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拉夫说完之后,马拉季诺夫严肃地点了点头。
“没错!”他说。“是这儿的怪物把那母女俩捉走的,没错!它把她们俩捉进来之后,石门就关上了。不过我不明白它为什么又把小姑娘留下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诧异地大声问道。
“我看见了,”马拉季诺夫说。“我不仅看到了那只怪物,而且在它冲出来时,我还差点被关在了门里。那怪物发出低声的呢喃,好像许多铃铛在欢快地响着——那情景可真是千钧一发啊。”
“等等,”我一边说,一边对拉里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出声。“你是说,你一直都在这里面待着?”
马拉季诺夫面带笑意地看着我。
“是呀,古德温博士,”他说,“我趁它出去的时候溜进来过!”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哑口无言。拉里对他的态度中似乎多了一丝敬意——尽管他们之间总是剑拔弩张;而奥拉夫则静静地看着他,颤栗不止。
“古德温博士和我那年轻冲动的朋友,”马拉季诺夫停了停,又接着说起来;他没提到胡尔德里克森,这让我有些奇怪。“我们现在得拧成一股绳;我提个建议吧。打个比方,咱们现在都困在一条破船上,急需帮助,不是吗?所以我们应该群策群力——哪怕骡子的蛮力也能派得上用场,”他满脸坏笑,看着奥基弗,“咱们一起把船拖到安全的水域,然后——”
“很好,马拉季诺夫,”拉里打断了他的话,“不过身边有个开黑枪的家伙,我在哪儿都不会觉得安全。”
马拉季诺夫摆了摆手,表示反对。
“那是人的正常反应,”他说,“是符合逻辑的!这里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对我的祖国来讲,它们没准是无价之宝——”他的心中似乎涌起了强烈的情感,额头鼓出青筋,冷漠的双眼在放光,粗哑的声音也冷峻了起来。
“我不会道歉,也不想解释,”马拉季诺夫激动地说。“不过我得告诉你,为了拯救世界,我的祖国正在这里殚精竭虑地进行着某项实验;可其他国家却像野狼一样包围了这儿,等我们稍有破绽就会扑上来。你,奥基弗中尉,是英国的狼;而你,古德温博士,则是扬基佬派来的——此时此地,也许靠这里的东西,我的国家就能为人民赢得这场战争;跟这个目标比起来,你们俩,还有那边的海员,你们的命算得了什么?说不定还不如我攥在手里的苍蝇,还不如在阳光中飞舞的蠓虫!”
他突然又镇定了下来。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他冷冷地接着说。“实验和我开枪的事,都先别提了。我们得处理眼下的问题。我的提议是这样的:咱们团结起来——用你们的话讲就是同舟共济。首先要找到出路,要是有可能,再揭开这里的谜团;然后咱们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国,用这里的东西为自己的祖国做点什么。古德温博士,我知识丰富,训练有素;我的头脑能在这里派上大用场;你跟奥基弗中尉也不差。至于这个奥拉夫——还是让他干干体力活吧;我觉得思考并不是他的强项。”
“古德温,”我的沉思被拉里打断了,“其实这位教授的提议是这样的:他想知道这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明白,这活儿不是一个人能干得了的;再说我们还占了点优势:不仅人多,而且还有设备和工具。可话又说回来,有他总比没他强——他对我们的看法也是这样吧。现在大家机会均等,至少暂时如此。但是,一旦他如愿以偿,咱们就得留点神了。你、我和奥拉夫开始是狼,后来又成了苍蝇和蠓虫,他用机枪扫射我们也不是不可能的。尽管如此,咱们毕竟有三个人;他要是还能得手,那也算他的能耐。如果你想接受他入伙,我并不反对。”
马拉季诺夫的眼里似乎闪着光。
