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静待了片刻,对我来说却似乎像永恒那么久。然后,绿矮人悄无声息地回来了。“情况还好,”他说,声音中的紧张情绪已经减淡了一些。“大家拉起手,跟我走。”
“等会儿,雷多,”说话的是拉里。“鲁格尔知道这个侧门吗?如果他知道,不如让我和奥拉夫回到入口那里,等他们进来的时候一一偷袭他们。这样我们可以挡住很多追兵——你和古德温可以趁机去找拉克拉求助。”
“鲁格尔知道月门的秘密——就看他敢不敢使用它,”我们的队长答道,语气委婉地有些可疑。“现在他们已经对默灵公开挑衅,我觉得他是敢的。而且,他可以发现我们的踪迹——所以,他也许知道这条密道。”
“哦,上帝!”奥基弗乱了阵脚。“如果所有的这些他都知道,而你也知道,为什么之前我有机会开枪打死他时,你要拦着?”
“拉律,”绿矮人的语气出奇的温和,“开始,我也觉得这个主意挺好。后来,我听到一个命令,很清楚地听到它命令我阻止你,为了防止更大的复仇,鲁格尔不该现在死。”
“命令?谁的命令?”在无尽的黑暗中,奥基弗极度困惑的声音从黑暗中渗出来。
“我觉得,”雷多低语道——“我觉得那命令来自默灵!”
“迷信!”奥基弗恼怒地低吼道,“总是那么迷信!除了迷信你还会做什么?”
“算了,雷多。”他的幽默感适时地出现了,“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相好,现在我们去哪呢?”他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在将要走上的这条路上,我们可能会遇到我很不乐见的东西,”雷多回答道。“但是如果遇到了,记得把那死亡之管对准它护着喉咙部位的白色盾牌,把死亡之火射向它正中心的冷火之花——记住千万不要看他的眼睛!”
拉里和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博士,事情有点儿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拉里沮丧地嗫嚅着。“你能给我讲讲清楚吗?”
“不能,”我的回答很简短。“但我知道雷多很怕它,他也只说了这么多。”
“是啊,”他说,“只是我不明白他那些暗语的含义。”黑暗中我感到拉里咧嘴一笑,转向雷多。“我知道了,冷火之花嘛,雷多,还有,我不会看他的眼睛的。”他总是这么愉快,“但是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跟我来!”雷多的语气像个战士,于是我们又一次手拉手摸索着前进。
奥基弗自己喃喃自语着。
“冷光之花!不看眼睛!什么奇怪的联系!该死的迷信。”接着,他轻声笑了起来,并哼起了歌:
哦,妈妈,为我别上一支冰冷的玫瑰吧;
两年轻的青蛙人爱上我啦;
合上我的双眼,让他们快快消失吧。
“嘘!”雷多警告奥基弗噤声,小声嘀咕起来。“我们在死亡之路上要走半‘瓦’,之后进入另一个危险区域,不过在那里,我可以保护你们。但是考虑到部分道路的情况,所以鲁格尔可能会发现我们。一旦被发现,我们必须竭尽全力去反抗。如果我们能安全通过这两段路的话,通向红海的路就畅通无阻了,我们也无须再害怕鲁格尔了。还有另一件鲁格尔不知道的事——当他打开月门的时候,默灵是会听到的,拉克拉和艾卡们就会迅速赶到,赶走这些不速之客。”
“雷多,”我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默灵的侍女是我亲姐姐的孩子,”他轻声答道。
奥基弗深吸了一口气。
“叔叔,”他改用英文玩笑道,“来见见你的侄女婿吧!”
