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是黑色绷带的魔童逃跑了。
现在又成了那个如同天上的仙人一般的木乃伊和纸轿子中的人对峙。
从轿子中激射而出的青铜锁链, 没有了目标,转头开始向木乃伊射去。
木乃伊皱了一下眉。
这时,白神禅也松了一口气, 有胡亥在,他也不知道该对谁出手。
现在不用考虑了。
白神禅从他腰间的袋子中摸出了一把血色的青铜剑, 看得江衍一愣一愣的, 白神禅这个袋子是机器猫的口袋不成?那么点大个口袋, 居然放得下这么大一把剑?
青铜剑细长, 但并不是青铜的颜色, 而是血红, 就如同一把放进血里侵泡过的青铜剑。
剑本无声, 但江衍看到它的时候,总感觉上面有无数的冤魂在嘶吼,在呐喊, 在挣脱。
但无论怎么挣扎, 也逃不过这柄剑的吸附。
这是一柄邪剑。
在剑柄上刻着“赤霄”两个古朴的大篆。
这剑带一个赤字, 果然红得如血。
在白神禅将剑取出来的一瞬间,剑上的腥红的血居然形成了一个个恐怖的人脸,数不尽的人脸出现在剑面上,全都是痛苦,恐惧等表情,就像汇聚了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
“砰。”
白神禅就像一道残影, 带着血光冲了出去。
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了如同游戏中才能见到的血红的粒子。
江衍几人对视了一眼, 还好他们以前就知道这小光头厉害,没有选择对抗,不然真的会被玩死。
白神禅的血剑刺向木乃伊。
但站在随风飘舞的破布条中间的木乃伊, 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脚步也没有移动半分。
白神禅也是一愣,手中的剑已经指向了木乃伊的胸膛。
但就那么停下来了,白神禅脸上现在都是嗜血以及犹豫……
木乃伊看了一眼白神禅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世上最可悲之人,既不想辜负对皇室的忠诚,想要当好那柄最嗜血无情的利剑,又不想违背那人不想看到你再杀人的意愿,生生世世在犹豫中无法做出抉择。”
木乃伊似乎也十分好奇,这剑能不能刺下去。
白神禅脸上的挣扎和痛苦,是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世上最可悲之人吗?本为无情的修罗,却被人在心中种下了慈悲。
最终,血剑还是一动不动,只有上面的血脸发出无尽的对鲜血的渴望,甚至张开血嘴,似乎要脱剑而出,去撕咬面前的血肉。
白神禅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纸张轿子,似乎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到底怎么做。
完全就是一个自我纠结的综合体。
轿子中传来一声叹息,然后那满天的青铜锁链在空中狂舞,以及轿子中如同阳光一样的声音,“锁天。”
不知道这青铜锁链到底有多长,但现在,它飞舞在碧空之上,开始封锁整个天空。
十分绚丽的一幕,江衍看得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但满天的青铜锁链又是确确实实的,遮住了太阳,遮住了云彩。
木乃伊眉头皱了一下,“锁天链吗?”
然后,在空中只剩下最后一丝缝隙的时候,木乃伊如同一颗炮弹一样直射天空,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全身缠着绷带的大鱼。
木乃伊站在大鱼上,大鱼划动翅膀,以空气为河,随着鱼的翅膀的扇动,似乎出现了水纹一样的波动。
只是一眨眼,整条大鱼就出现在了封锁的青铜链之外。
一条大鱼向远方飞去,大鱼上的木乃伊身上挂着无数的破布条,在天空飞舞,飞过山川河流,如同神迹。
这样的人,被称为仙也不为过了吧。
山川遨游,朝游北海暮苍梧,简直就是神话中人物。
江衍也在叹息,也不知道先秦之时,有多少这样不可思议的人物,先秦到底又是怎样一个绚丽的时代。
大鱼飞走,满天的青铜锁链也没有放弃追逐。
见过九尾狐的尾巴吗?天空的青铜锁链就像九尾狐的尾巴一样,死死的追逐天空的大鱼而去。
纸轿子中,一道白光从轿子中射向天空,他的手正拿着青铜锁链的另外一端。
整个人都是被散发白色柔光的纸包裹着,看上去就像代表光明的神,在他一出来的瞬间,阳光都明媚照人了不少。
漫山遍野的纸片人,也重新整理队伍,跟随天空追逐大鱼的白光而去。
不知道这些纸片人军队,要是被幸存的人类看到,会是个怎么震惊的表情。
浩浩荡荡的纸片人,开始下山,虽然昂首挺胸,但怎么看都有点滑稽,那小步伐踩得……
天空的乌云散去,山风似乎也吹了进来,恢复了正常。
比起刚才的压抑,整个山巅似乎平静了下来,虽然没有鸟语花香,但这种自然的平静让江衍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连帝征都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个世界还真是越来越陌生了。”
谁说不是,现在江衍都开始怀疑,他们人类所谓的历史,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这个世界原本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时,白神禅走了过来,“有啥陌生的,以前整个世界都这样,稀奇古怪的人到处都是,习惯就好。”
白神禅已经将他的血剑收了起来,眼睛中的血剑图案也消失不见了,一脸笑眯眯的,表情贱到不行。
江衍看了一眼白神禅腰间的袋子,这家伙好东西还真多。
白神禅边走过来边摇头,“你们也太没用了,一点忙都没帮上,小马仔都不会当。”
江衍嘴角一抽,指了指地上死去的那个老叟,“我们不是帮你杀了一个人吗?”
“呸。”白神禅接口就道,“那是你们杀的吗?那是他自己被吓死的,啧啧,现在的方士也太胆小了,不就看到了先秦方士,居然被活活吓死了。”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李道一,“你说是不是?”
