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汐丝毫不知情,黎晏回来了。蓦然听见他的声音,不禁被惊了一跳。
不仅她,秦婉柔吃惊地扭头问黎晏:“你昨晚回来的?”
黎晏郁闷地略勾着唇,在余幼汐对面的餐椅坐下,决定笑一下算了,伸手接过严阿姨为他盛的粥。
他的身上也穿着居家服,面料精贵柔软,肌肤看起来更显冷白。
等到黎晏坐下,余幼汐才发现,他俩穿的是同款。她穿的白色款,黎晏穿的是蓝色款,都是某奢牌高定套装,应该是秦婉柔一起购置入柜的。
余幼汐顿时感觉有些不自在,很想跑上楼换下来。
玛丽莎和她口吻暧昧地说过,如果想要和男友更进一步,但不想说的太过直白,那么就在他索吻的时候,伏在他耳边说,想和他穿同款睡衣。
当然也可以说,想穿他的睡衣,这比前一句又直白几分。
玛丽莎致力于教她如何愉快地恋爱,只不过余幼汐尚未付诸实践。
黎晏正准备进餐,垂眸的瞬间,微顿,语气充满疑惑:“红枣粥?”
说完,自然抬眸看着对面,余幼汐听见他讲话,也抬头望向他,两人视线在半空骤地交汇在一起。
餐厅并排着两扇欧式拱形落地窗,今天天气晴朗,明媚炽热的阳光直照在花园草地上。
太阳光线透过窗玻璃,洒进餐厅的阳光缓柔正好,既不热烈也不潮凉。
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被柔亮的阳光渲染,一半如璀璨的晴空,一半像沉寂的暗夜。
被他的眼睛凝视着,也被吸引着,与此同时被他诱溺进深不见底的眼渊,失去了自我感知。
手机弹出提示音,余幼汐挽救回自己的思绪,她佯装寻常地低头看消息,随意点了点头,勉强作为对黎晏问题的回应。
“红枣粳米粥。”秦婉柔纠正完,又劝说道。“你尝尝看。”
黎晏一脸的抗拒,搁下汤匙,手指将粥碗推远。
“严阿姨,帮我拿杯牛奶吧。”
严阿姨笑应说“好”,不过还是劝了他一句:“这粥味道很好的。”
黎晏摆手,顽固地婉拒。他向来挑食,对食物刁钻挑剔的厉害。甜酸辣口的食物,几乎很少动筷。
“那恐怕你最近回家,早餐都要喝牛奶了,我们近期只喝红枣粳米粥。”秦婉柔说, “我和汐汐,你严阿姨,我们都很喜欢。”
黎晏不信,问道:“我爸每天也吃这个?”
“是啊,这粥补血益气,健脾养胃,适合大病过的人养生。”秦婉柔说。
黎晏半信半疑疑地点了下头。
秦婉柔见他不为所动,无奈地撇过脸。
余幼汐刚好回完唐绮佩的消息,象征性地帮秦婉柔劝黎晏:“对的,哥,你平时应酬多,这个粥养胃。”
上次加班搭他的车回家,他那天就醉得难受。听家里人说,他现在应酬多,经常像那样醉,很伤胃。
黎晏闻言掀眸看她,清俊的眉眼仿佛浮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可能是顾忌母亲在场,云淡风轻地回了句:“是吗?”,仍然没有去尝桌上的那碗粥。
也许因为早已着手接管了家里的生意,习惯了在商业场上纵横权谋。每当与人对眸注视,就算他的脸庞泛着笑意,眉梢眼角轻抬微挑之间,睥睨而起的眼锋也有着令人屏息的淡薄和凌厉,含着居高临下审视的意味。
云淡风轻是假象,淡漠凉薄才是本色。
余幼汐感觉到方才掠过的一眼中,眸光中不带任何感情的打量,心里涌起难过的酸涩。
他从来不这般望着父母亲,从前也不曾对她如此冷漠。
曾经在黎晏心里,她也是十分亲密重要的人。也因为骄矜桀骜如他,屡次为她打破自己的习惯,脾气臭但总是为她让步,她才会情窦初开就暗恋他。
她不是非要让他偏袒自己,只是心里很难过,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知道的,她和黎晏永远都做不成恋人。然而,曾经温暖的兄妹情,如今也荡然无存。
只是——我本可以忍受木断叶残,如果我不曾见过春山。
“我们家两位辛苦又伟大的有为青年,今天周六哦,有没有安排?”秦婉柔的目光在对坐的一对儿女中间徘徊。
黎晏了解母亲的性格,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继续吃早餐。
偏偏有个乖巧听话的余幼汐,柔声说道:“您不是周四就和我说,要我今天陪您去听您师兄新书的讲座吗?”
黎晏眉心一跳,感觉不妙。果然,话音刚落就听见秦婉柔接话,笑着说道:“是呢,汐汐不会开车,我也很多年没开了,我们俩正需要一位司机!”
