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布鲁告辞离开。乔僵硬地走进医务室,没想到唯独在他过来的时候萨米尔突然醒了。

医疗师收拾了下东西,站起来忽然说:“醒了就说明没事了,我有点事就先走了,劳烦这位同学照顾一下他。”

他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上了,砰的一声,让乔的心抖了一下。

萨米尔朝他伸出双手,乔不由自主走过去,萨米尔便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乔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但又僵在半空中。

“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萨米尔蹭了蹭他的衣服,银发晃动,就像荡漾的水波一样。

乔终于还是把手放下去,轻轻抚摸着他的长发。

萨米尔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说:“是你赢了吧。”

乔点头。

萨米尔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赢的。”

乔沉默了一会,他本来想说你不在,但觉得说了也没什么意思。而且他这次来,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情,因此常常陷入陌生的情绪。

仅仅是一次不告而别,他的心就陷入了强烈的失落和愤怒之中。

这是一种危险而脆弱的状态,萨米尔带给他的快乐,让他以往的痛苦不值一提,萨米尔带给他的痛苦,也比以前的更加强烈。

乔不断回想萨米尔的所作所为,审视两人之间的关系。萨米尔总是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身边,开朗热情,对自己和对别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他能看出来,整个学院之中,萨米尔只和凯撒的关系好一些。萨米尔本来就是一个优秀的人,而在他面前更是会努力展现出完美的一面……他对萨米尔的表现没有感觉,但渐渐地觉得他努力的样子非常可爱。就连那种常常带来烦恼,类似于骚扰的追求方式,也可以接受了。

对萨米尔来说,自己是特殊的吗?……乔本来渐渐地确认了这一点,但萨米尔不告而别,让他又一次陷入迷惑。

他细想之下,觉得事实可能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萨米尔身上还有很多秘密,他所见到的太少了。

萨米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双臂仍然紧紧地揽住乔的腰,眼睛闪着水光:“要是我在就好了,我也想亲眼看到乔赢了的样子。”

乔握着他的一缕银发,手感丝滑冰凉,声音极轻地问:“你为什么不在呢?”

“因为我被坏人抓住了。”萨米尔蹭了蹭乔的衣服,声音越发委屈:“他们把我关起来,不给我吃的,还打我,呜呜呜……”

还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但只有这个,他没说出来。

关起来——指他潜入牢笼的事;不给吃的——这个确实如此;还打我——虽然那十三巨魔早已经在魔力乱流中灰飞烟灭。

萨米尔哭得真情实感,尤其是他现在肚子饿了,一只饥饿的龙族情绪非常不稳定,是非常可怕的。萨米尔压抑住自己的暴怒和吃掉一切的欲望,哭得更委屈了。

萨米尔情绪爆发得这么明显,让乔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他问:“发生什么了?”

萨米尔抬起头,泪眼汪汪地说:“要不你先帮我弄点吃的?”

乔立刻出去了,两分钟之后就带着很多的食物回到医务室,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凯撒和骑士。

凯撒是听说乔醒了,特意赶过来的。

“神术的空间跳跃,原来可以带人啊。”凯撒进入医务室之中,若有所思地说。

乔眼神一闪,把食物堆在萨米尔面前,萨米尔欢呼一声,说:“谢谢!”

然后他就开始吃了,五分钟之后,面前堆积如山的肉块消失殆尽,连小骨头都没有剩下。吃完之后,萨米尔双手拿着餐具,对乔说:“……没吃饱。”

乔让骑士再去买,只要纯肉,其他什么都不要,快一点赶回来。

骑士目瞪口呆地离开了。

萨米尔稍微填了肚子之后,身体内爆发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但从表面上看,他和之前没有区别。

就连睡梦中的痛苦和挣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凯撒找了个椅子坐下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也是乔最想问的,他没有坐下来,站在床边看着萨米尔。

萨米尔如实地讲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包括精灵贩子里的魔法师,那些精灵幼崽,皇家骑士团,以及那个灰袍游荡者。

但他只字未提龙蛋的事,只说自己想抓住为首的精灵贩子。

他尽量用诙谐轻松地语气讲了整件事,例如精灵幼崽们多么可爱,皇家骑士团比想象中更帅,魔法师之间的战斗花里胡哨,简直是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以此让战斗听上去也没那么危险和残酷。

成熟的龙怎么能让朋友担心呢!