“这话让我说可能更有说服力,”他说,“不过他有说话的权利。只要我们还没脱离危险,我就不会掉过头来对你们不利——我用名誉起誓。”
拉里笑了。
“好吧,教授,”他笑着说。“我相信你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不过你得把枪给我。”
马拉季诺夫平静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说,“我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你们。古德温博士,我跟你们一样,也找到了开门的方法;可聚焦器不小心坏掉了,所以还得等人再拿两台过来。这一等可能就是好几个月,因此我做好了准备。在第一个月圆之夜,我藏在了奇阿特鲁尔的密室里。”
这种敢于冒险的英雄气概,让我对他的钦佩油然而生——拉里的表情说明,他也有同样的感受。
“我藏在密室里,”马拉季诺夫接着说,“看见那怪物出了门。好长时间之后,直到快月落时它才回来,怀抱一个土著男子,好像高兴得不得了。它穿过门;不久月亮落下了,门也关上了。”
“第二天晚上,我胆子就更大了。等怪物离开之后,我朝月门里面望去,想:‘反正三小时之内它是不会回来的,门还开着,干嘛不趁这个机会探探它的老巢呢?’于是就进去了。我观察了这些光柱,也检查了池塘里的液体。古德温博士,月池里的并不是水,也不是任何一种地球上的液体。”他从长长的皮带上取下一只小瓶子,递给我。
“拿着,”他说,“看看吧。”
我满心诧异地接过瓶子,把它浸在月池中。这种蓝色液体异乎寻常地轻,而且产生了一种浮力,瓶子似乎都要漂起来了。我把瓶子放到亮处观察,看到液体里面分布着一丝一丝的条纹,好像有毛细血管贯穿于其中;而且即使盛在瓶中,它的透光率也相当高。
“它有放射性,”马拉季诺夫说。“这种液体的放射性很强,可是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像镭一样,接触到生物皮肤之后,放射性就会呈n次方提高;而且它还含有一种极为神秘的物质。那种拿来给他治‘病’的溶液,”他指了指胡尔德里克森,“出发前我就根据线报准备好了,里面有镭盐;它的基础配方,原本是罗卜用来缓解镭与X射线烧伤的。在他的情况彻底恶化之前,我还能给他治一治;要是再晚两个小时,我就没办法了。”
他停顿了片刻。
“后来我研究了一下两边发光的墙。我认为,不管它们是谁建的,这群建造师一定掌握了上帝的秘密,知道如何从以太中创造出光源!真是不可思议!这里的墙砖采用了一种原子操控技术——暂且这么叫吧,里面的电子经过了刻意排列,发出光来,也许永远不会熄灭。这些砖块就好比一只只灯盏,其电子就是灯油与灯芯,能从以太中吸取光波!发明这项技术的人,简直可以跟普罗米修斯相媲美!我看了看表,知道自己该走了。在外面,我看见那只怪物回来了——这次是空手而归。”
“第三晚我又潜进了月门。当时研究得太投入,差点忘记了时间。我刚刚逃回密室,就看见那发光的怪物穿越了海堤,抓着那对母女。”
“然后你们就来了——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现在——讲讲你们知道的事吧?”
我简单地述说了自己的经历;他的眼睛不时闪烁出光芒,不过并没有插嘴。
我讲完之后,只听到他喃喃地说,“一个伟大的秘密,非凡的秘密!我们不能让它埋没在这里!”
“应该先看看门能不能打开,”拉里说;这个问题很实际。
“没用的,我年轻的朋友”,马拉季诺夫温和地劝道。
“可我们得试试,”拉里说。我们沿着蜿蜒曲折的长廊回到月门那里,不过奥基弗很快就发现,石门从里面根本就打不开;没办法,只好再折回月池所在的那间屋子。光柱变暗了;我们知道,月亮正在下落,外面的世界即将迎来曙光。我口渴了,朝水池看去。那银池中的碧“水”闪着微光,似乎正在嘲弄我。
“哎!”是马拉季诺夫的声音,他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哎!我们会渴的。谁要是忍不住喝了池子里的东西,我的朋友,那可就糟了!”
