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六十三章 上路了

打猎。

打野猪。

赵公子好似着了魔,天还未亮,便出了家门。

李老朽也一样,打老远便见他在村头揣手等着。

说着了魔,也并不确切,人活着,总得吃饭哪!

真等饿到前胸贴后背,纵然有野猪,怕也打不动了。

「不晓得,今日还有没有兔子撞树。」

「瞧你这点出息,咱是来打野猪的。」

「每日有只兔子,也还行。」赵云笑了笑。

「哪有猪肉香,炖一锅饱饱的。」李老朽道。

「要我说,您老还是再算一卦吧!看看这场灾,还有多久才过去。」赵云又拿了一根绳子,一边捆一个。

「罢了,老夫今日破个例。」

李老朽停了,从怀里掏了几枚铜钱。

见他双手包着铜钱,叨叨咕咕一直晃。

赵公子也不懂,就搁那看着,直至李老朽手掌摊开,铜钱撒落在地,他才凑了上来,小声问了一句,

「如何?」

「上震下坎,两阴三阳。」

「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

「从卦象看,至少得三五月。」李老朽叹道。

「这,是不准备让人活了啊!」赵云仰头天空,已然有一种骂娘的冲动,老天爷还真他娘的会开玩笑,真来三五月大雪,别说打猎,村子都能给你埋了。

「天无绝人之路。」李老朽收了铜钱。

「填饱肚子再说。」赵云麻溜跟了上去。

还是那片空地。

也还是那座岩石。

爷俩又揣手坐那了。

「可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您老的酒呢?...别藏着了呗!」

该是天太冷,也或雪太大,两人时常犯迷糊。

如此刻,两人的眼就眯了又眯,就差来个美梦。

大雪不解意,没完没了的下,若是不走近去看的话,都不知那还有两个人,等野猪等的都快瞌睡了。

咯咯咯!

蓦的,有笑声响起。

听音色,像个小娃娃。

「猪。」

赵公子和李老朽豁的精神,第一时间望向空地。

然,空地还是空地,野猪的没有,鹅毛大雪多的是。

他奶奶的,魔怔了,净想猪肉了。

两人甩了甩脑袋,又都望向了天空。

是孩子的笑声,好像是从天上传来的。

「您老可听见了。」赵云小声问道。

「谁家的娃在笑。」李老朽哈了哈手。

看,不止他俩在看,神仙们此刻也都在望看。

笑声来的突兀,如魔咒在宇宙响彻,挥之不去。

为此,神明海震天动地的轰隆声,还因之停歇了。

「哪来的笑声。」

五大禁区之主皆仰眸,神目近乎微眯成线。

还有漫天神魔和神朝之人,也各个眉宇微皱。

可惜,一番推演和追踪,没人能讲出个所以然。

奶声奶气的笑声,来的快去的也快。

世人意犹未尽,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战乱之年,咋净出些个诡异邪乎的事儿。

打!

沉寂之后,神明海的暴喝声,打破了沉寂。

五大禁区之主已自天收眸,又挥剑遥指神朝。

动静自不必说,大到难以想象,连观战的大神,都心颤不已,瞧那一片片毁灭光辉,看着都他

娘晃眼。

就这,还频频有神虹从天而降。

有看热闹的,也有杀过来参战的。

小场面,仙界主宰懒得看,或者说,无心理会,世人寻不到笑声的源头,她却能隐隐约约捕捉,此刻,正盯着宇外看呢?若是未听错,笑声传自小宇宙。

连她都能寻到,更遑论上苍,都在极尽窥看。

奈何虚妄阻隔,望得见小宇宙,难见其内景象,值得肯定的是,其内有生灵,而且,它的道行还不俗。

「吾且去一观。」

时隔万古,终是有天道出山了,直奔了宇外。

融宇涉及甚广,小宇宙若有问题,就不能让它过来,真若是一个大威胁,半道将其击毁,很有必要。

.............。

阿嚏!

回家的路上,赵公子一个喷嚏全是冰渣子。

他这还算好的,李老朽整个人都蔫不拉几的。

眼巴巴等了一整天,猎物一个没打到,还冻的够呛。

「明日还去不。」赵云拍了拍身上的雪。

「去。」李老朽揣了揣手,还想着猪肉呢?

想法好,架不住运气差。

他俩凑一块,就倒霉孩子。

有多倒霉呢?前前后后小半月,起早贪黑的进大山,无一不是空手而归,天冷,野兽都不咋出门了。

于是乎,

两人又拎起了鱼竿,跟鱼儿斗智斗勇去了。

可得整点儿货回去,今夜,已经没米下锅了。

「好歹是仙家的后裔,饿死,可就对不起老祖宗了。」

如这话,李老朽自坐那,已不知叨叨多少回了。

赵公子也困哪!怕是昨夜用力太猛了,闪了老腰。

困,那得醒醒神,他又脱了大棉袄,又跳进了河里。

「你这孩子。」

李老朽忙慌起身,喊半天也没喊回那个愣头青。

他也脱了棉袄,跑去找干柴,完事儿生了一堆篝火。

良久,才见赵云冒头,丢出了一条鱼。

不等李老朽说话,他又一个猛子没影了。

天冷不冷且先不论,他今日,还是很有活力的。

逢他出来,或鱼或虾,总会有些收获,积少成多嘛!