那之后,他一直对绿矮人以“叔叔”相称,幽默感十足的雷多很显然,把这当成了表示尊敬的昵称。
对我来说,一个谜题终于解开了。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提前知道拉克拉会在盛宴上出现的原因,因此拉里才侥幸逃过了尤莱拉的法术;同时,他选择加入了我们的决定性因素也瞬时明了了,想到这里,尽管他的话语里还藏着某些未知的危险,但我的信心却增加了很多。
我正在思索雷多和金眼女孩作为叔侄俩,在肤色和外貌上的显著区别,周围的变化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们正在走进一处昏暗的地方。那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地道。不远处滤进来微弱的亮光,浅黄的颜色好像阳光透过秋天的杨树叶投射下来的。但走近光源时,我发现这光确实是通过生长在通道尽头的一颗大树的叶间空隙投射进来的。雷多小心翼翼地将树枝拨到一边,示意我们过去。
大树这边是一条向上倾斜的通道,长满了软软的绿霉。通道的底部是一码宽的平整的条带,墙面从这里弯曲成完美的圆柱形,平滑到无可挑剔。通道最宽的地方有三十英尺,之后便两侧对称地渐渐聚合,但并没有合拢。最上边有一道大概十英尺长的裂缝,边缘参差不齐,琥珀色的光透过缝隙倾泻而入,金色的光线投射下奇异的铜黄色阴影。
“快!”雷多不安地催促我们,同时加快了速度。
现在,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这古怪的光线,我看到这通道的墙面布满了苔藓。在这些苔藓中,我认出了许多种,有穗叶和卷叶,有巨大囊状帽顶的是立碗藓属,四处散落的似乎是有绯红色羽冠的石蕊属,到处覆盖着大片的苔藓,还有许多大型的孢蒴齿藓类;孢子囊有褐色和白色,橙黄色和乳白色,还有朱红色和天蓝色,它们不知是被怎样巨大的力量固定在墙上,形成了如此令人惊骇的马赛克。
“快点儿!”雷多叫道,我又落后了。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在慢跑;我们气喘吁吁地攀爬。琥珀色的光越来越强;我们上方的裂缝也越来越宽。这时通道拐了个弯,左侧出现了个狭窄的裂口。绿矮人跃向裂口,并把我们推过去,那上边是一个非常陡峭的岩缝——几乎跟一根烟囱差不多细。我们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着,我的肺就要炸开了,我觉得自己再也爬不动了。这时,裂缝终于到了尽头,我们爬了出去,一下子都瘫坐在地上,连雷多都不例外。这是一片铺满落叶的空地,周围全是卷边树蕨。
我们气喘吁吁,两腿酸疼,趴在地上放松,逐渐恢复体力并调整呼吸。雷多头一个站起身。他充满敬意地鞠了三个躬,然后高声说道——
“我们要感谢默灵,因为他们的力量一直在保佑着我们!”
我正揣摩着他这话的意思,忽然,那蕨叶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到它跟前,研究着它的根部。这不是蕨类植物,不是!是蕨类苔藓!我曾经在热带雨林发现过的最大植株也不过两英寸高,这个却足有二十英尺!我心中的科学之火又一次不可控制地燃烧了起来。我拨开那蕨类苔藓的叶子,四外遥望——
我的视线一下子看到了几英里以外的景致——那景致!真是一个如海市蜃楼般梦幻而美好的植物王国!遍处绽放着美丽花朵的神秘之境!
这片森林里,树一般高的苔藓挂着晶莹的花朵,有着任何能想象的形状和颜色;一串串,一丛丛,一簇簇的花朵,有的像是用彩色蜡笔勾勒,有的则呈暗哑的金属色,有的像火焰般色彩明丽;有些磷光闪闪,好像璀璨的珠宝;色彩斑斓,仿佛散布丛林的猫眼石,蓝宝石,红宝石,黄玉和祖母绿;丛生的旋花植物点缀其中,好似从天堂采撷而来!
一片片苔藓丛林铺展开来,高高耸立,好像无数旗帜在随风摇摆——有的巨大、有的小巧,形态各异,让人称奇!