拉里就像卸重担那样,向后展了展肩膀。
“在这个地方,哪怕欢乐天使都会心惊肉跳,”他说。“我觉得应该瞧瞧四周,看能不能找到离开这儿的机关。岛只有一个入口,因为人们一个月才来一次;但这里的通路肯定不止一条。博士,你跟奥拉夫去查左边的墙,教授和我去右边。”
他解下了一把枪,好像在暗示什么。
“你走前边,教授,”他客气地向那位俄罗斯人鞠了一躬。我们分头去查看这里的情况。
这个密室似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越朝里走就越宽敞。两旁闪闪发光的墙壁呈弧形;从其高度来估计,屋顶距离我们足足有300英尺。
淡黄色的地面镶嵌着马赛克,光滑如镜,不过并不发光。我注意到,墙砖里的光源距墙面似乎有几码远,而且距其源头越远,这光就越强;这让人产生了一种朦胧的距离感。在我们探索时,从上方水晶球那里降下的七根光柱渐渐地熄灭了,密室里五彩缤纷的光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沉,仿佛裹在薄云中的月亮将几丝光辉洒在了这里。
我们看到前面的墙壁中伸出了一个低台。它以玫瑰色的石头砌成,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上面满是造型优美的同色细柱。这个平台距地面约有十英尺高,雕着五朵花,花朵周围遍布着葡萄藤状的浮雕饰纹。
我们登上了平台,沿着它前进。走到转弯处时,我听见有人朝这儿打招呼:拉里和马拉季诺夫正站在50米开外的地方——一道弧形墙的尽头。那道墙与这边的别无二致,显然这个密室的左右两边是对称的。我们会师了。两侧的细柱在前面会合,围出了一个凹室,最里侧的墙壁也是以玫瑰色的石头砌成的,不过上面的藤蔓花纹要更为密集一些。
我们走上前去;诺曼人奥拉夫因为恐惧而倒吸了一口气,马拉季诺夫也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惊叫。在那边的墙上——更确切地说是墙壁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卵状物开始发光;它仿佛火焰一般,愈燃愈烈,后来变成了一个绚烂夺目的大光球,好像光正从里面流向墙表。
在这个玫瑰色的蛋中,出现了两个燃烧的影子。它们在那儿站了一会儿,随后好像又飘出了蛋壳。影子摇曳着,身上满是朱红色的光点——那是一簇簇的火苗。火焰脉动着,忽而喷出,忽而被吸回它们的体内;每吸入一次火焰,影子就会变得浓重一些——突然,有两个影像站在了我们的面前!
其中一个是女孩。她大大的眼睛让人想起了一则传说:佬泽的恶魔为其首领用琥珀雕了一尊女神像,当阳光洒到她身上时,便绽放出了一朵朵金黄色的百合——这个女孩金色的眼眸就像那百合一样动人。她的双唇微微弯曲,如皇家珊瑚一般鲜艳亮泽;那金棕色的长发,一直垂到了她的膝盖!
另外一个则是一只硕大的青蛙——确切地说,是蛙女。她的头上覆盖着甲壳,环绕于其上的黄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那巨大的蓝眼睛包在绿眼圈中;像小山一样的身躯上穿行着橘黄色与白色的条纹,还缠着一串串黄宝石。她大概有6英尺高,前腿短而有力,带蹼的前爪正搭在那个金眼女孩白皙的肩膀上!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定让我们呆立了很久。尽管眼前的女孩与青蛙栩栩如生,一点都不像幻影一类的东西,但还是有迹象表明,她们不过是投影。
她们就站在我们面前,秋毫毕现。仿佛这一人一蛙穿越时空走到了这里,又好像——这真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述,勉强为之吧——又好像有无数跟它们一样的影子串成链条、延伸到远方;我们用肉眼只能看见离自己最近的那一环,然而更为敏锐的大脑却“看”到了其他的影像。
蛙女巨大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我们;微微磷光闪现在那金属绿色的眼圈中。她直立着,双腿弯曲,大嘴微张,露出了锋利如刃的牙齿;它的爪子放在女孩的半个肩膀上,在她如丝般雪白肌肤的映衬下,那五根长长的黄色利爪也在闪闪发光。
然而,如果说蛙女是在注视着我们所有人,那么玫瑰石壁中的少女可并非如此——她只是紧紧地、专心致志地盯着拉里。她身材颀长,比一般女子都要高,大概能跟奥基弗齐肩;我估计她还不到20岁。女孩突然俯身向前,目光变得越来越温柔,双唇微启,似乎在说话。
拉里快步上前,他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已经重生多次,最终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另一半一样。蛙女转头看看女孩,嘴唇一张一合,我知道它在讲话!女孩向奥基弗做了一个警告的手势,又把五指一一放在藤蔓环绕的五朵花上,一次,两次,三次,按着花朵的中心;她十指尖尖,又细又长,原始派画家笔下的圣母玛利亚也有这样的手。
按下花朵三次之后,她又专注地看着拉里,鲜红的唇上浮现出一丝甜美的微笑。女孩朝拉里热情地伸出双臂,一片潮红泛上了她白皙的胸脯与鲜花般的脸庞。
就像影片放到了末尾,那个蛋上跳动着的光芒逐渐退却,金眼女孩和蛙女都不见了!