「你这该死的老天哪!这些年,白供奉你了。」

李老朽今日火气不小,说的净是些有辱斯文的话。

都是这大灾闹的,就想多活几年,咋就那么费劲呢?

凡人骂老天爷,不常见。

难得骂一回,还挺灵验的。

便如降临小宇宙的那个天道,此刻就格外惆怅。

多少年了,都没挨过打,前脚刚来,后脚就被揍了。

看揍他者,竟是一个肉嘟嘟的小娃娃。

别看它个头不高,干起仗来,凶悍着呢?

比起干仗,它还有个绝活,特特别别能吃。

............。

傍晚,

赵云终是爬上了河岸,险些冻成冰棍儿。

还好,河边有火堆,有李老朽帮忙烤衣服。

「年轻也不能这么造啊!」李老朽一本正经道。

「冻死,总比饿死强。」赵公子还是这么一番话。

这个夜,两人定下了个约定。

一个下河抓鱼,一个在岸边生火。

捕来的鱼虾,李老朽可以拿走一半。

当然,不是白拿的,他是拿药草来换。

三两日还好,

日子久了,再好的身体也会被冻坏。

李老朽很称职,日日都会为赵云把脉。

事实上,把不把脉都无所谓了,已落下病根了,若是好好养他个三五十年,兴许能痊愈,可这鬼天气,饭都吃不饱了,哪个还有闲情逸致养身体。

不知从哪一日,赵公子多了半夜起床的臭毛病,美其曰上茅房,实则,是躲在屋外的墙脚,偷偷咳嗽,实在忍不住了,还会咳上那么三两口小血。

为此,女王可没少抹眼泪。

如今夜,她就追着出去了,任大雪飘飞,抱着相公不撒手,哭的如个泪人。

赵云也心疼啊!...失忆了,媳妇还跟着受苦。

「娘啊!」

深夜里,有嚎啕大哭声,惊动了半个村子。

待赵云拿着铁枪找来时,山脚下已聚满了人影,他以为是野兽进村咬人,走近一瞧,才知是杨姥姥,歪在树下睡着了,浑身上下都是积雪,她走的很安详。

梦游吗?

当然不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是自个出来的,不是出来梦游,是出来上路,人老了,没几天好活了,不想成为负累,更不想再浪费家里的口粮。

寒风凛冽,赵云跪下了,砰的一声,磕了个头,老家人菩萨心肠,平日里没少接济,没少给他送吃的,他还欠着人家粮食呢?这,是救命的恩情。

雪,还在下,满世界都是白色的。

老天爷好似在向众生传达一个消息:

皑皑雪天,很适合飘白绫,也很适合办丧事。

的确,杨姥姥走后,村里又有很多迟暮的老人,在夜深人静时,拄着拐杖,迎着风雪,颤巍巍的出门,一步步的走向大山,嚎啕哭声,几日不绝。

「我这个老骨头,是不是也该上路了。」

河畔,李老朽一边烧火一边喃喃自语。

赵云爬上岸时,他正静静看远方的大山。

人哪!若一不留神想开了,一切都淡然了。

「总会过去的。」

赵云放下了鱼,却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李老朽这才回神,习惯性的抓了他的手。

又是一番把脉,还是一番叹息,面前这个娃子,怕是活不过三十岁了,而且还是在温饱无忧的前提下,若依旧每日这般下水受冻,他时刻都可能倒下的。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赵云呵呵一笑。

「我还有些酒,今日干了吧!」李老朽满目慈和。

酒喝过,那就该上路了。

他没往外走,想死在家里。

长眠的药,早已备好,可走的没那么痛苦。

他是想走的,却没走成,因为有人找他看病。

赵云没倒下,女王倒下了,不知怎的就晕倒了。

「我是个郎中。」

李老朽拿了拐杖,又强撑着起来了。

床上,女王静静躺着,脸颊苍白不堪。

赵云的脸,更苍白,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没病啊!」

李老朽号脉良久,才嘀咕了一声。

有病好治,没病,很让郎中犯难的。

「如何。」赵云焦急的问道。

「身子太虚,我且去拿几服药。」

李老朽留下一话,又揣着手走了。

药绝对是好药,女王第二天就起来了,只不过,是扶着墙走的,而且是一日不如一日,乃至开个房门,都变的异常吃力,晕倒的状况,时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