“我让刘烽送你们。”黎晏说。
“中午我们打算去砚南的餐厅吃饭。”
“我帮你们安排好。”黎晏当机立断,放下碗筷,说上楼找手机给许砚南打电话。
秦婉柔失望道:“养儿子有什么用?这么简单的小心愿,他都不愿意答应。”
黎晏已经站起身,踱步正要离开餐桌,听了母亲的话,好笑地轻哼了一声,脚步撤回来重新坐下,口气终于妥协:“你们那个讲座几点?”
“上午10点开始,我和汐汐收拾一下就能出发。”秦婉柔说,又问余幼汐需要多久。
余幼汐说十五分钟就能好。
她已经洗漱好,换套衣服,简单化个妆就能出门。
秦婉柔决定道:“20分钟后出发。”
黎晏背靠着餐椅,眼尾微微挑起,眯着眼,兴致索然地扬声说道:“那你们可能需要等我。”
他倒是没撒谎,余幼汐背着包下楼,他刚吃完早饭回房间。严阿姨正在一楼收拾餐桌,嘴里笑着念叨:“这孩子,最后还不是把粥吃了?”
按电梯下楼坐车,等到了地下车库,黎晏脚步略停,抬手打了个响指,回头朝身后轻笑了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解释:“我忘了,昨晚我自己开车回来的。”
昨晚几人玩散各自回家,心想周日要去南滨,反正明天也会回,索性送完喝的半死的解枞乐回去后,直接开车回来了。
因为是自己和朋友去酒吧玩,他开了台很夸张的Apollo IE超跑。
“你开我的车。”秦婉柔指了指角落。
黎晏走到旁边拿车钥匙,说:“开那辆Wraith吧,你俩谁凑合坐一下后座。”
那辆Wraith是双门四座跑车,但车身比同类型跑车长,车内空间更加宽敞。即便坐在后座也很舒适,只是上下车略微麻烦。
让小黎总当任劳任怨的差遣司机,哪里会那么容易。
眼看秦婉柔就要骂黎晏,余幼汐赶忙笑着打圆场:“柔姨,很方便的。”
玛丽莎爸爸给她买了辆二手跑车,课题结束经常开车载她还有苏西,有时还有玛丽莎交的男友,一起出去玩。她们三四个人挤在拥挤的跑车里,大声发疯似的唱流行歌,别提有多快乐了。
可能是看她眉眼愉悦,秦婉柔没有再说什么,和她一起去坐车。余幼汐将轻车熟路地钻进后座,还没有忘记帮秦婉柔将前座摆正。
黎晏见了挑眉笑说:“还是汐汐孝顺。”
这是回国以后,黎晏第一次语调亲昵地喊她“汐汐”。只不过,言语中带着揶揄,一贯不认真的口吻,余幼汐装作看手机,不应他的话。
青春期十六岁的余幼汐,爱惨了黎晏身上酷拽痞坏的少年气。
疏冷淡漠的他,在学校里出了名的难追,性格倨傲难驯,又冷又拽很难接近。但他经常喜欢使坏地逗她这个妹妹,毒舌一句然后哄好几句。情窦初开的她,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心动挑战。
于是,阳光晴朗的天气里,黎家二楼的落地窗前,总能看见少女清秀纤细的身影。
她坐在卧室窗边的沙发,屈着腿环抱着膝盖,唇角明媚地上扬,仿佛勾芡着蜂蜜,回忆着最近和黎晏交谈的每一句话。
漂亮精致的脸蛋轻贴在膝盖上,清澈如波的眼眸,望眼欲穿地望着家门口,等她心爱的少年回家。
二十四岁的余幼汐,就算情绪有时会被黎晏牵动,也不会再飞蛾扑火地沉沦。
她一直都在叫黎晏“哥”,不是吗?她在时刻提醒自己,告诉自己要努力保持清醒,不能像十六岁时爱的那么忘乎所以。
车子已经启动,前座的秦婉柔惊呼:“哎呀,我忘拿讲座的门票了。”说着解开了安全带。
黎晏手臂懒懒地抵着方向盘,笑问:“不是您师兄特邀您去的吗,不能刷下脸?”
“那不好,特意邮寄给我的门票。”秦婉柔说。
余幼汐说:“柔姨,我去帮你拿吧?”
“不用,我自己拿,你不知道我放哪了,找起来不如我快。”
余幼汐只好作罢。
秦婉柔关上车门,在车窗叮嘱黎晏:“你们开车先走,在院门前等我,我上楼去拿。”
黎晏点头,车子缓缓滑出去。
车内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余幼汐。”
母亲不在场,黎晏肆意又淡漠地喊她全名。
余幼汐恍然抬头看向他。
黎晏问:“下个周末有时间吗?”
很莫名的一个问题。
余幼汐不解:“嗯?”
“带你去报名学车。”
作者有话要说:桉:有的人戏真不错,希望你以后别对你妹发疯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