行绑到帝都?”
宋则之:“没有,纯粹看他?不爽。”
“幼稚。你知道你大哥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做到现在的位置吗?”
“那不是多亏你,我才没这个机会努力吗?”宋则之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贺正捂着?胸口,贺章年表情凝重地上前问道:“爸,要叫医生吗?”
“不用了,止痛药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作?用。”
宋则之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眸底毫无波澜,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上也留着?贺家血的关系吧,对于亲情这块薄弱得近乎于无。
贺正浑身疼得像是器官在重装般,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但是半生?的阅历让他学会了不将世俗的痛苦表现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这阵痛楚,贺正看着?宋则之说道:“你不是在做导演吗?康世影业交给你。”
宋则之像是听笑话般,寡淡无波地开口:“贺先生?,虽然我也不指望你跟我说声抱歉,但是你会不会太将自己当回事了?我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你这个优秀的儿子别去打扰我的妻子。”
隔了近二十年,他?们除了身上那点血脉,就是陌生?人。
现在用这种交代后事般的口吻跟他?谈话,宋则之真觉得在浪费他的时间。
贺正:“我会将我手上康氏集团10%的股份转给你,你如果不想参与公司运作?,分红也会是一笔不小的资金。”
宋则之面色冷漠:“我说过了,除非是比贺章年高一阶,否则就没谈的必要了。”
“高一阶?你有这个本事吗?”
宋则之懒得在这里废话,转身就出了病房。
贺正:“贺章之!”
宋则之的身躯僵了下?,这个伴随了他?七年的名字,现在听着真是陌生?啊。
又一波疼痛袭来,这次贺正没忍住,不顾形象地挠着?床铺墙壁。
贺章年按了呼叫铃,很快医生们贯穿而入。
他?看着?宋则之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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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则之再次回到许时念的病房时,床铺已经空了,他?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
大概能猜到是她自己走了。
胸腔有点钝痛,她是看都不想看到他吗?
宋则之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大门,恍惚的神志被一道喇叭声打断。
车窗缓缓落下,殷宛素的面容出现在宋则之的视线里,他?不客气地回道:“我来帝都不是跟你们贺家人叙旧的。”
“陪我喝杯茶吧,不会耽误你很久。”
宋则之径自绕过车子,殷宛素有些?急切地开口:“念念现在还没离开帝都,我让人送她们去酒店了。”
“怎么?想换个地方禁锢她了?”宋则之的语气有些?怒意。
殷宛素的神色有些?受伤,她推开车门下了车,双手想碰碰他,可又有些?局促,出身修养让她做不出大庭广众拥抱人的举动,即便这是她失而复得的儿子。
殷宛素调整了下?情绪,脸上浮现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我刚才跟念念谈了下?,可以看出她很关心你。”
宋则之的目光这才落在殷宛素的身上,“我只希望你们别打扰她,别打扰我们,在你的好儿子出现之前,我跟念念过得很好,现在——”
“你也是我儿子。”殷宛素有些?受打击,明明儿子近在咫尺,可是却被他?明显地排挤在外。
“是不是又怎么样?这些?年没有我,你们不照样过吗?”
殷宛素的声线有些?悲凉:“怎么可能一样?”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孩子,又在她身边生?活了七年,忽然有一天不见了,怎么可能一样?
宋则之听了后并没有多大的感触,眉目间淡得出尘。
殷宛素往前走了一步,放低了姿态说道:“我知道你很快就会离开帝都,就当圆我一个母亲的遗憾也不行吗?”
宋则之低眸看了眼这位高贵典雅的母亲,“对不起,我办不到。”
他?跟贺家的羁绊早就那年就彻底断干净了,现在的他?是宋则之,跟贺家任何人都没关系。
母亲?他?没有。
“你不该这么对妈。”身后传来贺章年冷漠的声音,“你失踪最伤心的人就是她,你不想想为什么贺家这代就我一个人吗?因为她不许有人代替你活下去。”
殷宛素敛了敛情绪,问贺章年:“你爸如何了?”
“医生说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殷宛素表情平静,看着?不像伤心过度,更像一种解脱。
她祈求地看着?宋则之:“章之,等妈妈一会儿好吗?你如果不愿意陪我去喝茶,我们就近找个地方坐坐也行。”
贺章年:“妈,你上去吧。”
贺章年的话就像给殷宛素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临走前又说道:“我答应了念念,让你亲自向他?道歉,记得。”
贺章年:“的确该向许老师道个歉。”
宋则之想走,贺章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很清楚妈对这桩婚姻的态度,她对爸相敬如宾,可是因为你,她全然不顾端庄贤淑的形象,跟爸吵得天翻地覆,两家联姻的重要性你也很清楚,她说自己无法跟这个冷血的男人一起生活,最后逼得两家的长辈坐下?来,商讨到一个让她满意的结果为止。”
说到这里,贺章年看了宋则之一眼:“她要爸结扎绝后,说他不配拥有孩子。除了爸被查出癌症的这几年,她一直在潜心礼佛,所以她这点小要求,你配合配合又如何。”
宋则之回视着?贺章年:“如果我们角色对换,你会如何?”
贺章年精致的五官轮廓被夕阳映照得几乎模糊。
短暂的沉默后,宋则之才轻启嘴唇,语调平和,没有半点起伏:“跟念念道完歉以后,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贺章年嘴角勾了勾:“你觉得自己能威胁我?”
“现在帝都的家族应该没什么人记得这些?陈年旧事了吧?当初贺正铁腕,一下?子收拾了那么多人,事后又封住了这些?龌龊事,你如果想你的父亲被人拉出来鞭尸的话,我不介意掀了这块遮羞布,搅得贺家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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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则之上车的时候,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定位是一家酒店。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回了一句谢谢。
不久后,手机又进来一条短信。
【虽然今天没机会,不过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愿意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说话。】
宋则之收住了拉它进黑名单的动作。
大概还是有一点点动容了吧。
他?平视前方,眼底的情绪有一点翻涌,心跳也因为紧张失了该有的节奏。
他?要去接许时念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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