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震天皇门关。
几番挣扎的钱辅,眼见着大势被破,蜀人排山倒海地冲来,一时间忍不住悲哭起来。
若是不中敌计,说不得真能挺到步卒大军的。
而且在城头上,外面蜀人的先登,也重新杀了上来。
钱辅匆忙回头,看着城外尚在冲阵的北渝骑军,又看着在厮杀中,沉默看过来的主公。
“吾愧对主公。”钱辅浑身哆嗦,一番咬牙后,约莫是生了死志,提刀快步前冲。
却不料,一拨蜀军的连弩矢射来,其中二三根,直直穿入他的胸膛。
“将军”
钱辅身子晃了晃,从城头上翻了下去。
“敌将已死!”蜀军中,一个连弩营的校尉,蓦然仰头高吼。
原本就不敌,再加上钱辅的身亡,只剩三千余的北渝士卒,一下子被惊破了胆,不敢再战,纷纷四下逃散。无路可退者,便急忙弃了刀盾,投降乞活。
骑在马上,小狗福昂着头,目视着前方的胜势,并未有任何松懈。
“抢占城关,迎樊将军的人马入城。”
踏。
常四郎面色如沉,跃马挑飞了一个西蜀断后营的士卒。
在他的面前,樊鲁留下的一营断后军,几乎被冲得死伤殆尽。但不管如何,算是短暂拦住了北渝骑军。
“主公,常霄将军的人马,已经有探骑来报了。”
听着,常四郎的脸庞上,显得越发惋惜。若是来早二三时辰,皇门关便保住了。当然,他并不怪常霄,步卒雪中行军,按着时间来讲,常霄已经做得很好了。
抬起头,扫了扫前方的光景,常四郎再度面露战意。
“去传令全豹,西蜀断后营已经被歼,令他全军直扑樊鲁本阵,逼蜀人出关救援!”
“再传令常霄,赶到之后无需会师,直接配合全豹,咬住这支蜀人,伺机夺下皇门关!”
命令之下,几个传令兵很快往前奔去。
常四郎吐出一口浊气,紧紧握住了手里的铁枪。他很明白,那位小东家要做什么。雪冬之下,他若是被困在二关之中,最好的结果,是寻一个破落小镇,苦熬一冬。
但如此一来,大军士气尽碎,明年之后便再无战蜀之力。
“想当年,北狄谷蠡王便是这般,被小东家堵死了。却不道我常四郎,亦是再中此招。”
常四郎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深深的寂寥。
很快,领了军令的全豹,开始领着近千骑军,越过了断后营,朝着撤退的樊鲁本阵,呼啸杀去。
“直冲!”全豹举刀高喊。
渝骑疯狂杀来,本阵之后,有不少蜀卒当场倒下。
樊鲁看得大怒,忍不住要带兵折返,和渝人再杀上一轮。还好同行的邱君,急忙开口相劝。
“樊将军,莫忘了主公的本意。樊将军要入城,要与小韩军师同守皇门关。”
樊鲁骂咧了句,只得闷闷地转身,领着人马循着斜坡,准备入皇门关。
“开城!”在肃清了渝人守卒后,此时的苗通,已经上了城头,待看见樊鲁本阵上来,迅速命人开城,准备接应。
在后头些的位置,全豹杀红了眼,已经不管不顾,哪怕是死,都要将蜀人拖住。
“掩上,都掩上!”
“枪阵!”一个西蜀裨将,循着邱君的命令,开始列阵在长伍之后。
霎时间,一攻一守的厮杀,在皇门关前重新打了起来。
并未冲去的常四郎,不时回头,看着官道的方向。这一次,几乎是北渝最后的机会了。
他固然明白,复攻打下了皇门关,此时城关内的蜀军,定然会想尽办法来接应樊鲁,然后二军合一,死挡住他入长阳的通道。
很多次,他都觉得皇门关近在咫尺了。却不料,先是黄之舟赴死相阻,然后又轮到小东家的援军,现在,又轮到樊鲁的奇军。三番四次,他已经彻底明白,蜀人哪怕拼死,也绝不会让他再过皇门关。
虽可远绕,但如今可是雪冬,厮杀了这么多日,且不说士气与疲惫,单说这漫漫铺雪,远绕必死在半道上。
待一开春
常四郎沉默垂下了头。
“主公,常霄将军赶到了!”正当常四郎深思时,一道喜讯响了起来。
他急忙回头,一下子,便看见了轻甲行军的常霄。长伍中的许多人,都被冻得浑身发肿发红,但即便如此,士气依然饱满。
赶到战场,常霄循着常四郎的军令,并未有任何会师的举动,而是立即分出大军,朝着皇门关的方向追击。
一副轻甲,一口单刀,再加上一鼓作气,赶至的北渝步卒军,一时间速度飞快,凶悍无比。
“连弩!”城头上,苗通看得焦急,迅速勒令城头的蜀卒,待敌军近了射程,立即远射掩护友军。
“咬住蜀军!”常霄状若疯狂,跑得最快,转眼间,便和十几个护卫,提刀杀入了蜀阵之中。一个西蜀校尉大怒,刚转身迎战
咔的一声,小校尉头颅抛飞。
“我曰你母!”樊鲁怒喝抓刀,却被护卫们死死拦住。
“快,护送樊将军入城!”邱君大急。只等他声音一落,精锐的北渝卖米军,开始呼啸着将投枪,纷纷抛入了蜀阵中。近百个西蜀士卒,一下子倒了下去。
“小韩军师,城门是否要关闭,让樊将军先结阵挡住北渝人越冲越近了。”苗通咬牙回头。言下之意,若是为了接应樊鲁,极有可能会被北渝人趁机抢了关。
“不可。”小狗福摇头,“此时虽险,若是没有樊鲁将军的人马,我等一样要守不住。再者说了,此时闭了城,樊鲁将军便要陷入绝地。”
“传令,让盾营在先,护着连弩营出城。斜坡上,我军居高临下,定可打出一波威风。”
苗通点头,迅速转身吩咐。
此时的皇门关外,已然是连绵不绝的厮杀,以及士卒的悲呼与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