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凄厉,让人毛骨悚然,那个爱光身子的野人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楼凝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她怕恶贼徐策发狂,在宫里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心一沉,立马掀被下床。
然而刚迈开腿,腰间就多出一双有力的手臂,紧接着,温暖的胸膛贴近,将她带回了怀中。
徐策声音有些哑:“乱跑,不怕宫道上的女鬼把你捉走?”
他把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后重新坐到案前,于灯火下继续阅览文书。
现在不但有北庸要管,还有南越要治,手下的人多是一帮死忠的悍将,善军不善政。
北国那边倒有几个人才,可惜远水如何能救近火?
这里的事最后都落在了他一人头上,忙的不可开交。
傍晚忽然欲念大起,想着找小姑娘败败火,结果人死活不给碰,又哭又闹,导致他兴致全无。这一折腾时辰已经不早,手里还有一堆事没干,只能等着她睡着后继续。
徐策看完手里的文书欲去拿子下一本时,目光不经意瞥见床上那个翻来覆去的家伙,不由一笑:“怎么,我不在,睡不着了?”
楼凝顿时停下动作,一动不动。
他收回视线,重新看文书:“不回答,是希望你不要去好奇那些不该管的事。”
“不过现在看来,要是不说,今晚你是真睡不着了。”他在一声极轻的冷哼中淡声道,“我把越主的夫人都放出了宫,夜半送行,也算保了她们的颜面。”
“为什么?”楼凝转过头,一脸疑惑。
“他的夫人,我留着做什么?”
“我是说,能离开你的魔爪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她们为什么要哭?”
徐策抿了抿唇,视线擦过殿外无尽的夜色,沉默半晌,才缓缓道:
“因为,她们想嫁给我。”
他比越王年轻英俊,女人都爱英雄,长期浸淫在冷寂的后宫,难得遇上这么个有勇有谋的枭雄霸主,相比出宫还家,更愿意跟随他。
床上的小姑娘听罢,噗哧一声,像是知悉天下间最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笑的全身发颤,连锦被上绣着的两只鸾鸟也跟着翩然而动。
她从被窝里冒出一个头,颊边露出的梨涡淘气又可爱,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你是不是在做梦?”
越王的夫人哪个不是美人,天下男儿那么多,就算再为人妇,也不至于选他这么个又丑又野的。
徐策望着她的笑颜出神片刻,垂下目光,手头漫不经心的画了两笔:
“你要是再不睡,我不介意去陪你。”
这种话比什么都有效,床上的人缩了缩脑袋,立马噤声。
第二天一早沈琮砚就为这件事找到了太极殿,替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惋惜。
军中多得是还没成家的将士,不给自家兄弟选了当夫人,倒是急着送走,真是暴殄天物。
徐策当然也是考虑过那些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但是亲身体会过后方知,瓜强扭,并不甜。
那些夫人无一不是贵胄名士之女,北庸攻下南越后,朝中有很多心存怨恨、敢怒不敢言的人。
真嫁过去,蠢笨些的闹得家宅不宁,高明点的挑得他们君臣离心。
他手握少陵这张王牌,能压得住楼家的姑娘,手下的人有什么?
送她们回家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沈琮砚平时打仗有能耐,动歪心思也有能耐,一旦遇到正事,脑瓜子就时好时坏的:
“你不会是怕小嫂子伤心才把人全弄走吧?”
徐策想起楼凝的话,漫不经心地道:“我名声差,想落点好。”
沈琮砚自然是不信的,心里就是认定大哥怕小嫂子吃醋,想起吴敖开的药,忍不住眯眼笑,“大哥,昨晚和小嫂子怎么样?”
徐策抬起头,盯着他那身灿烂的紫袍,和比紫袍更灿烂的笑脸,敲了敲手边堆积如山的折书,“你想我们怎样?”
“知道你忙,就因为白天日理万机,晚上更要放松身体!”
瞧他皮笑肉不笑那样就知道没干成事,沈琮砚视线一飞,心里又盘算着药的事了。
没关系,才喝了一剂,他会天天让嫂子送的。
他好奇心一向强,私事问完了,才开始说正事:“大哥,听说你昨天把江麟他们晾了半天?越国的顽固倔得跟驴似,人家江麟带了这个头,愿意归顺,咱们不能一点面子不给。”
徐策直言:“我不信他。”
沈琮砚不解:“为什么?”
“没骨气的东西。”他眼波微动,脸上是难见的讥讽之色。
沈琮砚更纳闷了:“有骨气的你生气,没骨气的又瞧不上,那接受他们做什么?”
徐策随手翻开一本册子,语气懒散:“养鱼。”
“养鱼?”
“水至清则无鱼,他够浑。”
沈琮砚摇头:“我不是太懂。”
“好好读书。”
“又欺负我读书少。”沈琮砚嘟囔,“投降还投错了,那先前降的那些人呢?”
