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你有女朋友吗?”小雯费劲地才凑到了许言川跟前,盯着他半隐匿在昏沉光线下的侧脸。
流畅的弧度,完美的下颌线。
她没忍住咽了下口水,手下意识去扒拉男人的胸膛,她几乎整个人都趴在许言川身上,红唇张合着,一呼一吸间吐出的热气呼在男人耳垂上,故意压着声音低低道:“真不约嘛?”
暗示意味明显。
许言川指尖夹着根即将燃烧殆尽的烟。
手稍微往上抬了抬,烟灰掉下来飘落在女人身上,肩膀处飘着的一层薄纱转瞬被烫出一个小洞。
他低哑着声,眼底压抑着情绪,半晌后才缓缓吐出个音节:“滚。”
嫌恶似的。
酒气夹杂着烟味儿。
半分眼神都没给过她。
小雯见自己费劲巴拉嗓子都要压的冒烟了,这男人还不为所动的模样,即使心里再觊觎他的男色,也只能作罢。
她悻悻地放下摸着许言川身体的手,转眼便换了个目标猎物。
这包厢里的男人,攀上哪个高枝她下半辈子都不用愁。
贺明弛怀里抱着甜甜,和她互相喂着酒。
喝交杯酒似的。
喝到一半,两人忘我地亲了起来,难舍难分地纠缠在一起。
两人看起来似乎醉了。
临鹤从厕所回来,直接坐到了许言川身旁的位置上,身子懒懒地往后一靠,脸往过稍偏了偏,混不吝模样:“我们许少爷这是怎么了?不走休闲慵懒风改换颓废风了?”
许言川:“......”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昨晚梦到了她。”
“她”指的是谁,临鹤多少也知道点儿。
他一开始并不关心许言川的私事,但耐不住贺明弛那家伙嘴巴大,“守口如瓶”这四个字在他字典里查无此词,忘了是哪天晚上,他趁着许言川喝醉后叭叭叭地告诉他的。
他对那个女生了解得也不多。
转学生,漂亮姑娘,南方人,大学霸,以及...许言川的初恋。
听贺明弛说,那姑娘外向得很,热情又开朗,人缘也不错,转学过来后便成了许言川的同桌。
一直同桌了一年多。
倒是谁也没嫌弃过谁。
直到高一升高二那个暑假,女生意外落水,被人救上来后身体已经丧失了生命特症。
贺明弛说,那天的许言川,整个人跟疯了一样。
而本可以肆意妄为享受鲜活而又热烈璀璨的青春年华的姑娘,就那样死在了自己十七岁生日的那天。
……
许言川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着,喑哑道:“我梦见,她在那边过得不好。”
梦境的尽头是一片刺眼的白光。
梦里的他,还穿着一中的黑白校服。
他站在荒芜的草地上,空旷的原野回荡着女孩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脆弱又空灵从远方袭来:“许言川,我不想死的,我还没长大,我还没跟喜欢的人表白,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
话没说完,灵魂像是被人拖走了,只留下一道余音。
再不见那道若隐若现的模糊轮廓。
时隔四年,这是他第一次梦见陈柠。
可能是受了外界刺激——他见到的那张和陈柠五六分相似的脸。
但性格确却是截然不同。
一个热情活泼,一个内怯安静。
想到这儿,许言川微微往后斜了斜身体,脖子倚靠在沙发背上,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半偏过头,眼睛有些失神,最后眸光聚焦起来,盯着头顶灯光呢喃:“我有时候会想,如果那天不是我非得把她约出来,她应该也不会死。”
临鹤沉默了一阵,他抬手覆在许言川肩膀处,轻轻拍了拍。
他一贯不怎么会安慰人。
小学三年级,辛雅思在湿滑泥地里捡到了一条蚯蚓,后来被他爸拿去当了钓鱼的诱饵,小辛雅思放学回家后见自己的宠物不见了,哭了好一阵。
临鹤是这么哄她的:“蚯蚓被鱼吃了,你吃了鱼,这不等于是你自己吃了蚯蚓,你还哭什么呢??”罢了,还贴心地问了句:“丫丫好吃吗?”
丫丫是辛雅思给小蚯蚓起的名字。
辛雅思哭得更大声了。
自那之后,辛雅思整整两个月没再碰过鱼。
被说出心理阴影了。
也一周没跟临鹤讲过半句话。
见到他转头就跑。
“那你打算怎么办?”临鹤收回手,突然想起今中午辛雅思跟他说的那句话:
“许言川就是个渣男,谁家想跟人谈恋爱心里还揣着别人啊?!”
临鹤:“姜稚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个名字,许言川稍直起身,还是那副颓败模样,心不在焉地咬着烟:“就那样吧。”
谈也行,不谈也无所谓。
他不是非得和她谈那场恋爱。
只是,姜稚长得太像她了。
见到那张脸,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曾经缠着他、在他耳边“许言川”“许言川”地喊个不停的女生。
临鹤“唉”了声,随手捞过被酒灌了口,辛辣中带着丝甜意,他皱了皱眉:“这什么酒?”