这一幕,便是默灵的侍女拉克拉与拉里·奥基弗第一次相识相知!
拉里呆呆地站在那儿,紧盯着石壁。
“那是伊灵吧,”他低声叹道;“她的嘴唇像熟透的花楸果那么鲜艳,只有伊灵才有那么美的唇和金发!”
“显然是蛙科动物,”马拉季诺夫说,“从迷齿类古生物进化来的:看见她那口牙了吧?”
“蛙科,没错,”我答道。“不过她的祖先应该是坚头类动物,无尾目——”
奥基弗打断了我们的争论,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古生物,坚……什么什么的?”他问。“那是个女孩儿,漂亮的女孩儿——真正的爱尔兰美女!我要是说错了,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我们说的是那个蛙女,拉里,”我劝慰他。
他转向我们,眼里满是愤怒。
“哈!”他说,“就算在伊甸园里看见夏娃偷拿禁果,你们俩都没空看她一眼,因为你们得数旁边的蛇身上有多少鳞片!”
他迈开大步朝那扇墙走去,我们也跟上他。拉里站住了,把手放在那边的花朵上——金眼女孩纤长的手指刚刚触碰过它们。
“她刚才就把手放在这里,”他喃喃地说。他学女孩的样子,轻柔地按压着那雕上去的花朵;一次,两次,三次——石墙静静地从中间分开了,左右两扇开始慢慢地转动;最后矗立在我们眼前的,是一道门。门里有一条窄窄的走廊;这条通道跟那燃烧的影子一样,有着玫瑰色的光泽!
“拿好枪,奥拉夫!”拉里说。“我们去找那金眼姑娘,”他对我说。
“找她?”我傻傻地应道。
“找她!”他说。“她就是来给我们指路的!哪怕越过千层地狱,我也要找到她!”
奥拉夫和奥基弗都拿着枪,一个打头,一个押后;而马拉季诺夫和我则走在他们中间。我们迈进了那扇门。
走着,走着,我们突然看见右边几英尺开外的地方,有一堵光滑的、环绕着玫瑰色微光的石壁挡住了路。这儿的房顶离奥基弗的头还不到两英尺远。
左侧距我们一码远的地方竖着什么东西。它夹在两堵墙中间,微微弯曲着,大概有4英尺高;后面则是一团深不可测、令人胆寒的黑暗。走廊里玫瑰色的微光生生被那暗影截断了;似乎这边的光想去见那边的影,但遭到了迎头棒喝,只好缩回头来。这里充斥着危险的气息,那团浓黑更让我胆战心惊,畏缩不前——马拉季诺夫也是如此。不过奥基弗倒是毫无惧意;奥拉夫缩在他身边。拉里向石墙那边走去,查看了一下,随后朝我们招了招手。
“用手电筒照照那边,”他指着那团暗影对我说。小小的光圈颤颤巍巍地落在那儿,似乎被吓破了胆。我们看清了那挡路的障碍:好像是一块透明的黑冰。我用手电照了照四周,看见地面像镜子一样光滑闪亮,似乎还没被人踩过;从门那边一直到这里,其实是一个向下的缓坡。
“我们脚上又没有防滑链和刹车器,这根本就没法走嘛,”拉里沉思道。他靠在石墙上,手在不经意间划过了它的边缘;突然,他的手不动了,紧紧地抓住了什么。
“有个奇怪的东西!”他惊呼道,右手抓着一块圆形的凸石,其边上有三个圆形的小凹痕。
“奇怪的东西——”他重复道,又用手指按下了凹痕。
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组成石壁的两块石板分别向左右旋去,在我们面前开启了一道门。进去之后,一股诡异的震动迅速传遍了我的全身;微风吹起,拂过我们的头顶。风越来越强,呼啸着,咆哮着,最后转成了震耳欲聋的低吟;我们身上的每个原子都在随它的吟唱而搏动,这种痛苦几乎让人崩溃!
