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午天欲雨,云头暗沉,沉不过常千佛的脸色。
耀乙全身是血,五花大绑,跪在大厅中央。刚受过重刑的他,全身无一块完好的皮肤,嗓音嘶哑,断续招供道:
“徐长老让我救出吴绿枝。云央与吴绿枝交好,她跟我一起去,假装说漏嘴,让吴绿枝得知杜思勉中毒的事。吴绿枝哀求我们送她来怀仁堂见杜思勉一面,云央在她下车时往她耳后涂了‘相思引’。我们来怀仁堂的途中,派人去给谭朗送信,让他知道吴绿枝的行踪”
“照你说,徐攸南设计让谭朗撞破杜思勉和吴绿枝的奸情,那他又是如何确认谭朗会按照他的计划在怀仁堂内纵火?怎么知道谭朗不会一怒之下,当场杀了杜思勉?”黎亭问道。
“熟药所有我们的人,暗中保护杜思勉。”耀乙气力虚弱道:“徐长老说,东熟药所紧邻东药库,杜思勉一定会利用地形之便,带着吴绿枝逃进东药库事发前两天,徐长老令人迁了五六个虎头蜂巢到谭宅,布置在谭朗的卧房外。
谭宅下人清理蜂巢被蛰成重伤,长老又派人指引谭家的几个老仆,在树下堆积湿草,用烟熏之法驱赶虎头蜂,摘除蜂巢”
用湿草烟熏之法除蜂巢,引起谭朗的注意。等杜思勉带着吴绿枝逃进东药库,谭朗在密集如蜂巢蚁穴、状况复杂的众多仓房中搜寻无门,自然而然就会想到用纵火起烟的方法将二人逼出来这一番思量,委实巧妙高明。
苏鸿遇从旁补充道:“我已同谭家的众家仆核实过,确有其事。”
常千佛吩咐道:“去把杜思勉还有昨日在场的熟药所其他人都叫来。”
铁护卫领命去了。
苏鸿遇敲下醒木,喝道:“你继续招来。”耀乙血掌拄地,气息短促,又道:“徐长老说,东药库的蓄水缸他已设法去了部分,不足为患,我们只需从剩下的挑一些,破坏缸底”
话未说完,杨平便噌地立起,因为一概不知。”
“是不是你?”杨业双眼发红,情绪急,一时失了判断是有可能,你怎么也跟着掺和?事情尚未查明,你这是要逼公子爷”
“尚未查明?”李近山冷笑道:“未必然吧。”抬高声调,目视常千佛道:“老凌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数天前,阿业从东药库调走一批水缸,送去善棚,解了堂中铁锅紧缺的急。当天晚上,阿业同我和老杨一道吃饭,说这个主意是那姓穆的妖女给他出的。当着我跟老杨的面,夸那妖女聪明善谋,为公子爷分忧哼!我看她不是想要替公子爷分忧,是另有所图吧?”
眼下情势,对穆典可相当不利。再让李近山等人这样咄咄紧逼下去,难保不会主仆离心,让常千佛同众人失了和气。
凌涪辩道:“事实未必如表象。倘四小姐真的另有所图,必定会谨慎行事,百般遮掩,她又怎会亲自出面,惹人猜忌?”
李近山冷笑连连,道:“连你都站到了她这一边,为她开脱,看来这姓穆的妖女果真有本事。她是没想到阿业会这么快说出去吧?
此事只有她与阿业知道,若阿业是个贪功的人,或事后忙起来忘了,真相便真的石沉大海了。
你若说这件事是巧合。那么我问你,昨日大火,有人看见她持剑追杀阿业,这又要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