在那五彩的海洋中,无数的花梗跳跃其中——有的像长矛一样细长笔直,有的螺旋向上,有的像古迦太基的格罗夫中坦尼特的白色巨蛇般卷曲着。而且,所有花梗都覆有一个梦幻般的孢子囊,有的像尖塔和角楼,拱形、尖顶或锥体的都有,有的像弗里吉亚帽和主教冠,形状怪诞到难以形容。
它们泰然自若地挂在高处,随风摇曳——好像盘旋在神的后花园的小精灵;好像花仙子在用契丹音吟唱着歌颂“帕西法尔”的音乐;这奇特又梦幻的生物,好像爪哇万神殿的人群,昂首观看着天堂的女神起舞狂欢。
所有的一切都沐浴在琥珀色光芒中;光彩在远处渐渐暗淡,骇人的阴影不断游移,仿佛飓风翻飞的斗篷。
而穿越这光芒,就像徜徉在一片珠光宝气的海洋,无数的鸟儿在其间急速飞翔着,下落再高飞,还有许多巨大的、微微发光的蝴蝶翩翩起舞。
一个声音传来,就像潮起时第一次微弱的低语;低鸣着,低鸣着,渐渐越变越强,直到它那悲恸的哀嚎摇动了我们周围的一切,也震撼了我们,然后又像孤魂般与我们擦身而过,渐渐消失在远方。
“是月门!”雷多说道,“鲁格尔已经进来了!”
他也拨开苔藓的叶子,向我们来时经过的通道回望着。我们也和他一起回头看,只见刚才通过的那道屏障,三英里内或更远的墙上都绵延覆盖着绿色植物,就像花园常见的鼹鼠洞似的在通道的小径上伸展;我们从裂口顶端向下四处看;在远处,我似乎看到了长矛发出的光。
“他们来了!”雷多低声道,“快!我们不能在这儿跟他们碰上!”
忽然——
“我的神啊!”拉里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在两处地道的相接处,从通道延伸部分的裂口,接近我们刚逃离的那道裂缝一英里左右,出现一个满是触角和触须、斑驳着金黄色和深红色的冠状脑袋,它警觉的直立着,越来越向上——在这猩红色的畸形脑袋下出现两只巨大的、扁圆形的眼睛,眼睛深处窜动着紫色的磷火;它还在向上爬,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下巴;一张蠕虫般青灰色的嘴里跳跃着一条细长的猩红色的舌头,就像燃烧的火焰!它还在慢慢地向上。它巨大的脖子覆着金色和猩红色的护甲,光滑的表面反射着琥珀色的光就像火的碎片;脖颈之下,有个东西闪闪发光,好像发着暗光的银色盾牌,护卫着它。那吓人的脑袋还在继续向上爬——在它的护盾中心,足有十英尺宽,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忽隐忽现,不时喷薄而出,那是一朵白色火焰的玫瑰,正是雷多所说的“冷火之花”。
那东西现在爬得更快了,高出裂缝已经有一百英尺,仿佛一座耸立的小塔,我看见它的眼睛沿着它的巢穴的路径,扫视着蠕动的人群。它发出咝咝声;布满触角的冠状脑袋开始下落,像章鱼的触手一样挥动和扭曲着;刚才那座小塔又降了回去。
“快点儿!”雷多气喘吁吁,我们穿过蕨苔,沿着小径飞奔向峭壁的另一边。
片刻,我们身后传来一阵洪流般的声响;一阵遥远的、微弱的、痛苦的尖叫,之后剩下一片死寂!