结果李道一现在一脸苍白,嘴巴喃喃自语,“先秦方士,真的是先秦方士,逍遥自在,不受世间一切管束的至邪存在。”
怎么看还陷在自己的思维中,根本没用听到白神禅的话。
白神禅:“……”
太丢人了,以后可千万别说是他的小马仔。
这时候,小虫草举着它捡到的青铜灯跑了过来,小脸高兴得嘴巴都笑弯了。
伸出小手手一个劲指向大石龟,将它挂石龟上面,飘亮,晚上都不用找柴火照明了。
这小家伙脾气固执得很,不满足它的要求,那是怎么也不会消停的。
江衍看了一眼举着青铜灯,在他面前一个劲蹦的小虫草,然后接过灯,他准备找一根绳子将灯绑上,挂大石龟前面的龟壳上吊着。
这青铜灯说来也奇怪,这么颠簸,居然还没有熄灭。
灯火看上去柔弱,却能照亮四方,用处的确很大,他们以前都是想方设法照明。
江衍将青铜灯挂好,小虫草一直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见灯固定好,刷的一下从身后拿出它的小标枪,将标枪放进青铜灯的火光里面烤。
小标枪上,一只甲壳虫正被绑得五花大绑。
江衍:“……”
还以为小虫草是为了他们的照明去捡的灯,看来是他想多了。
“走,进墓,找虫子去。”白神禅说道。
江衍一愣,经历了这么多,差点忘记了,他们这次来这里有两个目的。
一是帮白神禅杀人,现在,人虽然不是他们杀的,但的确死了,应该是完成了第一个目的了吧?
二就是找能成为方士的虫子。
现在江衍有他的小虫草,欧南浩和这只会喷火的大石龟关系也越来越好,现在就差帝征和许洋了。
江衍几人点点头。
青铜灯又被取了下来,提着灯向墓穴中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感觉这墓穴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微弱的灯光下,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口口血棺,在这些墙壁上,刻画着很多诡异的壁画,以佛陀等为主的壁画,让整个气氛显得更加诡异。
看着这些血棺和壁画,难怪被称为血棺寺老僧墓,的确与佛教文化有些关联,但怎么看也没看出多少佛家的祥和和慈悲。
走了一段路,来到主墓室。
墓室中居然是一尊石刻佛像,高度大概有十几米。
佛相慈悲,就是现在这个气氛有点太那啥。
白神禅说道,“这血棺寺老僧墓是隋朝一老僧所建,也因此而得名,那老僧原本是一得到高僧,心中肯定是有大慈悲的,只可惜机缘巧合,居然无意间得了先秦方士的传承,成了这世间最邪恶的存在。”
“不过老僧虽然成了邪恶的方士,居住在地底,但他心中有佛啊,实在牵挂,于是就将一尊大佛搬进了他的墓穴,日夜礼佛朝拜,啧啧,一个个邪恶方士,居然心怀慈悲,真是天大的笑话。”
江衍看了一眼白神禅,比起那老僧,也不知道谁才是天大的笑话。
从白神禅的话中,也大概知道了这尊佛像的来历。
在佛像的手掌上,托着一圆滚滚的白色石蛋子。
所有人眼睛都看着那石蛋子。
白神禅说道,“就是它了,这玩意有个特别出名的名字,名叫菩提子,听说是从一棵神树上掉落下来的种子。”
江衍:“……”
菩提子这么大一颗的吗?
白神禅继续道,“这菩提子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没想到血棺寺这么多代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将它孵化,听说这菩提子只有真正心怀慈悲的人才能孵化得了,想想也是,方士至邪,想要让这颗菩提子出世也不怎么可能。”
江衍皱了一下眉,孵化还有附加条件?
几千年都无法孵化,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成功。
但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
几人合力将石蛋子从佛像取了下来。
白神禅就催促着赶紧出去。
江衍看了一眼,在这主墓室的后面,还有一个黑漆漆的通道,应该是通向更下面。
白神禅凶巴巴的,“看什么看,那是你们能看的吗?没大没小。”
江衍问道,“下面是什么?”
白神禅叹了一口气,“还能是什么?皇子陵呗,修血棺寺的人估计也不知道下面是皇子陵,不然给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将墓穴建在上面。”
又是一个墓穴啊。
现在说起墓穴,江衍就会觉得一股神秘感。
不过白神禅一脸提防的样子,估计也是不会让他们下去探险的。
出了墓穴,将青铜灯重新挂上大乌龟的壳上。
一群人爬上乌龟背上,开始下山。
江衍几人围着白色的石蛋看稀奇,白神禅打着哈欠睡觉。
石蛋子上面有一些血迹,看来是有人试图孵化它,但没用成功。
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天色渐晚,找了一个地方扎营仔细研究。
现在就帝征和许洋差成为力士的虫子了,两人正尝试将血滴在石蛋子上面。
一直围着石蛋子看其实挺无聊的,江衍起身向一旁走去,刚才小虫草又跑去不知道哪里野了。
小虫草现在身上脏得不得了,他得给它洗洗。
才没走几步,江衍就听到小虫草笑得唧唧的声音。
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实在太野了。
走过去,抬头一看,江衍整个人都僵硬了。
小虫草正在地上欢快的打滚,身上粘满了泥屑和草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虫草不是独自在地上打滚,在它旁边还有一个小家伙也笑得憨憨的在一起滚,有节奏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是一个孩子,眼睛跟熊猫眼一眼,老大两个黑眼圈。
身上全是黑色的绷带,缠绕得一丝不漏。
这样打扮的,也就那魔童了。
江衍看着两个笑得特别畅快的小家伙,头皮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