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做一个身体检查。
她心想。
尽管活着不快乐,但她还是不想死。
她这样静坐了一个多小时,眩晕的感觉渐渐消失了。
她需要去医院。
她打了个车,去附近的人民医院。
她挂了个急诊,见了医生。
医生说:“是不是低血糖?”
她不确定。
“有贫血吗?”
她也不确定。
医生说:“先抽血吧。测一下血糖,量一下血压,查血常规。”
医生拿了血糖测验结果,说:“没问题啊?血糖正常,早上吃过饭了吗?”
她点头:“吃过。”
“血糖没问题。”
“血压也是正常的,也没有低血压。”
血常规检查下来,红细胞数量也正常,也没有贫血。
她住了一星期的院,详细检查身体。心电图,脑电图,心脏b超,全都查了,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
打?了几?天点滴后,医生让她出院了。
她一边往学校走,一边接到了许研敏的电话。
自从上次分手后,她要求许研敏不要打?电话,许研敏便没有打?,也没有发消息。他性情温和,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这让她松了口气。这会来电话,她想,可能是有什么事。
她接起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依然是很温柔的声音:“你在哪儿啊?”
她犹豫了一下,不想说,但一时又不知道怎么撒谎。
“陈玲说,你一星期没有去上课了。”
陈玲是她班上的同学,跟许研敏认识。
原乔乔问:“是陈玲找你的吗?”
许研敏轻声说:“嗯。她问我你在哪,我说我也不知道。她说你没去上课,让我问问你,跟你说一声,老?师点了你几?次名了。再不去就要挂科了。”
“我没事。”
她说:“我在医院。”
许研敏有些紧张起来:“你生病了吗?”
“我已经好了。”
她不愿意多谈:“我马上回学校了。”
“你在哪?”
许研敏说:“我来接你吧。”
她持着电话,忧郁地站在公交站台。她发现她迷路了。这个站台,没有直达学校的公交车。太阳炙烈,她心情有种说不出的烦躁。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很久也看不到一辆出租车。她感觉头痛的厉害,四肢也酸软无?力,整个大脑是钝钝的,好像没有办法思考。她懒怠动,什么话也不想说,什么事也不想做。她往公交站台前冰凉的长椅上坐下,手机放在耳朵前,半晌,张不开口说话。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以为许研敏已经挂了电话了,然而一直没有听到断线的声音。她迟钝了一会:“我迷路了。”
许研敏竟然一直在听着,并未离开。
她话音刚落,他立刻接着:“你在哪,我过来吧。”
她脑袋嗡嗡的:“我也不知道在哪。我在公交站,走错了,这里没有回学校的车。我要重新去找别的公交站。”
可是她没有力气动弹,只想这么坐着。
许研敏说:“你在哪个医院?”
她说了医院名。
许研敏说:“公交站名?字,知道吗?”
她看了站牌,说了名?字。名?字很复杂,什么路多少段,她头又痛起来了。许研敏没听清楚她说的地名。
“这样,你会发定?位吗?你用手机给我发个定位。”许研敏话还没有说完,她心情越发烦躁,好像有个苍蝇在头上嗡嗡嗡一般。她闭上眼,挂了电话,并不想听他的指挥。她只想休息,等自己脑子清醒过来。
电话刚挂又响起,依然是许研敏。
这次他没有再多话,只说:“我来找你,你就在原地,不要动。”
她确实也不想动。
她靠在坐椅上,静静地发呆。
她不知过了多久,许研敏出现了。他穿着一件白T恤,蓝色牛仔衬衫,还有牛仔裤。许久没见面,他看起来还是白白净净的,还穿着她没见过的新衣服。他头发有点卷卷的,看起来有点可爱,是新做的发型。
她心想,他们确实是生疏了。她连他什么时候有的这身新衣服都不知道。他做了头发,也不告诉她。
一身崭新的许研敏,还是很快来到她面前。
他是走过来的,天热,看起来脸绯红,额头出了不少汗。看到她,他眉头紧蹙。她又觉得有些愧疚了,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这找她。
“你怎么走路,干嘛不打?车。”她过意不去。
许研敏无奈说:“你又不说清楚地方,让你发定?位,你又不肯发。我怎么好跟司机说。我刚找错了,打?车到了另外一个站,又从那边走过来的。”
他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但到底没有出言埋怨,也没有生气。
她着实有些歉疚了。
她在心里,并没有把许研敏当做值得信赖、依靠的人。所以她自己去医院,并不告诉许研敏。许研敏没有过问,她也不怪他。在她看来,许研敏本来就没有这样的义务。所以他来站台找她,她便心存感激。
“你渴吗?”