“现在不用担心那些追兵了,”绿矮人停了下来,轻声对我们说。
“我的老天啊!”奥基弗呆呆地盯着他的自动手枪。“他竟然想指着我用这个去杀死那个东西。好吧,这正如费格斯·奥康纳说的那样,让我用杀鸡刀去宰牛。我该如何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啊!”他的爱尔兰口音又出来了。
“博士,那是什么啊?”他问道。
“是龙之虫!”雷多说。
“是地狱之虫!”奥拉夫悲叹道。
“又来了——”拉里鄙夷道;绿矮人继续匆匆赶路,我们也迅速跟上,拉里和奥拉夫跟在我身后,还在咕哝着什么。
绿矮人用手势警告我们要小心。他将手指向一片五十英尺高的雪松苔藓之间的缝隙,原来我们正走在一条玻璃般道路的边缘!我们沿着大路扫视了一番,没有发现鲁格尔的踪迹,便开始怀疑他是否也看到了大虫,逃跑了。我们飞快地向前走着;终于离开了那段海螺车道。苔藓开始稀疏起来;高大植株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些我们很难藏身的低矮草簇。这时,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前边又出现了一片蕨类苔藓林。雷多轻轻地走了过去,犹豫地站定。
我们眼前的场景出奇的诡怪且压抑;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骇人感。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是这种感觉很清晰;我尽量不去想。但又忍不住分析起来,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些散布在各处的苔藓真菌的形态与野兽和鸟类惊人的相似,对,有的还像人,这就是恐怖的原因。我们所走的小径要穿越其中几个苔藓丛。小径左边尤其茂密。它们是淡绿色的,有些接近金属的色泽,是古董上的那种铜绿色。令人好奇的是,它们确实很像狗、鹿、鸟,以及矮人等各种扭曲的变形体,到处都是,还有的酷似巨蛙!黄绿色的孢子囊像主教冠那么大,大多数形状也与之相似。看到这里,我对此景的厌恶已经升级为强烈的恶心。
雷多转向我们,脸色远比他看到那龙之虫时更加苍白。
“为了你们的命,”他低声道,“走路时一定要轻,像我一样——还有,一句话都不要说!”
他踮起脚尖向前走去,走得极慢、极小心。我们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走过小径边的苔藓丛。经过这些时,我感觉毛骨悚然,我看到其他人也一样,都莫名嫌恶的畏缩着身子;直至走到一百码之外某个小山丘的高处,雷多才停了下来。我看到他在颤抖。
“接下来我们又要面对什么啊?”奥基弗发起了牢骚。
绿矮人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噤声;只见他浑身绷直,向我们左边一座低一些的小山丘张望,宽阔的山顶上铺满了大片的苔藓。它们成了小山丘的饰边,那些孢子囊形状非常怪异,像是在审视着下面的一切。一条闪闪发亮的小路铺在那里——突然从那边传来一声呐喊,出现了十二辆海螺车,里边全是鲁格尔的人,其中一个正是鲁格尔,他邪恶地大笑着。
成群结队的士兵跑上那个小山丘,有二十个全速向我们冲来。
“快跑!”雷多大喊。
“还没到时候!”拉里愤愤道——快速地瞄准了鲁格尔。只听自动手枪啪嗒一声:奥拉夫也跟着开了火。两颗子弹飞快地飞向鲁格尔,他仍旧大笑着,躲到了海螺车的后边。随着枪声响起,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从山顶那片苔藓丛中传来。在枪声的振动下,主教冠般的孢子囊炸裂开来,瞬间变成一大片微小的、亮晶晶的白色孢子,落在那些奔跑着的士兵周围,就像一团粉扑上的粉末被放大了数倍。透过这些粉末,我瞥到他们的脸,满是痛苦的表情。
有些转身要跑,但是还没迈开步子就被定格在原地。
那团孢子云在他们周围漂移旋转;如雨点般落在他们的头和半裸的胸膛上,沾满了他们的衣服。他们很快地便发生了变化!他们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一会儿就消失了!那些覆盖了他们的亮晶晶的白色孢子变成了浅黄色,然后变绿,蔓延并膨胀,慢慢暗了下去。我看到其中一个士兵的眼睛前一秒还闪着光——后一刻便被迅速生长的孢子覆盖了!
几秒钟之前还是人站在那里,现在却只剩下一堆怪异的东西,迅速的消融,迅速变成我们身后那座小山丘的外表,再次呈现出那古老的青绿色的微光!
奥基弗狠狠地抓着我的手臂;疼痛让我恢复了理智。
“奥拉夫是对的,”他喘着粗气。“这里是地狱!我快要疯了。”坦率地说,他确实快要疯了。鲁格尔和其他没有冲上来的从噩梦中惊醒;纷纷跳进海螺车,匆忙地逃走了。
“太带劲了!”雷多重重地感叹道。“现在我们已经过了两道险关——默灵在保佑着我们!”