尽管如此,凯撒和乔还是为他捏了把汗。

“如果不是那个神秘的魔法师,你可能死在魔力乱流中是吗。”凯撒声音紧绷,确实没想到这一趟如此危险。

萨米尔抿唇,微微点头,冷淡地说:“是啊。”

乔心里觉得不对,萨米尔这样子,简直像那个魔法师是他的仇人一样。

此时,骑士已经把食物送过来了。

萨米尔双手拿着刀叉,下口之前,心里默默念着两个词。

魔法师,龙蛋。

救命之恩他会用其他方法报答,但龙蛋,他一定要拿回来。

骑士来来回回跑了五趟,才勉强填满了萨米尔的肚子。乔就在旁边看着他,心态已经完全发生了逆转。他不再单纯因为萨米尔带给他的快乐而喜欢,而是确实地被萨米尔本身所吸引。

就算对萨米尔来说,自己并不是特殊的那一个,就算他有很多不愿意泄露的秘密——乔和凯撒都听出了这个故事有隐瞒的地方。但如果一直在一起的话,他迟早可以变成特殊的那一个,秘密也会慢慢被揭开。

萨米尔吃饱之后,准备再睡一觉,乔为他盖上被子,轻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释放了一个小小的神术,治愈之心。

萨米尔一瞬之间睡得更沉了,乔和凯撒结伴离开,凯撒说:“想不到他经历了这么多事,醒了就好,我先走了。”

乔拦住他,问:“会长,你不觉得他隐瞒了很多吗,例如那个游荡者……”

凯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如果他不愿意说,就代表他不希望我们知道。乔,我和萨米尔能相处至今的诀窍,就在于我们都从不探究对方的秘密。”

他离开了。

乔留在原地,他心里对凯撒和萨米尔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同时心里想,那是因为你们是朋友,但自己并不是把萨米尔当普通朋友。

经过休养之后,萨米尔终于彻底恢复,再次活蹦乱跳的。他照常去上课,也跟以前一样每天下课后就去围观战斗系的训练,坐在外围等乔下课。现在战斗系的同学们已经习惯了旁边有人看着训练,而且因为他们对乔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因此常常抱着一种友好的态度起哄。

“来了来了!”还在训练过程中,同学们就往外面看去,见到萨米尔晃悠着走过来,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

乔:……到底关你们什么事啊。

老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发现自从萨米尔来旁观之后,战斗系的同学训练更拼命了,虽然萨米尔偶尔才把视线从乔身上移开,但他们也在努力表现得更优秀一些——毕竟美人的关注,总是令人热血沸腾的。

课程结束之后,萨米尔便站起来,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乔,直到乔走到他面前。

乔心里微热,这种被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只看着他一个人的感觉太棒了。

“一起去社团吧。”萨米尔说。

“好。”乔和他并肩走着,过了一会,忍不住说:“战斗系的同学,经常讨论你。”

“是吗?”萨米尔随口回应,他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还有布鲁,上次来问他能不能申请加入社团。”

“那种事直接找会长比较好吧,会长选人好像有奇怪的标准。”萨米尔随意地转变了话题:“会长最近好像有了新的计划。”

他们闲聊着前往小白楼,骑士跟在后面,觉得自己似乎是多余的。他如今对萨米尔的心态不可谓不复杂,如果说有人配得上圣子大人,那就只有萨米尔了,但圣子大人确实正处于危险的状态,等这一年结束之后,他们必然会分开……一想到圣子大人会回到圣殿,而且可能从此以后再也不出来了,他就感到心痛,但明明那样才是正确的,圣子大人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教皇,远离萨米尔才是安全的。

面对现在的情况,他简直是眼睁睁看着圣子大人躺平了,而且清楚地知道,自己也处于躺平的状态。

他们走进小白楼,凯撒正在看书,桌子上放着两个杯子,另一个杯子还是满的。

乔问:“刚才谁来了?”

凯撒:“艾路。”

本来漠不关心的萨米尔哎了一声,问:“他怎么来了?”

“他来申请加入研究者社团。”

萨米尔:“那你同意了吗?”

凯撒:“没有。”

一旁的乔不知为何,偷偷地松了口气。

萨米尔也没有多问,都说凯撒有自己的标准了。

萨米尔:“对了会长,听说你有新的研究计划了?”

凯撒立刻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你们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