“一样。野渡无人舟自横,江麟只是身在湖心,不得不随波逐流。”徐策望着他,“此人心机极深,能耐之大,远超你我想象。一旦他羽翼丰满,来日管宁割席分庭抗礼之时,绝对是个祸患。”
“那你还留着?”
“暂时有用。”
“为了养鱼?”
沈琮砚云里雾里,“你不是爱养狼吗?而且打哪儿看出人家心机深了?”
“楼珩的事。”清寒的美目中浮出细微的寒芒,又迅速掩在垂落的睫毛下。
能想到买通宦臣,假传君意,凭一己之力气走国卿,绝非等闲之辈。
不止是江麟,还有在那晚就签下降书的。
这些人贪生重利,财权在哪,义便在哪,绝不能深信。
沈琮砚和他对视一眼,恍然有所悟道:“原来是为你岳父,我懂我懂!嫂子娘家为大。”
徐策并没有否认,重新低头翻阅折书:“江麟不是省油的灯,盯着他点。”
沈琮砚点头:“不过既然接受了他们,要怎么安排?那帮人是以江麟为首的,得把他先安抚好。”
徐策端坐安然,锦袍裹身,金冠束发,语气淡淡:“先晾着。”
殿内光线并不明亮,几许昏暗落入他的眼底,添了几分让人难辨的阴影。
“晾着?”沈琮砚惊诧,“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他对越王没点忠心,可这不能全怪他。生死关头谁都想保命,况且他妹妹还在后宫……我知道大哥看不起这种人,但就这么晾人,让其他想归顺的人怎么看?”
“一群亡国臣,管他们怎么看?沈菩萨,”徐策不知道从哪来的火气,砰一声将折书掷在案上,刚毅俊美的容姿间有怒意勃然而出,“老子这不是乐善好施的广济寺!”
沈琮砚一抖,抬眼瞟他,撞上那两道冷硬的目光时又迅速转开。
知道他生气了,却不知为什么生气。
“行行!晾着晾着!你就当我没说过。不管怎么样,这人也祸害过楼珩,把他弄得音信全无的,小嫂子现在肯定担心自己爹,是该晾!”
以为他是因为楼凝,在替楼珩不平。
事实上徐策确实是因为楼凝,但和其父无关。
仅仅因那个女孩在和江麟说话时不安的攥了攥他的衣服。
江麟干的事是沈琮砚才从别人口中逼问出来的,楼凝并不知道,她有那个反应是另有原因。
看来江家人给她带来的伤害还不小。
徐策不是圣人,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人。
可他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能叫人家姑娘跟了自己受委屈。
明明晓得是她不喜欢的,还没心没肺的去提拔重用,回头再跟小姑娘嬉皮笑脸的。
贱不贱?
沈琮砚灰溜溜的走了,总觉得大哥今天不太正常,平日里属他最痞,遇到这种情况什么骚.话,浪.话,粗话都蹦出来了,哪像这样。
肯定是药没给到位,他不快活。
吴敖说那玩意儿喝个五六副就能见效,于是他自作主张,加大药量,硬是把五六副缩减成了三副,熬出来哄了小嫂子送去。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聪明。
小嫂子这回也很给面子,二话不说把药给端过去了。
徐策依旧一口饮尽,将碗递还她手里时,还拉着她摸了摸空碗,让她知道已经喝完了。
楼凝做完这些,一句话也没说,转头就走。
沈琮砚说这药统共就三副,再喝一次病就好了吧?病好了心情也能好,就不会胡乱发疯了。
徐策忽然叫住她:“有件事,关于你爹。”
“我爹?”提到父亲,她脸色瞬间变了,捏碗的手指开始用力,“你欺负我还不够,还要打扰他老人家吗?他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你不必在我这里打主意,我不知道他在哪。”
说的是实话,徐策也信。
其实不是楼想问珩的去处,而是告诉他江麟的所作所为。
但看她这样子,话又咽了回去。
她现在每天都不怎么开心,听说和江家的丫头还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要是知道江家人对他父亲做了什么,应该会很伤心。
徐策看了她片刻,目光下移,落在了碗上。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喝了两回,一次比一次难受。
总是忍不住会往那方面想,燥火难耐,小兄弟更时不时就竖着头。
看她的目光也带着欲望和掠夺。
他不做声,楼凝以为在憋什么坏心思,赶紧问:“我能走了吗?”
徐策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某处带来的不适,“你眼睛不方便,以后不用送来了。”
“不行!”就差一剂了,不能功亏一篑。
她抬起下巴,仰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这个对身体特别好,不能停的。”
徐策笑了:“稀罕,不盼着我死了?”
一阵风动,绕起了满殿飘曳的宫纱。
他抱臂倚在案边,勾了眸子看她,慢悠悠地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好法?”
作者有话要说:
凝凝:大郎,快喝药吧~喝完保你弄一夜。
狗子:给弄?
沈琮砚:我工具人呗?
(其实狗子对媳妇的要求,第一个就是不要年纪小的,小五岁都不能接受的那种,但现在……)