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章年并不信什么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随时?说没就没,他更?喜欢掌控一些实际的东西。
可是曲夏月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是个巨大?的变数,她改变了他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想法。
他其实也没预设过在零点要跟她说这三个字,就很自然地?袒露了心声,而且说出来的那刻身?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像是终于琢磨清了自己对她那种复杂的情感是什么。
曲夏月站立着没动,指尖紧攥着衣角,抿着嘴唇没说话。
贺章年转到曲夏月的面前,修长?的指尖撩起她耳廓处的头发,眼眸深邃地?望着她:“你不信我,我认,但是起码你要给我时?间证明,我知道?你不是不在意我的。”
曲夏月低垂着眉眼,面色不是很好?看?,良久才低声地?说道?:“你这才叫恃宠而骄。”
肆意挥霍她的喜欢,现?在跟她说爱她,不就是仗着她没这么容易忘了他吗?
贺章年微微地?屈膝,平视着她的眼睛,嗓音温柔到极致:“是,我很幸运有这个机会。”
曲夏月轻抬眼睑,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零点过了,请回吧。”
贺章年有些挫败,但又有些心满意足,最起码曲夏月有了松动的迹象,是个好?的预兆。
他拿了自己的大?衣,从口袋里拿了一个礼盒放进曲夏月的掌心,低沉地?说道?:“新年快乐。”
曲夏月看?着那个盒子愣怔着没动,眸底流转着丝丝情绪,以至于贺章年的亲吻落在她的眉间也是迟钝得没有加以阻止。
贺章年挑起她的下巴,嗓音磁性:“我明天再?来。”
贺章年离开后,曲夏月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完了后半段的春晚。
她没拆他留下的那份礼物,但就算不拆,也能猜到贺章年出手,必定?是什么贵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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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光风霁月。
昨天贺章年离开不久便下起了雨,曲夏月没有去问他怎么回的酒店,相信以他的本事?,一点难度都没有。
她洗漱完下楼来,视线情不自禁地?瞄向了昨晚放置礼物的地?方,结果——
空空如也。
曲夏月步履急促地?走近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
曲嘉容见她慌乱的架势,不轻不重地?说道?:“没丢,我将它放到储物柜里,既然在意就别乱放。”
曲夏月收敛情绪,解释道?:“我要还?给他的。”
恰好?这时?门铃响了,曲嘉容淡淡地?说道?:“人来了,我帮你还?给他。”
“行,我去弄早餐。”
曲夏月走进厨房,结果因为魂不守舍,指尖被刀给削了个小口,腥红色的血蓦地?淌出来,她微蹙眉头喊道?:“嘉容,给我拿个创可贴。”
她用流水冲了下伤口,手腕就被温热的掌心给扼住了,耳边响起贺章年饱含严肃的声音,“想吃自己的手指就直说。”
曲夏月抬眸看?了看?贺章年,低声回道?:“我没这么重口。”
只见流血的伤口被贺章年小心翼翼地?贴上创可贴,明明只是一个小伤口,结果被他这么呵护对待,那点痛楚似乎放大?了好?几倍,整个人脆弱不堪。
曲夏月想抽回自己的手,贺章年却抓着没放,“我让人送早餐过来,你别弄了。”
“不要你管。”
“非要自讨苦吃?”
“要不是你,我会弄伤自己?”曲夏月没好?气地?顶回去。
贺章年顿了几秒,然后笑了:“关我什么事??”
曲夏月乌黑的双眸饱含愠怒,装什么装,要不是他不间断地?在她眼前晃,她至于恍惚到割伤自己吗?
现?在看?见她这糗样,一定?在心里乐吧。
明明不想受他影响的,可还?是没控制住。
贺章年一脸的气定?神闲,开口道?:“好?了,跟自己过不去干嘛。”
曲夏月瞪他一眼,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懊恼地?走出厨房。
熟悉的盒子又放回了昨天的位置,曲夏月上前拿起来,一转身?便撞到了贺章年结实的胸膛,她没好?气地?说道?:“昨天你走得太快了,现?在把东西拿回去。”
贺章年沉眸看?她,声线清冷寡淡:“你要么收下,要么拿去丢掉,我送出去了就没有拿回来的打算。”
“你真以为我不会丢?”
