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治水

“一起用膳吧。”

此时已近午时。

“好。”燕玉宇道,“儿臣也许久没能陪母后用膳了,只要母后不怪罪儿子就好。”

景如姑姑很快就让人布好了饭菜,太后喜素,这桌子菜也是清淡的。三人落座后,燕元嘉依旧帮着太后盛粥,其他一概不语,十分听话。

“母后。”

燕玉宇尝了尝新嫩鲜菜后,筷子就没怎么动过,“近来青州降雨,连绵数月,许多县区河道被水流冲破,进而入田,连损数庙……听闻您日夜抄经祈求,儿子特来感谢。”

青州虽是平原,四周多山,本是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但是千百年前一直一个问题,那就是每年雨季降水,总是会让百姓流离失所,因此对穷人来说,不算是个好地方。

“天灾难挡,青州一直如此。”太后叹息道。

“儿臣已经派了御史前去赈灾,许是会好一些。”燕玉宇闲话家常。

青州其实是赵太傅老家之地,也是太后出身之地,赵氏人虽居于圣都,但青州也一直是他们的底牌。赈灾款年年都有,而降雨也年年一如是,所以就像默认一般,先帝在位之时,可都是赵家三子,赵恒负责的,如今竟然换了人。

太后听后一愣,随后看了眼帝王,没有出声,倒是景如姑姑先言,“陛下想得周到,娘娘每年这个时候,都抄经夜半,实在是挂念得很。”

“有御史在,”燕玉宇拍了拍太后的手,“母后和外祖父便可放心了。”

“你二舅母前些日子进宫,说了宁宜去府,倒是没有责怪元明,一心只是到拓儿贪玩,”她笑着道,“说是要让表弟去青州拜祖修心,你有何事安排,尽让那御史使唤了他去。”

太傅有三子,嫡子有二,两个都在圣都,生一个排行老三的继子留在了青州,正好打理赵氏在青州的产业。

原来太后是在提醒帝王,青州无论商还是权,都属赵氏,她想让赵拓去青州。

“儿子已经责罚宁宜了。”帝王根本不让太后如意,“那御史可使唤不动赵拓。”

太后疑惑,“该是练练他。”

“儿子派的是崔名斛,赵拓自小就跟他不对付,我看母亲您还是不要过多操劳了。”

这个崔名斛出身名门,祖上就曾开国督察院御史,文人底蕴十足,却曾多次跟赵拓打过架,就连宁宜公主少时都跟着赵拓一起,欺负此人,而崔名斛也正直刚气,从未主动示好,因此这二人不会对付。

太后不悦,“青州降雨不过寻常,宇儿竟然派去崔家赈灾,是过于严重了。”

大齐史官刚正不阿,并且有威信,帝王钦点他去青州,这对赵氏来说,是不适合了。

“儿臣知道母后心系青州,这崔名斛若是治标不治本,朕关押他崔氏满门。”燕玉宇轻笑又拍了拍太后,“这下母后可算是放心了吧。”

本意是赈灾,可实际,帝王却让崔名斛在青州用赈灾的名义,留了整整一年。

青州各地官员,敢有忤逆,违着问斩。

“这青菜粥,是素。”燕玉宇捏住了对面燕元嘉的手,“五妹妹可不要给朕盛了,朕喜好吃些肉。”

她什么时候要给他盛粥了。

“是。”

她想要松手,奈何还是被燕玉宇给拉着,无奈抬头看了一眼,就听到对方说。

“五妹妹听懂了吗?”

燕元嘉点头,“既然皇兄不喜,臣妹便不勉强了。”

“既然有五妹妹陪着您,儿臣还要处理突厥要事,就先行回去了。”

他说完,没有等景如姑姑喊人,就自顾起身起来,目的已经达到了。

燕玉宇走后,太后也觉索然无味,手中捻着佛珠,却也静不下心来。

……

城门外,一女子身着明黄锦衣骑马而来,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崔名斛,你给我出来!”

女子扬鞭,直直地捶打在那马车上,拉车的红棕色马匹险些被吓倒,躲避着嘶吼。

马车内俊美男子掀开帘子,神色淡定,他早就预料会有这一幕,“微臣崔名斛参见宁宜公主,”又看到宁宜身后骑的人,“参见元嘉公主。”

“是你求得青州的?”

宁宜大怒,手中还拿着鞭子,她今日来,还是遇到了赵拓,赵拓阴阳怪气地说崔御史有本事,拿下青州了。

“微臣只是奉命前去赈灾。”

崔名斛淡淡道。

原来是赵拓骗自己了,说他是去青州上任,宁 宜有些败下阵来,但依旧赌气道,“我还以为你被贬去青州了呢。”

从御史到青州,不是赏封地的王侯,那就算是降级了。

“多谢公主临行送别,本官秉公职守,认真办案。青州紧急,就此别过。”崔名斛很少这么好好地跟她说话,只是她若是挡在这里,城门落下,今日可就出发不了了。

“你去多久?”宁宜公主昂着头,气势不减,“都告诉本宫。”

崔名斛还记得过往的屈辱,不想多说,但又不得不应付,“归期不定。”

宁宜又摔了一鞭子,这一鞭子差点打在了崔名斛的马车上,她认为对方就是故意的,“你以为本宫多想知道?呵呵,若是生辰时没了崔大人的舞剑,本宫可没有什么兴趣。”

她说完,又是一鞭子,抽打在崔名斛马车边的侍从身上,那人蜷缩,却早就见识了对方的狠烈,根本不敢发出声音来,恐怕又惹得公主震怒,倒是时候当场殒命都为真。

崔名斛彻底冷眸,“公主喜怒无常,臣也不是软弱之人,臣这辈子都不会在人前舞剑。”

宁宜公主紧握手中鞭子,却没有再次扬起,只有在这人身上,她才会有降服不了的挫败感,于是转身,骑马到了燕元嘉的身边:

“给本宫留他一日,燕元嘉,哼!”