那玫瑰色的石门瞬间缩成了一个亮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是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疾风推搡蹂躏着我们,以惊人的速度将我们抛来滚去——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丝光亮突然透了进来;它和这可怕的狂风让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受,就好像灵魂刚刚冲出了黑暗无光的外空,一直飞到了审判之宝座前——上帝正高高地坐在那里,所有璀璨的星辰都臣服于他的脚下。
马拉季诺夫好像朝这边爬了过来;我头皮一紧,赶忙打开了手电。拉里正站在那儿凝视着远方,而胡尔德里克森则用结实的胳膊抱着他的肩膀。风势开始弱了下来。
夹杂在风声中的,似乎还有拉里的喊声——与飓风的狂吼相比,他的声音又细又弱,如同幽灵的呻吟,又似乎是从数百万英里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挺住!”那个声音颤抖着。“挺住!别怕!”
飓风的狂吼转为低啸,又变成了尖利的哨音,最后只剩下了飒飒的响声。四周安静了许多,奥基弗的声音也正常了。
“嘿!这有辆小飞车!”他喊道。“我说——要是康尼岛或者水晶宫有这玩意儿就好了!使劲按下这几个开关,她就能全速前进;力道越轻,车就开得越慢。这个……这个控制板的弧面可以挡挡风。你身后是什么?”
我用手电朝身后照去,看见了一个装置,它与我们进来之前看到的那个机关一模一样,奥基弗正蜷在上面。
“好在谁都没掉队,”他笑道。“但愿我知道刹车在哪儿!大家留神了!”
我们头昏目眩地驶下了一个看似没有尽头的陡坡,好像落入了一座深渊;穿过一团黑暗之后,我们眼前跃然出现了一片悸动的绿光。奥基弗一定是按下了控制板上的开关,因为我们此时几乎正在以光速前进。一侧广袤无垠,笼罩着神秘的光;一侧则是万丈悬崖,而我们则在崖边飞驰,穿越这不可思议的空间。阿拉伯传说中,整个世界都可以像一只鸟巢一般,挂在音乐天使伊斯拉菲尔的翼下;这个天使似乎正在我们头顶翱翔——黑暗又包围了我们!
“刚刚那是什么啊?”拉里满怀敬畏地问道。
“巫术吧!”奥拉夫用嘶哑的声音答道。
“都是燧石!”这是马拉季诺夫的答案。“多奇妙的地方啊!”
“古德温博士,你有没有想过——”他顿了顿,说道,“当地球被糖浆覆盖的时候——我是说,几乎被熔化的时候——月亮是从现在的太平洋里跳出来的。这个理论很奇怪,绝大多数天文学家都不会相信。可在那间密室里诞生的怪物不是需要月光做能量吗?月门不也得靠月光才能打开吗?还有,刚才那片大地,除了月之后裔,谁还有这么大的力量能把它劈开呢?嘿!我也不敢说这条理论一定正确,不过你可以参考一下……”
我开始沉思;的确有许多事都可以用这条理论来解释:那经过月光照耀即可开启月门的神秘之物;那有着奇特放射性的碧蓝月池,以及它所蕴含的、对月光有所反应的未知力量……
地球在产下月球之后,再用山石泥土来遮挡后者所留下的巨大深坑;而且直到那皎洁的明月跃上苍穹,这个伤口也没有愈合——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地球的直径有8 000英里,而我们所了解的地下世界,其深度还没超过4英里。
地心深处究竟有些什么?第谷环形山上那未知的放射性物质是什么?有种称为“光轮质”的神秘物质,只有日食发生时,我们才能在日冕中观察到它——如果地球上也有这种物质,那么其本质究竟如何?也许地球由太阳而生,月亮又是地球之女。我们在遥远的星云中发现的那种物质到底是什么呢——它所散发出来的绿色光芒,跟我们刚刚看见的一模一样;还有,我们称之为“星岩”的东西又是什么?说不定太阳自星云而生,地球是太阳的产物,而月球则以地球为母。
作为星云与太阳的子孙,我们已经发现了光轮质与星岩,可它们背后藏有什么样的奇迹?如果第谷坑在地心中就已形成,那么它有怎样的秘密亟待我们去解开?
我们正在前往地心!那里又埋藏着什么样的奇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