许研敏说:“喝不喝水?要不吃点东西吧。”
她只想回去,躺在床上休息,不想喝水,也不想吃东西。
许研敏说:“你生什么病啊?怎么不跟我说,我陪你过来。”
她烦恼,不想说。
说话是件很费力气的事,她没有耐心从头到尾解释。
许研敏抓着她的手腕。
她想到要走路,心情格外的糟糕。
许研敏看她皱着眉,便有些小心翼翼的:“这不好打出租,咱们走一段。”
他拉着她手,沿着路走。她不想看路,不想思考,脑子里处于放空的状态。两人一路没再说话。她是一句话也不愿意说,脸上写满疲惫。他是最适合笑,笑起来最可爱的,此刻也不见了笑容,脸上笼罩着愁绪了。
最后终于,他们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住处,她直接上了床,盖上被子。
许研敏去厨房,烧了点热水,倒在水杯里,拿到床头。
“喝点水。”
她摇头:“不想喝。”
许研敏说:“喝点吧。”
她拗不过,只能接过水杯。
许研敏说:“你想吃什么?早餐也没吃,我去买点牛奶和面包吧。”
她什么也不吃。
她很困,很想睡觉。
她闭上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许研敏去买了牛奶和面包,她也没有吃。许研敏看她睡着了,在床边坐了一会。她睡觉的样子,也有种死硬的倔强。背朝着床里,身体蜷缩成一团。许研敏想起,他还有课。他不习惯逃课,见她一时醒不了,便独自返回学校去上课。然而整堂课他一直心不在焉,什么都没听进去。
中午,他没去食堂,在外面肯德基买了两份午饭,去她的住处。到了地方,敲门,却没人应。他打?她的电话。
许研敏说:“你在哪?”
她声音混混沌沌的:“我去食堂吃饭了,你不用管我。我下午要去上课。”
许研敏提着袋子,又独自返回宿舍。
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了。
他始终摸不清她的心思。她看起来很喜欢他,她也不止一次,冲他甜蜜地表白过。他有时候也觉得她是真喜欢他。但更多的时候,她是忽冷忽热的。他想靠近她,又时常能感觉到她的厌恶,敷衍、不耐烦。他总感觉自己像是一厢情愿。他想离她远一点,又好像舍不得、放不下。他怀疑她是不是喜欢别人,不喜欢自己,可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她的手机里,只有少数几个联系人,也从来不发朋友圈。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同她发生关系,这样太草率了,可是见到她,他却总是控制不住。然后事后他又会后悔,感觉她在生气,在厌恶自己。可是除了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沟通。她对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也不愿意随他去任何?地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她难以相处,可是她一个人去医院,什么都不告诉,他又感觉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心里难受极了。
他将两份饭,带回宿舍,给室友吃了。
下午,他给她发消息,叮嘱她给老?师请假,将两次点名未到的事情解释一下。她说:“我知道。”
晚上,许研敏约她一块吃饭。
她这次没有拒绝。
也不知道吃什么,一块去了食堂,吃了一碗小面。许研敏送她回住处。
她有一点好,就是不会当面使人难堪。即便是不回消息,发消息的时候不耐烦,或者不爱打电话。但是只要面对面在一起,或者电话里听到彼此的声音,她总是温和的,面带笑意的,绝不当面发脾气。她的冷硬和倔是藏在骨子里的,包裹在温软甜美的皮肉下的,并不直接地刺人。
她答应和他一起吃饭,因为她确实没什么朋友。也确实没有人,像许研敏这样关心过她。她有些感激。即便她并不爱许研敏,但仍把他当做朋友,对他有些特别的好感。
只要他不碰她的时候,她便感觉他很好。
牛奶和面包,依然放在她卧室的桌子上,她一点都没吃。
许研敏问她:“你想不想吃苹果?”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吃,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坐在床上,看他削苹果。他低着头,她只看到他白皙的侧脸和脖颈。蓝色牛仔外?套,衬的他脸色很好看。
“你买新衣服了。”她笑了笑,柔声说。
许研敏看了看自己袖子,说:“不是新衣服,旧的。”
“以前没穿过。”
他笑说:“高中的衣服,好久没穿了。”
他是个爱物的人。高中的衣服看起来还像是新的一样。
“挺好看的。”她随口说。
许研敏低着头。
他头发很黑,很软,而且发质很好,柔亮光滑。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什么时候做的头发?”
许研敏有些赧然:“上个星期做的。”
“为什么想起做头发?”她心里想着,他是认识新的女孩了吗?不然怎么会想着打?扮自己呢?她也不知道,也就一瞬间胡思乱想。
许研敏说:“就是无聊,随便想起的。”
他赧然一笑:“好看吗?”
她说:“还行,不过直头发更好看。”
许研敏说:“你不早劝住我。”
她伸手去,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肩头,呼吸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
许研敏削苹果的手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