又抿了一口后,确定这酒是真难喝,他“啪”地把酒杯拍在玻璃桌上,自顾自地说:“我奉劝你一句,姜稚这么纯情的小女生可不多,不是真心喜欢人家,你就别去招惹,别最后伤了人家小姑娘的心。”
许言川没吭声。
黑暗中亮着一点猩红,两三秒后,他把烟掐了,掏出了手机。
三四个小时前那手机震动了两下,但他那会儿正去墓园的路上,没来得及管。
后来被贺明弛叫到这儿,没什么重要的事他便懒得拿出来看。
这会儿才看到了消息栏上的一连串消息。
最顶上的是一连串各大娱乐app的消息推送。
还有浏览器推送的即时新闻。
滑到最低部,是姜稚的微信昵称:
[不爱吃姜]
......
加上她的微信,还是那会儿他无意中瞥见了临鹤手机里存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辛雅思半环抱着姜稚,后者憨憨地举着两个剪刀手。
只看了那一眼。
他便随口问临鹤要了女生的微信号。
加上之后,他也懒得改备注。
那晚,他和姜稚聊了没多久,便捏着那根捡到的红色平安绳端详了起来。
鲜红色,锁扣是一粒白色的似珍珠的小珠子,看起来很不显眼,平平无常。
和他手腕上吊着的,一模一样。
巧合太多了。
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少女仰着脸,黑亮的瞳孔盯着他:“许言川,听说这个寺庙超灵的!我刚才路过还顺带求了几根祈福挡灾的平安绳,呐,给你一个,别说我对你不好啊。”
“......”
男人卷起袖子,低睫,长长的睫毛扫出一片扇形阴影,眼神越发晦暗不明。
他一直想问姜稚,为什么她也有这个。
但时间仓促,他还没来得及问。
思绪被拉回,许言川点开姜稚发的几条消息。
瞥见那道红色通话消息,还有下方那条解释道歉的话,他随手打了俩字:[没事],便把手机扣下了。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姜稚晚上总会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醒过好多次,每次睁眼的瞬间都是先看看手机。
翌日,她早早地就醒了。
手机屏幕还亮着,赫然显示着和许言川的微信聊天界面。而消息记录就停留在许言川发的那条[没事]上。
昨晚收到这条消息时,她期待的情绪完全落了个空。想到那张照片,没忍住鼻尖酸了酸。
打着字的手指停下又动作,最后敲敲打打还是没发出一条消息。
最近没怎么休息好,头有些晕痛,姜稚按熄屏幕后便仰躺在床上,安装着防光窗帘的缘故,一丝亮光也没透进来。
待在房间里辨不出黑夜白昼。
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盘子和木桌的碰撞发出的声响,再到门外响起的敲门声,“姜稚,起床没?”
姜稚闷闷地嗯了声。
这房间膈音还挺好,她怕姜豫没听见,提高了些音量:“起了!”
得到回应后,姜豫放下了曲起的手,嘱咐道:“爸爸做了早餐,就放在桌子上,记得起床吃啊——”
姜稚哦了声:“知道了爸爸,我一会儿去吃,您先去店里忙吧。”
接着就是玄关处的门拍开又合上的声响。
“......”
姜稚躺在床上,盯着黑沉的天花板发呆。
大脑放空着,空白一片。
就这么发呆了一两个小时。
眼睛干涩得发痛。
手机忽地叮铃响了下,精神倏然极度紧绷起来,她一下子回过神来,手已经摸了上去。
聊天界面却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来。
失落的情绪铺天盖地席卷着她,连同周遭的黑暗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住。
姜稚垂下眼睫,退出页面,看到给许言川的置顶下是温茗发来的消息:[姜稚!今天总有空吧!]
同学聚会那天,温茗还说隔天让姜稚陪她去个地方。但因为那之后姜稚没什么情绪,那件事就一拖再拖。
姜稚不好意思再推脱下去,打字回道:[有呀]
温茗:[那太好啦,咱们今天去那儿!]
姜稚:[不过去哪儿啊?]
温茗还给她保留着神秘感:[去了你就知道了]
姜稚:[喔~]
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姜稚进了浴室。
暖黄的灯光亮起后,镜面上浮现了张苍白的脸。
“!”
姜稚看清自己模样时,整个人愣住了。
不敢置信地往前凑了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眼睛下方黑眼圈明显,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几岁一样,原本浅淡色的唇颜色更加淡白了。
头发炸着,额前的刘海“东倒西歪”。
“......”
花了两三个小时洗澡连带着刷牙洗漱吃完后,姜稚拿出了辛雅思高考后送她的那套化妆品,遮了遮黑眼圈后,她简单涂了涂嘴唇。
唇色嫣红。
到达和温茗约定好的公交站牌后,姜稚背着包包在那儿左望右望地等着她。
两三分钟后,隔着老远她就看到了骑着小电瓶戴着顶粉色头盔的温茗。
小电瓶很快停在她跟前。
前篓里还有顶粉白色Hello Kitty样式的头盔,温茗伸手一够,把它拿出来之后顺势给了姜稚,“喏,戴上吧!”
姜稚接过,利落地解开卡扣戴上之后,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还以为你让我在这儿等你,是准备乘公交呢。”
温茗笑了下:“公交车还得等,骑上这个不是方便多啦~”
姜稚下意识伸手环抱住温茗的腰身,同意她的观点,点了点头:“是很方便。”
温茗骑着车很稳,速度也不快。
她莫名想到了那天坐在机车后座上,不小心环抱住的那股劲瘦的腰。
......
车停在郊外。
姜稚下车了后便把头盔脱了下来,小心放在篓子里后,扫了眼周围的绿草坪。
她偏了偏头,瞬间定住了身形。
一行挂在银白色建筑物上的大字猝然映入眼帘——
“GR赛车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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