“我不敢这么以为。你向来决绝果断。”
曲夏月握着盒子的指尖有些泛白,他还?敢内涵她?
于是一气之下真走出屋子,看?了眼手机的礼盒,直接丢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贺章年没有加以阻止,像他自己说的要么收要么丢,他将权利交给她了。
丢掉他送的礼物,心里肯定?有些不舒服,但是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曲夏月重新回到屋子,贺章年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已?经让人送早餐过来了。”
还?真不愧是资本家,大?年初一就让人给他跑腿做事?。
曲夏月跟贺章年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没一会儿就听他打了好?几个喷嚏,蓦地?想到了昨晚的那场雨。
静谧的室内再?次响起贺章年的声音:“你这有感冒药吗?”
曲夏月这才意识到他声音中带了微微的鼻音,她探究的目光落在贺章年的脸上,她怀疑这个男人在用苦肉计,而且有证据。
贺章年也没刻意掩饰自己的意图,苦肉计能不能发挥作用不是看?对方知不知道?,而是看?对方心够不够软。
心软的人,就算明知是苦肉计,也会中计,显然曲夏月是后者。
曲夏月最终还?是去拿了药箱,然后将感冒冲剂跟胶囊放到他的面前,淡着声线给他讲了用量。
贺章年听完后,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地?说道?:“你帮我泡冲剂。”
曲夏月差点被气笑了:“你是巨婴吗?”
“我不会,平常都是别人泡好?端给我的。”
“我可不是那些人,你爱喝不喝。”
贺章年叹了口气,拿起药前往厨房,背影透露着沧桑可怜。
装。
没一会儿,厨房就传来了一阵凌乱骚动,曲夏月立刻站起身?,巨婴还?真出事?了?
她慌忙地?跑到厨房,就见地?面上残留着咖啡色的感冒冲剂,然后台面上是倾倒的杯子跟泛着热烟的开水。
贺章年的手正放在冷水下面冲,他见曲夏月进来,不动声色地?开口:“我一会儿给你收拾干净,你出去吧。”
曲夏月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冷着脸走近,就见他的左手虎口处泛着明显的通红。
“你是不是故意的?”曲夏月真不想这么怀疑他,可是哪个蠢货会泡杯感冒冲剂就惹出这样的风波?
贺章年的声线低沉,缓缓解释道?:“我只是倒水的时?候打了个喷嚏,右手没拿稳水壶。”
“我会信有这么凑巧的事??”
“那你觉得我故意烫伤自己,然后博取你同情吗?”贺章年的眼神有点受伤,这又让曲夏月将话给憋了回去。
她默不作声地?收拾好?厨房,然后亲自给他泡了感冒冲剂。
见他的手冲得差不多了,又攥着他来到客厅,给他烫红的手背涂上烫伤膏。
贺章年低眸看?着专心致志给他处理伤口的曲夏月,他自然拿捏准了分寸,不至于伤得太过严重。
曲夏月涂完烫伤膏,冷硬地?出声:“别碰水,还?有把药给吃了。”
“我还?没吃早饭。”
曲夏月:“那就等你吃完了早餐再?吃药,还?有你伤的是左手,别指望我会喂你。”
贺章年略表遗憾,这倒是失策了。
早餐是三人份,曲嘉容吃完就出门了,说想去外面采风。
曲夏月有些恍惚,她知道?曲嘉容对画画的热忱,即便后来病魔缠身?,他还?是会时?常拿出画板记录一些心情。
贺章年精明又深沉,很容易就猜到曲夏月的心理活动,他主动开了口:“你想嘉容上美院吗?”
曲夏月定?定?地?看?着他,音调有些闷:“你有什么条件?”
贺章年朝她招了招手,曲夏月不甘不愿地?挪过去坐到他的身?旁,他有些低落地?出声:“我想追回你,自然不会跟你谈条件让你为难,但还?是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曲夏月迟疑了片刻,还?是回道?:“你说。”
“不管以后如何,起码这一年内,你别答应别人的追求。”
曲夏月眼眸有几分诧异,倒是没想到他只提了这么简单的要求,“你不趁机要求点什么?”