很快,我们又身处熟悉又陌生的巨族苔藓之中。我清楚我自己看到了什么,这一次拉里不能再说我迷信了。在婆罗洲的丛林中,我曾经研究过一种能快速繁殖的真菌,当地的部族会用它惩罚那些抢走他们女人的人;这种真菌可以将它极小的钩爪伸进人的血肉中;细小的根系将迅速透过皮肤生长到毛细血管,靠吮吸生命来蓬勃生长,直到它依附的活物的元气被吸干。我们刚遇到的只是另一种生长速度惊人的类属。随着我们加速前进,我试图向奥基弗解释这一切,来缓解他的恐惧。
“但是他们在我们的眼前变成了苔藓啊!”他说。
我耐着性子又跟他解释了一遍。出于植物学家的特殊兴趣,我向他保证这种现象虽然有很可怕的一面,可是完全符合自然规律。但他似乎仍然没有从我的话中获得安慰。
“我知道,”他这样对我说,“但是假设其中一个在我们经过时爆炸,天啊!”
我正在琢磨怎么才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好好研究一番这种植物,这时,雷多停了下来;缎带般的道路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现在所有的危险都过去了,”他说道。“道路畅通无阻,鲁格尔也逃走了——”
话音未落,路上闪过一道光。它像一个光的小套索经过我,径直地击中了拉里的双眼之间,在他的脸上蔓延,并钻了进去!
“趴下!”雷多边喊边将我扑倒在地。我的头受到了重创,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奥拉夫倒在我身旁;我看到绿矮人向下拉了一下奥基弗;他软绵绵地倒了下来,面无表情,眼睛僵直。叫喊声再次响起,一大队鲁格尔的人从大路上奔涌而至;我听到鲁格尔在咆哮。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我感到柔软芳香的衣服拂过我的脸;模糊中,我看到拉克拉在拉里面前蹲伏下来。
她直起身子,只见她手臂一挥,原本缠绕在她的手上的藤蔓跃向正逼近我们的士兵的脸,那藤蔓卷须的头部绽放着红宝石色的花朵,喷出五朵炙热的、薄雾般的火焰。它正对着他们的喉咙而去,击打着,缠绕着,然后再次击打;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不停地缠绕、松开,像被赋予意识、意志和仇恨的弹簧,击打着喉咙、面部和胸膛等各个受力点。那些被击中的人像石头一样僵在原地,脸上尽是极度的恐惧和愤恨;那些没被击中的则四处逃窜。
又是一阵脚步声,蛙人们在头领的带领下径直向鲁格尔的人冲去,他们挥舞着长矛,用利爪和獠牙将其撕裂。
在如此猛攻之下,矮人们根本无力抵抗。他们纷纷冲向海螺车;我听到鲁格尔气势汹汹地喊叫着,然后是拉克拉的声音,像愤怒的金色号角一般大声鸣响。
“去死,鲁格尔!”她大叫道。“去死吧,你和尤莱拉还有你们的闪灵都一起去死吧!鲁格尔,你只有死路一条,你们都是!记住,鲁格尔,死路一条!”
我的脑袋嗡嗡直响,但是无所谓了,有拉克拉在,拉克拉在这里,但是太晚了,鲁格尔已经打败了我们;苔藓之死和龙之虫确实吓跑了他,但他悄悄回来给我们下了一个陷阱,拉克拉来得太晚了,拉里已经死了,拉里!但是我并没有听到班西女妖的哀嚎——拉里说过,没有那个预兆他是不会死的——不,拉里没有死。所有这些想法在我的脑袋里一一掠过。
一双坚实的手臂将我扶了起来;巨大的、出奇温柔的茶碟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转过了头,看到金眼女孩正蹲在奥基弗旁边。
我脑袋里的噪声震耳欲聋——这雷一般的声响逐渐将我带进柔软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