她骑马洒脱,很快就消失在了长街上。

“崔大人,”燕元嘉向前,面露之色让人怜惜,原身会骑马,她却不怎么会,上辈子曾经花钱去骑马,就是为了拍照,结果马突然飞奔,她也被吓到了,从那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骑过了。

“元嘉公主,”崔名斛知道她跟着宁宜公主坏事干尽,也对她没有好感,“上次本官已经帮过您一次了。”

燕元嘉一愣,知道自己留不住他。

“那就祝大人,将青州治理完好,顺利归圣。”

对方帘子放下。

小厮喊了一句“驾”,就留她一人原地。

燕元嘉知道,古往今来青州都是富饶之地,而这个地方的土地真正被治理发展,是在大齐。且它称为富饶之地之前,可真的死了不少人。燕玉宇残暴,拿下青州后,善用重臣土地法变革,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开垦土地也死了不少人,他的命令只有一个,违着斩立决。

这个时候的燕玉宇,还不是最初残暴没有人性的帝王。

圣都最大的酒楼,燕元嘉下马,跟着公主侍女的指引,来到了三楼。

她被引入了一间大套房内,中央有三名公子舞剑。

“殿下。”

燕元嘉出声,唤了正眯着眼睛喝酒的燕元明。

“人可留住了?”

宁宜公主神色慵懒。

房间内窗户是开着的,窗外大树摇曳,颇有生机。她必然是看到了刚刚的一切,自己没有留住崔名斛,而他们也没有说几句话。

“不说话?”

“没有。”

“哦?”宁宜似乎是很满意这个结果,燕元嘉赌对了,“那他可曾对你说了归期?”

“崔大人并没有过多理会臣妹,许是您生辰也归来不了。”

“废物!”

宁宜公主拿起旁边桌子上的马鞭,朝着燕元嘉甩了过去,她根本不敢躲开,按照宁宜公主的性子,躲开就会更加让其生气。

“滚回宫去,这几日别让本宫看到你。”

燕元嘉忍住疼痛,“是。”

她心中是喜悦的,按照宁宜公主的性子,自己起码会有一个月的解放日子,宁宜公主好玩,身边也少不了她这个狗腿子,但是涉及崔名斛就是例外,此刻她不想看到自己。

后来的一个月时间里,燕元嘉过得确实很轻松,好不容易不用提心吊胆,她正好留着时间将大齐国历史回忆一下,于是在自己的寝殿内铺好纸,画出了大齐版图,大齐帝王曾经为自己的宠后两次攻打周边小国,而这次是突厥和亲被拒,虽点名的人是六公主,但……开始说的可是嫡亲公主。

那……这算是第一次和亲吗?

如果这样的话,下一步就是攻打突厥了。

作为一个历史上都没有名姓的公主,她只知道一句,“各自凄凉”,的描述。她该为自己打算,否则自己不死在宁宜公主的折磨里,可能就是被当成利益赐婚,帝王也不会让她善始善终。

“公主,已经深夜了。”翠萍端来一碗补气血的汤药,“您这些日子真好学。”

燕元嘉算计着自己的资产,她若是找个人庇佑,那人必须是在燕玉宇暴政下,安然无恙的。她若是一辈子跟着最终赢家宠后宁宜公主,恐怕是会被折磨死,若是请婚和亲,后面那些小国又将会被燕玉宇抢掠……

“嗯,”燕元嘉接过汤药,一口气喝完,保护好身子最为重要,“蓉儿呢?”

“刚刚还在啊,”翠屏看了一眼门外,“哦,公主,她跟小木子在门外,好像小木子要进来,估计是怕打扰您写字,所以蓉儿姐姐就先拦着了。”

“把东西收起来。”

燕元嘉抬脚往外走,打算去看看,这个时候能够找来,必然是真的有事。经过上次的事情,帝王身边小木子得了她一个人情,她们宫内在后宫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一些,自己隔三差五地喝些汤药,也方便了些。

外面二人似乎是起了争执,脸上都带着愁容,一看到燕元嘉来人,小木子赶紧跪地,哭着请求了起来,蓉儿赶紧拉人,奈何他也不起来。

“我家公主本就委屈,木公公你起来吧,”蓉儿不想燕元嘉知道,但有没有办法。

“这些日子多谢木公公打点,本宫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请放心,”燕元嘉打量了他一下,“有什么事进来说,若是本宫能够帮到,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到了屋内。

小木子跪地不起,十分为难道,"殿下可还记得那次庆功宴的事情吗?"

新帝登基,取得的胜战不少,庆功宴只有三个,有两个都是大齐战神的接班人娄明臣,而另外一个就是沈方石的庆功宴。

想到宴会上难以启齿的一幕,她轻咳一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是娄明臣、有时候码错字,有捉到我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