贺章年:“不用,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一起。”
“贺总还?真是自信。”曲夏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贺章年的深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从乌黑的眼睛到高挺的鼻子,再?到娇艳的嘴唇,由于气场太足,曲夏月被盯得有些慌,还?没来得及躲开,腰身?就被他先一步揽住了。
曲夏月愠怒道?:“贺章年,你别得寸进尺。”
“你慌什么?”贺章年沉哑的嗓音轻易就拨动了曲夏月的心弦,这个男人太会蛊惑人心了,让人难以招架。
“因为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你已?经侵占了我的安全范畴,我有理由警惕你。”
“警惕我什么?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贺章年的嘴角浮着浅笑。
曲夏月的手指不客气地?捏住他被烫伤的部分,笑得鬼畜无害:“你说你会对我做什么?我可不想被你传染感冒。”
贺章年因为生理上的痛楚而轻皱眉头,但很快又宠溺地?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人。”
“那也是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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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贺章年都是一早过来,直到晚上被下逐客令才回去,人倒是规规矩矩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直到初五,贺章年过来时?带了简单的行李。
曲夏月只出神了片刻,便平静地?问道?:“终于要回帝都了?”
“嗯。”
曲夏月不想将失落表现?在脸上,莞尔一笑:“那再?见。”
离别的伤感让气氛有些低迷,贺章年走近曲夏月,将人轻轻地?搂进怀中,柔声说道?:“我有空了就过来。”
曲夏月的眼睛有些酸涩,到了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她何尝不是贪恋着他?
只不过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而跟他咬牙较劲着。
鼻间萦绕着熟悉的气息,曲夏月没有做出任何挣扎,他说了有空会过来,可是她很清楚贺章年平日里有多忙,他的有空不是普通人的周末,也不是通俗的节假日,很可能要百忙之中抽出那么一点空。
这也意味着他们可能要很久才会再?见上一面。
贺章年的手臂又施了些许的力道?,努力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半晌过去了,贺章年终于不得不放开她,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还?是没忍住俯首吻住了她的双唇。
曲夏月愕然地?放大?了瞳孔,但一瞬过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卷翘的睫毛因为情绪的波动而轻颤着。
贺章年本来准备浅尝辄止,实在是临别前情不自禁,可是曲夏月的反应又出乎他的意料,她的默认就像在助长?他的贪念,让他想要索取更?多。
他的舌尖撬开曲夏月的唇齿,在里面肆意地?扫荡,发出暧昧的声响。
曲夏月被迫仰着脑袋,温热濡湿的气息熨烫着她的肌肤,让她感觉火烧火燎地?发烫。
一吻作罢,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喘,曲夏月的指尖紧紧地?攥着贺章年的衣服,使得熨帖笔直的衣服起了明显的褶皱。
贺章年的嗓音慵懒沙哑,淡笑道?:“怎么办?我舍不得走了。”
好?不容易尝到了一点甜头,这一走她说不定?就将他抛诸脑后了。
曲夏月推开贺章年,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要离开,刚才能让你得逞?”
贺章年略显委屈地?抱怨:“你当是送瘟神啊?”
“你以为自己好?到哪里去。”
贺章年现?在要求不高,有此待遇就觉得不错了。
他再?次将那个盒子拿出来,交到曲夏月的手里,说道?:“这次不许丢了。”
曲夏月欣喜地?睁大?眼眸,怪不得她那天在贺章年离开后想重新找回来,已?经不在了。
“是谁说不介意我如何处理它的?”
“那又是谁丢了想重新找回它的?”
“你怎么知道??”
见贺章年笑了,曲夏月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他分明就是故意诈她。
阴险狡诈。
贺章年:“还?有,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我不。凭什么听你的?”
“凭你如果不将我放出来的话,我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骚扰你,直到你烦不胜烦不得不将我放出来,你选哪种?”
曲夏月:“……”
“你应该了解我的做事?风格。”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贺章年在走之前又扣住她的后脑勺,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
他给她送的礼物是一条红心吊坠细链,挂在瓷白的颈项处,精致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