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身份,老夫行事岂需要同你交代?”
李一真看着苏彻怒从心头起。
他是老牌还丹高手,当年在北朝同那位宇文太师斗智斗勇的时候,杜陵苏氏还一家满门齐齐整整呢。
想不到这才过了多久,居然背个定鼎枢机的晚辈骑到头上吆五喝六。
不过让李一真不满的还有熊绶刚刚的态度。
什么叫“他也是不同意的”,大家都是御史台的行幽御史,你不帮着我说话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跳出头来讲这种话,简直是将我卖个干干净净。
李一真尚未压下愤怒,那边王鉴就将李一真的计划倒了个底掉。
按照王长史的说法,李一真除了精通御兽之术外还有精通蛊术,可以将活人炼成蛊兵,虽然失去了神志,不过能拔高到八品左右修为,而且悍不畏死。唯一的缺陷就是寿命有限,最多只能维持半年光景。
李御史的意思是让王长史将慈州城内的囚犯还有城外的流民打包送给李一真,由他将这些人尽数炼为蛊兵,先凑够一万人数,再驱使这再同乱军作战。
大江盟的还丹再强,也没法将这近万蛊兵全数吃下,只要大家维持一个五五的局面,拖到朝廷的援兵到来,那就是大功一件。
除此以外,李一真还准备坚壁清野,放出蛊兵在慈州附近大杀特杀,制造出一片无人区,防止乱军裹挟百姓越来越强,影响到临近的其他州郡。
苏彻听完李一真的计划,只觉双手汗涔,手指都有些微微地颤抖。
“想不到李一真居然还憋着这样的计划,幸好我回来的快,不然这慈州城不必等大江盟的人来攻打就要被这李一真弄成人间地狱,这人真是该死。不过这朝廷上下,不知道还有多少李一真这样的人物,心里只有自己的成败得失,把人命都当成一个数字。”
苏三公子一面庆幸自己回来得早,没有让李一真把他这丧心病狂的计划进行下去,另一方面则是暗自心忧。
“邪魔外道。”
苏彻眯起眼睛:“李一真,你真是好胆。”
“苏彻,你狂妄!”
“狂妄?你先丢了两千大军,自己跟个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滚回来,现在又要倒行逆施,行邪法献祭百姓,本官身为缇骑理刑,第一个要斩得就是你这等邪魔外道,以为披了件官服就能保你性命,问过我手中三尺长锋吗?今日局势如此,李一真你难辞其咎。”
“哼,不独你苏理刑有一张嘴,莫要将这黑锅往我头上扣。”
李一真与苏彻撕破脸皮,两人气机彼此牵扯,眼看着就要动手。
王鉴直接丧胆,颓唐地坐在椅子上,伸出双手无力的劝和。
“唉,相忍为国,相忍为国……”
只是现在谁又肯听他的。
“老李,你的确做的过了。”
熊绶开口说道:“战败没什么,朝廷富有四海,整军再战就是,但是将百姓炼为蛊兵这种事情实在是骇人听闻……”
他妈的玉阳山,专出你们这些伪君子。
李一真恨恨地看着熊绶。
骇人听闻,怎么我刚刚讲这个计划的时候你一个字都没有说,现在倒是骇人听闻了。
这姓熊的果然反水了。
“老熊,你这个时候跳过去,老苏给了你什么好处?”
李一真怒火攻心,也不管什么有的没的,直接撕破了脸皮。
“唉,此乃正义直言。”
熊御史看着李一真道:“大家皆是同僚,我不跟你做口舌之争,你日后想明白了,自然会谢我的。”
“好,苏彻,你们要威逼钦差,我这就回建康去。”
李一真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在慈州呆了。
乱贼攻破就攻破吧,回去就要给姓苏的一家老小好看,这慈州局势糜烂,都是你苏彻一人的责任。
“慢走不送,我就不请李御史喝杯送行酒了。”苏彻就是要把李一真逼走:“到了建康,可一定要好好给我定罪拟刑。”
李一真冷哼一声,转身迈步便走出了大堂。
“这……这如何是好啊?李御史说,大江盟那边的还丹,怕不是有十几位……”
王鉴看着李一真转身离去,知道这次是难以善了,逼走朝廷的钦差倒是小事,万一大江盟的打过来,就凭熊绶与苏彻两人,又如何能守住这慈州城?
“放心,一切万事有我。”
苏彻回复了他一句,眼睛却是看向在关键时刻在李一真背后捅了一刀的熊绶。
“王鉴到底是个绣花枕头,还没有看出这里面的风向。大江盟若真有十几位还丹,那朝廷除了在慈州也码上同等数量的还丹高手外,那就只有请老苏这位四品出手一条路子。到那个时候慈州也就是姓苏的说了算。既然是姓苏的说了算,那李一真不管干了什么,干得怎么样,那都是稳稳的背锅位。”
“现在熊绶能够找机会跳船,此人在红尘里倒是打磨个通透。”
熊御史此刻捧着一盏茶慢悠悠地喝着,浑然不在乎李一真怒急已走。
“王长史。”
苏彻看向另外一边手足无措的王鉴:“报销圣上,捍我家邦,就在今日。大梁不独是陛下的大梁,更是咱们的家业,王长史还要用心才是。”
王鉴看着苏彻,暗道这位爷怎么什么词都往外蹦,什么叫“不独是陛下的大梁”,世家大族高门大阀掌权不假,但是有些事做得说不得,真当旁边的熊御史是死人吗?
“李一真要走,就让他走,败军之将,请王长史上书朝廷,参他一个败军无能,致使局面大坏的罪责。”
苏彻冷眼瞧着王鉴道:“王长史,这个责你若是不肯扣在李御史头上,那就只有你自己来背了。”
“这……”
王鉴看着苏彻,他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这是苏彻在逼他站队,一旦按照苏彻的意思写了这封奏文,那就是把李一真还有他背后的那些人得罪死了,从此没法下船了。
“我以为可以,还可以再加一条,与同僚不睦,临阵脱逃。”
熊绶又是在关键时刻来了一击,王鉴见两人都这么说,当即点头。
“好,我这就写。”
大堂之外,李一真埋头正走,耳边略微动了一动,脚下登时有些不稳,好悬没有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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